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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关系

红楼关系

作者:月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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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言情

连载完成:连载中...

上架时间:2017-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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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介绍: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儿媳妇们

 

  贾府是小说的主要空间,在这个空间里,贾母是老封君,是贾家的最高层。在一个孝字下,儿媳妇们表面都是恭敬的。王夫人五十岁了,还要侍候贾母晚饭。邢夫人住在别院里,虽然不必侍候吃吃饭,但也要天天过来请安,表面文章都要做的,一家子看着也和和气气的。

  贾母和儿媳妇们表面上处得融洽,内里很是无言。两个媳妇都不入她的眼。邢夫人眼中只有老公,承顺以自保。没有娘家背景的邢夫人一直让人奇怪,如何嫁给了贾府荣国公的袭职人,所以才会有人猜测,她是续弦,如果不是续弦,那么这两家的结亲太过不般配。从贾府的婚姻来看,这一代里,贾敏作为女儿,嫁是的官五代林如海,而如海本人还是探花郎,自然是让人羡慕了。而贾政作为不袭职的小儿子,还娶了四大家族里最有权势的王家的小姐,可谓门当户对。不可能长子又袭职,娶的夫人门第反不如兄弟,这不合常理。若说贾府不重视联姻,那不会贾政和贾敏的婚姻,都那么般配,到了长子,反而不考虑门第了,所以邢夫人是续弦的可能性大些。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邢夫人家族原也是名门大族,结亲后邢家中落了,若是如此,那贾赦也不能休妻,只得让二房的风光盖过了自家。只是这种可能性比较小,主要是看邢夫人带过来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和费婆子,都是愚蠢之辈,不像是受过大家族培训出来的丫环管事。王善保家的出场在清查大观园时,洋相出够,不通知自家外孙女,结果别人无事,她孙女成了问题的焦点,还冒犯三小姐,被打了耳光。

  王夫人是大家闺秀出身,感觉王家不重视女儿的文化培训,凤姐干脆不读书,王夫人薛姨妈也不像是贾敏那样的知性美人。王夫人是遵守各种礼仪,对婆婆表面上恭敬,素爱如命的儿子宝玉放在贾母身边长大,她只能一早一晚见儿子请个安就罢了。邢夫人原来管过家,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失了势,也许和贾赦有关,贾府的居住格局,肯定是调整过的,长子袭职,肯定住在正房,不可能搬离,也许贾赦惹了什么事,得了贾母厌烦,让这长子一家子都搬了出去,才有二房管束这一层。后来凤姐嫁了过来,她主理事务比较利于平衡,她是王夫人的侄女,能嫁入贾府,与姑母不无关系,而又是长房的儿媳妇。

  贾母和薛姨妈说王夫人孝顺只是不大会说话,像个木头,可知王夫人对礼教是遵守的,只是无奈罢了,和贾母的关系并不是亲热型的。从刘姥姥口中说王夫人,当年极爽快,不拿大,这个性格和凤姐相仿,并非贾母口中的木头人。说明闺中的王夫人并不是我们后来看见的王夫人形象。

  一个儿媳妇敷衍一个守礼,这三人要是单独相处,想来无趣至极了。所以贾母才会那般喜欢爽利奉承到位的凤姐。凤姐的活泼明朗成全了她的爱热闹,凤姐的巴结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贾母眼中的邢夫人是贤惠太过了,眼中只有老公,还能亲自上阵为老公找姨娘,红娘这样的事,邢夫人也干得出来,算计的人偏生是贾母的首席大丫环鸳鸯,贾母自然恼了,所以直言,她贤惠太过了。婆婆不喜,邢夫人并不介意,反正贾母不会休了她,而得罪老公则不同,贾赦混帐起来,真休了妻,那才是要命的事。所以邢夫人选择在婆婆跟前应个景。

  而邢夫人眼中这个婆婆太偏心,大儿子不过要个丫环当姨娘,当妈的也不给,还弄了长房一个没脸。南安太妃要见姑娘们,只令探春出来,迎春似有若无,这大大的扫了长房的面子。

  贾母眼中的王夫人是个木头,应该说王夫人长于伪装,一直以慈善形象示人,给刘姥姥一出手就是百两银子,也不是什么正紧亲戚,也没多少往来。但是王夫人一出手清理怡红院,就撵了贾母相中的晴雯,提升了袭人,让贾母的安排落了空。

  王夫人对贾母自然也是有意见的,只是不能提。比如王夫人明示黛玉不要搭理宝玉,可是贾母却让双玉青梅竹马一桌吃一块玩,都长于贾母身边。王夫人把宝玉当作命根子,当然想自己抚养,可是贾母带了过去,为了孝道王夫人不能抗议,可心里能不有怨气吗。没了长子,好不易有了个小儿子,不放在自己身边,当然不喜。

  大家族婆媳相处原也容易,表面上守个礼,把规矩做足了,不顶撞不冒犯,暗里有什么想法都沉默,有什么手段都悄悄用。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儿媳妇们(二)

  婆媳关系是世间最难相处的关系,礼仪大于亲情,所以在礼仪下面,规矩俨然,只是少了融洽多了一点虚伪。

  纵然两个儿媳妇都不中贾母的意,但是相比来说,王夫人要好些。两个儿子里贾母喜欢贾政强于贾赦,贾母骨子里是规矩派的,规矩大过天,只是年纪大了,又在后宅,所以多以慈眉善目的形象出现,但一出手比两个儿媳妇都厉害的多,贾政的道貌岸然更合母亲的心。都是儿子,一个有袭职的便宜,可偏偏不好好作官,花天酒地吃喝玩乐,另一个儿子努力勤学上进,当然要看的顺眼多了。邢夫人自然不招人喜欢,也有被贾赦带累的成份。鸳鸯事件,就是被贾大老爷连累了。贾母不好和儿子闹腾,只警告媳妇不知规劝,不尽规劝之德。

  所以大多的私宴,都是王夫人在场,邢夫人出面极少,比如元宵会比如给宝钗过生日,都没有邢夫人的影子,就是在,也和布景板一样,没什么存在感。就是黛玉进贾府时,人时齐全的,贾母重黛玉,所以邢夫人也极给面子,后来又亲自带了黛玉去拜见大舅舅,又是留饭,又是送了上车,看了车走远了,才回去。此时的邢夫人还是很奉承贾母的。就是对宝玉也极好,宝玉来看贾赦,邢夫人打发走了贾环、贾兰,单留了宝玉吃饭,又给宝玉玩具。贾母疼双玉,她也厚着双玉,有些看婆婆眼色的意味。这个时期的邢夫人,和婆婆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没有什么明显的怨气。而王夫人反而淡定多了,贾母好不容易见了外孙女,正说亲情,王夫人闲闲的问凤姐月钱发了没有,很有些不耐烦一群人围了黛玉转的样子。后为黛玉过来拜见贾政,王夫人也只轻描淡写的说二老爷不在。郑重强调的是让黛玉少理会宝玉,口里说自家儿子不好,骨子里却是别人带累了自家好孩子。总感觉那个场景里邢夫人更多一些殷勤,虽然是敷衍,王夫人直率的吓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说这些,有些太过冷淡。

  王夫人是大家出身,表现上不计较钱财小事,可是凤姐包揽词讼时,人家最先求的是太太,是凤姐说太太如今再不管这样的事,那就是说太太之前是管的。王夫人还是生财另有门路的呀,只是后来年纪大了,才不管了,家中事务得罪人的事,都教与了凤姐,自己树立形象去了。

  邢夫人也爱财,只是在贾赦份用中搜刮,甚至连凤姐给侄女岫烟二两银子,也弄出一两,名义上岫烟给了父母,实际上是她不想贴补自家兄弟了。

  王夫人吃相好看,邢夫人太过简单,自然不入贵族老太太贾母的眼。同样出身的人,行事上有相同的风格。所以贾母和王夫人走的近些。

  元春封妃,给了贾家体面却也耗尽了贾府的经济,奇怪的是贾府栽培元春的目标只是为了一个虚名吗,年年打点太监都是大笔支出,如果没有从中弄到好处,所为何来。也许是另有好处吧,只是贾府的老爷们太能花销,入不及出。而且人才欠缺,好差事出来,也弄不到手。只贾政放了学政,也是好差事。

  贾母自已从重孙媳妇做起,到最后自己有了重孙媳妇,婆媳相处之道自然明白,所以不太严格要求两个儿媳妇,大面上过得就算了,自已把孙女们养在身边,重点栽培爽利聪明的孙媳妇去了,有凤姐奉承着日子也极好,只是凤姐没进府那些年,贾母对着王夫人邢夫人,日子有些难了。她一个爱热闹的人,对着两个不喜闲谈没什么品味的儿媳妇,自然是有些闷了。

  儿媳妇们礼仪没错,但孝心就那样了,贾母每每问事,王夫人标准答案是老太太说怎么好就怎么好,一副领导给问题,她又让领导决定的模样,邢夫人干脆沉默是金了。

  暗里面长房算计贾母,主意打到了贾母的大丫环身上,以一个姨娘的身份换贾母的诸多秘密,不想丫环不配合,贾母不乐意。王夫人和贾母的冲突在宝玉那里。二人审美观不同,贾母喜欢的晴雯,王夫人必要除之而后快,王夫人看中的袭人,贾母认为是个闷葫芦。感觉晴袭之战,有些宝玉后来婚事的预演。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儿媳妇们(三)

  婆媳之间直接的对话极少,基本都是场面上的套话,应的一个礼字。

  贾母和邢夫人说的最多的一次话是,鸳鸯拒婚。这一次也是贾母和长房关系的分水岭,之前表面和气,之后互生心绪。贾母是清晰的知道了长房的算计,表面上纳鸳鸯为姨娘,实际上还不是想探听她的私房,算计于她。所以鸳鸯要是自己乐意,贾母无计,只好任之。鸳鸯以死相拒,贾母反而欢喜,丫环留下了,不必外嫁,忠心于她,靠她才能自保,然后借机敲打一下长房,心思别太重了,算计别太明了,手伸得别太长了。贾母的东西爱给谁是贾母的自由。

  这一次贾母和邢夫人长篇大套的说一番话,要敲打还要给面子。

贾母见无人(细致),方说道:"我听见你替你老爷说媒来了。你倒也三从四德,只是这贤慧也太过了!你们如今也是孙子儿子满眼了,你还怕他,劝两句都使不得,还由着哪(有些质问的意思,你只眼中有老公,就没有了婆婆吗,我的丫环也要你来做媒,好大的脸呀)?"邢夫人满面通红,回道:"我劝过几次不依。老太太还有什么不知道呢,我也是不得已儿(邢夫人肯定不会劝,只是不得已儿却是真的,她又不是凤姐,娘家势力硬,自然能发落贾琏,又非王夫人儿女双全,有女有贵妃,又有娘家)。"贾母道:"他逼着你杀人,你也杀去(肯定)?如今你也想想,你兄弟媳妇本来老实,又生得多病多痛,上上下下那不是他操心(王夫人的评语是老实,她多病多痛吗)?你一个媳妇虽然帮着,也是天天丢下笆儿弄扫帚。凡百事情,我如今都自己减了。他们两个就有一些不到的去处,有鸳鸯,那孩子还心细些,我的事情他还想着一点子,该要去的,他就要来了,该添什么,他就度空儿告诉他们添了。鸳鸯再不这样,他娘儿两个,里头外头,大的小的,那里不忽略一件半件,我如今反倒自己操心去不成?还是天天盘算和你们要东西去?我这屋里有的没的,剩了他一个,年纪也大些,我凡百的脾气性格儿他还知道些。二则他还投主子们的缘法,也并不指着我和这位太太要衣裳去,又和那位奶奶要银子去。所以这几年一应事情,他说什么,从你小婶和你媳妇起,以至家下大大小小,没有不信的。所以不单我得靠,连你小婶媳妇也都省心。我有了这么个人,便是媳妇和孙子媳妇有想不到的,我也不得缺了,也没气可生了。这会子他去了,你们弄个什么人来我使?你们就弄他那么一个真珠的人来,不会说话也无用(用孝道来压吧,并不指责贾赦纳妾不对,只说留下来替他尽孝顺了,场面的话贾母说话平和,但反语就是如果在算计就是不孝了)。我正要打发人和你老爷说去,他要什么人,我这里有钱,叫他只管一万八千的买,就只这个丫头不能。留下他伏侍我几年,就比他日夜伏侍我尽了孝的一般。你来的也巧,你就去说,更妥当了。")这番话里,邢夫人无话,只说不得已。三纲五常里,她听老公的没什么错,当然婆婆那有个孝顺二字。

  后来邢夫人生了怨气,明写是南安太妃见姑娘们那次,不令迎春出来,邢夫人恼了,她是嫡母,如果贾母不满意迎春,等于是对她有意见。迎春的教养责任,其实在邢夫人身上。

  贾母和王夫人之间本来有些大事商议,偏偏不写,二人一次对话,反而是王夫人撵了晴雯事后汇报,借机替袭人正了身份。

  王夫人便往贾母处来省晨,见贾母喜欢,便趁便回道:"宝玉屋里有个晴雯,那个丫头也大了,而且一年之间,病不离身,我常见他比别人分外淘气,也懒,前日又病倒了十几天,叫大夫瞧,说是女儿痨,所以我就赶着叫他下去了。若养好了也不用叫他进来,就赏他家配人去也罢了(晴雯是贾母的丫环,王夫人先撵了再汇报,其实不合规矩,只能用晴雯有病这个理由比较说的出,总不能说贾母看错了人)。再那几个学戏的女孩子,我也作主放出去了。一则他们都会戏,口里没轻没重,只会混说,女孩儿们听了如何使得?二则他们既唱了会子戏,白放了他们,也是应该的。况丫头们也太多,若说不够使,再挑上几个来也是一样。"贾母听了,点头道:"这倒是正理,我也正想着如此呢。但晴雯那丫头我看他甚好,怎么就这样起来。我的意思这些丫头的模样爽利言谈针线多不及他,将来只他还可以给宝玉使唤得。谁知变了(贾母还是肯定晴雯的模样性格言谈,只是王夫人已经做了,也只得罢了)。"王夫人笑道:"老太太挑中的人原不错。只怕他命里没造化,所以得了这个病。俗语又说,`女大十八变'。况且有本事的人,未免就有些调歪。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曾经验过的。三年前我也就留心这件事。先只取中了他,我便留心。冷眼看去,他色色虽比人强,只是不大沉重。若说沉重知大礼,莫若袭人第一。

  虽说贤妻美妾,然也要性情和顺举止沉重的更好些。就是袭人模样虽比晴雯略次一等,然放在房里,也算得一二等的了。况且行事大方,心地老实,这几年来,从未逢迎着宝玉淘气。凡宝玉十分胡闹的事,他只有死劝的。因此品择了二年,一点不错了,我就悄悄的把他丫头的月分钱止住,我的月分银子里批出二两银子来给他。不过使他自己知道越发小心学好之意。且不明说者,一则宝玉年纪尚小,老爷知道了又恐说耽误了书,二则宝玉再自为已是跟前的人不敢劝他说他,反倒纵性起来。所以直到今日才回明老太太。"贾母听了,笑道:"原来这样,如此更好了。袭人本来从小儿不言不语,我只说他是没嘴的葫芦。既是你深知,岂有大错误的。而且你这不明说与宝玉的主意更好。且大家别提这事,只是心里知道罢了。我深知宝玉将来也是个不听妻妾劝的。我也解不过来,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别的淘气都是应该的,只他这种和丫头们好却是难懂。我为此也耽心,每每的冷眼查看他。只和丫头们闹,必是人大心大,知道男女的事了,所以爱亲近他们。既细细查试,究竟不是为此。岂不奇怪。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说着,大家笑了。王夫人又回今日贾政如何夸奖,又如何带他们逛去,贾母听了,更加喜悦。(这段话完全是王夫人自说自话,比如袭人也是她先给了姨娘待遇后与贾母汇报,王夫人强硬的表态是说明了,宝玉的事,她一直是在先斩后奏,表明这个母亲的权利,不容侵犯)。

  王夫人在诸多事务上一直沉默,由着贾母安排,比如对双玉的安排,黛玉是主子,她不好说什么。可是到了丫环上,王夫人就不客气了。宝玉是王夫人的命根子,宝玉的事,王夫人绝不放手。而贾母,也不得不让一步。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孙媳妇们(一)

  贾母直接的孙媳妇是凤姐和李纨,还有一个尤氏,算是隔房的。

凤姐是最得贾母的宠爱,算是凤姐的后台。李纨是书香门第的小姐,文化修养自然是有的,远高于凤姐,奈何凤姐能言善辩,八面玲珑,惯会奉承贾母,所以凤姐的风头极盛,加上贾珠没了,李纨退出了权力平台,就留凤姐一个人风光去了。

  从黛玉进府第一日,就看出了凤姐的与众不同。别人安静,她说笑,一口一个老祖宗,完全围了贾母转,贾母果然疼她,见了她脸上就笑了。

  对于李纨,贾母虽然没有偏爱,但经济上给了照看,月钱翻了一倍,让她领着姑娘们作针线,好好教养贾兰,为贾府培训下一代去了。李也非常知趣,清静守节,好好培养自己家的儿子,不参与府中的龙争虎斗。把舞台给了凤姐折腾。

  凡凤姐在的场景,贾母都是欢喜的,有个机灵的凤姐夸着捧着,心情自然愉快。所以也要给凤姐些面子。

  比如贾母提议给凤姐过生日,给足了凤姐体面。凤姐本是个孙媳妇,上面有婆婆有姑母,根本轮不到大办她的生日,可贾母开了口,众人都要附合。

贾母又向王夫人笑道:"我打发人请你来,不为别的。初二是凤丫头的生日,上两年我原早想替他做生日,偏到跟前有大事,就混过去了。今年人又齐全,料着又没事,咱们大家好生乐一日(领导发话了,理解要执行不理解更要执行)。"王夫人笑道:"我也想着呢。既是老太太高兴,何不就商议定了?"贾母笑道:"我想往年不拘谁作生日,都是各自送各自的礼,这个也俗了,也觉生分的似的。今儿我出个新法子,又不生分,又可取笑。"王夫人忙道:"老太太怎么想着好,就是怎么样行。"贾母笑道:"我想着,咱们也学那小家子大家凑分子,多少尽着这钱去办,你道好顽不好顽?"王夫人笑道:"这个很好,但不知怎么凑法?"贾母听说,益发高兴起来,忙遣人去请薛姨妈邢夫人等,又叫请姑娘们并宝玉,那府里珍儿媳妇并赖大家的等有头脸管事的媳妇也都叫了来。(人人都是贾母召集来的,是贾母提议并督促执行)。

  众丫头婆子见贾母十分高兴也都高兴,忙忙的各自分头去请的请,传的传,没顿饭的工夫,老的,少的,上的,下的,乌压压挤了一屋子。只薛姨妈和贾母对坐,邢夫人王夫人只坐在房门前两张椅子上,宝钗姊妹等五六个人坐在炕上,宝玉坐在贾母怀前,地下满满的站了一地。贾母忙命拿几个小杌子来,给赖大母亲等几个高年有体面的妈妈坐了。贾府风俗,年高伏侍过父母的家人,比年轻的主子还有体面,所以尤氏凤姐儿等只管地下站着,那赖大的母亲等三四个老妈妈告个罪,都坐在小杌子上了。(贾母请了这些人,算是给了凤姐体面)。

  贾母笑着把方才一席话说与众人听了。众人谁不凑这趣儿?再也有和凤姐儿好的,有情愿这样的,有畏惧凤姐儿的,巴不得来奉承的:况且都是拿的出来的,所以一闻此言,都欣然应诺。贾母先道:"我出二十两(出钱出力)。"薛姨妈笑道:"我随着老太太,也是二十两了。"邢夫人王夫人道:"我们不敢和老太太并肩,自然矮一等,每人十六两罢了。"尤氏李纨也笑道:"我们自然又矮一等,每人十二两罢。"贾母忙和李纨道:"你寡妇失业的,那里还拉你出这个钱,我替你出了罢。"凤姐忙笑道:"老太太别高兴,且算一算帐再揽事。老太太身上已有两分呢,这会子又替大嫂子出十二两,说着高兴,一会子回想又心疼了。过后儿又说`都是为凤丫头花了钱',使个巧法子,哄着我拿出三四分子来暗里补上,我还做梦呢。"说的众人都笑了。贾母笑道:"依你怎么样呢?"凤姐笑道:"生日没到,我这会子已经折受的不受用了。我一个钱饶不出,惊动这些人实在不安,不如大嫂子这一分我替他出了罢了。我到了那一日多吃些东西,就享了福了。"邢夫人等听了,都说"很是"。贾母方允了。凤姐儿又笑道:"我还有一句话呢。我想老祖宗自己二十两,又有林妹妹宝兄弟的两分子。姨妈自己二十两,又有宝妹妹的一分子,这倒也公道。只是二位太太每位十六两,自己又少,又不替人出,这有些不公道。老祖宗吃了亏了!"贾母听了,忙笑道:"倒是我的凤姐儿向着我,这说的很是。要不是你,我叫他们又哄了去了。"凤姐笑道:"老祖宗只把他姐儿两个交给两位太太,一位占一个,派多派少,每位替出一分就是了。"贾母忙说:"这很公道,就是这样。"赖大的母亲忙站起来笑说道:"这可反了!我替二位太太生气。在那边是儿子媳妇,在这边是内侄女儿,倒不向着婆婆姑娘,倒向着别人。这儿媳妇成了陌路人,内侄女儿竟成了个外侄女儿了。"说的贾母与众人都大笑起来了。(老年人就是爱热闹喜庆,而凤姐恰恰能令贾母开怀大笑。)

赖大之母因又问道:"少奶奶们十二两,我们自然也该矮一等了。"贾母听说,道:"这使不得。你们虽该矮一等,我知道你们这几个都是财主,分位虽低,钱却比他们多。你们和他们一例才使得。"众妈妈听了,连忙答应。贾母又道:"姑娘们不过应个景儿,每人照一个月的月例就是了。"又回头叫鸳鸯来,"你们也凑几个人,商议凑了来。"鸳鸯答应着,去不多时带了平儿,袭人,彩霞等还有几个小丫鬟来,也有二两的,也有一两的。贾母因问平儿:"你难道不替你主子作生日,还入在这里头?"平儿笑道:"我那个私自另外有了,这是官中的,也该出一分。"贾母笑道:"这才是好孩子。"凤姐又笑道:"上下都全了。还有二位姨奶奶,他出不出,也问一声儿。尽到他们是理,不然,他们只当小看了他们了。"贾母听了,忙说:"可是呢,怎么倒忘了他们!只怕他们不得闲儿,叫一个丫头问问去。"说着,早有丫头去了,半日回来说道:"每位也出二两。"贾母喜道:"拿笔砚来算明,共计多少。"尤氏因悄骂凤姐道:"我把你这没足厌的小蹄子!这么些婆婆婶子来凑银子给你过生日,你还不足,又拉上两个苦瓠子作什么?"凤姐也悄笑道:"你少胡说,一会子离了这里,我才和你算帐。他们两个为什么苦呢?有了钱也是白填送别人,不如拘来咱们乐。"(看看贾母拉着上下主子替凤姐出钱,还要让鸳鸯平儿等出钱,这下子好了,钱有了,还命尤氏操办,干活的人都指派了。弄了钱,还找了干活的人,让凤姐享受一番,替凤姐想的多到位)。

 

 尤氏等送邢夫人王夫人二人散去,便往凤姐房里来商议怎么办生日的话。凤姐儿道:"你不用问我,你只看老太太的眼色行事就完了。"尤氏笑道:"你这阿物儿,也忒行了大运了。我当有什么事叫我们去,原来单为这个。出了钱不算,还要我来操心,你怎么谢我?"凤姐笑道:"你别扯臊,我又没叫你来,谢你什么!你怕操心?你这会子就回老太太去,再派一个就是了。"尤氏笑道:"你瞧他兴的这样儿!我劝你收着些儿好。太满了就泼出来了。"二人又说了一回方散。(尤氏也是有些醋意的,一样的身份地位,贾母独独的照看凤姐,还要别人替凤姐出钱忙活,果然官中出钱也罢了,现在是合府替凤姐出钱。按钱的支出来看,多是一个月钱,也就是说上下等人,都要拿一个月的工资给凤姐一个中层领导过寿。别的中层,岂能没有羡慕妒忌恨呀)。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孙媳妇们(二)

  贾母给凤姐过生日,拉了一家子出钱出力,大家都不得不奉承领导。凤姐果然那一天,做了上席,可是作者不喜欢她呀,非让她的生日过得七零八落的,先是宝玉跑出去祭金钏了。接下来,又让自己老公好死不死非那天偷情,还在自家院子里,还要与人一起怨恨自家老婆管得宽,让吃醋的凤姐听见,一场大闹,夫妻妾乱打一痛。

  凤姐是刁钻的,非要占上风,故意跑到贾母那里告状,惊动了合家,为的是让贾琏低头赔情,宁可让生日宴成了笑话。若是别人贤良也许会悄然离开,以后过了这日子,再和贾琏算账,再去收拾鲍二家的,当时不会闹场。因为闹的是自己的生日宴,打的是自家老公的脸。那当然贾琏也是无趣,不给凤姐体面。但凤姐一闹,却是这一房都没脸。

  凤姐哭到贾母跟前,果然贾母给了她体面,第二天命贾琏赔礼。老太太是喜欢这种感觉的,一向霸王一样的凤姐,有了事,还要求她来收场,多有成就感呀。

邢夫人记挂着昨日贾琏醉了,忙一早过来,叫了贾琏过贾母这边来。贾琏只得忍愧前来在贾母面前跪下(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贾琏虽然荒唐,却罪过不大)。贾母问他:"怎么了?"贾琏忙陪笑说:"昨儿原是吃了酒,惊了老太太的驾了,今儿来领罪。(是为孝顺而来)"贾母啐道:"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安分守己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凤丫头成日家说嘴,霸王似的一个人,昨儿唬得可怜。要不是我,你要伤了他的命,这会子怎么样?"贾琏一肚子的委屈,不敢分辩,只认不是。贾母又道:"那凤丫头和平儿还不是个美人胎子?你还不足!成日家偷鸡摸狗,脏的臭的,都拉了你屋里去。为这起淫妇打老婆,又打屋里的人,你还亏是大家子的公子出身,活打了嘴了。若你眼睛里有我,你起来,我饶了你,乖乖的替你媳妇赔个不是,拉了他家去,我就喜欢了。要不然,你只管出去,我也不敢受你的跪。"贾琏听如此说,又见凤姐儿站在那边,也不盛妆,哭的眼睛肿着,也不施脂粉,黄黄脸儿,比往常更觉可怜可爱。想着:"不如赔了不是,彼此也好了,又讨老太太的喜欢了。"想毕,便笑道:"老太太的话,我不敢不依,只是越发纵了他了。"贾母笑道:"胡说!我知道他最有礼的,再不会冲撞人。他日后得罪了你,我自然也作主,叫你降伏就是了。"(贾母事事讲礼,比如她现在就说凤姐最有礼的,凤姐暗中取利放贷也许老太太真不知道)。

  贾琏听说,爬起来,便与凤姐儿作了一个揖,笑道:"原来是我的不是,二奶奶饶过我罢。"满屋里的人都笑了。贾母笑道:"凤丫头,不许恼了,再恼我就恼了。"说着,又命人去叫了平儿来,命凤姐儿和贾琏两个安慰平儿。贾琏见了平儿,越发顾不得了,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听贾母一说,便赶上来说道:"姑娘昨日受了屈了,都是我的不是。奶奶得罪了你,也是因我而起。我赔了不是不算外,还替你奶奶赔个不是。"说着,也作了一个揖,引的贾母笑了,凤姐儿也笑了。贾母又命凤姐儿来安慰他。平儿忙走上来给凤姐儿磕头,说:"奶奶的千秋,我惹了奶奶生气,是我该死。"凤姐儿正自愧悔昨日酒吃多了,不念素日之情,浮躁起来,为听了旁人的话,无故给平儿没脸。今反见他如此,又是惭愧,又是心酸,忙一把拉起来,落下泪来。平儿道:"我伏侍了奶奶这么几年,也没弹我一指甲。就是昨儿打我,我也不怨奶奶,都是那淫妇治的,怨不得奶奶生气。"说着,也滴下泪来了。贾母便命人将他三人送回房去,"有一个再提此事,即刻来回我,我不管是谁,拿拐棍子给他一顿。"

  太婆婆料理这种家务事,是极喜欢的,孙子孙媳妇一家人,合合乐乐的给她磕头,自然欢喜。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孙媳妇们(

  贾母常讲礼数是第一的,这说明这个老太太骨子里是维护封建正统的,只不过年纪大了,人就慈和了,对孩子们多有娇惯,另外她的修养强于邢夫人王夫人,所以有审美有格局,并不似邢夫人那个愚蠢,王夫人那么狭隘。

  只是人都是有喜好的,她喜欢一切热闹的事物,喜欢被人捧着奉承着,所以多疼了凤姐。若论礼数第一那是李纨。只是李纨是守着规矩的,在长辈面前难免拘禁了。没有凤姐讨喜,人们喜欢那些能令自己愉快的人。

  在大面上贾母是关照李纨的,比如给凤姐凑份子过生日,她就免了李纨那一份,既是保障李纨的经济,也是一种优待吧,给一个孙媳妇过生日,免了另一个孙媳妇的份子钱。而凤姐惯会奉承贾母,忙说她出了。这样一免一出,让人看着热闹也和气。

  众人芦雪庵联句,正玩得热闹,贾母来了。只见几个小丫鬟跑进来道:"老太太来了。"众人忙迎出来。大家又笑道:"怎么这等高兴!"说着,远远见贾母围了大斗篷,带着灰鼠暖兜,坐着小竹轿,打着青绸油伞,鸳鸯琥珀等五六个丫鬟,每个人都是打着伞,拥轿而来。李纨等忙往上迎,贾母命人止住说:"只在那里就是了。"来至跟前,贾母笑道:"我瞒着你太太和凤丫头来了。大雪地下坐着这个无妨,没的叫他们来踩雪。"众人忙一面上前接斗篷,搀扶着,一面答应着。贾母来至室中,先笑道:"好俊梅花!你们也会乐,我来着了。"说着,李纨早命拿了一个大狼皮褥来铺在当中(细致)。贾母坐了,因笑道:'你们只管顽笑吃喝。我因为天短了,不敢睡中觉,抹了一回牌想起你们来了,我也来凑个趣儿。"李纨早又捧过手炉来(取暖),探春另拿了一副杯箸来,亲自斟了暖酒,奉与贾母。贾母便饮了一口,问那个盘子里是什么东西。众人忙捧了过来,回说是糟鹌鹑。贾母道:"这倒罢了,撕一两点腿子来。"李纨忙答应了,要水洗手,亲自来撕(凤姐不在跟前,就显出李纨的孝顺细致来,都是亲自动手,又是垫子又是暖炉子,可知是贤惠的)。贾母又道:"你们仍旧坐下说笑我听。"又命李纨:"你也坐下,就如同我没来的一样才好,不然我就去了。"众人听了,方依次坐下,这李纨便挪到尽下边。贾母因问作何事了,众人便说作诗。贾母道:"有作诗的,不如作些灯谜,大家正月里好顽的。"众人答应了。说笑了一回,贾母便说:"这里潮湿,你们别久坐,仔细受了潮湿。"因说:"你四妹妹那里暖和,我们到那里瞧瞧他的画儿,赶年可有了。"众人笑道:"那里能年下就有了?只怕明年端阳有了。"贾母道:"这还了得!他竟比盖这园子还费工夫了。"

  这个场景里的李纨还是机灵的,只是不擅长言辞,但机灵劲是有的。李纨虽也知贾母偏心凤姐,但凤姐就是活泼能言招人喜,那没办法,她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作不来那等奉承的事,可是她一样有孝心,也知道贾母是维护她的利益,孝顺也是真心。

  一般来说,太婆婆和孙媳妇的关系要好于婆婆和儿媳妇,可能是隔了一辈了,显得亲热。而且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孙媳妇们(

  贾母和尤氏之间礼数多些,毕竟尤氏不是亲孙媳妇了,侄孙媳妇又是宁府的当家人,虽然尤氏出身差些,但能力极是还是强的。

  表面上看尤氏没有凤姐的威风张扬,仆人们不似那般畏惧,但各有各的处事之道,尤氏和邢夫人一样地位有些尴尬,都没娘家背景,在府中也无子女,老公都是不听劝的,但尤氏人缘比邢夫人好太多。一则尤氏宽厚,二则她不似邢夫人那么贪财。

  凤姐过生日,贾母令尤氏操办,一句比往日办得都热闹,可知尤氏是尽力了,该花的钱也花了。

  二人对话的场景并不太多,但都极和气。中秋宴上,贾赦离开后说是伤了脚,贾母命邢夫人前去照看。贾母听说,忙命两个婆子快看去,又命邢夫人快去。邢夫人遂告辞起身。贾母便又说:"珍哥媳妇也趁着便就家去罢,我也就睡了。"尤氏笑道:"我今日不回去了,定要和老祖宗吃一夜。"贾母笑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小夫妻家,今夜不要团圆团圆,如何为我耽搁了。"尤氏红了脸,笑道:"老祖宗说的我们太不堪了。我们虽然年轻,已经是十来年的夫妻,也奔四十岁的人了。况且孝服未满,陪着老太太顽一夜还罢了,岂有自去团圆的理(贾母本也是体贴尤氏,本是隔房的晚辈,自然要宽容些,尤氏却是明白人,深知礼仪,以一个礼字留下来)。"贾母听说,笑道:"这话很是,我倒也忘了孝未满。可怜你公公已是二年多了,可是我倒忘了,该罚我一大杯。既这样,你就越性别送,陪着我罢了。你叫蓉儿媳妇送去,就顺便回去罢。"尤氏说了。蓉妻答应着,送出邢夫人,一同至大门,各自上车回去。(对于尤氏来说,与其回到府中看宁府里花天酒地一团混乱,还不如守着贾母博个孝字呢)

 

  对于尤氏来说,宁府和荣府是共生相存,而长辈中只一个贾母了,贾母又是个明白人。比邢夫人王夫人都通达,所以好好在贾母跟前行事,将来有事,贾母说句话,就是极好了。

  薛姨妈为侄子求娶邢夫人的侄女,就是命尤氏料理的。薛姨妈看见邢岫烟生得端雅稳重,且家道贫寒,是个钗荆裙布的女儿。便说与薛蟠为妻。因薛蟠素习行止浮奢,又恐遭踏人家的女儿。正在踌躇之际,忽想起薛蝌未娶,看他二人恰是一对天生地设的夫妻,因谋之于凤姐儿。凤姐儿叹道:"姑妈素知我们太太有些左性的,这事等我慢谋。"因贾母去瞧凤姐儿时,凤姐儿便和贾母说:"薛姑妈有件事求老祖宗,只是不好启齿的。"贾母忙问何事,凤姐儿便将求亲一事说了。贾母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启齿?这是极好的事。等我和你婆婆说了,怕他不依?"因回房来,即刻就命人来请邢夫人过来,硬作保山。邢夫人想了一想:薛家根基不错,且现今大富,薛蝌生得又好,且贾母硬作保山,将机就计便应了。贾母十分喜欢,忙命人请了薛姨妈来。二人见了,自然有许多谦辞。邢夫人即刻命人去告诉邢忠夫妇。他夫妇原是此来投靠邢夫人的,如何不依,早极口的说妙极。贾母笑道:"我爱管个闲事,今儿又管成了一件事,不知得多少谢媒钱?"薛姨妈笑道:"这是自然的。纵抬了十万银子来,只怕不希罕。但只一件,老太太既是主亲,还得一位才好。"贾母笑道:"别的没有,我们家折腿烂手的人还有两个。"说着,便命人去叫过尤氏婆媳二人来。贾母告诉他原故,彼此忙都道喜。贾母吩咐道:"咱们家的规矩你是尽知的,从没有两亲家争礼争面的。如今你算替我在当中料理,也不可太啬,也不可太费,把他两家的事周全了回我。"尤氏忙答应了。薛姨妈喜之不尽,回家来忙命写了请帖补送过宁府。尤氏深知邢夫人情性,本不欲管,无奈贾母亲嘱咐,只得应了,惟有忖度邢夫人之意行事。薛姨妈是个无可无不可的人,倒还易说。(此事原不好办,一面是邢夫人,一面是王夫人,这二位妯娌并不是没有矛盾,只不过大面上过得去,如今让尤氏料理此事,邢夫人又是难缠,所以要办得双方满意,能和贾母交差,也非易事。从后来看,料理的不错,说明贾母是认可尤氏的能力的)。

  人和人的关系,最难相处的是近亲,若稍微远些,反而到好相处。

 

 

 

红楼关系------媳妇们之间的明争暗斗

  婆媳的关系是天敌,妯娌也一样,只不过婆媳之间是长辈与晚辈,媳妇自然要表面上客气不能冒犯尊严。而妯娌之间,因是同辈,竞争更激烈些矛盾更多些。

  邢夫人王夫人是最直接的妯娌,二人出身不同,教养不同,背景 不一样,在府里的各自境遇不 ,没什么共同语言,贾母偏二房,长房自然不满意。但这两位妯娌,纵然有矛盾,在贾母的弹压下,也没有公开闹腾什么。总体来说,贾母的威势还在。

  邢夫人在婆婆和丈夫面前都没什么底气,贾母还给她面子,有事情教训,也要打发人才说。而贾赦才是没给她什么尊严,居然让大老婆去作媒,纳母亲的丫环做姨娘,那件事,充分的暴露了邢夫人的尴尬地位。

  王夫人娘家硬气,本人争气,儿女双全,有女为贵妃,自然不同于邢夫人的地位。贾政是道学家,对这个嫡妻还是尊重的。二人行事,还是有商有量,贾政那个怕老婆的笑话,多少说明了,对这位正房夫人的尊重。而且看贾政的庶出子女,都是在宝玉之后才出世,证明王夫人还是有地位的。

  贾母让凤姐管家,算是一种平衡吧,虽然凤姐倾向姑母,但等于还是给了长房面子,凤姐不奉承婆婆,那是凤姐不大瞧得起邢夫人。

  鸳鸯事件后,长房的地位愈下,这令邢夫人暗恼,加之周边人等的挑拨,对王夫人这个风光的妯娌开始有了忌妒之心。

  邢夫人陪房亲戚在贾母寿辰期间得罪了尤氏,凤姐命人捆了,本是亲戚之间的礼仪,本不是什么对错的问题,邢夫人故意难为凤姐,公开求情,凤姐满心委屈,王夫人马上让放人给嫂子面子。不考虑凤姐的立场。在这一点上王夫人是聪明人,不想因几个仆人的事,得罪失势的邢夫人,免生不必要的麻烦。一敷衍就不考虑规矩了。

  王夫人在妯娌相处上是通透的人,她比邢夫人硬气有底气,而贾母又偏向自己这边,自然要对邢夫人担待几分,也显得自己大气。这样示弱反而显得自己大家风度。

  邢夫人在园子捡到绣春囊,封好了给王夫人,本是一种讽刺,管家的王夫人管理不善的意味。王夫人马上乱了阵脚,慌张指责凤姐,这充分的说明了王夫人的脆弱,而也担心事情闹到贾母那里,自己失了颜面,担心失去管家的权限。

  后来的夜查大观园,就是邢夫人派了自己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前来监督,王善保家的惯于兴风作浪,先是告了晴雯的状,后来又出主意,夜里清查。结果别人都无事,独王善保家的孙女司棋有问题,本来是邢夫人给王夫人发难,最后成了邢夫人没面子。这一战,邢夫人又输了。

  邢夫人失了势,得不到婆婆的欣赏,只能看着弟媳妇威风,心中不悦是肯定的。所以小打小闹找点麻烦,给王夫人添点堵罢了,大面上也不敢折腾什么。

  而王夫人并不争风,保存实力要紧,对邢夫人表面上客气,小事上不计较。

 

 

 

红楼关系------媳妇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二)

  另一对妯娌是凤姐和李纨。

  情形和邢王二夫人之间一样有些微妙,本来是李纨为长孙媳妇,而且李纨还有一子,凤姐只一个女儿,只是奈何李纨没了丈夫,要清静守节,只得带领姑娘们学规矩做针线,而管家的风光都落在了凤姐身上,偏生凤姐个性张扬,威风八面。

  凤姐外有娘家做靠山,府里还有亲姑妈作支持,自己又长袖善舞,奉承贾母欢喜,得了贾母的宠爱。而李纨本是书香门第的小姐,自然稳重大方,少了凤姐的机敏泼辣,不及凤姐会讨喜,所以凤姐成了焦点人物。

  贾母为了平衡,增加了李纨的月钱。李纨得钱,凤姐得权。当然李纨的钱是固定的,而凤姐有权在手,自然有人孝敬钱财,凤姐还不满足,拿了众人的月钱放贷取利。

  两个孙媳妇一个张扬一个内敛,性格上原也互补,一个安心教子,一个疯狂敛财。一个素有贤名,一个上下暗恨。道也是贾家两道风景。

  凤姐是聪明人,对于李纨这个寡嫂,表面上也客气,那原是贾府的牌坊,贾母王夫人都特特的加了月钱,以示尊重,她自然也敷衍一下。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不过经她的手罢了。

  但是管理家事的凤姐,还是忌妒李纨的月钱高,平素不说什么,李纨领了姑娘们为诗社的事来请凤姐赞助的时候,凤姐就表达了出来。当然她也得到了李纨毫不客气的回击。李纨还一肚子委屈呢。

  凤姐儿正抚恤平儿,忽见众姊妹进来,忙让坐了,平儿斟上茶来。凤姐儿笑道:"今儿来的这么齐,倒象下贴子请了来的。"探春笑道:"我们有两件事:一件是我的,一件是四妹妹的,还夹着老太太的话。"凤姐儿笑道:"有什么事,这么要紧?"探春笑道:"我们起了个诗社,头一社就不齐全,众人脸软,所以就乱了。我想必得你去作个监社御史,铁面无私才好。再四妹妹为画园子,用的东西这般那般不全,回了老太太,老太太说:`只怕后头楼底下还有当年剩下的,找一找,若有呢拿出来,若没有,叫人买去。'"凤姐笑道:"我又不会作什么湿的干的,要我吃东西去不成?"探春道:"你虽不会作,也不要你作。你只监察着我们里头有偷安怠惰的,该怎么样罚他就是了。"凤姐儿笑道:"你们别哄我,我猜着了,那里是请我作监社御史!分明是叫我作个进钱的铜商。你们弄什么社,必是要轮流作东道的。你们的月钱不够花了,想出这个法子来拗了我去,好和我要钱。可是这个主意?"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了。李纨笑道:"真真你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凤姐儿笑道(探春聪明,诗社本是她提议办的,所以要赞助的话,也是她说的,并不是李纨开的口,凤姐不愿意出钱,不敢得罪玫瑰花般的探春,素来李纨温厚无事,以为人家好欺负呢):"亏你是个大嫂子呢!把姑娘们原交给你带着念书学规矩针线的,他们不好,你要劝。这会子他们起诗社,能用几个钱,你就不管了?老太太,太太罢了,原是老封君。你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比我们多两倍银子。老太太,太太还说你寡妇失业的,可怜,不够用,又有个小子,足的又添了十两,和老太太,太太平等(这二十两并不是给李纨一个人的,原有贾兰的份例呢,凤姐还忌妒)。又给你园子地,各人取租子。年终分年例,你又是上上分儿。你娘儿们,主子奴才共总没十个人,吃的穿的仍旧是官中的。一年通共算起来,也有四五百银子。这会子你就每年拿出一二百两银子来陪他们顽顽,能几年的限?他们各人出了阁,难道还要你赔不成?这会子你怕花钱,调唆他们来闹我,我乐得去吃一个河枯海干,我还通不知道呢!"(凤姐这话暴露出来她素日的醋意了,她忌妒李纨的月钱多,可她不想想,人家李纨有个儿子,那是贾母的第一个重孙子呀,有些优待,是因为贾兰。人家李纨的钱财是固定的,就是那份明面上的收入,将来贾兰的花用,都在这里面。人家自然要存着呢。现如今姑娘办诗社,本该官中赞助一下,支持一下文化活动。凤姐粗俗,还要人家李纨出钱,这是哪里的理呀)。
  李纨笑道:"你们听听,我说了一句,他就疯了,说了两车的无赖泥腿市俗专会打细算盘分斤拨两的话出来。这东西亏他托生在诗书大宦名门之家做小姐,出了嫁又是这样,他还是这么着,若是生在贫寒小户人家,作个小子,还不知怎么下作贫嘴恶舌的呢!天下人都被你算计了去(回击的好,凤姐可不是没事就算计人吗,连个寡妇的钱都要算计,还算算人家一年多少收入,她想干吗呀)!昨儿还打平儿呢,亏你伸的出手来!那黄汤难道灌丧了狗肚子里去了?气的我只要给平儿打报不平儿。忖夺了半日,好容易`狗长尾巴尖儿'的好日子,又怕老太太心里不受用,因此没来,究竟气还未平。你今儿又招我来了。给平儿拾鞋也不要,你们两个只该换一个过子才是。(李纨聪明,并不直接驳凤姐的回,总不好说不能给姑娘出钱玩吧,拿凤姐打平儿的事,理论凤姐,转的妙。凤姐连身边的人都不客气,可知为人)"说的众人都笑了。凤姐儿忙笑道:"竟不是为诗为画来找我,这脸子竟是为平儿来报仇的。竟不承望平儿有你这一位仗腰子的人。早知道,便有鬼拉着我的手打他,我也不打了。平姑娘,过来!我当着大奶奶姑娘们替你赔个不是,担待我酒后无德罢。"说着,众人又都笑起来了。李纨笑问平儿道:"如何?我说必定要给你争争气才罢。"平儿笑道:"虽如此,奶奶们取笑,我禁不起。"李纨道:"什么禁不起,有我呢。快拿了钥匙叫你主子开了楼房找东西去。"(连说带玩笑,缓和了气氛。妯娌二人过完了招,还要其乐融融,装装样子,太平无事才好,日后还要相处,而凤姐试探了一回,发现这个嫂子无事安稳,有事还是相当锐利的)。

  凤姐儿笑道:"好嫂子,你且同他们回园子里去。才要把这米帐合算一算,那边大太太又打发人来叫,又不知有什么话说,须得过去走一趟。还有年下你们添补的衣服,还没打点给他们做去。"李纨笑道:"这些事我都不管,你只把我的事完了我好歇着去,省得这些姑娘小姐闹我(姑娘们是先闹了李纨,自然是和李纨接触多,而且李纨文化修养在那里,而且也对诗社活动热情参与)。"凤姐儿忙笑道:"好嫂子,赏我一点空儿。你是最疼我的,怎么今儿为平儿就不疼我了?往常你还劝我说,事情虽多,也该保养身子,捡点着偷空儿歇歇,你今儿反倒逼我的命了。况且误了别人的年下衣裳无碍,他姊妹们的若误了,却是你的责任,老太太岂不怪你不管闲事,这一句现成的话也不说?我宁可自己落不是,岂敢带累你呢。(凤姐说两句不值钱的好话还是乐得的,一口一个好嫂子,算是对刚才 的恶意算计有了个交待)"李纨笑道:"你们听听,说的好不好?把他会说话的!我且问你,这诗社你到底管不管?"凤姐儿笑道:"这是什么话,我不入社花几个钱,不成了大观园的反叛了,还想在这里吃饭不成?明儿一早就到任,下马拜了印,先放下五十两银子给你们慢慢作会社东道。过后几天,我又不作诗作文,只不过是个俗人罢了。`监察'也罢,不`监察'也罢,有了钱了,你们还撵出我来!"说的众人又都笑起来。凤姐儿道:"过会子我开了楼房,凡有这些东西都叫人搬出来你们看,若使得,留着使,若少什么,照你们单子,我叫人替你们买去就是了。画绢我就裁出来。那图样没有在太太跟前,还在那边珍大爷那里呢。说给你们,别碰钉子去。我打发人取了来,一并叫人连绢交给相公们矾去,如何?"李纨点首笑道:"这难为你,果然这样还罢了。既如此,咱们家去罢,等着他不送了去再来闹他。"说着,便带了他姊妹就走。凤姐儿道:"这些事再没两个人,都是宝玉生出来的。"李纨听了,忙回身笑道:"正是为宝玉来,反忘了他。头一社是他误了。我们脸软,你说该怎么罚他?"凤姐想了一想,说道:"没有别的法子,只叫他把你们各人屋子里的地罚他扫一遍才好。"众人都笑道:"这话不差。"

  凤姐既然说了好话,李纨自然见好就收,带了姑娘们离开。凤姐是场面上的人,自然要说漂亮话,能收能放能软能硬,李纨也是聪明人,差不多就算了,只要别人不找她的事,她也乐得安稳过日子,好好教养儿子。凤姐得权,李纨要的是培养自家儿子成材。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事。

  邢夫人还想着从王夫人手中夺权,李纨可是没想着抢凤姐的风光。

 

 

 

 

红楼关系------凤鸟儿和老梅

  凤姐和李纨辈份一样年纪相仿,都是贾府的孙媳妇,可是一个明朗活泼是凤辣子,一个安稳平和,是什么让她们差别那么大,是出身环境是教养学识,是身份地位,生活经历,一个是八面玲珑,一个是安份守已。

  黛玉进贾府时,众生出场。黛玉的眼中,凤姐是彩绣辉煌的神仙妃子,未曾出场,先声夺人,作者重笔而墨。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凤姐一亮相,就让人惊叹,服饰明亮色彩鲜明,而人之张扬毕现)。黛玉连忙起身接见。贾母笑道,"你不认得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他`凤辣子'就是了(贾母喜悦明显)。"黛玉正不知以何称呼,只见众姊妹都忙告诉他道:"这是琏嫂子。"黛玉虽不识,也曾听见母亲说过,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之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的,学名王熙凤(假充男儿教养,这是凤姐的成长特征,她不是按淑女贤妻培养的)。黛玉忙陪笑见礼,以"嫂"呼之。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帕拭泪(眼泪说来就来,演技生动)。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再休提前话。"这熙凤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又忙携黛玉之手,问:"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一面又问婆子们:"林姑娘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下房,让他们去歇歇。"

  本来安静严整的厅堂,因凤姐出场,马上气氛大变,这样的人生来就焦点人物,春风至人前,礼仪生百媚,有着俗世的热情,也有着精明的本相。

  而李纨的介绍,简单一句话,当下贾母一一指与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李纨的形象就淹没在这群体介绍中了。无服饰无容貌描写。我们记住的只是一个名字,而凤姐是一个活色生香的鲜亮人物。

  作者重笔写凤姐,曲笔写李纨,李纨是形象生动是一步一步写出来的。后来进了大观园,探春办诗社,李纨大力支持,并带着姑娘们去弄活动经费,那时她给人的感觉不再是槁木死灰了,而是鲜灵活泼了。让我们看见了闺中的李纨是如何的明朗大方。

  她素日的形象是不得已,寡妇的身份,限制住了她,贾府对她的要求是不管俗事,带领姑娘们作针织教规矩,让她清静守节,而她也把人生的重心转向了教子成材。

  过程中凤鸟儿张扬得势,老梅安静忠厚。结局中凤姐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老梅却是因子得封,教子有方,有了头戴凤冠的一日。

 

 

红楼关系------闷葫芦不是闷葫芦

  尤氏的性格很像是闷葫芦,这和娘家没背景关联。如果从出身看,尤氏是典型的嫁了豪门,而且成功掌家,虽然无子女,可是她的地位比邢夫人要高多了,毕竟掌宁府家事。贾珍荒唐,但内宅的事务打理,还是交由夫人管理的。

  她的闷在于二姐事件。二姐三姐与她不是同母,是父亲续弦带过来的,看尤父续的人物,可知尤家了。邢夫人还有陪房呢,可是书中没有提过尤氏的陪房,若有必是心腹了,没有不交待的。

  虽然说不是亲妹子,可是名份是一家子,如果贾珍父子但凡对她有一丝尊重,也不会弄去给贾琏当二房,还是先偷娶,弄的就是外室。尤氏素知凤姐底细,当然知不妥当,可是劝了没人听,贾珍父子不听,二姐也不听,后来凤姐知道了大闹宁府,贾珍跑了,贾蓉晚辈,最丢人最受辱的就是尤氏了。她年纪比凤姐大,又是宁府的主子,可是给凤姐骂的抬不得头。

正商议之间,人报:"西府二奶奶来了。"贾珍听了这个,倒吃了一惊,忙要同贾蓉藏躲(无耻至极,惹了事就躲,把麻烦扔给女人)。不想凤姐进来了,说:"好大哥哥,带着兄弟们干的好事!"贾蓉忙请安,凤姐拉了他就进来。贾珍还笑说:"好生伺候你姑娘,吩咐他们杀牲口备饭。"说了,忙命备马,躲往别处去了(贾珍跑得快,他是男子,又是兄长,凤姐也不好拉拉扯扯)

  这里凤姐儿带着贾蓉走来上房,尤氏正迎了出来,见凤姐气色不善,忙笑说:"什么事这等忙?"凤姐照脸一口吐沫啐道(恶妇呀,尤氏哪里是对手):"你尤家的丫头没人要了,偷着只往贾家送!难道贾家的人都是好的,普天下死绝了男人了!你就愿意给,也要三媒六证,大家说明,成个体统才是。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国孝家孝两重在身,就把个人送来了。这会子被人家告我们,我又是个没脚蟹,连官场中都知道我利害吃醋,如今指名提我,要休我。我来了你家,干错了什么不是,你这等害我?或是老太太,太太有了话在你心里,使你们做这圈套,要挤我出去。如今咱们两个一同去见官,分证明白。回来咱们公同请了合族中人,大家觌面说个明白。给我休书,我就走路。"一面说,一面大哭,拉着尤氏,只要去见官(凤姐是占了理,此事原是贾珍等人办得没分寸)。急的贾蓉跪在地下碰头,只求"姑娘婶子息怒。"凤姐儿一面又骂贾蓉:"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种子!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成日家调三窝四,干出这些没脸面没王法败家破业的营生。你死了的娘阴灵也不容你,祖宗也不容,还敢来劝我!"哭骂着扬手就打。贾蓉忙磕头有声说:"婶子别动气,仔细手,让我自己打。婶子别动气。"说着,自己举手左右开弓自己打了一顿嘴巴子,又自己问着自己说:"以后可再顾三不顾四的混管闲事了?以后还单听叔叔的话不听婶子的话了?"众人又是劝,又要笑,又不敢笑。

  凤姐儿滚到尤氏怀里,嚎天动地,大放悲声,只说:"给你兄弟娶亲我不恼。为什么使他违旨背亲,将混帐名儿给我背着?咱们只去见官,省得捕快皂隶来。再者咱们只过去见了老太太,太太和众族人,大家公议了,我既不贤良,又不容丈夫娶亲买妾,只给我一纸休书,我即刻就走。你妹妹我也亲身接来家,生怕老太太,太太生气,也不敢回,现在三茶六饭金奴银婢的住在园里。我这里赶着收拾房子,一样和我的道理,只等老太太知道了。原说接过来大家安分守己的,我也不提旧事了。谁知又有了人家的。不知你们干的什么事,我一概又不知道。如今告我,我昨日急了,纵然我出去见官,也丢的是你贾家的脸,少不得偷把太太的五百两银子去打点。如今把我的人还锁在那里。"说了又哭,哭了又骂,后来放声大哭起祖宗爹妈来,又要寻死撞头。把个尤氏揉搓成一个面团,衣服上全是眼泪鼻涕,并无别语(一则理亏,二则无奈),只骂贾蓉:"孽障种子!和你老子作的好事!我就说不好的。"凤姐儿听说,哭着两手搬着尤氏的脸紧对相问道:"你发昏了?你的嘴里难道有茄子塞着?不然他们给你嚼子衔上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去?你若告诉了我,这会子平安不了?怎得经官动府,闹到这步田地,你这会子还怨他们。自古说:`妻贤夫祸少,表壮不如里壮。'你但凡是个好的,他们怎得闹出这些事来!你又没才干,又没口齿,锯了嘴子的葫芦,就只会一味瞎小心图贤良的名儿。总是他们也不怕你,也不听你(说透尤氏的性格与畏惧,只时当时也说不得,总不能事未发,先去告知凤姐呀,当时若说了,此事不成,把贾珍父子和贾琏外加二姐都得罪了)。"说着啐了几口。尤氏也哭道:"何曾不是这样。你不信问问跟的人,我何曾不劝的,也得他们听。叫我怎么样呢,怨不得妹妹生气,我只好听着罢了。"(劝也劝过,无人理论,也只得罢了,事发了,到要担了骂名)。

  众姬妾丫鬟媳妇已是乌压压跪了一地,陪笑求说:"二奶奶最圣明的。虽是我们奶奶的不是,奶奶也作践的够了。当着奴才们,奶奶们素日何等的好来,如今还求奶奶给留脸。"说着,捧上茶来。凤姐也摔了,一面止了哭挽头发,又哭骂贾蓉:"出去请大哥哥来。我对面问他,亲大爷的孝才五七,侄儿娶亲,这个礼我竟不知道。我问问,也好学着日后教导子侄的。"贾蓉只跪着磕头,说:"这事原不与父母相干,都是儿子一时吃了屎,调唆叔叔作的。我父亲也并不知道。如今我父亲正要商量接太爷出殡,婶子若闹起来,儿子也是个死。只求婶子责罚儿子,儿子谨领。这官司还求婶子料理,儿子竟不能干这大事。婶子是何等样人,岂不知俗语说的`胳膊只折在袖子里'。儿子糊涂死了,既作了不肖的事,就同那猫儿狗儿一般。婶子既教训,就不和儿子一般见识的,少不得还要婶子费心费力将外头的压住了才好。原是婶子有这个不肖的儿子,既惹了祸,少不得委屈,还要疼儿子。"说着,又磕头不绝。(贾蓉也是如此,惹事的时候胆子比天大,有事了,就是这副嘴脸,可怜尤氏夹在中间为难。)

  这一节尤氏是颜面无存,后来二姐被凤姐逼死。尤氏也不能发一言。但二人的关系自此后,还是有了裂缝,再不复从前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之前尤氏一直奉承凤姐,吃酒打牌,都让凤姐赢了欢喜。

  贾母寿辰期间,管园门的婆子出语无状得罪了尤氏,凤姐按礼处罚了人,邢夫人公开求情为难凤姐,尤氏并不领这个情,反而说凤姐多事。表面上看尤氏和气厚道,其实凤姐原是给她宁府女主人面子,却没得她一语,反而得了个多事。可知尤氏是不喜凤姐了。闷葫芦也有出冷语的时刻。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儿子们

  母凭子贵,无子总是一桩憾事,邢夫人无子,所以在丈夫面前,总有些没底气。凤姐无子,贾琏就敢以子嗣为理由偷娶二姐,虽然凤姐后来除掉了二姐,但是无子依然是她的弱势。赵姨娘在府中一直生事,王夫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赵姨娘的底气就是贾环。

  从书里看贾母有二子,长子贾赦袭职,次子贾政也得了恩封,二子皆为官,算是比较理想的出路。官宦之家,礼仪最大,所以作为母亲的贾母,还是得到了表面的尊重,暗里的算计另说。

  贾母偏心二房是公开的,长房袭职另住别院,小儿子和母亲住在荣国府正房,当然这样的局面决不是一天形成的,早先一定发生过什么,贾赦必然是犯了什么错,惹了母亲不悦,才被请到另院居住。两房相隔不远,却无小门相通,邢夫人往来请安,都是另坐车前来,可知关系紧张了。贾母是眼不见心不烦了,一大把年纪,才不和混帐儿子相处,自己乐得清静。中秋宴上贾赦赞贾环的诗好,说是世袭有前程跑不了,他说这样的话,并不是玩笑话,是抱怨长房没了袭职的资格,顺便挑拨一下二房的嫡庶之争,顺带令贾母恼一恼。

  母子关系自有矛盾,维护的场面上过得去罢了。

  书中明写的是贾母和贾政互动的场面多一些,元宵节贾政特特跑来陪母亲过节,平素也是孝敬的很。贾赦出场的镜头少,不过是他病了,贾母病宝玉和姑娘们过去探望。

  母子关系的冲突里,贾母和贾赦的冲突暴发是鸳鸯事件。

  贾母对儿子不好好作官,年纪一大把了弄了许多小老婆极为不满意,凤姐就在邢夫人面前转述了贾母的话。贾母能把此语抱怨给孙媳妇听,可知对大老爷的意见了。那凤姐本是贾赦的儿媳妇,在儿媳妇面前说她公公的事非,可知是毫不留情面了。

  长房不甘心被母亲冷落,又担忧母亲把私房都偏给了二房,于是把主意打到了母亲首席大丫环鸳鸯身上,想用一顶姨娘的帽子,招安丫环。不想诱惑不够大,鸳鸯不耻贾赦为人,不肯高攀。宁可大闹一场,发誓不嫁,服侍贾母归西,也要拒婚。

  鸳鸯故意在众人面前表白誓言,宁死不嫁,把长房的算计公之于众。如果私下说,贾母还要犹豫,要不要公开和长房生气,可是事件公开,贾母为了自身的体面,也要维护鸳鸯。鸳鸯喜之不尽,拉了他嫂子,到贾母跟前跪下,一行哭,一行说,把邢夫人怎么来说,园子里他嫂子又如何说,今儿他哥哥又如何说,"因为不依,方才大老爷越性说我恋着宝玉,不然要等着往外聘,我到天上,这一辈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终久要报仇。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从命!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没造化,该讨吃的命,伏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我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尼姑去!若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来支吾,日后再图别的,天地鬼神,日头月亮照着嗓子,从嗓子里头长疔烂了出来,烂化成酱在这里!"原来他一进来时,便袖了一把剪子,一面说着,一面左手打开头发,右手便铰(有誓言有行动,这拒婚岂是易事,以下驳上,总是冒险,幸而贾母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不留下来她)。众婆娘丫鬟忙来拉住,已剪下半绺来了。众人看时,幸而他的头发极多,铰的不透,连忙替他挽上。贾母听了,气的浑身乱战,口内只说:"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一语中的,说明贾赦的终极目标不是一个丫环,贾赦如果是好色,哪里不能找美女,何苦暗算母亲的丫环,他一大把年纪了,如何不知贾母的风格)!"因见王夫人在旁,便向王夫人道:"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要,剩了这么个毛丫头,见我待他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他,好摆弄我!(言词清晰,可不就是这样,惦记的无非是贾母的好东西,唯恐吃了亏)"王夫人忙站起来,不敢还一言。薛姨妈见连王夫人怪上,反不好劝的了。李纨一听见鸳鸯的话,早带了姊妹们出去。

  鸳鸯的话等于是公开了贾府儿子们的算计,对母亲的孝顺不过是假礼罢了,如果真的是为了鸳鸯,完全可以直接和母亲提,为何要绕开母亲,直接找鸳鸯呢。

  此事被拒,结果是贾赦不敢见贾母。邢夫人将方才的话只略说了几句,贾赦无法,又含愧,自此便告病,且不敢见贾母,只打发邢夫人及贾琏每日过去请安。只得又各处遣人购求寻觅,终久费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来,名唤嫣红,收在屋内。这件事的收场是,贾赦本该的日常问安,都不露面了,一半是不敢见,一半是不愿意见了。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儿子们(二)

  有些东西就像心结一样,生了就是生了,当作没事人,心绪也回不到当初了。

  贾赦自以为没讨到鸳鸯,失了颜面,暗恼母亲,自然不愿相见。可是中秋夜宴,这样的场合,不得不出场。来了也不好好奉承,一味的挥洒情绪。先是讲了一个天下母亲偏心的笑话。暗示自己的被冷落。

这次在贾赦手内住了,只得吃了酒,说笑话。因说道:"一家子一个儿子最孝顺。偏生母亲病了,各处求医不得,便请了一个针灸的婆子来。婆子原不知道脉理,只说是心火,如今用针灸之法,针灸针灸就好了。这儿子慌了,便问:`心见铁即死,如何针得?'婆子道:`不用针心,只针肋条就是了。'儿子道,`肋条离心甚远,怎么就好?'婆子道:`不妨事。你不知天下父母心偏的多呢。'"众人听说,都笑起来。贾母也只得吃半杯酒,半日笑道:"我也得这个婆子针一针就好了。"贾赦听说,便知自己出言冒撞,贾母疑心,忙起身笑与贾母把盏,以别言解释。贾母亦不好再提,且行起令来。(他明知出言冒撞,惹了母亲疑心,本来就是此意,五十来岁的人了,若非有心,如何能说此等笑话,分明是心中不悦罢了。贾母也不客气,没有装糊涂。幸而不与长房住在一起,否则老太太真要气了好歹)。

  接下来,更是语出荒唐,不料这次花却在贾环手里。贾环近日读书稍进,其脾味中不好务正也与宝玉一样,故每常也好看些诗词,专好奇诡仙鬼一格。今见宝玉作诗受奖,他便技痒,只当着贾政不敢造次。如今可巧花在手中,便也索纸笔来立挥一绝与贾政。贾政看了,亦觉罕异,只是词句终带着不乐读书之意,遂不悦道:"可见是弟兄了。发言吐气总属邪派,将来都是不由规矩准绳,一起下流货。妙在古人中有`二难',你两个也可以称`二难'了。只是你两个的`难'字,却是作难以教训之`难'字讲才好。哥哥是公然以温飞卿自居,如今兄弟又自为曹唐再世了。"说的贾赦等都笑了(贾政对二子皆不满意,皆不是他青睐的一类人,长子到好,可惜没了,也是他人生憾事)。贾赦乃要诗瞧了一遍,连声赞好,道:"这诗据我看甚是有骨气。想来咱们这样人家( 好大的口气,原非宗室,就如此语气),原不比那起寒酸,定要`雪窗荧火',一日蟾宫折桂,方得扬眉吐气。咱们的子弟都原该读些书,不过比别人略明白些,可以做得官时就跑不了一个官的。何必多费了工夫,反弄出书呆子来。所以我爱他这诗,竟不失咱们侯门的气概。"因回头吩咐人去取了自己的许多玩物来赏赐与他。因又拍着贾环的头,笑道:"以后就这么做去,方是咱们的口气,将来这世袭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袭呢。"贾政听说,忙劝说:"不过他胡诌如此,那里就论到后事了。(最妙的那句,世袭的前程跑不了,这是从何而论,是长房已被夺了袭职的资格,归了二房,还是宝玉已经不在了,放着嫡出,反而要庶出,这话真真恶毒。分明是挑起贾环夺职的心)。这话分明是打一群人的脸,尤其是伤贾母的心。

  这也罢了,贾母令其退出后,又弄了个伤了脚,把邢夫人也请走了,完全是一副不奉承的模样。这样的贾赦,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完全不在奉承母亲了。

  贾母年纪大了,也不在执著于此,人生事,不如意总是有的,及时行乐罢了。所以老太太并不放心上,该吃就吃,闷了和乖巧活泼的孙女孙子们玩乐一会儿,比看贾赦的嘴脸强多了。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儿子们(三)

  贾政道是真孝顺,起码一个顺字是有了,贾母原也偏心于他。他是方正派的,虽然骨子里愚昧,但外表一切皆合当时的规矩。

  母子二人还算是相处融洽,唯一的冲突就是宝玉。完全符合中国家族的相处模式。父严祖母惯着。冲突也是教育理念。长辈护着疼着,唯恐娇惯不够。作父亲的望子成龙,难免苛责,于是有了冲突,当然是晚辈让步。

  最严重的是宝玉被打那一回。因了金钏投井,忠顺王府索要戏子,两件事齐发,贾政对儿子大为失望,这才下死手痛打宝玉,目的是扭正宝玉,不许再惹事生非。贾政原是胆子小的,不似那个兄长感觉良好,他内心是不安的,所以忠顺王府长史一来,他就先怕了。尤其是儿子居然敢生事,影响他的官途,自然着恼。

  打的是重了,先是王夫人出来,后来惊动了贾母,正没开交处,忽听丫鬟来说:"老太太来了。"一句话未了,只听窗外颤巍巍的声气说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了!"贾政见他母亲来了,又急又痛,连忙迎接出来,只见贾母扶着丫头,喘吁吁的走来。贾政上前躬身陪笑道:"大暑热天,母亲有何生气亲自走来?有话只该叫了儿子进去吩咐(一副孝顺模样,他是真的畏惧母亲)。"贾母听说,便止住步喘息一回,厉声说道:"你原来是和我说话!我倒有话吩咐,只是可怜我一生没养个好儿子,却教我和谁说去(大帽子扣下来)!"贾政听这话不象,忙跪下含泪说道:"为儿的教训儿子,也为的是光宗耀祖。母亲这话,我做儿的如何禁得起(这跪下了)?"贾母听说,便啐了一口,说道:"我说一句话,你就禁不起,你那样下死手的板子,难道宝玉就禁得起了?你说教训儿子是光宗耀祖,当初你父亲怎么教训你来!"说着,不觉就滚下泪来(老太太伤心)。贾政又陪笑道:"母亲也不必伤感,皆是作儿的一时性起,从此以后再不打他了。"贾母便冷笑道:"你也不必和我使性子赌气的。你的儿子,我也不该管你打不打。我猜着你也厌烦我们娘儿们。不如我们赶早儿离了你,大家干净!"说着便令人去看轿马,"我和你太太宝玉立刻回南京去!"家下人只得干答应着。贾母又叫王夫人道:"你也不必哭了。如今宝玉年纪小,你疼他,他将来长大成人,为官作宰的,也未必想着你是他母亲了。你如今倒不要疼他,只怕将来还少生一口气呢。(贾母不提宝玉对错,只是一味的用孝顺压贾政,令贾政无奈,不好多言)"贾政听说,忙叩头哭道:"母亲如此说,贾政无立足之地。"贾母冷笑道:"你分明使我无立足之地,你反说起你来!只是我们回去了,你心里干净,看有谁来许你打。"一面说,一面只令快打点行李车轿回去。贾政苦苦叩求认罪。(其实儿子错了,教训本是常事,只是贾政遇了个非常宠爱孙子的母亲,无错也是错了)

  贾母一面说话,一面又记挂宝玉,忙进来看时,只见今日这顿打不比往日,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也抱着哭个不了。王夫人与凤姐等解劝了一会,方渐渐的止住。早有丫鬟媳妇等上来,要搀宝玉,凤姐便骂道:"糊涂东西,也不睁开眼瞧瞧!打的这么个样儿,还要搀着走!还不快进去把那藤屉子春凳抬出来呢。"众人听说连忙进去,果然抬出春凳来,将宝玉抬放凳上,随着贾母王夫人等进去,送至贾母房中。

  彼时贾政见贾母气未全消,不敢自便,也跟了进去。看看宝玉,果然打重了。再看看王夫人,"儿"一声,"肉"一声,"你替珠儿早死了,留着珠儿,免你父亲生气,我也不白操这半世的心了。这会子你倘或有个好歹,丢下我,叫我靠那一个!"数落一场,又哭"不争气的儿"。贾政听了,也就灰心,自悔不该下毒手打到如此地步(也不是心狠之人,不过是气头上,才打重了)。先劝贾母,贾母含泪说道:"你不出去,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于心不足,还要眼看着他死了才去不成!"贾政听说,方退了出来。(这母亲闹腾起来,可比儿子厉害多了,贾政灰溜溜走了,竟不敢分辨一句,再多语母亲就要闹离家出走了,兹事体大不得不低头认错)。

 

  贾政是怕母亲的,和贾赦不同,贾赦一直恼恨母亲偏心,却不反思自己行为荒唐。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孙子们(一)

  可能是隔辈亲吧,无论是和孙子还是孙媳妇的关系,都比较好相处。对于孙子疼爱多于管束,呵护多于问责。

  人与人之间如果少了责任和规矩,相处起来会轻松些。

  贾母的亲孙子里,宝玉就不必提了,打小养在身边,多大的还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宠着。好东西好人都给了宝玉。

  别的不说,宝玉身边两个丫环都是贾母所给。袭人是因为干得好,人也细致。晴雯是第一美丽的丫环,眉目如黛玉。贾母认为,宝玉身边有能干的,还要有美丽的。对于贾母来说,她眼界高,心思敏,有审美能力,不似王夫人见不得美人,更见不得儿子身边有美女。而贾母却正好相反,她感觉只有晴雯那样的美人,才配给宝玉使唤。她的认知是,只有最好的才配给宝玉。当然男子都是喜欢老太太的审美,晴雯那样的美人,给了哪个儿子孙子也都会乐意。当然只有宝玉懂得欣赏晴雯的兰花一样的美丽,海棠一样的娇艳。

  贾母是懂宝玉的,算是宝玉的半个知己。比如宝玉呵护女孩子,并不是有什么心,只是天生对美的欣赏。贾母听了,笑道:"原来这样,如此更好了。袭人本来从小儿不言不语,我只说他是没嘴的葫芦。既是你深知,岂有大错误的。而且你这不明说与宝玉的主意更好。且大家别提这事,只是心里知道罢了。我深知宝玉将来也是个不听妻妾劝的。我也解不过来,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别的淘气都是应该的,只他这种和丫头们好却是难懂。我为此也耽心,每每的冷眼查看他。只和丫头们闹,必是人大心大,知道男女的事了,所以爱亲近他们。既细细查试,究竟不是为此。岂不奇怪。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说着,大家笑了。王夫人又回今日贾政如何夸奖,又如何带他们逛去,贾母听了,更加喜悦。

  贾母虽然不解宝玉和丫环好,但是她尊重,她明白宝玉是一个好孩子。这比王夫人强多了。这个母亲一点不懂儿子。

  贾母唯一的关注是那块玉,黛玉初来时,宝玉问了黛玉无玉,就摔了玉,把老太太急坏了。黛玉便忖度着因他有玉,故问我有也无,因答道:"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宝玉听了,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吓的众人一拥争去拾玉。贾母急的搂了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宝玉满面泪痕泣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们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贾母忙哄他道:"你这妹妹原有这个来的,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处,遂将他的玉带了去了: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妹妹之孝心,二则你姑妈之灵,亦可权作见了女儿之意。因此他只说没有这个,不便自己夸张之意。你如今怎比得他?还不好生慎重带上,仔细你娘知道了(仔细你娘知道了,可知王夫人更重玉了)。"说着,便向丫鬟手中接来,亲与他带上。宝玉听如此说,想一想大有情理,也就不生别论了。

  贾母的理解能力非常强,马上明白宝玉心结在黛玉无玉,马上哄了他,说是黛玉有玉,所以此玉就是好东西了。不过是黛玉的玉陪了贾敏了。

  所以一直感觉,贾母不只是单纯的疼爱宝玉,她其实是欣赏宝玉的,能明白这个孩子的心事。双玉之事,若有一分成算,也是贾母的成全了。除了贾母,没有人明白双玉的感情。贾母对宝玉的婚事是有过公开表态的,她说的是大一大再说,条件是不论女方根基,只要模样好,这是第一条,后来又说性格好。这一点黛玉也合适呀,黛玉的模样是极好的。至于性格好,各人见智,谁都感觉自己孩子好。黛玉是贾母的外孙女,养在身边,自然都是极好的。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孙子们(二)

  对贾琏也是一样的疼爱,宝玉和贾琏的特点都是人生得好,外表举止也像个大家公子,这是贾母的要求,在外面一定要有礼数,不可丢了贾府的面子。

  贾琏的办事能力贾母是肯定的,所以林如海病重时贾母特命贾琏护送黛玉回去,料理往来事务,还要亲自把黛玉送回来。贾母最疼的就是双玉了,肯让贾琏跑这一趟,一是关心黛玉,二是认可贾琏的能力。

  贾母和贾琏对话的场景不同,唯一的一场重头戏,却是最没面子的 一次。凤姐生日,贾琏偷情被凤姐抓了个现形,闹到贾母跟前。

  贾母对琏凤这对夫妻还是极好的,给凤姐过生日,让凤姐风风光光享受了一天,众人都来捧场,可是贾琏却喝了酒生事,偏生偷情,还在自家,被凤姐撞破。若换了别人,也许会暂时放下,日后算帐,免得丢人。凤姐哪里是受委屈的人,当时就闹了出来,又打又闹,把贾琏的火气闹了上来,凤姐反而装委屈,跑到了贾母那里。贾母的处理可以看出她是护着贾琏的。

  贾母笑道:"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都是我的不是,他多吃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说的众人都笑了(让两口子大打出手,让凤姐满心愤怒的老公偷情事件,贾母却轻描淡写的一句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分明是大事化小了)。贾母又道:"你放心,等明儿我叫他来替你赔不是。你今儿别要过去臊着他。"因又骂:"平儿那蹄子,素日我倒看他好,怎么暗地里这么坏。"尤氏等笑道:"平儿没有不是,是凤丫头拿着人家出气。两口子不好对打,都拿着平儿煞性子。平儿委曲的什么似的呢,老太太还骂人家。"贾母道:"原来这样,我说那孩子倒不象那狐媚魇道的。既这么着,可怜见的,白受他们的气。"因叫琥珀来:"你出去告诉平儿,就说我的话:我知道他受了委曲,明儿我叫凤姐儿替他赔不是。今儿是他主子的好日子,不许他胡闹。"(贾母很会转移视线,先说了贾琏给凤姐赔礼,又说了凤姐也有不是,也要给平儿赔礼,让凤姐有所收敛)。

  邢夫人记挂着昨日贾琏醉了,忙一早过来,叫了贾琏过贾母这边来。贾琏只得忍愧前来在贾母面前跪下。贾母问他:"怎么了?"贾琏忙陪笑说:"昨儿原是吃了酒,惊了老太太的驾了,今儿来领罪。"贾母啐道:"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安分守己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凤丫头成日家说嘴,霸王似的一个人,昨儿唬得可怜。要不是我,你要伤了他的命,这会子怎么样?"贾琏一肚子的委屈,不敢分辩,只认不是(他的委屈不过是媳妇没替他遮掩,把事情闹大了)。贾母又道:"那凤丫头和平儿还不是个美人胎子?你还不足!成日家偷鸡摸狗,脏的臭的,都拉了你屋里去。为这起淫妇打老婆,又打屋里的人,你还亏是大家子的公子出身,活打了嘴了。若你眼睛里有我,你起来,我饶了你,乖乖的替你媳妇赔个不是,拉了他家去,我就喜欢了。要不然,你只管出去,我也不敢受你的跪(表面上看处处教训贾琏,其实是给贾琏面子,赔个礼了事,总不至于给台阶不下,若是凤姐闹腾起来,回了娘家,事情就不好收场了)。"贾琏听如此说,又见凤姐儿站在那边,也不盛妆,哭的眼睛肿着,也不施脂粉,黄黄脸儿,比往常更觉可怜可爱。想着:"不如赔了不是,彼此也好了,又讨老太太的喜欢了。"想毕,便笑道:"老太太的话,我不敢不依,只是越发纵了他了。"贾母笑道:"胡说!我知道他最有礼的,再不会冲撞人。他日后得罪了你,我自然也作主,叫你降伏就是了。"(这也定了调子,不许凤姐得罪贾琏,否则贾母会帮贾琏的)。

  贾琏听说,爬起来,便与凤姐儿作了一个揖,笑道:"原来是我的不是,二奶奶饶过我罢。"满屋里的人都笑了。贾母笑道:"凤丫头,不许恼了,再恼我就恼了。"说着,又命人去叫了平儿来,命凤姐儿和贾琏两个安慰平儿。贾琏见了平儿,越发顾不得了,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听贾母一说,便赶上来说道:"姑娘昨日受了屈了,都是我的不是。奶奶得罪了你,也是因我而起。我赔了不是不算外,还替你奶奶赔个不是。"说着,也作了一个揖,引的贾母笑了,凤姐儿也笑了。贾母又命凤姐儿来安慰他。平儿忙走上来给凤姐儿磕头,说:"奶奶的千秋,我惹了奶奶生气,是我该死。"凤姐儿正自愧悔昨日酒吃多了,不念素日之情,浮躁起来,为听了旁人的话,无故给平儿没脸。今反见他如此,又是惭愧,又是心酸,忙一把拉起来,落下泪来。平儿道:"我伏侍了奶奶这么几年,也没弹我一指甲。就是昨儿打我,我也不怨奶奶,都是那淫妇治的,怨不得奶奶生气。"说着,也滴下泪来了。贾母便命人将他三人送回房去,"有一个再提此事,即刻来回我,我不管是谁,拿拐棍子给他一顿。"

  三个人从新给贾母,邢王二位夫人磕了头。老嬷嬷答应了,送他三人回去。(看贾母举重若轻,大事化小,把一件家庭纠纷解决了,还不许凤姐再提此事,这样的手腕可比凤姐打打闹闹厉害多了。王家势大,此事原是贾琏失礼于前,若非如此,真闹腾起来,两个亲家还有头疼,那时贾琏更是为难。所以,贾母全是一心为贾琏打算)。

  看贾琏在贾母面前的从容讨喜,可知小时候原和宝玉一样,是招老太太喜欢的。

  后文中贾琏资金周转不开与鸳鸯借当,其实也是明知道贾母疼他,就算日后还不了,闹开来,贾母也不会追究于他。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孙子们(三)

  贾宝玉和贾琏都得贾母疼爱,而另一个孙子贾环,贾母却是正眼也不瞧。

  贾环是庶出,但对老太太来说,也一样是孙子呀。书中说贾环形象差人物猥琐,可是赵姨娘毕竟是美人,探春生得俊眼修眉神彩飞扬的,贾环的容貌不会差到哪里,他缺的是气度和修养。

  如果说贾母厌恶庶出,可是三春都是庶出呀,贾母还不是带到身边教养,为的是将来替贾府作棋子。贾府男丁不多,子孙并不多,贾环原也该得到奶奶的疼爱呀,即使不如宝玉,也该有些照看才是。

  可我们看,书里面,贾府为数不多的男孩子,却是和姨娘长大的,明明人们厌恶赵姨娘,可是却让贾环跟着她长大,说起来贾环长成那样,和赵姨娘的影响是分不开的。成长环境对于小孩子来说是极重要的。

  从书里看,几乎都不见贾母提起贾环,没有任何祖孙在一起的场景,让人奇怪。

  感觉造成这种局面的可能,贾母不喜欢赵姨娘,探春是个女孩子,毕竟是嫁出去的,而且贾家的女孩子,有选秀的资格,毕竟严格教养,否则丢人丢大了。赵姨娘的上位,应该不是长辈允许的,贾母要厌恶一个人,虽然不至于像王夫人撵晴雯一样除之后快,但可以冷落着。而赵姨娘所依赖的就是贾环了,母凭子贵,所以贾母偏不抬举贾环,让赵姨娘希望落了空。

  难怪贾赦说母亲偏心,其实老太太是偏心,不过还不是在赦政之间,而是在环玉之间。所以赵姨娘母子深恨宝玉。

  宝玉可以在大观园里读书,比他年纪小的贾环,却在大观园无立足之地。这是作者要贾环无立足之地呀。

  通常来说,隔辈之间要亲些,可是如贾母这般对待贾环的,确是不多见,是表面文章都不做。

 

红楼关系------奇特的王夫人

  贾母对孙辈还是疼爱的,除了贾环,只能说倒霉孩子是被母亲牵连了。而王夫人的奇特在于,她对贾兰的冷漠。

  贾母毕竟好几个孙子,可是年近五十的王夫人却只有这一个孙子,她的儿子让贾母带着,而她对自己没了父亲的可怜孙子,却没什么呵护之情。

  整本书下来,都没有王夫人和贾兰相处的场景,唯一的一次干涉是撵了贾兰的奶娘,感觉人家不庄重,所以给人的感觉是这个奶娘肯定不是她挑的,如果过了她的眼,也到不了贾兰身边。

  元宵节节宴上,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奉承着贾母,宝玉老大不小了,还在那撒娇,而更小的贾兰,却无人提及。还是贾政想起了他,询问才知道这孩子,因没叫他,就没来。贾政忙派人把他领了来。

  一个极小的细节,却暗语了贾兰的被冷落,和他的自尊与敏感。越是这样的孩子,越是非常的细心,他能感觉到别人的态度,并不往前凑,别人不照看他,他就读自己的书,自有一番壮志,读书成才,给母亲和自己挣一个风风光光。

  王夫人的日子相对来说还是轻省的,并不管家,儿子在婆婆身边,按理说,她应该和贾母一样隔辈亲,可是没有。也许她感觉,还是宝玉是她的命根子,她的指望在儿子不在孙子,可是人本能的天伦之乐,她竟也没有动容。

  若说王夫人没有爱心,可对宝玉真的是眼珠子一样的紧张着,美人们略和宝玉说几句玩笑话,她就恼了,撵了金钏赶了晴雯,把园子里的戏子都一并放出了。都是为了给宝玉一个所谓的良好生长环境。

  对唯一的长孙,却是没有丝毫的关心和照看。只是宝玉挨打时,会叫着珠儿的名字落泪,可是转眼看见贾珠的儿子,却没有热情。

  王夫人素有慈名,但看她对贾兰的态度,真看不见一个慈祥老奶奶的形象。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孙女们

  人上了年纪喜欢热闹,管家是不愿意劳累了,守着孙子孙女们乐呵乐呵,教养一下第三代,也是一件乐事。

  贾母是有点贵族范的老太太,审美是有的,见识也有的。四春都是在贾母身边长大的,元春能进宫封妃,自然有贾母的培训和指点,算是个成功的案例吧。

  对于贾家来说,男子们不太争气,贾赦是混日子的,贾政的才情也有限,宁府里就更不必提了。所以才有送女孩子进宫,指望成了皇亲,好更上一层楼。培训一个合格的宫妃,也不是一天能成的。元春的资质不错,还要后天贾府的精心培训才成。

  余下的三春里,再出挑的就是贾探春了,说起来贾政这一房的孩子们都是不错的,两个女孩子,一个皇妃一个王孙。男孩子们里贾珠是有前途的,可惜早逝了。贾宝玉怨不得贾母疼他,其实天资聪慧,不见他怎么读书,写的诗词,贾政其实也是满意的。庶子贾环是差了点,可是让贾赦赞的能袭职。

  对于贾母来说,孙男弟女多了,自然也会有偏爱,不可能一律平等对待。总是活泼聪慧的招人爱,安静老实的吃点亏。其实看探春养得神彩飞扬磊落大方,就知道这是贾母的功劳了,跟着赵姨娘长大的贾环却人物猥琐,一样的都是赵姨娘的孩子,后天如此的差别,和生长环境是有关系的。

  元春省亲时,亲人相见,都是无声泪下。贾母对这个长孙女,还是有感情的。一入深宫,不得相见,岂无思念之情。相对垂泪,还要彼此安慰,在那样的场景里,明明是写省亲之富贵,却只见个中凄凉。

  是谁决定了元春的命运,肯定有贾府最高层贾母的手笔。贾母把元春送入宫,绝不是为了元春的幸福。从元春省亲时的眼泪,当日送她去那不得见人的地方,可知这个女孩子,虽然跻身富贵场中却并不爱慕这种日子。她喜欢的是骨肉团圆,她的才情是大观园的风花雪月,这样一个女孩子,肯入宫,只是为了孝顺二字。而贾母做出这样的安排,牺牲一个女孩子,只是为了贾府的前程。并不问大孙女乐意不乐意。

  所以贾母的爱,也是在家庭利益之下,一切的行为,不能违背一个礼数。对元春是对宝玉对黛玉也是。

  当然元春给贾府带来了荣光,是贾府最有成就的孩子,她飞上了枝头,令姐妹们有了大观园的幸福生活。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孙女们(二)

  四春丫环的名字以琴棋书画而来,似乎也是暗示了主子的爱好和特长。

  对于元春来说,深宫寂寂,弹得一手好琴,聊解心头寞寞。

  二小姐迎春是一个棋字,常有的场景是和探春下棋,或者她翻一本棋谱。

  探春用了一个敏字,惜介是孤,而迎春是一个懦字。连温厚的宝钗都说迎春是一个有气的死人,真真一针见血,说透迎春个性。

  长房的小姐,父亲袭职,若论身份,原比探春还要高些,她又是长房独女,也比探春要精贵些。可惜没有好父母,亲娘没了,身份也是姨娘,原比赵姨娘名声好。而嫡母比王夫人差多了,连表面样子也不屑于装,父亲是荒唐酒色之人。没有父母的疼爱,也没有贾母的呵护,这个女孩子很有些可怜的意味。

  幸而三春一直长在贾母身边,生活环境算是好的了,她比元春应该小不少,从书里看,黛玉入府时,元春已经入宫,年纪不会小于十五,而十多年后迎春才开始议亲,那么她比元春应该小十多岁。也就是说元春入宫后,她其实是诸妹妹的姐姐了。

  贾赦夫妇只顾自己,不管孩子们,对贾琏都能打得下不了床,那还是能替他跑平安洲办理事务的孩子,对于迎春,就更不用说有什么亲情了。贾母有贵族范,对孩子们也算亲热,只是她也比较势利,还说下人是势利眼富贵心,贾母也一样,对优秀能干有前途的棋子,比较照看,比如对元春探春,对迎春,以贾母阅人的眼光,自然知道这个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的女孩子,不会成为家庭的荣光,所以就不管不问了,该给的教育给了该给的体面给了,能活成什么样,就看迎春的造化了。当然贾母比起邢夫人是要强多了,起码贾母还给个成长环境。

  贾母和迎春也没什么对白的场景,迎春不争取不主动,贾母身边珠环翠绕,哪里会注意一朵安静的茉莉花。

  南安太妃要见贾府姑娘们,其实有相看的意味。贾母明示凤姐,只让探春陪着宝钗黛玉出来,等于是屏蔽了迎春,她认为迎春不够资格代表贾府。这令邢夫人大恼,心中暗怒,不只是扫迎春的面子,也是扫了大房的体面。

  接下来,长房知道了贾母对迎春婚事的态度,于是自行安排,以五千两银子卖了迎春。这门婚事,按规矩,贾赦是回明贾母的,可是贾母却没理论,由生父作主了。还不如叔父贾政,贾政感觉孙绍祖人品不佳,还劝阻两次。迎春成了贾母的弃子,就被生父当成了商品。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孙女们(三)

  有的人把一手烂牌打出了一片天。

  这话非常适合用在探春身上。探春比迎春的境遇其实还差,她的母亲赵姨娘,为人粗鄙短视,深为贾母和王夫人厌恶,她的兄弟贾环经常暗算宝玉,王夫人心知肚明。

  在二房这里,探春有长姐有哥哥们,而且她的姐姐还是贾府的凤凰,入宫为妃,有这么个优秀的嫡出长姐在前,她是压力不小呀。

  若论生存环境,探春其实不易,不过这个女孩子,自尊心强,聪敏优秀,属于有雄心壮志那一类,探春的成长,更像是庶女翻身记,从贾母诸多孙子孙女中一跃成为一朵美丽的玫瑰花。

  贾母喜欢活泼爽利的女孩子,看看她宠上天的凤姐,就知道女孩子该走哪条路线了。所以探春敢说敢做,反而让贾母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她的问题是赵姨娘母子经常去打扰她,她不想让人把她和她们划到一个圈子,引发王夫人的注意,既带累了她的前程,也会给赵姨娘带来风险,于是她素日亲近宝玉,一是宝玉人物好,体贴女孩子,二是宝玉是嫡子,这样会让王夫人放心,所以给宝玉做鞋子。

  在大观园办了海棠诗社,有极强的组织能力,也是成立了一个圈子,让贾母看到探春和双玉宝钗等人在一起。提升了自己的价值。贾母是欣赏探春的,贾母本身是锐利派的人物,对于同类有好感。

  从南安太妃相看贾府姑娘,只令探春出场,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探春的婚事,连二房都不得作主了,她是贾府的一粒棋子,一粒闪闪发光的棋子。以发挥光芒,给贾府带来最大的利益。

  中秋夜宴,姑娘们熬不住都提前离场了,只有探春陪到最后。贾母睁眼笑道:"我不困,白闭闭眼养神。你们只管说,我听着呢。"王夫人等笑道:"夜已四更了,风露也大,请老太太安歇罢。明日再赏十六,也不辜负这月色。"贾母道:"那里就四更了?"王夫人笑道:"实已四更,他们姊妹们熬不过,都去睡了。"贾母听说,细看了一看,果然都散了,只有探春在此。贾母笑道:"也罢。你们也熬不惯,况且弱的弱,病的病,去了倒省心。只是三丫头可怜见的,尚还等着。你也去罢,我们散了(这句话里,其实是肯定了探春,陪着长辈过节,既是礼仪也是孝心,姑娘们都散了,只余一个探春,说明探春礼仪和体能都过关)。"说着,便起身,吃了一口清茶,便有预备下的竹椅小轿,便围着斗篷坐上,两个婆子搭起,众人围随出园去了。

  贾母说别的姑娘们弱的弱病的病,可知姑娘身体差了不是好事,起码要能应付一个节日的事务安排呀。

  贾母疼探春,连别人都要议论,可知探春是入了贾母的眼了。贾母安排她的婚事,虽也是不能自主,便好过贾赦给换银子卖了呀。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孙女们(四)

  宁府的秘密很多,比如秦可卿的死,比如尤氏怎么当了宁府的女主人。还有就是惜春的身世。只一句宁府贾珍的胞妹,一笔带过。写她的文字,永远是形容尚小。黛玉进贾府十多年,迎春都出了阁,这个小姑娘还是小孩子。

  先说她的年纪吧,贾蓉是她的侄子,已经娶妻多年了,这个小姑娘,还是幼女形象。中秋夜宴上,贾母让尤氏回去夫妻团圆,尤氏说了一句,快四十的人,那么贾珍的年纪应该是四十左右,惜春在作者笔下也就是十多岁的样子,这兄妹二人差了近三十岁的年纪,可是介绍贾敬时,冷子兴说:宁公居长,生了四个儿子。宁公死后,贾代化袭了官,也养了两个儿子:长名贾敷,至八九岁上便死了,只剩了次子贾敬袭了官,如今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唤贾珍,因他父亲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让他袭了。他父亲又不肯回原籍来,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们胡羼。这位珍爷倒生了一个儿子,今年才十六岁,名叫贾蓉。如今敬老爹一概不管。这珍爷那里肯读书,只一味高乐不了,把宁国府竟翻了过来,也没有人敢来管他。

  这段文字里,只提到了贾敬袭了官,如今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唤贾珍,因他父亲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让他袭了。这里面只说留下一子,根本没提女儿的事,如果惜春是贾敬之女,那么贾珍袭职时,年纪也就不小了,有了惜春,他也已经奔三十了,那么贾敬出家的年纪也就五十左右了。一个人如果五十左右去修道,也不算年轻了。

  说惜春为何居于荣府也是借子兴道:"便是贾府中,现有的三个也不错。政老爹的长女,名元春,现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作女史去了。二小姐乃赦老爹之妾所出,名迎春,三小姐乃政老爹之庶出,名探春,四小姐乃宁府珍爷之胞妹,名唤惜春。因史老夫人极爱孙女,都跟在祖母这边一处读书,听得个个不错。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迎春探春是贾母的亲孙女,惜春是侄孙女。

  从书里面湘云是贾母娘家的孩子,没了父母,在贾府也只是作客形式,并不能常住。而惜春却一直常居于荣府。她有哥有嫂子

却没在宁府长大。这也罢了。可是她父亲贾敬死了,整个的后事料理中,却无惜春的影子。这就怪了。秦可卿的后事,她不出场也罢了,那是侄儿媳妇,可是贾敬是她亲父。

  所以惜春的身世给人感觉也是个迷,她极小的时候,就来了贾母身边,好似是贾母硬作主把她抱了过来,也就是说惜春不能居于宁府,宁府并没有这个小姑娘的容身之地。

  贾母宠的是双玉,这个小姑娘的待遇和迎春探春一样就好了,她长于绘画,贾母只是在画图时想到了她。看见宝琴雪下折梅好,就让她画上去。

说笑了一回,贾母便说:"这里潮湿,你们别久坐,仔细受了潮湿。"因说:"你四妹妹那里暖和,我们到那里瞧瞧他的画儿,赶年可有了。"众人笑道:"那里能年下就有了?只怕明年端阳有了。"贾母道:"这还了得!他竟比盖这园子还费工夫了。"(看来惜春不长于这种定制型绘画)。

  说着,仍坐了竹轿,大家围随,过了藕香榭,穿入一条夹道,东西两边皆有过街门,门楼上里外皆嵌着石头匾,如今进的是西门,向外的匾上凿着"穿云"二字,向里的凿着"度月"两字。来至当中,进了向南的正门,贾母下了轿,惜春已接了出来。从里边游廊过去,便是惜春卧房,门斗上有"暖香坞"三个字。早有几个人打起猩红毡帘,已觉温香拂脸。大家进入房中,贾母并不归坐,只问画在那里。惜春因笑问:"天气寒冷了,胶性皆凝涩不润,画了恐不好看,故此收起来。"贾母笑道:"我年下就要的。你别拖懒儿,快拿出来给我快画。"

  祖孙俩为画有这一段对话,说明贾母对四姑娘是不错的,老太太记得她的特长,给她找个任务,也是扬名的一种方式。图画好了,老太太也好说与人听。

  比起满本书来,贾母和迎春都没有一句相关的话要好多了。

 

红楼关系------贾母和她的孙女们(

  湘云是贾母娘家的孙女了,打小在贾府玩大的时候,黛玉宝钗未来时,她是宝玉最投缘的玩伴。

  贾母也是疼她了,娘家的小一辈里,就只这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长在身边。可惜小姑娘没了父母,跟着叔婶过日子。外面的体面是给了,内里的疼爱是少了。所以她喜欢往贾府跑,这里有贾母的疼爱,宝玉的呵护,她的少年时代,贾府是她的乐园。

  贾母对人好,就是送丫环,比如宝玉的袭人晴雯,黛玉的紫鹃,湘云的丫环翠缕也是贾母的丫环。先是袭人后是翠缕,性格上翠缕更便宜,都是天真爽利型的。和自家主子说说笑笑,都是心无城府,有个贾母的丫环在身边,史家的人对湘云多少要客气些。还怕小丫环去贾府告状呢。

  湘云是招人爱的,小时候和宝玉玩玩闹闹,还穿了宝玉的衣服哄贾母开心,让贾母以为是宝玉呢,最后倒说是扮了小子好看些。

  这样的小姑娘自然让人疼,只是不合大家闺秀的谱,少了些稳重和心机。

  后来黛玉进府,那是贾母的外孙女,自然让贾母多疼些。再后来宝钗来了,端然牡丹花风范,让人赞叹。

  和黛玉比,湘云少了些书香气韵,和宝钗比,又少了些大度从容。

  最初贾母也许有心湘云和宝玉,只是有了黛玉宝钗,湘云就没那么亮眼了,到是湘云的直爽有口无心,让贾母有些头疼。特特的提起,年纪大了,不要叫宝玉的小名了,似乎是在教规矩了。

  史家自然是明白人,看贾府无心,就给湘云相看人家了,估计是定了,贾母自然也不必说什么了。

  宝琴一来,就独占众人青睐,贾母更是疼得紧。又是养在自己身边,又让王夫人认了作干女儿,这样宝琴就成了贾母的孙女了。后来又是给衣服,湘云说黛玉忌妒,其实她有些吃味吧,后来下雪天,又从贾母那里弄了件名贵大衣。

  贾母算是有爱心了,也不能照顾周全,一个时期总有一个时期的欣赏人物。湘云是喜欢贾府的,但也知道贾母顾不上她,所以才会提醒宝玉记得去史府接她。贾府是她的快乐时光,没那么多规矩,不用做针线到三更半夜。幸而贾母在,她才能常来常往。

 

红楼关系------贾母和黛玉

  黛玉是贾母唯一的外孙女,应该说有着血缘的亲戚,终是不一样的。贾敏一过世,贾母就派了人来接黛玉。人家亲父在世,其实大多数人家,派人看看就行了,如贾母这般,一定要接过来亲自教养的不多。不能不说,贾母是疼这个外孙女。

  凤姐初见黛玉,就夸赞个不停,赞叹黛玉的气质哪里是外孙女,分明是孙女,凤姐口才好,一语夸赞了四个人,三春和黛玉都听了舒服。黛玉忙陪笑见礼,以"嫂"呼之。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若论奉承人,凤姐在红楼中可排第一了。

  书中看贾母落泪的场景不多,这个老太太一辈子经历丰富,从重孙媳妇做起,到自己也有了重孙媳妇,期间经历过丧夫丧女,人生的悲喜都见过了。可是见了黛玉,还是大哭,一为贾敏,二为黛玉。真情流露。

  接下来安置黛玉时,可知贾母是真疼黛玉了。

当下,奶娘来请问黛玉之房舍。贾母说:"今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儿里,把你林姑娘暂安置碧纱橱里。等过了残冬,春天再与他们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罢。"宝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纱橱外的床上很妥当,何必又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得安静。"贾母想了一想说:"也罢了。"每人一个奶娘并一个丫头照管,余者在外间上夜听唤。(特特点明黛玉是与宝玉一样的待遇,这就大大的超过了三春的待遇)。

  黛玉只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幼奶娘王嬷嬷,一个是十岁的小丫头,亦是自幼随身的,名唤作雪雁。贾母见雪雁甚小,一团孩气,王嬷嬷又极老,料黛玉皆不遂心省力的(很奇怪黛玉身边的人,就算如海没顾上精细安排,之前大家出身的贾敏也应该给女儿安排的极稳妥呀,怎么会一老一小呢),便将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名唤鹦哥者与了黛玉。外亦如迎春等例,每人除自幼乳母外,另有四个教引嬷嬷,除贴身掌管钗钏两个丫鬟外,另有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现在黛玉的身边人马配置齐全了,紫鹃那是贾母之婢,这就是特殊关照了)

  一个客人,最大的不便是不了解府中情况,是被委屈了还是冷落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安排一个贾母的丫环,这就是体贴了。紫鹃是府中的老人了,又是家生奴才,一切事务尽知,让黛玉能马上融入新的生活。

  接下来,紫鹃很快的融入了角色。是晚,宝玉李嬷嬷已睡了,袭人见里面黛玉和紫鹃犹未安息,他自卸了妆,悄悄进来,笑问:"姑娘怎么还不安息?"黛玉忙让:"姐姐请坐。"袭人在床沿上坐了。紫鹃笑道:"林姑娘正在这里伤心,自己淌眼抹泪的说:`今儿才来,就惹出你家哥儿的狂病,倘或摔坏了那玉,岂不是因我之过!'因此便伤心,我好容易劝好了"。黛玉见 了宝玉第一面,就开始淌眼抹泪的,真真还泪情缘。而紫鹃马上就扮起了大姐姐,安慰劝导黛玉。这就是贾母安排的妙处了。若只是一个雪雁怕不知道如何开解黛玉。

  从后文中看,紫鹃非常尽心,与黛玉相处的情同姐妹。紫鹃这个丫环成了黛玉在贾府中最温暖的大姐姐。

  贾母给了黛玉和宝玉一样的待遇,又安排了自己的丫环,照看黛玉,从这两点看,就等于公开表态了,贾母对黛玉的疼爱和看重。众人看贾母的面子,自然不好委屈了小姑娘。贾母是细致而体贴的。

  林如海重病的时候,贾母是安排贾琏护送黛玉前去,而且交待把黛玉再带回来。贾琏是贾府中办事最周全的男子。一应大小事务对外都是他在料理。从后文看,筹建大观园应酬宫里的人,他都料理的极好。

  宝玉的丫环给黛玉送东西,遇见贾母给黛玉的丫头发钱,也得了赏钱。佳蕙听了跑进来,就坐在床上,笑道:"我好造化!才刚在院子里洗东西,宝玉叫往林姑娘那里送茶叶,花大姐姐交给我送去。可巧老太太那里给林姑娘送钱来,正分给他们的丫头们呢。见我去了,林姑娘就抓了两把给我,也不知多少。你替我收着。"便把手帕子打开,把钱倒了出来,红玉替他一五一十的数了收起。(府中丫头自有月钱,是由凤姐管理,这贾母另给了,分明是为了贴补黛玉的)。看黛玉的手笔,佳蕙不过是怡红院的一个小丫环,赶巧送茶叶遇见了,黛玉的赏赐就是抓了两把,并不看多少,可知黛玉是不缺钱的,也和宝玉一样对钱没概念。

  贾母深知钱财对人的意义,贾府人多事非多,外孙女除了官中的二两月钱,贾母另外单给一部分,就是怕黛玉花钱不方便,让人小瞧了。

  带刘姥姥逛园子,看见黛玉的窗纱旧了,马上就让凤姐换了新纱。紫鹃早打起湘帘,贾母等进来坐下。林黛玉亲自用小茶盘捧了一盖碗茶来奉与贾母。王夫人道:"我们不吃茶,姑娘不用倒了。"林黛玉听说,便命丫头把自己窗下常坐的一张椅子挪到下首,请王夫人坐了。刘姥姥因见窗下案上设着笔砚,又见书架上磊着满满的书,刘姥姥道:"这必定是那位哥儿的书房了。"贾母笑指黛玉道:"这是我这外孙女儿的屋子。(一个笑指,可知亲切,贾母不是书香门第出身,也并不重视读书,可是黛玉喜欢,贾母就纵着黛玉,把绣房弄成了书房)"刘姥姥留神打量了黛玉一番,方笑道:"这那象个小姐的绣房,竟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

  说笑一会,贾母因见窗上纱的颜色旧了,便和王夫人说道:"这个纱新糊上好看,过了后来就不翠了。这个院子里头又没有个桃杏树,这竹子已是绿的,再拿这绿纱糊上反不配。我记得咱们先有四五样颜色糊窗的纱呢,明儿给他把这窗上的换了。"凤姐儿忙道:"昨儿我开库房,看见大板箱里还有好些匹银红蝉翼纱,也有各样折枝花样的,也有流云た福花样的,也有百蝶穿花花样的,颜色又鲜,纱又轻软,我竟没见过这样的。拿了两匹出来,作两床绵纱被,想来一定是好的。"贾母听了笑道:"呸,人人都说你没有不经过不见过,连这个纱还不认得呢,明儿还说嘴。"薛姨妈等都笑说:"凭他怎么经过见过,如何敢比老太太呢。老太太何不教导了他,我们也听听。"凤姐儿也笑说:"好祖宗,教给我罢。(凤姐聪明,时时奉承贾母,贾母自然愿意晚辈向她讨教)"贾母笑向薛姨妈众人道:"那个纱,比你们的年纪还大呢。怪不得他认作蝉翼纱,原也有些象,不知道的,都认作蝉翼纱。正经名字叫作`软烟罗'。"凤姐儿道:"这个名儿也好听。只是我这么大了,纱罗也见过几百样,从没听见过这个名色。"贾母笑道:"你能够活了多大,见过几样没处放的东西,就说嘴来了。那个软烟罗只有四样颜色:一样雨过天晴,一样秋香色,一样松绿的,一样就是银红的,若是做了帐子,糊了窗屉,远远的看着,就似烟雾一样,所以叫作`软烟罗'。那银红的又叫作`霞影纱'。如今上用的府纱也没有这样软厚轻密的了。"薛姨妈笑道:"别说凤丫头没见,连我也没听见过。"凤姐儿一面说,早命人取了一匹来了。贾母说:"可不是这个!先时原不过是糊窗屉,后来我们拿这个作被作帐子,试试也竟好。明儿就找出几匹来,拿银红的替他糊窗子。"(黛玉是贾母的掌上明珠,不能有一点委屈,一个窗纱的颜色旧了,还要亲自安排给换了。)。

  应该说黛玉在贾府的日子,衣食住行起居上,贾母都是精心安排。黛玉喜欢读书,天生一段文脉,贾母就纵着黛玉弄了个书房出来。只要黛玉爱的,贾母都给了。

 

 

红楼关系------贾母和黛玉

  贾母对黛玉的好,是显而易见的,主要体现在物质生活方面。众人眼中,贾母最疼的就是两个玉儿了。当然宝玉要排第一,毕竟宝玉是嫡孙,过去还是重男轻女的。而且宝玉是打小就在贾母身边长大的。

  只是黛玉的需求更多的是精神层面的,寄人篱下的客居生活,养成了黛玉敏感脆弱自尊的个性,很多时候,别人的一句冷言一个眼神,都能对她造成伤害。看众人皆有亲友,她也会触景伤情。宝钗送她家乡的土物,她也会引发乡愁。

  所以贾母叹息黛玉心细心重,黛玉本身来说,体质就弱,这是先天了,身体弱的人 ,难免自怜些,也是常情。

  幸而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宝玉,相逢相知,还时常替黛玉开解。但也就是宝玉开启了还泪的模式。

  贾母安排双玉都在自己这边同吃同住,两人和气,贾母是愿意两个孩子多接触的。否则只要让黛玉和三春在一起,见宝玉的机会就少 了,或者让宝玉住到外面,按时上学,二人也没机会在一起了。

  应该说双玉的感情是贾母一手促成的,她给了环境和空间,如果说二人有情,也是贾母乐见的吧。

  在别人眼里,黛玉是孤女,身体弱,可能不是良配,王夫人肯定会这么想。但对于贾母来说,黛玉是自家的孩子,是有血缘关系的,自家的孩子怎么都是好,她不会因为黛玉的条件,而小看了黛玉。

  看双玉纷争,若是别人惹了宝玉,贾母早恼了,可是二玉的吵闹,贾母只是急得落泪,叹息不是冤家不聚头,分明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的爱怜。

  元春在端午节赐礼二宝一样,贾母接下来就在观里表态,宝玉的婚事大一大再说,她的条件是不看家庭,只要姑娘模样好。

  如果贾母对双玉的婚事无心,那么史家给湘云相看订亲的时候,她就会考虑黛玉的婚事,湘云比黛玉还小呢。贾母可以不考虑二小姐的婚事,人家有父母,可是黛玉不同,贾母把黛玉接在身边养大,就是为了黛玉过得好,黛玉的婚姻大事,她岂会不过问。

  也只有看好了双玉,才会不提黛玉的婚事,她唯一的顾忌是王夫人。以贾母之精明,怎会看不出王夫人不喜欢黛玉。

  用孝道压王夫人同意双玉的婚事,也是一个办法,但是问题在于,王夫人是婆婆,如果婆婆对儿媳妇不满意,那黛玉的日子岂能好过了。贾母毕竟上了年纪,能呵护黛玉几时。

  唐婉的婚事不就是亲上加亲,嫁了表哥陆游,后来婆婆不喜欢,逼得儿子休妻,那婆婆还是唐婉的亲姑姑呢。

  所以贾母才会一直缓和与王夫人的关系,没有急于表态,希望时间能解决一切。比如宝钗出阁了,黛玉是最好的人选。

  从门第上来说,黛玉的出身,是配得起宝玉的,就算林家没人了,黛玉的父亲毕竟为官多年,官场上人脉是有的,这比薛家一个商人强多了。

  只是黛玉的个性天生不入王夫人的眼,也许从相貌上就让王夫人不喜,看王夫人对美人的态度,这也是黛玉无奈了。

  贾母为黛玉自然是操心了,打理好黛玉的婚事,才是为黛玉解决了大事。

 

红楼关系------贾母和黛玉

  慧紫鹃情辞试忙玉篇章极是精彩。贾母有她的城府,按兵不动,黛玉有她的矜持,王夫人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只有紫鹃,这个黛玉的大姐姐,不得不莽撞出头,替黛玉试一试宝玉的心意,希望以宝玉的行动,促进贾府高层的表态。

  一句黛玉回老家,果然要了宝玉的魂魄,宝玉的行动是人事不知,虽然他人事不知,但是他还是表明了态度。 谁知贾母王夫人等已都在那里了。贾母一见了紫鹃,眼内出火(真实的态度,宝玉是贾母王夫人的命根子,贾母眼中出火,王夫人恐怕心中是火,紫鹃本是贾母的丫环,当了贾母,王夫人不好发作),骂道:"你这小蹄子,和他说了什么?"紫鹃忙道:"并没说什么,不过说几句顽话。"谁知宝玉见了紫鹃,方嗳呀了一声,哭出来了。众人一见,方都放下心来。贾母便拉住紫鹃,只当他得罪了宝玉,所以拉紫鹃命他打。谁知宝玉一把拉住紫鹃,死也不放,说:"要去连我也带了去。"众人不解,细问起来,方知紫鹃说"要回苏州去"一句顽话引出来的。贾母流泪道:"我当有什么要紧大事,原来是这句顽话。(贾母流泪,说明她是明白宝玉的病根为了什么,叹息这个孩子太痴情了)"又向紫鹃道:"你这孩子素日最是个伶俐聪敏的,你又知道他有个呆根子,平白的哄他作什么?"薛姨妈劝道:"宝玉本来心实,可巧林姑娘又是从小儿来的,他姊妹两个一处长了这么大,比别的姊妹更不同。这会子热刺刺的说一个去,别说他是个实心的傻孩子,便是冷心肠的大人也要伤心。这并不是什么大病,老太太和姨太太只管万安,吃一两剂药就好了。"(薛姨妈很会圆场,说成了兄妹情深,但不管是兄妹还是表兄妹,都是情深)。

  正说着,人回林之孝家的单大良家的都来瞧哥儿来了。贾母道:"难为他们想着,叫他们来瞧瞧。"宝玉听了一个"林"字,便满床闹起来说:"了不得了,林家的人接他们来了,快打出去罢!"贾母听了,也忙说:"打出去罢。"又忙安慰说:"那不是林家的人。林家的人都死绝了,没人来接他的,你只放心罢。"宝玉哭道:"凭他是谁,除了林妹妹,都不许姓林的!"贾母道:"没姓林的来,凡姓林的我都打走了。"一面吩咐众人:"以后别叫林之孝家的进园来,你们也别说`林'字。好孩子们,你们听我这句话罢!"众人忙答应,又不敢笑。一时宝玉又一眼看见了十锦格子上陈设的一只金西洋自行船,便指着乱叫说:"那不是接他们来的船来了,湾在那里呢。"贾母忙命拿下来。袭人忙拿下来,宝玉伸手要,袭人递过,宝玉便掖在被中,笑道:"可去不成了!"一面说,一面死拉着紫鹃不放。(宝玉此番闹腾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不许黛玉离府,如果要黛玉留下,唯一正当的理由是,黛玉嫁入贾府,否则就是林家无人接,黛玉出阁也是要走的。贾母其实是看懂了宝玉的心事)。

  黛玉不时遣雪雁来探消息,这边事务尽知,自己心中暗叹。幸喜众人都知宝玉原有些呆气,自幼是他二人亲密,如今紫鹃之戏语亦是常情,宝玉之病亦非罕事,因不疑到别事去。(这分明是反话,从后文中贾琏的小厮兴儿和尤二姐说及府中事务,曾说双玉是必成的,只是年纪小,林姑娘多病,只等大一大,贾母一开口,必成的)。合府此时已经认了双玉的事。当然王夫人不认。可是在某些方面,大家其实是接受双玉的事。

  贾母其实是心知的,看她对紫鹃的态度可知,先以为紫鹃不知轻重得罪了宝玉,眼内出火,后来知道了原因,反而不恼了,又向紫鹃道:"你这孩子素日最是个伶俐聪敏的,你又知道他有个呆根子,平白的哄他作什么?"此时的语气,哪里还恼呢,说紫鹃素日最是伶俐聪敏,这是她对紫鹃的评语,相当高了,也因了伶俐聪敏才给了黛玉使,怕委屈了黛玉。那么贾母看好的伶俐聪敏的紫鹃,所做的事,自然也代表了贾母的态度。

  那一句哄他作什么,紫鹃说黛玉要离开贾府是哄人的话,也就是黛玉是不走的,这才是实情。

 

 

红楼关系------贾母和黛玉(四)

  全书看完,贾母最喜欢的人其实是凤姐。凤姐只是孙媳妇,与她并无血缘关系,这和双玉是不同的,也许贾母最宠的是宝玉,但若抛开血缘关系,她最欣赏的是凤姐。

  我们看看凤姐在贾母面前的性格,活泼开朗,敢说敢笑,走到哪里,哪里的水就活了。贾母喜欢的是一种灵气和锐气,当然了前提是最方要奉承她。当然了奉承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要抓紧对方的特点,能奉承的让人舒服,听了体面,也不是一件易事。若论凤姐哄人的本领那是书中第一位。连情敌尤二姐,三言两语就把凤姐认做了姐姐,弃了外宅随了凤姐进府。看凤姐的性格中有一种张力,自信而张扬,把场面处理得活泼明朗。上了年纪的人,喜欢热闹喜欢喜庆,而凤姐彩绣辉煌的,给了贾母这种需求。

  看了凤姐的个性,再看黛玉,她们都是一类人,机敏而聪明,爽利而直爽。但有区别的是,凤姐围着贾母转,黛玉围着自己转。凤姐的敏锐都用了探究周边上了,为的是权和利。 黛玉只关注宝玉,只关注和爱情有关的事,凤姐是入世的,黛玉是出世的。

  所以贾母的喜好凤姐知道,黛玉不知道,凤姐点戏点菜,都是哄老祖宗一笑。黛玉不好这个,没有什么讨好贾母的事,也许黛玉感觉亲人之间不需要,可是偌大的贾家,谁不是贾母的亲人呀,你不讨好,有人讨好。贾母爱黛玉是本能,但这种爱,未必形成偏爱。

  黛玉的病忽而好了,忽而重了,与宝玉争争吵吵,一会好了,一会恼了,宝玉病的人事不知,黛玉哭得神魂颠倒,贾母是个过来人呀,若说她不知二玉的心,那是装傻。

  前八十回里,贾母没有什么不喜黛玉的言词,但唯一的遗憾是她无一句明着为黛玉提亲的事。宝玉的事,她说大一大再说,黛玉的事,她一直沉默。

  若能成全,她必要成全。

  若不能成全,对于年近花甲的老太太来说,也许会顺其自然放一放手。鸳鸯拒婚的事,和长房有了矛盾,已近公开化。如果因了宝玉的婚事,和王夫人开战,压力也还是很大的。而且她岁数大了,终有顾不得一天,那时黛玉的处境,也是不易的。王夫人表面慈悲,内里狠毒,若真犯了她的手里,看看金钏和晴雯的下场,也不是不令人怕的。只要打着为宝玉的理由,王夫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红楼关系------贾母和黛玉(五)

  黛玉在贾府的真实处境,借紫鹃的口说的分明。

  林黛玉近日闻得宝玉如此形景,未免又添些病症,多哭几场(这场恋爱注定艰难,男的人事不知,女的成了泪人)。今见紫鹃来了,问其原故,已知大愈,仍遣琥珀去伏侍贾母(一个人照看另一个人皆看细节,比如紫鹃是贾母的丫环,现在去了怡红院,贾母就又派了自己的另一个丫环来,是一点也不能委屈了黛玉)。夜间人定后,紫鹃已宽衣卧下之时,悄向黛玉笑道:"宝玉的心倒实,听见咱们去就那样起来(宝玉是有心)。"黛玉不答。紫鹃停了半晌,自言自语的说道:"一动不如一静。我们这里就算好人家,别的都容易,最难得的是从小儿一处长大,脾气情性都彼此知道的了。"黛玉啐道:"你这几天还不乏,趁这会子不歇一歇,还嚼什么蛆。"紫鹃笑道:"倒不是白嚼蛆,我倒是一片真心为姑娘。替你愁了这几年了,无父母无兄弟,谁是知疼着热的人(真正可怜)?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作定了大事要紧。俗语说,`老健春寒秋后热',倘或老太太一时有个好歹,那时虽也完事,只怕耽误了时光,还不得趁心如意呢。公子王孙虽多,那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要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夕,也丢在脖子后头了,甚至于为妾为丫头反目成仇的。若娘家有人有势的还好些,若是姑娘这样的人,有老太太一日还好一日,若没了老太太,也只是凭人去欺负了(看得分明,没了贾母,黛玉只余让人欺负了。这说明黛玉没有自保的能力,贾府的舅舅舅母没有真心对黛玉的)。所以说,拿主意要紧。姑娘是个明白人,岂不闻俗语说:`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原是实情,紫鹃可得一个慧字,能看透贾府表面的虚情假意)。"黛玉听了,便说道:"这丫头今儿不疯了?怎么去了几日,忽然变了一个人。我明儿必回老太太退回去,我不敢要你了。"紫鹃笑道:"我说的是好话,不过叫你心里留神,并没叫你去为非作歹,何苦回老太太,叫我吃了亏,又有何好处?"说着,竟自睡了。黛玉听了这话,口内虽如此说,心内未尝不伤感,待他睡了,便直泣了一夜,至天明方打了一个盹儿。次日勉强盥漱了,吃了些燕窝粥,便有贾母等亲来看视了,又嘱咐了许多话。(贾母也不容易,一个孙子,一个外孙女,都病着,可怜快八十岁的人了,跑了这里,看了那里,真真操心)。

  高公的续书里,成全金玉良缘,偏生弄个戏剧冲突激烈的调包计,实在是有计无心,哪里是贾母的风格,贾母是老牌贵族了,断不用此计。而且贾母对黛玉是有情的,决不会置余死地而后快,如果没了贾母,王夫人用这样的计还有可能。凤姐不会出这样的主意,她看不中的事,就沉默,比如清查大观园,她不想参与,感觉不妥,就一直不说话,调包计这样的事,于她无利,还损阴德,她不会干。而薛家母女,断不会冒她人之名,嫁自己家孩子。高公的笔力,不像写大户人家,像是小打小闹。

  我理解的曹公,是成全了双玉的,比如贾母终于替他们做了主,只是宝玉因故外出,黛玉病死。宝玉回来,伤心是有的,然已经无奈。贾府中落,再论二宝婚事,才是金玉可成。

 

 

  红楼关系------贾母和宝钗(一)

  贾母和宝钗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是也要客气相待。四大家族里,薛家不是官宦人家,以皇商而居,若追溯上去,上一代,三大家族也许财力上受过薛家的益,尤其是王家,若非如此,王家的千金,一个嫁了荣国公贾府,另一个却嫁了一个商人,官商在当时地位是区别的。能让王家嫁女,只有一种可能,联姻是为了巩固某种联盟和利益。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论,薛家进京时,贾府都要相留。薛家已经中落,从宝钗和宝琴的父亲都亡故了,而下一代后继无人,这种局面是中落的表象之一。薛家是没什么威力了,但薛姨妈还有一个强势的娘家,看凤姐在贾琏面前的张扬威风,可知王家的势力很大,应该是四大家庭中最有实权的一家。

  留下薛姨妈一家,既全了四大家族的礼仪,也给了王家面子,捎带着也给王夫人体面。

  应该说虽是商户出身,但宝钗却是极好的,牡丹花风采。

  看宝钗的来历,还有一女,比薛蟠小两岁,乳名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当日有他父亲在日,酷爱此女,令其读书识字,较之乃兄竟高过十倍。自父亲死后,见哥哥不能依贴母怀,他便不以书字为事,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劳。近因今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从这段描述中可知,薛宝钗是薛家的重点培养对象,由步元春后尘之意。才貌双全的女孩子,在哪个时代,也令人高看一眼。

  宝钗进贾府的年纪,应该是十四岁,作者在她十五岁生日时,特点了一下,说是贾母因看这是宝钗来府后第一个生日,又逢十五岁,所以命凤姐隆重办理。

  十四岁的宝钗,和双玉是不同的,她个性稳重成熟知礼,通达人情世故,所以一来,就得了贾府的满堂彩。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这个人多谓里的人,应该是王夫人一系的,不是贾母系的)。而且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作者曲笔呀,夸赞宝钗,却用了个多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因此黛玉心中便有些悒郁不忿之意,宝钗却浑然不觉。(宝钗是入世的,她深知作客之道,难缠的不是主子,而是下人,所以在下人身上用心,打点好了,诸事便宜,而黛玉是出世的,她的心只在她爱的人身上)。

  宝钗是来作客的,所以诸事随和,薛家经济自主,又花钱大方,宝钗从容豁达,自然不令人烦。

  贾母对于宝钗这样的女孩子是欣赏多于喜欢,理性是赞的感性是远的。

贾母喜欢凤姐这样的性格,而宝钗几乎是凤姐的反面。凤姐粗俗宝钗高雅,凤姐不识字宝钗博览群书。一个张扬威风,一个典雅稳重,完全是两个性格相反的人。

  所以宝钗并不是贾母喜欢的类型,以宝钗聪慧,自然也明白,可是性格是不好改的,而且王夫人是宝钗的姨母,是宝钗在贾府的靠山,王夫人和贾母的审美是相反的,顺得哥情失嫂意,不可能让人人满意,那干脆还是顺其自然。作自己吧,宝钗也有自己的骄傲,牡丹花不是随意低头的。

  贾母对于宝钗这个女孩子是不可轻视的,这样才女,如果机缘到了,也有大的前程。比如元春,比如探春,若论宝钗的资质,并不在二春之下。所以贾母是有长远打算的,女眷有自己的世界,打理好与宝钗的关系,对于贾府也是好事。对于贾母来说,金玉良缘从来不是她的计划。

  宝钗第一个生日,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才得了贾母的特意照看。

贾琏听凤姐儿说有话商量,因止步问是何话。凤姐道:"二十一是薛妹妹的生日,你到底怎么样呢?"贾琏道:"我知道怎么样!你连多少大生日都料理过了,这会子倒没了主意?"凤姐道:"大生日料理,不过是有一定的则例在那里。如今他这生日,大又不是,小又不是,所以和你商量。"贾琏听了,低头想了半日道:"你今儿糊涂了。现有比例,那林妹妹就是例。往年怎么给林妹妹过的,如今也照依给薛妹妹过就是了(众人眼中宝钗黛玉的待遇是一样的,走的都是亲戚路线)。"凤姐听了,冷笑道:"我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我原也这么想定了。但昨儿听见老太太说,问起大家的年纪生日来,听见薛大妹妹今年十五岁,虽不是整生日,也算得将笄之年。老太太说要替他作生日。想来若果真替他作,自然比往年与林妹妹的不同了(体察上意)。"贾琏道:"既如此,比林妹妹的多增些。"凤姐道:"我也这们想着,所以讨你的口气。我若私自添了东西,你又怪我不告诉明白你了。"贾琏笑道:"罢,罢,这空头情我不领。你不盘察我就够了,我还怪你!"说着,一径去了,不在话下。(凤姐是聪明的,对于贾母的话是认真对待的)

  且说史湘云住了两日,因要回去。贾母因说:"等过了你宝姐姐的生日,看了戏再回去。"史湘云听了,只得住下。又一面遣人回去,将自己旧日作的两色针线活计取来,为宝钗生辰之仪。(贾母还特意留了湘云给宝钗过生日,也是让湘云交好宝钗之意)。

  谁想贾母自见宝钗来了,喜他稳重和平,正值他才过第一个生辰,便自己蠲资二十两,唤了凤姐来,交与他置酒戏(都自己出钱了)。凤姐凑趣笑道:"一个老祖宗给孩子们作生日,不拘怎样,谁还敢争,又办什么酒戏。既高兴要热闹,就说不得自己花上几两。巴巴的找出这霉烂的二十两银子来作东道,这意思还叫我赔上。果然拿不出来也罢了,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压塌了箱子底,只是勒我们。举眼看看,谁不是儿女?难道将来只有宝兄弟顶了你老人家上五台山不成?那些梯己只留于他,我们如今虽不配使,也别苦了我们。这个够酒的?够戏的?"说的满屋里都笑起来。贾母亦笑道:"你们听听这嘴!我也算会说的,怎么说不过这猴儿。你婆婆也不敢强嘴,你和我的。"凤姐笑道:"我婆婆也是一样的疼宝玉,我也没处去诉冤,倒说我强嘴。"说着,又引着贾母笑了一回,贾母十分喜悦。(凤姐说说笑笑热闹了气氛,只是还是有些酸意的,酸贾母重宝钗,疼宝玉,对他们就差了些。只是话说得体,又说邢夫人也疼爱宝玉,更是一家和睦,这个时期,邢夫人表现还算正常,的确对宝玉极好)。

  红楼关系------贾母和宝钗(

  看宝钗对待贾母给她过生日的态度,是极知礼极奉承的。做为一个客人,她深知不给主人惹麻烦,处处以主人的态度为上。

  尤其是贾母,如果说薛家没有金玉之心,单纯的看中入宫待选一事,那么元春是贾府培养出来的,宝钗要借力,所以需要贾府的指点。如果对金玉有心,那么宝玉的婚事上,贾母有一定的发言权,要争取贾母的支持,哪怕得不到老太太的青睐,也要争取贾母不反对。所以不管薛家走哪条路线,都要奉承贾母。

  到晚间,众人都在贾母前,定昏之余,大家娘儿姊妹等说笑时,贾母因问宝钗爱听何戏,爱吃何物等语(待客之礼仪)。宝钗深知贾母年老人,喜热闹戏文,爱吃甜烂之食,便总依贾母往日素喜者说了出来(人情通透,世事洞明,一个十五岁小姑娘,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贾母更加欢悦(有人奉承总是好事,别人看你的喜好,说明尊重)。次日便先送过衣服玩物礼去,王夫人,凤姐,黛玉等诸人皆有随分不一,不须多记。至二十一日,就贾母内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昆弋两腔皆有。就在贾母上房排了几席家宴酒席,并无一个外客,只有薛姨妈,史湘云,宝钗是客,余者皆是自己人(现在说法黛玉不是客了,说的是薛家母女和湘云是客,那等于说明黛玉在贾母心上,已经是自家孩子了)。这日早起,宝玉因不见林黛玉,便到他房中来寻,只见林黛玉歪在炕上。宝玉笑道:"起来吃饭去,就开戏了。你爱看那一出?我好点。"林黛玉冷笑道:"你既这样说,你特叫一班戏来,拣我爱的唱给我看。这会子犯不上み着人借光儿问我。"宝玉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明儿就这样行,也叫他们借咱们的光儿。"一面说,一面拉起他来,携手出去。(贾府隆重给宝钗过生日,本是客人之仪,反而说明了贾母把薛家当作外人,在黛玉心中,却有些忌妒之意。宝钗有母亲有兄长,还有主人家如此礼遇,怎不让小姑娘伤感)。

  吃了饭点戏时,贾母一定先叫宝钗点。宝钗推让一遍,无法,只得点了一折<<西游记>>。贾母自是欢喜,然后便命凤姐点。(宝钗在贾府时间不长,然通透聪明,与诸人关系和睦,自然晓得贾母喜好。说这一天是给宝钗过生日,然而一切还是以贾母为中心,宝钗知趣,把贾母捧作了中心,自然让人赞叹)。

  若说起来,客人做到宝钗这份,不让人烦,只让人喜,也是乖巧。

 

 

 

  红楼关系------贾母和宝钗(三)

  贾母和宝钗的关系更多是一种客气和尊重。因为是主客之间,必然如此。

  贾母常去的地方是双玉那里,所以宝玉那里弄成了小姐的闺房,而黛玉那里成了上等的书房。

  带刘姥姥逛园子的时候,各处都要转转,一是贾母有游玩的乐,二是让刘姥姥看看贾家富贵,也算是一种炫耀吧,当然以贾母的层次是不屑于这种张扬,只是一种心境吧,富贵不与人知,也是寂寞。

  一进了宝钗的往处,贾母大吃一惊,她之所以惊讶,是因为她之前没有来过。宝姑娘进园子住的时间不短,贾母都没来过,可知对宝钗的态度了。贾母因见岸上的清厦旷朗,便问"这是你薛姑娘的屋子不是?"众人道:"是。"贾母忙命拢岸,顺着云步石梯上去,一同进了蘅芜苑,只觉异香扑鼻。那些奇草仙藤愈冷逾苍翠,都结了实,似珊瑚豆子一般,累垂可爱(皆是草木不是花木,可知宝钗品味之雅致了,这种淡雅是入了骨子里的)。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年轻的姑娘这样的装饰真是少见,尤其是居于富贵之地,宝钗有独特的品味,并且内心强大,不受周围的影响,能坚持做自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周边人的眼神和建议也是让人犹豫的。而宝钗年纪轻轻,品味独特,而且还能坚持)。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贾母叹道:"这孩子太老实了。你没有陈设,何妨和你姨娘要些。我也不理论,也没想到,你们的东西自然在家里没带了来。(贾母是贵族,并不接受宝姑娘这种淡极始知花更艳的品味)"说着,命鸳鸯去取些古董来,又嗔着凤姐儿:"不送些玩器来与你妹妹,这样小器。"王夫人凤姐儿等都笑回说:"他自己不要的。我们原送了来,他都退回去了。"薛姨妈也笑说:"他在家里也不大弄这些东西的。(宝钗表面这种温婉,骨子里却是很有主意,立志坚定)"贾母摇头说:"使不得。虽然他省事,倘或来一个亲戚,看着不象,二则年轻的姑娘们,房里这样素净,也忌讳。我们这老婆子,越发该住马圈去了。你们听那些书上戏上说的小姐们的绣房,精致的还了得呢。他们姊妹们虽不敢比那些小姐们,也不要很离了格儿。有现成的东西,为什么不摆?若很爱素净,少几样倒使得。我最会收拾屋子的,如今老了,没有这些闲心了。他们姊妹们也还学着收拾的好,只怕俗气,有好东西也摆坏了。我看他们还不俗。如今让我替你收拾,包管又大方又素净。我的梯己两件,收到如今,没给宝玉看见过,若经了他的眼,也没了(贾母这番表白实是有些说明,她不是不关心客人,只是没想到宝钗如此淡泊)。"说着叫过鸳鸯来,亲吩咐道:"你把那石头盆景儿和那架纱桌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这三样摆在这案上就够了。再把那水墨字画白绫帐子拿来,把这帐子也换了。"鸳鸯答应着,笑道:"这些东西都搁在东楼上的不知那个箱子里,还得慢慢找去,明儿再拿去也罢了。"贾母道:"明日后日都使得,只别忘了。"(看了出来吧,给黛玉换窗纱的时候,贾母马上说出了什么纱,什么样子,可是送宝钗的东西,鸳鸯都不知在哪里放着呢,差别大了。黛玉是自家孩子,宝钗是别人家的孩子)。

 

 

 

 红楼关系------贾母和宝钗(四)

  宝钗是寻找一切机会,拉近和贾母的关系,甚至也如凤姐一样直接奉承了。

  宝玉挨打后,众人自然随了贾母时常探望,宝钗一开口就是赞叹贾母。宝钗一旁笑道:"我来了这么几年,留神看起来,凤丫头凭他怎么巧,再巧不过老太太去。(这话说的真叫直接,和凤姐奉承的水平比起来,太实了些,也弱了些,看来宝姑娘并不长于此。人家凤姐夸赞黛玉是说黛玉的气派和贾母嫡出的孙女一样,这一句夸赞了黛玉和三春。看宝钗呢,要夸赞贾母巧,还要扯上凤姐不如贾母,虽然贾母是长辈,凤姐不好说什么,可是听了总是不太入耳,可知宝钗奉承的极别比凤姐低太多了)"贾母听说,便答道:"我如今老了,那里还巧什么。当日我象凤哥儿这么大年纪,比他还来得呢。他如今虽说不如我们,也就算好了,比你姨娘强远了。你姨娘可怜见的,不大说话,和木头似的,在公婆跟前就不大显好(贾母也是妙人,宝钗夸赞她,她就扯出了宝钗的姨母王夫人,是个木头人,我们知道刘姥姥曾经说过王夫人未出阁时是个爽快人不拿大,可不是木头性了,这是做了儿媳妇成了木头人了。贾母说在公婆面前不太显好,那说明,当年贾母的丈夫,对这个儿媳妇印象也一般了)。凤儿嘴乖,怎么怨得人疼他(说的还是疼凤姐,她们是同类人)。"宝玉笑道:"若这么说,不大说话的就不疼了?"贾母道:"不大说话的又有不大说话的可疼之处,嘴乖的也有一宗可嫌的,倒不如不说话的好。"宝玉笑道:"这就是了。我说大嫂子倒不大说话呢,老太太也是和凤姐姐的一样看待。若是单是会说话的可疼,这些姊妹里头也只是凤姐姐和林妹妹可疼了(把林妹妹和凤姐姐放在一起,宝玉真能比呀,贾母疼爱凤姐,所以把黛玉比凤姐)。"贾母道:"提起姊妹,不是我当着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万真,从我们家四个女孩儿算起,全不如宝丫头(真是有来有往,宝钗夸赞了贾母巧,贾母就要夸赞一下宝钗,说比自家四个丫头好,这分明是谦虚了。国公府的三春和黛玉,哪个也是好的。再说夸赞别人家的孩子,谦虚自家的,这才是远近之分)。"薛姨妈听说,忙笑道:"这话是老太太说偏了。"王夫人忙又笑道:"老太太时常背地里和我说宝丫头好,这倒不是假话。"宝玉勾着贾母原为赞林黛玉的,不想反赞起宝钗来,倒也意出望外,便看着宝钗一笑。宝钗早扭过头去和袭人说话去了(宝钗说了半天奉承话,得了个自已比贾府四个女孩子好,这话听着好似是夸,但又说明了,她比人家的四个孩子远了)。忽有人来请吃饭,贾母方立起身来,命宝玉好生养着,又把丫头们嘱咐了一回,方扶着凤姐儿,让着薛姨妈,大家出房去了。因问汤好了不曾,又问薛姨妈等:"想什么吃,只管告诉我,我有本事叫凤丫头弄了来咱们吃。"薛姨妈笑道:"老太太也会怄他的。时常他弄了东西孝敬,究竟又吃不了多少。"凤姐儿笑道:"姑妈倒别这样说。我们老祖宗只是嫌人肉酸,若不嫌人肉酸,早已把我还吃了呢。"(怨不得凤姐招贾母爱呢,时不时哄贾母开心,又得了人奉承,又得了中心人物的感觉)

 

 

 红楼关系------贾母和宝钗(

  贾府的事,贾母是有绝对发言权,而薛家宝钗是有发言权的。贾母是多年媳妇熬成了婆,人家从重孙媳妇做起,到自己有了重孙媳妇,期间经历是厚厚一本家战史。如今成了老封君,就算不能说一不二,但礼数上众人都不敢轻慢,过去的官家,最怕人家参一个不孝顺之名,所以表面的荣光贾母是有了。至于人心,谁也不能百分百做到让人敬伏。人生事,要个表面已经不易。

  而宝钗是薛家的娇客,不一般的娇客,薛姨妈是深知儿子指望不得,唯一能依靠的这个聪慧的女儿。最初薛家有待选之心,宝钗是当元春培养的,谁敢小视。

  薛家长居于贾府,多个客人罢了,贾府不差房舍,薛家要借贾府之名,借就借吧,亲戚之家,总要往来 。但不能插手贾府内务。幸而薛姨妈不是心大的,整个前八十回,无一句提及她有金玉之心。宝钗有情,那是宝钗的事,做为薛家的女主人,薛姨妈的确没有什么言语和举动,算计宝玉的婚事。

  宝琴出场时,贾母那般宠爱,问及宝琴的婚事,书中描写是薛姨妈认为是替宝玉问寻,薛姨妈固也愿意,说是愿意的。那说明,薛姨妈并无非要宝钗嫁宝玉的念头。

  薛家把宝钗当作了明珠,自然要找个有玉的方配,但普天之下,不是只有宝玉一玉呀。

  书中写付试的妹子秋芳姑娘,是因为哥哥想要攀附豪门,生生把花容月貌的妹妹托成了大姑娘。似乎在暗指什么,付家的心思,就在贾府,作为贾政的门生,贾政也另眼相看,自然想与贾府结亲。我感觉他未必一定相中宝玉,毕竟宝玉是元春的兄弟,身份不一般,不是一个付家能高攀的。也许想着是贾府子弟就好。

  从书中看,年纪有些混乱。比如宝钗过了十五岁生日,刘姥姥二进贾府,贾母和她叙年纪,那时贾母七十出头。到后文贾母过八十大寿,中间几乎过了七八年,如此算,那宝钗的年纪都二十三四了,这在过去,早过了待选的年纪,所以那时宝钗早已经不可能待选入宫了。

 

 

 

 

 红楼关系------贾母和宝钗(

  贾母和宝钗的相处模式,更像是两个家庭的往来,睦邻友好。

贾母赞赞宝钗优秀,宝钗捧捧贾母比凤姐巧。

  贾母做个好主人,宝钗是个好客人。

  其实贾母给宝钗过十五岁生日时,就证明了宝钗已经放弃选秀了,选秀是有年纪要求的,一般来说过了十五,就不参加了。

  薛家一双儿女的婚事,薛姨妈必须要考虑的。四大家族联姻对于薛家是最好的,对于一个中落的皇商家庭,能和四大家庭保持更好联盟,联姻是最好的手段。另外三家都是官,对于薛家都是高攀,但也不是决无机会。

  比如王家比如贾府,从书里看,史家似乎只是和贾府有联姻的关系,和王家薛家没有单独的描写往来密切。

  王家和贾府,一个是薛姨妈的娘家,一个是姐姐的婆家,这两家自然最为妥帖。

  王家的子弟没有写有没有年龄合适的,但贾府有,贾府的嫡枝里,还有贾政这一房的两个儿子没有成家,环玉兄弟。女孩子中三春都没有出阁。

 所以男孩子里年纪最合适的是宝玉,人物好,出身高,又是亲姐姐作亲家,薛姨妈若要心动也是正常。

 女孩子里三春都是庶出,其实还是有可能的。比如探春优秀,那是贾府的优秀棋子,另有文章。可是迎春的资质贾母都不看好,嫡母也不看重,父亲更是不理论。如果薛姨妈谋一谋,也是有机会的。

  宝钗的资质上佳,若论人物,也配得上宝玉了。只是贾府对宝玉寄予厚望,薛家门第就单薄了些,不只是商家问题,而且是薛家里无出众的读书人,这是贾政不喜的地方。如果贾府想扶持薛家,薛大公了也不堪造就呀。

  宝钗久在大观园,如果对宝玉有想法,就不能绕开贾母的欣赏,可是她也明白,贾母喜欢的不是她这类型的女孩子。这就是难度了。

  宝琴的出现,像一道光照亮了贾母的视线,马上让王夫人认作干女儿,留在自己身边。又送了舍不得给宝玉的好衣服。这一下子,让众人都侧目了。连宝钗也忍不住有妒意了。

  宝琴来了,披着一领斗篷,金翠辉煌,不知何物。宝钗忙问:"这是那里的?"宝琴笑道:"因下雪珠儿,老太太找了这一件给我的(何等偏爱)。"香菱上来瞧道:"怪道这么好看,原来是孔雀毛织的。"湘云道:"那里是孔雀毛,就是野鸭子头上的毛作的。可见老太太疼你了,这样疼宝玉,也没给他穿。(以宝玉对比宝琴)"宝钗道:"真俗语说`各人有缘法'。他也再想不到他这会子来,既来了,又有老太太这么疼他。"湘云道:"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园里来,这两处只管顽笑吃喝。到了太太屋里,若太太在屋里,只管和太太说笑,多坐一回无妨,若太太不在屋里,你别进去,那屋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大家庭矛盾纷争)。"说的宝钗,宝琴,香菱,莺儿等都笑了。宝钗笑道:"说你没心,却又有心,虽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我们这琴儿就有些象你。你天天说要我作亲姐姐,我今儿竟叫你认他作亲妹妹罢了。"湘云又瞅了宝琴半日,笑道:"这一件衣裳也只配他穿,别人穿了,实在不配。"正说着,只见琥珀走来笑道:"老太太说了,叫宝姑娘别管紧了琴姑娘。他还小呢,让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什么东西只管要去,别多心。"宝钗忙起身答应了,又推宝琴笑道:"你也不知是那里来的福气!你倒去罢,仔细我们委曲着你。我就不信我那些儿不如你。"说话之间,宝玉黛玉都进来了,宝钗犹自嘲笑。(这是公众场合,宝钗还能如此表态,可知贾母对宝琴的偏爱,让宝钗非常的吃惊和心酸,她多年努力,也未得贾母赠衣呀。现在贾母还特特的使人来说,不要她管束宝琴,分明是给足了宝琴面子,却没了她的面子)。

 

 红楼关系------贾母和宝钗(

  宝琴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贾母对宝钗的真实态度,理性上贾母欣赏宝钗,稳重大方合礼但感性上贾母更喜欢活泼开朗的女孩子。若论管家宝钗为上,若论招人喜爱,还是宝琴。宝琴年轻心热,活泼明净,又才貌双全,自然是最合人意了。

  宝琴更像是一个虚拟的人物,她的完美更像是黛玉和宝钗的合二为一,取二人之长。

  贾母有着高超的审美艺术,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会享受有品味。她疼爱宝玉就希望天下最好的东西和人都给宝玉。所以若说贾母真的心动,也有可能。在门第上宝琴家也是商人,但薛蝌比薛蟠强百倍,属于不生事,能扶持的人。这就比宝钗好了。

  贾母因又说及宝琴雪下折梅比画儿上还好,因又细问他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薛姨妈度其意思,大约是要与宝玉求配(贾母是行动派)。薛姨妈心中固也遂意,只是已许过梅家了,因贾母尚未明说,自己也不好拟定,遂半吐半露告诉贾母道:"可惜这孩子没福,前年他父亲就没了。他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他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亲是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着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那年在这里,把他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偏第二年他父亲就辞世了,他母亲又是痰症(这段介绍里,说是宝琴的父亲已经给宝琴订了亲,对方是书香门第梅翰林的儿子,这自然算是极好的人家,总是门第清贵了,但自然不如贾府和宝玉了。但是又不能悔婚,宝琴也是可怜孩子,还没出阁父亲就没了,母亲又病了。可是也奇怪了,母亲病了,这兄妹不在家里侍疾,说是送妹发嫁,后文中宝钗又对邢岫烟说,梅家合家不在京里,宝琴的婚事也要拖一段时间了。那说明婚事并不急,人家梅家都没忙着迎娶,反而是薛家把人急急送了京里。若梅家有诚意,完全是派人去薛家去迎亲,怎么成了女方赶着了。起到了京里人不在。又是一个家庭故事,那位母亲,应该是嫡母不是生母,所以父亲没了,这兄妹才离了家,寄居在薛姨妈这里了。否则在孝比天大的时代里,这兄妹俩不在家里为母亲侍疾,自己常住亲戚家里,成什么道理)。"凤姐也不等说完,便唉声跺脚的说:"偏不巧,我正要作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贾母笑道:"你要给谁说媒?"凤姐儿说道:"老祖宗别管,我心里看准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如今已许了人,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贾母也知凤姐儿之意,听见已有了人家,也就不提了。

  如果贾母真心说媒,自然是放弃了宝钗,如果贾母假意说媒,早知道宝琴订亲与梅家,那也是婉转告诉宝钗,我没有相中你,你不合适的一个方式。

 

红楼关系------贾母和宝钗(

  就如黛玉入不了王夫人的眼。宝钗的个性也不得贾母的喜。

  宝钗之聪慧,自然明白有些事不可勉强。她依然是贾家的客人,只要还是个客人,就要礼敬长者,尤其是贾母,那还是她姨母的婆婆呢。

  但一个人对另一个生了怨气,就算理性上控制住了,告诉自己不可有这种情绪。但不经意对景,还是会表现出来。

  贾府中落的表现是王夫人找人参。用药需要用了,才发现自己这里没了,贾母那里也去问,邢夫人那里也打听,最后还是贾母那里寻了些。素日不愁这个,是有人孝敬有人送,自然不用担心现用了没有。

  一时,周瑞家的又拿了进来说:"这几包都各包好记上名字了。但这一包人参固然是上好的,如今就连三十换也不能得这样的了,但年代太陈了。这东西比别的不同,凭是怎样好的,只过一百年后,便自己就成了灰了。如今这个虽未成灰,然已成了朽糟烂木,也无性力的了(贾母处的,东西是好,只是放的时间长了,失了药效)。请太太收了这个,倒不拘粗细,好歹再换些新的倒好。"王夫人听了,低头不语,半日才说:"这可没法了,只好去买二两来罢。"也无心看那些,只命:"都收了罢。"因向周瑞家的说:"你就去说给外头人们,拣好的换二两来。倘一时老太太问,你们只说用的是老太太的,不必多说。"周瑞家的方才要去时,宝钗因在坐,乃笑道:"姨娘且住。如今外头卖的人参都没好的。虽有一枝全的,他们也必截做两三段,镶嵌上芦泡须枝,掺匀了好卖,看不得粗细。我们铺子里常和参行交易,如今我去和妈说了,叫哥哥去托个伙计过去和参行商议说明,叫他把未作的原枝好参兑二两来。不妨咱们多使几两银子,也得了好的(宝钗留意世事,所以尽知,王夫人以前应该没有购买过,都有人孝敬)。"王夫人笑道:"倒是你明白。就难为你亲自走一趟更好。"于是宝钗去了,半日回来说:"已遣人去,赶晚就有回信的。明日一早去配也不迟。"王夫人自是喜悦,因说道:"`卖油的娘子水梳头',自来家里有好的,不知给了人多少。这会子轮到自己用,反倒各处求人去了。"说毕长叹(感觉了落寞,自有人孝敬,如今少了这个,还要托人去买,失落是有的)。宝钗笑道:"这东西虽然值钱,究竟不过是药,原该济众散人才是。咱们比不得那没见世面的人家,得了这个,就珍藏密敛的。"王夫人点头道:"这话极是。"(宝钗这句话,很有曲意。她本意是安慰姨母素日大方,都送了旁人,这样王夫人听了面上有光,可是才周瑞家的回了,贾母的人参是放了时间长,失了药性。这话有些讽刺贾母没见过世面,得了这个珍藏密敛的)。

  其实整个贾府包括四大家族中,若说有人见过世面,就是贾母,老太太活了八十多岁,从史家到贾府,都是富贵人家,而且都是四大家族的鼎盛时期过来的,最是有见识。比如给黛玉糊窗子的软烟罗,就是薛姨妈凤姐没见过不知道的东西。

 

红楼关系------贾母和宝钗(

  其实黛玉和宝钗都是优秀的女孩子,只是关乎宝玉的幸福,也关乎贾府的联姻,自然要慎重。

  贾母已经有了凤姐和李纨这两个孙媳妇了,其实已经有了娶孙媳妇的经验了。这两位门第都不错。凤姐是王家的小姐,李纨是书香门第的千金。都对贾府的发展有益处。其实四大家庭里联姻是重要的手笔。贾府中贾政和贾琏都是从王家娶的亲,联盟非常稳固了。这说明了贾府还是非常看重王家的势利的。

  史家估计也有意和宝玉联姻,已巩固与贾府的关系,所以才会默许贾母接湘云去贾府长住,应该说最早的时候,贾母应该也是有这个打算。毕竟史府是自已的娘家,门第不错,后来黛玉宝钗来了,贾母的心才淡了。湘云个性爽直,活泼明朗,那份爽直,个性是好的,只是做个当家主事的管家奶奶,就有些单薄了。

  和薛家联姻其实意义最浅,凤姐已经是王家的女儿,宝钗是王家的外孙女,这个资源有些浪费了。

  所以贾母对宝钗是不得罪不亲热,她希望薛家自动放弃联姻的打算。

  对于宝钗的选择来说,如果亲上加亲是最好的,商户的女儿,若嫁高门不易,只有亲上加亲,可以淡化她的出身。能选择的就是王家和贾府了。

  王家其实应该也有适龄的男孩子,因为后文中有一节是凤姐帮忙娘家娶亲的事宜,不过对方的门第也是候府。应该说王家没有考虑薛宝钗。当然也可能薛家也没看上王家的孩子。毕竟宝钗本人资质极好,若只看门第,孩子不好,也委屈了宝钗。

  宝钗相中金玉良缘,不只是因为贾府的门第,也因为了宝玉的人物极好,虽然淘气些,可小孩子都打这么过的,将来大了,自然会好的,贾母肯定是这样想的,薛姨妈也会这么想。就是这样,也比薛大公子强多了。

  薛家住在贾家,也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意味。否则宝钗年纪大了,本不应该住在大观园里了,毕竟宝玉是表弟年纪也不小了,若为清誉论,她是应该搬出的。

 

 

红楼关系------贾母和宝钗(

  贾府夜查大观园后,宝钗迅速搬出。这说明宝钗是一个有决断力执行力的女孩子。

  邢夫人把在大观园弄来的绣春囊封存了送与管家的王夫人,这位二太太马上惊慌失措,质问凤姐,最后面对邢夫人的特使,更是头脑发昏,同意了夜抄。重点是针对丫环们,合着在王夫人等人眼中,那些年轻的丫环们,个个都是有嫌疑了。

  凤姐特意优待了宝钗,和王善保家的说,不能抄捡亲戚,这话说的妙,宝钗是薛家的代表,一头扎到蘅芜院,的确有失尊重。而且如果没问题,自然是打扰了宝钗,如果宝钗的丫环有问题,更是打王夫人的脸,所以还是不去的好。此时凤姐与邢夫人婆媳关系紧张,更不肯得罪王夫人。而王夫人所重者就是宝钗。

  表面上宝钗得到了优待,可细思下来,又是麻烦事。对于宝钗来说,别处都查处了,不查她这里,是人家主人客气,可是于她来说,别人丫头查了,洗脱了嫌疑,她这里反而没法言说了。进退都是难堪。一向平和稳重的宝钗,其实最是清高。满园芳草,不爱花朵,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怎会落入事非之中。

  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和李纨打了招呼,说是母亲需要照看,要回家几天,后来证明人家是搬家的前奏。李纨自然不好作主,一语未了,只见人报:"宝姑娘来了。"忙说快请时,宝钗已走进来。尤氏忙擦脸起身让坐,因问:"怎么一个人忽然走来,别的姊妹都怎么不见?"宝钗道:"正是我也没有见他们。只因今日我们奶奶身上不自在,家里两个女人也都因时症未起炕,别的靠不得,我今儿要出去伴着老人家夜里作伴儿。要去回老太太,太太,我想又不是什么大事,且不用提,等好了我横竖进来的,所以来告诉大嫂子一声(直奔主题连素日寒暄都省了,不似宝钗平时说话风格)。"李纨听说,只看着尤氏笑。尤氏也只看着李纨笑(这两位嫂子笑得好奇怪,人家母亲病了,要回去照看,她二人不说派人问候,反而相对发笑,可知都是明白人)。一时尤氏洗沐已毕,大家吃面茶。李纨因笑道:"既这样,且打发人去请姨娘的安,问是何病。我也病着,不能亲自来的。好妹妹,你去只管去,我自打发人去到你那里去看屋子。你好歹住一两天还进来,别叫我落不是(李纨落谁的不是,自然是王夫人了。王夫人对这外甥女可比对儿媳妇厚道多了)。"宝钗笑道:"落什么不是呢,这也是通共常情,你又不曾卖放了贼(好大的锋芒)。依我的主意,也不必添人过去,竟把云丫头请了来,你和他住一两日,岂不省事(连湘云都打发至这里了,以后湘云就住在这里了)。"尤氏道:"可是史大妹妹往那里去了?"宝钗道:"我才打发他们找你们探丫头去了,叫他同到这里来,我也明白告诉他。"

  正说着,果然报:"云姑娘和三姑娘来了。"大家让坐已毕,宝钗便说要出去一事,探春道:"很好。不但姨妈好了还来的,就便好了不来也使得(痛快)。"尤氏笑道:"这话奇怪,怎么撵起亲戚来了?"探春冷笑道:"正是呢,有叫人撵的,不如我先撵。亲戚们好,也不在必要死住着才好。咱们倒是一家子亲骨肉呢,一个个不象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探春的话最是爽快,一家子亲骨肉还是明争暗斗,何况亲戚呢,当然这话说得太爽直了,邢夫人王夫人听了谁都不爽,清查大观园,其实就是邢夫人王夫人二人争管家权斗法呢,不过是主子争斗,丫环遭殃。而宝钗是个聪明人,她是王夫人的亲戚,自然不好夹在其中,而且她家堂弟还订了邢夫人的侄女为媳妇,这两边现在都是亲戚了。

  一走了之吧,也不必和贾母回明了。宝钗搬走,后来到和王夫人说明了,还劝王夫人省了园子的支出,到是老成治家之语,人多事非多,花销多,能省则省吧。

 

红楼关系------贾母和宝钗(十一

  看后四十回,也许是高公太喜欢宝钗了,马上掉了转向,一向对宝钗只是礼遇的贾母,突然间非宝钗不能做宝二奶奶了。

  提议金玉良缘的不是王夫人,而是贾母了。

  薛家似乎不是一个商户,在薛大公子打死人命入狱,生死不知的时候,贾府还未中落,贾母却急急的给宝玉订了这样的人家。人丁单薄也罢了,还有个惹事生非声名狼藉的大舅哥,贾母是这样爱宝玉的吗。就算姑娘好,可是这个好姑娘并不是宝玉的所爱。

  感觉上高公是为了金玉而金玉,一定要在黛玉还在情形之下,订此计,而掉包计还是贾母乐意的,一下子慈爱的外婆养大了外孙女,突然间一转身成了狼外婆了,不顾黛玉的死活,不管宝玉会不会人事不知,就让宝钗用黛玉之名出阁,这分明是打三个人的脸。贵族范的贾母做不出这样的事。养了黛玉十多年的有血亲的贾母也对外孙女做不出这样的事。如果贾母忧心黛玉的身体,不能嫁宝玉的话,那完全可以拖时间,不会行如此激烈手段,要黛玉的命。她纵然疼宝玉,也不会踩着黛玉的命去搞什么调包计。除非薛宝钗不是商户女,而是公主什么的。宝玉娶了宝钗,能救贾府的命,才有可能。

  而牡丹花样的宝钗也不是泥捏的,她这个心有锦绣的女孩子,也有她的骄傲,住在贾府里,却把屋子弄得跟雪洞似的,明知贾母不喜,还一已为之。这样的宝钗,怎么会用黛玉之名嫁人。简直是把宝钗的颜面扫尽了。丢人的不是黛玉,是她薛宝钗了。薛家又是嫁不出去女儿了,何至于用她人之名,她又不是攀高附贵的尤二姐。

  掉包计的高明在于戏剧冲突的厉害,一面是金玉良缘,一面是黛玉焚稿断痴情,可是黛玉之情,本是生命之爱,岂会断了。两相对比,一面是花烛良缘,一面是黛玉魂归离恨天,妥妥的两相对照,突出双玉情深的悲哀。

 

 

 

  红楼关系------贾母和湘云(一)

  黛玉进府之前,湘云就是贾府的常客,贾母自然是疼爱晚辈的,这个小姑娘有一点特别,她是贾母娘家的孩子,有些亲切的感觉。

  贾政这一辈史府与贾府没有联姻,有贾母在世,自然是常来常往,如果宝玉这一代再没有,这姻亲关系就远了。也许最初贾母和娘家都心照不宣的有心于湘云和宝玉。

  两个孩子玩的极好,湘云能穿了宝玉的衣服哄得贾母直叫宝玉,可见是淘气的。这样爽朗活泼的性子,是最适合当朋友的。

  湘云的丫环也都是贾母给的,可知当年也是疼她了。先是袭人后是翠缕。袭人细致翠缕明快,都与湘云处的极好。

  一切的改变在于黛玉出场,贾母心里的天平有了倾斜,本来吗,湘云毕竟是娘家的孙女,而黛玉是贾母的亲外孙女,那是有血缘关系的,这一下湘云就靠了后。

  把湘云靠了后的还有宝玉,自从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宝玉的世界就有了变化。湘云自然是有感觉的,小姑娘心直口快,见了黛玉也直言。二人正说着,只见湘云走来,笑道:"二哥哥,林姐姐,你们天天一处顽,我好容易来了,也不理我一理儿(她更想让宝玉理吧)。"黛玉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幺爱三四五'了。"宝玉笑道:"你学惯了他,明儿连你还咬起来呢(有回护之意)。"史湘云道:"他再不放人一点儿,专挑人的不好。你自己便比世人好,也不犯着见一个打趣一个。指出一个人来,你敢挑他,我就伏你。"黛玉忙问是谁。湘云道:"你敢挑宝姐姐的短处,就算你是好的。我算不如你,他怎么不及你呢(湘云对黛玉不悦,拿宝钗打趣,黛玉遇了宝钗,就有些无奈了)。"黛玉听了,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他!我那里敢挑他呢。"宝玉不等说完,忙用话岔开。湘云笑道:"这一辈子我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厄'去。阿弥陀佛,那才现在我眼里!"说的众人一笑,湘云忙回身跑了。(三人玩闹原也热闹,只是小姑娘的忌妒还是有的,这份妒忌,不只是原于宝玉,还有贾母的态度)。

  贾母对黛玉是极好的,用的宝玉的待遇,自然强于众人。湘云自然是活泼的,也是敏感的。表面上看她大大咧咧的,实际上打小没父母的孩子,哪个不敏感呢。人情冷暖都尝过,史府自然是个大课堂。到了贾府,贾母待她算好了,可是若和黛玉比起来,又差了一截子。

 

红楼关系------贾母和湘云(二)

  其实宝黛湘中,湘云的条件算是极好了。

  史家是四大家族的一员,而且史家是贾母娘家,贾母感情上多少有了亲近之意。史家是候府,地位不低,虽说经济实力弱了些,不用针线上的人,都是女眷们自己动手。但也培养了湘云的女红。

  湘云是没了父母,可是黛玉也无父母,宝钗无父亲,这三个女孩子亲缘都单薄了些。但史家家大人多,总是人丁兴旺。林家没了人,薛家有大公子的惹事生非。而且薛家是商户,比不得史府。

  所以站在这个角度看,史家天真的认为,史贾联姻有可能,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没有黛玉和宝钗,成算还是极大的。

  总感觉张道士那次公开场合的提亲,说是在一个人家见了位十五岁的姑娘模样极好,能让张道士开口的,必然是和贾府有关系的人家,而模样极好,湘云算极好了。

  史府如果提亲,总要找个中间人试探一下,不能冒然开口,免得伤了面子。通过张道士极有可能。

  贾母应该是心知肚明,这才说了宝玉不能早娶,一是推托薛家,二是婉拒史家。

  此后,湘云再出场,说已经相看人家了,这分明是贾府无心,史家自然不再等待了。

  湘云的叔婶表面文章要做,不能亏待了湘云,所以湘云来贾府,才穿了待客的衣服,也是体面。

  这时候,贾母和湘云再相处,到也轻松了,反正联姻不可能了。宝钗笑向那周奶妈道:"周妈,你们姑娘还是那么淘气不淘气了?"周奶娘也笑了。迎春笑道:"淘气也罢了,我就嫌他爱说话。也没见睡在那里还是咭咭呱呱,笑一阵,说一阵,也不知那里来的那些话。"王夫人道:"只怕如今好了。前日有人家来相看,眼见有婆婆家了,还是那们着(订亲之意)。"贾母因问:"今儿还是住着,还是家去呢?"周奶娘笑道:"老太太没有看见衣服都带了来,可不住两天?"史湘云问道:"宝玉哥哥不在家么?"宝钗笑道:"他再不想着别人,只想宝兄弟,两个人好憨的。这可见还没改了淘气。"贾母道:"如今你们大了,别提小名儿了(因为湘云要订亲了,才不让说小名了,说明姑娘大了)。"刚只说着,只见宝玉来了,笑道:"云妹妹来了。怎么前儿打发人接你去,怎么不来?"王夫人道:"这里老太太才说这一个,他又来提名道姓的了。"(王夫人特意加一句,不许宝玉提湘云的小名,这是开始考虑湘云的闺誉了)

  大家都说湘云的淘气往事,王夫人那一句有人家还那们着吗,说明在王夫人贾母眼中,湘云的孩子气,并不合大家闺秀的标准。

 

红楼关系------贾母和湘云(

  贾母和湘云相处的算是极好,因为没有宝玉的牵扯,双方也就自然了,史家肯定有过失落。原以为贾母时常接湘云去府里,必然有联姻之心。

  幸而湘云对宝玉既无黛玉的痴情,也无宝钗的金玉缘,她是英豪阔大量,虽然会忌讳一下双玉在一块,冷落了她,也只是说哪是哪,过后还是愉快的玩耍。

  贾母有一段时间极疼宝琴,留宝琴在身边住,这个小姑娘太可爱,姑娘们都把她当妹子,黛玉都直呼妹妹。湘云也叮嘱她,太太屋里没人的时候,不要久坐,那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

  单点太太屋里,证明贾母那里人不多,相对安全系数高的,湘云小时候也是跟着贾母住的。另一面说明了王夫人管理能力之差。

  下雪天贾母给了宝琴一件没舍得给宝玉的名贵大衣,湘云马上也弄了件来,看来是她主动和贾母讨的。这小姑娘心直,看见给了宝琴,马上过去撒个娇,也弄了件来,毕竟是娘家的孩子,既和宝玉扯不上关系,就当个孙女疼吧。

  有时候双方之间没有直接利益诉求,反而好相处,能善始善终。

 

红楼关系------贾母和宝琴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贾母和宝琴就是如此。

  宝琴和贾府的关系就更远了,宝钗是王夫人的外甥女,宝琴又拐一层关系,是宝钗的堂妹罢了。和贾府的亲戚就是拐了弯。

  这个小姑娘一出场,就像一朵盛放的花朵,而且还是老少皆宜主仆皆赞型的。

  贾母的态度最明显,让王夫人认作了干女儿,这样等于是给了宝琴一个名份,成了贾母的干孙女。留在自己身边,园子也不让去了。接下来,又送了件没舍得给宝玉的名贵大衣。引众人惊叹。

  探春在怡红院是感叹万分,直呼这些人连宝钗皆不如她。

  在长辈里贾母是贵族眼光,人家培养了贤德妃,那是宫妃呀。她赞宝琴,那宝琴自然是合了贵族的青睐。探春是姑娘们的尖,俊眼修眉神彩飞扬,这样的女孩子已经是玫瑰花了,她还真心赞叹,可知小姑娘又合了年轻一辈里姣姣者的审美。

  宝玉是不必提了,已经有些痴了,大叹造化钟神秀,在多少精华钟于女儿。

  晴雯等人看了,也是赞叹,说是水葱样的模样。可知美丽。

  所以推想宝琴之美,不只于一个外貌还在于性格,明朗活泼,心热爽利。她的阅历丰富些,自薛姨妈说,从小随着父亲做生意,三山五岳的走过。她的见识自然是广博的。

  这样一个女孩子,自然惹了贾母的怜爱,也许在宝琴身上,贾母看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吧。

  长辈最怜惜的就是像自己的孩子,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若因宝琴之美,让贾母动了给宝玉的心,也是有的。

  贾母疼爱宝玉的原则就是好东西好人都给他。如今年轻亮丽的宝琴,一亮相就是满堂彩,就这第一眼的美人,让人无限怜惜。若得配宝玉,自然也是相宜了。

  尤其是亲见了宝玉宝琴雪下折梅,直说比自己房间的《双艳图》还美,那一对壁人,真真令人喜。

  于是贾母开口询问,贾母因又说及宝琴雪下折梅比画儿上还好,因又细问他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开场了),薛姨妈度其意思,大约是要与宝玉求配(不会是自作多情)。薛姨妈心中固也遂意,只是已许过梅家了,因贾母尚未明说,自己也不好拟定,遂半吐半露告诉贾母道:"可惜这孩子没福,前年他父亲就没了。他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他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亲是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着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那年在这里,把他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偏第二年他父亲就辞世了,他母亲又是痰症(重点是已经许亲)。"凤姐也不等说完,便说:"偏不巧,我正要作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贾母笑道:"你要给谁说媒?"凤姐儿说道:"老祖宗别管,我心里看准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如今已许了人,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贾母也知凤姐儿之意,听见已有了人家,也就不提了。

  从贾母的角度,她若要操心的人,极少,也就是双玉,当然宝玉是第一位的,贾府没成亲的男子,就是环玉了,她自然不会替贾环考虑。只能是宝玉了。

  也许这一刻,她的态度分明,宝钗的性格不入她的眼,黛玉的身体令人忧伤,所以宝琴是钗玉的兼美。

 

红楼关系------贾母和岫烟

  贾母本不喜欢长房的人,贾赦毕竟是儿子,还有些偏心,对于邢夫人这个儿媳妇,就只余敷衍了。感觉邢夫人不是贾母选中的,家世人物教养都不合贾母的眼。

  邢岫烟是邢夫人的侄女,一个邢字先就弱了。夹在投亲的队伍里,宝琴是薛家的孩子,贾母爱其人物,特别宠爱。李家的绮纹姐妹,毕竟是书香门第的大家小姐,是李纨的堂妹。相对来说邢家非官非富商,邢大舅张口就是指望邢夫人给买房帮盘缠的。这大约就是凤姐说朝廷还有三门穷亲戚呢。

  幸而贾母总算对女孩子客气些,没让岫烟和邢大舅一家居住,让她留在了园子里,让这个兰心慧质的女孩子在大观园里渡过一段时光。有诗社,有众姐妹的帮衬,轻松一段日子。不要小看这段时光,若论邢家,看其父母和邢夫人,薛家怎会主动联姻,无非是看了姑娘好,薛姨妈才动了心。自然有宝钗的功劳。

  在那个时代,出身决定了一半,另一半是姻缘了,若让邢家去选人家,哪有薛蝌的人物。所以说环境很重要,没有在大观园,没有这个环境,薛家如何认得岫烟这颗明珠。宝玉口中的薛蝌才像是宝姐姐的亲兄弟,可知薛蝌人物了。

  薛姨妈提亲,贾母满口答应。老年人喜欢这样喜庆热闹的事。

贾母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启齿?这是极好的事。等我和你婆婆说了,怕他不依?"因回房来,即刻就命人来请邢夫人过来,硬作保山。邢夫人想了一想:薛家根基不错,且现今大富,薛蝌生得又好,且贾母硬作保山,将机就计便应了(这桩婚事,贾母出力不少,她开的口,邢夫人不好驳回)。贾母十分喜欢,忙命人请了薛姨妈来。二人见了,自然有许多谦辞。邢夫人即刻命人去告诉邢忠夫妇。他夫妇原是此来投靠邢夫人的,如何不依,早极口的说妙极。贾母笑道:"我爱管个闲事,今儿又管成了一件事,不知得多少谢媒钱?"薛姨妈笑道:"这是自然的。纵抬了十万银子来,只怕不希罕。但只一件,老太太既是主亲,还得一位才好。"贾母笑道:"别的没有,我们家折腿烂手的人还有两个。"说着,便命人去叫过尤氏婆媳二人来。贾母告诉他原故,彼此忙都道喜。贾母吩咐道:"咱们家的规矩你是尽知的,从没有两亲家争礼争面的。如今你算替我在当中料理,也不可太啬,也不可太费,把他两家的事周全了回我。"尤氏忙答应了。薛姨妈喜之不尽,回家来忙命写了请帖补送过宁府。尤氏深知邢夫人情性,本不欲管,无奈贾母亲嘱咐,只得应了,惟有忖度邢夫人之意行事。薛姨妈是个无可无不可的人,倒还易说。(完全是贾母一力促成,连尤氏婆媳也是奉贾母之命行事)。

  应该说在这件事里,岫烟是受益最大的。以邢家的家境,她嫁薛家自然是高攀 ,而薛蝌人物极好,也算是良缘。

蝌岫二人前次途中皆曾有一面之遇,大约二人心中也皆如意。只是邢岫烟未免比先时拘泥了些,不好与宝钗姊妹共处闲语,又兼湘云是个爱取戏的,更觉不好意思。幸他是个知书达礼的,虽有女儿身分,还不是那种佯羞诈愧一味轻薄造作之辈。(一进大观园,成了一桩良缘,环境多重要呀)。

 

红楼关系------贾母和妙玉

  妙玉是一个奇妙的人,有着许多的故事,她的境遇和黛玉有些像。都是诗书宦家的小姐。都是才貌双全的佳人,都是体弱多病,只不过黛玉没有入空门,妙玉入了。

  黛玉妙玉都是不得已进贾府。黛玉是没了母亲,后来是父亲也没了,从客人便成了寄居。而妙玉是在家乡权势不容不得不入京,后来借元妃省亲入了栊翠庵,妙玉入贾府有避祸之意,而黛玉是为了生存。

  判词中说妙玉气质美如兰,以兰花形容妙玉之风华幽香,可知作者是赞誉其美,但也说了她过洁世同嫌。

  贾母对神佛是信的,所以也是礼遇妙玉的。二人唯一的场景,贾母带刘姥姥逛园子,哪里都到了,自然少不得栊翠庵,但唯一的不妙是,是吃了酒饭才至的,自然不让妙玉欢喜接待。

  妙玉与人交往,典型的是随心,顺眼的人还敷衍几句,不顺眼的打个招呼就罢了,哪怕对方是贾府的老封君。

  贾母等吃过茶,又带了刘姥姥至栊翠庵来。妙玉忙接了进去(礼仪)。至院中见花木繁盛,贾母笑道:"到底是他们修行的人,没事常常修理,比别处越发好看。"一面说,一面便往东禅堂来。妙玉笑往里让(能微笑就不错),贾母道:"我们才都吃了酒肉,你这里头有菩萨,冲了罪过。我们这里坐坐,把你的好茶拿来,我们吃一杯就去了。"妙玉听了,忙去烹了茶来。宝玉留神看他是怎么行事。只见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与贾母。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说:"知道。这是老君眉。(可知妙玉与贾母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二人是彼此了解的,所以贾母只在院子里坐)"贾母接了,又问是什么水。妙玉笑回"是旧年蠲的雨水。"

  那妙玉便把宝钗和黛玉的衣襟一拉,二人随他出去,宝玉悄悄的随后跟了来。只见妙玉让他二人在耳房内,宝钗坐在榻上,黛玉便坐在妙玉的蒲团上。妙玉自向风炉上扇滚了水,另泡一壶茶(贾府的老封君在院子里,妙玉不陪,另拉了钗玉姐妹,也许在妙玉心上,唯钗玉可与之相谈。那二位也是客人)

  宝玉和妙玉陪笑道:"那茶杯虽然脏了,白撂了岂不可惜?依我说,不如就给那贫婆子罢,他卖了也可以度日。你道可使得。"妙玉听了,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也罢了。幸而那杯子是我没吃过的,若我使过,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他。你要给他,我也不管你,只交给你,快拿了去罢。(贾母把自己的茶让刘姥姥喝了,惹得妙玉不快,可是刘姥姥是客人,如果贾母不让,难到妙玉就不上茶了吗)"宝玉笑道:"自然如此,你那里和他说话授受去,越发连你也脏了。只交与我就是了。"妙玉便命人拿来递与宝玉。宝玉接了,又道:"等我们出去了,我叫几个小幺儿来河里打几桶水来洗地如何?"妙玉笑道:"这更好了,只是你嘱咐他们,抬了水只搁在山门外头墙根下,别进门来。"宝玉道:"这是自然的。"说着,便袖着那杯,递与贾母房中小丫头拿着,说:"明日刘姥姥家去,给他带去罢。"交代明白,贾母已经出来要回去。妙玉亦不甚留,送出山门,回身便将门闭了。

  贾母若是知道妙玉如此待那个茶杯,估计也会皱眉,贾母这个年纪了,反而世情都看透了,她对刘姥姥是有炫耀之心,但总体上还是平和的,就是想着个年纪大的人聊聊天。宝玉是妙玉的知己,也是因为体贴美人之意罢了,妙玉若非美人,估计宝玉没那个周全。

  前八十回,再无妙玉和贾母的文字,可知妙玉清高,若换了别人,早找机会和贾母往来了。

 

 

 

 

红楼关系------王夫人和宝玉

  世间最亲莫过母子。

  王夫人失了长子,长女又进了宫,一个是天人永隔,一个是不得见人,这时候,人至中年,才得了宝玉。岂非是疼以骨子里了,宝玉成了她的命,也是她下半生的指望。

  只是纵然心里爱极,可是孝道大于天,她还是要默许贾母把孩子带走,虽然是一个府里,相见的次数反而少了,无非是晨昏定省的时候依礼见了,大多的疼爱,也只是问候。

  王夫人表面贤良大度,对贾母恭敬,对姨娘们也不刻薄,只是一个宝玉是她的底线,只要遇了宝玉的事,她一生的挫折与经验都会冒了出来,凡是认为影响宝玉的事,王夫人都是快刀斩乱麻没的商量。

  表面上母慈子孝,母子相处的极好。王夫人身上大约有着作者母亲的影子,只是提及时,都是王夫人是慈善人,或者是天真烂漫的人,总是笔下留情,如黛玉写及母亲的敏字,总要少写一笔。

  相处的场景也是温柔的,有着家庭的温暖和乐。说了不多几句话,宝玉也来了,进门见了王夫人,不过规规矩矩说了几句,便命人除去抹额,脱了袍服,拉了靴子,便一头滚在王夫人怀里(小儿气)。王夫人便用手满身满脸摩挲抚弄他,宝玉也搬着王夫人的脖子说长道短的(一派和融)。王夫人道:"我的儿,你又吃多了酒,脸上滚热。你还只是揉搓,一会闹上酒来。还不在那里静静的倒一会子呢。"说着,便叫人拿个枕头来。宝玉听说便下来,在王夫人身后倒下,又叫彩霞来替他拍着。(王夫人对宝玉真是不知如何疼爱了)

  贾政自然要端个架子,严父吧都是这样模样。

贾政一举目,见宝玉站在跟前,神彩飘逸,秀色夺人,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对比强烈),忽又想起贾珠来,再看看王夫人只有这一个亲生的儿子,素爱如珍,自己的胡须将已苍白:因这几件上,把素日嫌恶处分宝玉之心不觉减了八九(贾珠是贾政的遗憾吧)。半晌说道:"娘娘吩咐说,你日日外头嬉游,渐次疏懒,如今叫禁管,同你姊妹在园里读书写字。你可好生用心习学,再如不守分安常,你可仔细!"宝玉连连的答应了几个"是"。王夫人便拉他在身旁坐下(站一会儿都替孩子委屈)。他姊弟三人依旧坐下。

  王夫人摸挲着宝玉的脖项说道:"前儿的丸药都吃完了?"宝玉答道:"还有一丸。"王夫人道:"明儿再取十丸来,天天临睡的时候,叫袭人伏侍你吃了再睡。"宝玉道:"只从太太吩咐了,袭人天天晚上想着,打发我吃。"贾政问道:"袭人是何人?"王夫人道:"是个丫头。"贾政道:"丫头不管叫个什么罢了,是谁这样刁钻,起这样的名字?"王夫人见贾政不自在了,便替宝玉掩饰道:"是老太太起的(贾母是保护神)。"贾政道:"老太太如何知道这话,一定是宝玉。"宝玉见瞒不过,只得起身回道:"因素日读诗,曾记古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个丫头姓花,便随口起了这个名字。"王夫人忙又道:"宝玉,你回去改了罢。老爷也不用为这小事动气(处处维护)。"贾政道:"究竟也无碍,又何用改。只是可见宝玉不务正,专在这些浓词艳赋上作工夫。"说毕,断喝一声:"作业的畜生,还不出去!"王夫人也忙道:"去罢,只怕老太太等你吃饭呢。"(贾政在场的时候,不是宝玉不自在,王夫人也紧张,随口一句话,贾政都要恼了,王夫人还要替儿子打掩护,还是快走为上)。

 

红楼关系------王夫人和宝玉(二)

  一个母亲的爱,有时让人感动,有时让人叹息。

  嫡出的宝玉,本就占了身份的优势,又加上贾母的偏心,自然招人忌妒。贾母若是偏心,就偏没了边,王夫人护儿子,也是护得没了底线。

  王夫人对贾环这个庶出的儿子,没什么苛求,也没什么优待,都不屑于养在自己身边,隔绝赵姨娘母子,也许是三分厌恶,也许是七分不屑,也许是重点只在宝玉一个。

  贾环听的见,素日原恨宝玉(赵姨娘的影响,和宝玉本身的得宠),如今又见他和彩霞闹,心中越发按不下这口毒气。虽不敢明言,却每每暗中算计,只是不得下手,今见相离甚近,便要用热油烫瞎他的眼睛(好狠毒)。因而故意装作失手,把那一盏油汪汪的蜡灯向宝玉脸上只一推(不只是想想出气,是真的动手呀,小小年纪如此歹毒,可知他日,若有纷争,必不会手软)。只听宝玉"嗳哟"了一声,满屋里众人都唬了一跳。连忙将地下的戳灯挪过来,又将里外间屋的灯拿了三四盏看时,只见宝玉满脸满头都是油。王夫人又急又气,一面命人来替宝玉擦洗,一面又骂贾环(也只是骂骂罢了)。凤姐三步两步的上炕去替宝玉收拾着,一面笑道:"老三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说你上不得高台盘。赵姨娘时常也该教导教导他。"一句话提醒了王夫人,那王夫人不骂贾环,便叫过赵姨娘来骂道:"养出这样黑心不知道理下流种子来,也不管管!几番几次我都不理论,你们得了意了,越发上来了!"(贾环既在赵姨娘身边,出了事故,自然要骂赵姨娘,母子二人,王夫人更厌恶赵姨娘)

  那赵姨娘素日虽然常怀嫉妒之心,不忿凤姐宝玉两个,也不敢露出来,如今贾环又生了事,受这场恶气,不但吞声承受,而且还要走去替宝玉收拾(贾环的心性,都是赵姨娘带坏了)。只见宝玉左边脸上烫了一溜燎泡出来,幸而眼睛竟没动。王夫人看了,又是心疼,又怕明日贾母问怎么回答,急的又把赵姨娘数落一顿(看王夫人的手腕,就是骂骂人数落一下吗)。然后又安慰了宝玉一回,又命取败毒消肿药来敷上。宝玉道:"有些疼,还不妨事。明儿老太太问,就说是我自己烫的罢了。"凤姐笑道:"便说是自己烫的,也要骂人为什么不小心看着,叫你烫了!横竖有一场气生的,到明儿凭你怎么说去罢。"王夫人命人好生送了宝玉回房去后,袭人等见了,都慌的了不得。(王夫人自然疼爱宝玉,儿子受了伤害,自然心疼,也只是骂骂肇事者,也算是客气了。放到现在别人伤了自家孩子,也不会干休。宝玉的伤害,都够报警了。)

 

 

红楼关系------王夫人和宝玉(

  在那些美丽丫环心中,这个王夫人是凶残的。

  王夫人素日待人稳重平和,有慈善之名,所以常让人忽略她的真实是想法和底线。

  最吃亏的是金钏,本是王夫人的大丫环,身份地位都不错,湘云送戒指的时候,还有她一份。算是四大丫环之一。从小在太太身边,活少人多差轻体面。一两月钱,算是极高的待遇了。姑娘们不过才二两月钱,怨不得说大丫环是副小姐呢。

  她的个性活泼开朗笑语嫣然,很是有着春风一样的魅力,和宝玉玩得极好。在王夫人身边十多年,和宝玉也算一起玩笑长大吧。

  看金钏出场不多的几个镜头,很不像是木头一样的王夫人教育出来的。贾政叫宝玉去训话,宝玉心中忐忑不安,宝玉只得前去,一步挪不了三寸,蹭到这边来。可巧贾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议事情,金钏儿,彩云,彩霞,绣鸾,绣凤等众丫鬟都在廊檐底下站着呢,一见宝玉来,都抿着嘴笑。金钏一把拉住宝玉,悄悄的笑道:"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这姑娘是天真,也不看看太太老爷都在屋子里,宝玉真茫然呢,她也能开得起玩笑)"彩云一把推开金钏,笑道:"人家正心里不自在,你还奚落他。趁这会子喜欢,快进去罢。"宝玉只得挨进门去。(鲜明的对比,宝玉惊恐,金钏却一派天真,看来金钏并不怕太太老爷。一般来说,大主管在公司,小员工都有些小心谨慎,唯怕生了事)。

  宝玉受训完毕离场,宝玉答应了,慢慢的退出去,向金钏儿笑着伸伸舌头,带着两个嬷嬷一溜烟去了。走时还和金钏打个招呼,二人关系不错。

  这一个场景,对金钏的性格刻画分明,这是一个天真的没有危机感的小丫环,远不及袭人的深谋远虑。处于天真烂漫时代。

  接下来的场景,就是那场狂风暴雨被撵了。王夫人装睡,金钏一旁服侍,宝玉无所事事跑来惹事。

 宝玉轻轻的走到跟前,把他耳上带的坠子一摘,金钏儿睁开眼,见是宝玉。宝玉悄悄的笑道:"就困的这么着?"金钏抿嘴一笑,摆手令他出去,仍合上眼(第一次是拒绝了宝玉的骚扰),宝玉见了他,就有些恋恋不舍的,悄悄的探头瞧瞧王夫人合着眼,便自己向身边荷包里带的香雪润津丹掏了出来,便向金钏儿口里一送。金钏儿并不睁眼,只管噙了(这一次默许)。宝玉上来便拉着手(动手动脚),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罢。"金钏儿不答。宝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讨。"金钏儿睁开眼,(忘记了这是工作岗位)将宝玉一推,笑道:"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连这句话语难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宝玉笑道:"凭他怎么去罢,我只守着你。"只见王夫人翻身起来,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个嘴巴子,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宝玉见王夫人起来,早一溜烟去了。(应该说这是宝玉主动来闹的,这是金钏的工作岗位,却不是怡红院,金钏找了过去,而且开始金钏是摆手让宝玉走的,这个公子哥无事生非,偏纠缠不去。小姑娘经不住诱惑,开了言,就是让宝玉去找贾环和彩云的事非。真不知这姑娘怎么想的,可能是好奇,可能是玩笑。可宝玉真的闹了,贾环必须恼恨宝玉,彩云必然声名扫地,她有何益处)

  这里金钏儿半边脸火热,一声不敢言语。登时众丫头听见王夫人醒了,都忙进来。王夫人便叫玉钏儿:"把你妈叫来,带出你姐姐去(王夫人是真的恼了,直接开除,这是最严重的手段了。等于是王夫人再也不要见这个丫环了)。"金钏儿听说,忙跪下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来年,这会子撵出去,我还见人不见人呢!(小姑娘现在知道怕了,十多年那是老员工了,一直不懂太太忌讳什么,她最恨言语轻薄容貌美丽的女子)"王夫人固然是个宽仁慈厚的人,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下,今忽见金钏儿行此无耻之事,此乃平生最恨者,故气忿不过,打了一下,骂了几句。虽金钏儿苦求,亦不肯收留,到底唤了金钏儿之母白老媳妇来领了下去。那金钏儿含羞忍辱的出去(我们看王夫人真的爽快,处置的非常之快,这是说明了她认为金钏会影响宝玉,只要是影响宝玉的人和事,坚决杜绝,不能任何人影响了宝玉。)

  从外场来看,王夫人真狠心,一个小姑娘在她身边十多年了,那是有感情的,如果替对方想一下,出去怎样见人。声名何重要,那个时代,能要一个女人的命呀,事实上金钏果然投了井,走投无路让人轻视。

  主观上王夫人没有要金钏死的意思,她恼了,大手一挥,让人开路就是了,不去管对方的死活。她是个母亲,要保护儿子,金钏的话自然入不了正统人士的耳朵。作为一个母亲要保护儿子,可以理解,若是手段再柔和些,比如找个放人的时候,让金钏离开,也许更好些。盛怒之下的王夫人,自然不会考虑一个丫环的境遇。这是主子的本性吧。

 

 

红楼关系------王夫人和宝玉(

  金钏跳井,作为被撵后的结局。这时的王夫人还有些内疚不安,所以出现在宝钗面前的王夫人,一个人在房中垂泪,这不是做秀,无人处做秀,没什么意义。如果是做秀,赏赐衣服和银子,到半是安抚半是做秀了。

  王夫人为了宝玉的声名,也只说是因了金钏弄坏了东西,才被撵了,过几天还让她上来,这是对宝钗的话,想必对外人也是这么说的,不是给丫环面子,是给宝玉体面。

  宝钗的安慰自然是为了洗脱王夫人的不安心理,不管是失足落井,还是想不开的糊涂人,都是为了淡化王夫人的内疚。这说明王夫人是真的心不安。

  为了儿子出重手撵丫环,本意并不是要置金钏于死地,她只是要为宝玉创造一个不受诱惑的环境。

  当然作为上位者,一怒就开人,是最省事的方法,自然不考虑对方的承受能力,和面对的环境。金钏若非不得已,若非绝望,也不会大好年华去跳井。

  这个时期的王夫人,还是比较仁慈的,她也一直努力树立这种形象,可惜大丫环跳井,还是会影响宝玉的声名。贾环就在贾政面前,说宝玉是逼奸母婢,这才让贾政大怒,成了痛打宝玉的诱因之一。

  王夫人又是赏银子又是给衣服的,后来又给金钏的妹子玉钏长了月钱,把金钏的一两月钱给了妹子玉钏,让她吃个双份子,这都是王夫人为了心安。

 

红楼关系------王夫人和宝玉(

  父亲打儿子在那个时代是天经地义的事,越是望子成龙,板子打得越猛烈。赖嬷嬷说贾珍管教儿子像是审贼,可知也是不客气了。贾政自为读书人,打起儿子也不手软。

  书中详写贾政打宝玉,也是因了一串事件的综合。本来吗,贾政纵然想管束儿了,奈何老母宠上了天,为了孝道,不得不让了三分。

  忠顺王府跑到府中不客气的要找王爷的戏子琪官,这让贾政又怕又怒,句句都是带累于我。宝玉在家折腾也罢了,结交戏子惹怒王爷,这是外事,贾政自然不许。接下来,又遇了上贾环诬告金钏之死,说为宝玉逼奸母婢,这下子捅了马蜂窝,贾政又惊又恨。把宝玉的恶行脑补成了十恶不赦牵连家族的大事了。

  于是要教训儿子,直接上板子。道理是不必说了,板子说话比较好使。嫌小厮打得轻了,自己动手。那些门客也不是呆子,自然知道贾母宠爱宝玉,真打出个好歹,那时贾母不好怪罪自家儿子,自然会恼他们不劝着不拦着不报信。于是先找人回了王夫人。

  王夫人不敢先回贾母,只得忙穿衣出来,也不顾有人没人,忙忙赶往书房中来,慌的众门客小厮等避之不及(王夫人真是急了)。王夫人一进房来,贾政更如火上浇油一般,那板子越发下去的又狠又快。按宝玉的两个小厮忙松了手走开,宝玉早已动弹不得了。贾政还欲打时,早被王夫人抱住板子(一个抱字,可知是情真)。贾政道:"罢了,罢了!今日必定要气死我才罢!"王夫人哭道:"宝玉虽然该打,老爷也要自重。况且炎天暑日的,老太太身上也不大好,打死宝玉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时不自在了,岂不事大(有头脑清醒,自己没面子,还有贾母,贾政总要孝顺)!"贾政冷笑道:"倒休提这话。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已不孝,教训他一番,又有众人护持,不如趁今日一发勒死了,以绝将来之患!"说着,便要绳索来勒死(越劝越疯,整个人来疯)。王夫人连忙抱住哭道:"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也要看夫妻分上。我如今已将五十岁的人,只有这个孽障,必定苦苦的以他为法,我也不敢深劝。今日越发要他死,岂不是有意绝我。既要勒死他,快拿绳子来先勒死我,再勒死他。我们娘儿们不敢含怨,到底在阴司里得个依靠(也是悲哀无奈之法,若要争吵断乎不能,只好以死相求)。"说毕,爬在宝玉身上大哭起来。贾政听了此话,不觉长叹一声,向椅上坐了,泪如雨下。王夫人抱着宝玉,只见他面白气弱,底下穿着一条绿纱小衣皆是血渍,禁不住解下汗巾看,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不觉失声大哭起来,"苦命的儿吓!"因哭出"苦命儿"来,忽又想起贾珠来,便叫着贾珠哭道:"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此时里面的人闻得王夫人出来,那李宫裁王熙凤与迎春姊妹早已出来了。王夫人哭着贾珠的名字,别人还可,惟有宫裁禁不住也放声哭了。贾政听了,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看王夫人这一段,真真是真情流露,又是要和孩子一起死,又是哭出长子,这份悲哀,真不是作假,对王夫人来说,那贾宝玉真真是她的命,已经没了个儿子,哪里再容这个受半点委屈。)

  王夫人和贾政相处的场景,多数都是有商有量,皆是正房夫人的架子。这一次算是为了宝玉,又是哭又是求。

 

 

红楼关系------王夫人和宝玉(

  金钏跳井宝玉挨打,都好似给了王夫人一耳光。

  我们知道赵姨娘素与家中仆人关系极好,尤其是那些婆子们,惯会传播流言。这一次贾环在父亲面前诬告宝玉,赵姨娘岂会放过如此良机,不一定与那些婆子们说了什么,总之宝玉的名声,是不会太雅了,不过金钏是个丫环,纵然有委屈,她家中人也不敢生事。拿了银子,还指望太太优待玉钏呢。

  王夫人却是惊心,此时她把人命还当人命,而儿子被打,自然是心疼。所以她也在想着如何监督宝玉,再莫生此事。

  这时候袭人出场了,这个有眼光有目标的丫环,深知靠不住贾母,贾母喜欢的丫环类型不是她这一类的,才把美貌的晴雯放在怡红院,那才是贾母给宝玉的未来姨娘。袭人的目光落在了王夫人身上,这个把宝玉当作命根子的主子,才是她下一个选择。

  袭人先是说宝玉该老爷教训,这才是大理,老爷望子成龙,都是为二爷好,接下来,又讲一通男女大妨,声名之类的话,建议让宝玉搬离大观园。

  这正合了王夫人的心意,她的观念里也是如此。对于她来说,儿子的声名品行才是大事,于是马上唤袭人:我的儿。叫得真亲切。王夫人收买人心,也是高明的,先一句我的儿,拉近了和袭人的距离,马上表态,把宝玉交给袭人监管,保全了宝玉的名声,就是向自己投诚了。

  接下来王夫人大手笔,在众人面前表态,肯定了袭人的工作成绩,又自掏腰包给袭人姨娘的待遇,不走公帐,只走她的帐,等于是收编了袭人。这是把袭人绑到了战船上。袭人自然欢喜,这就是她的目标,太太肯定了她,这往目标迈进了一大步。袭人向来聪明,马上和宝玉说,从此她是太太的人了,要走只回太太就是了。

  王夫人又出钱又许愿的拉拢一个丫环,无非是让她做自己的耳目,替替自己盯紧了宝玉,免得再出差错。手段不光明,母爱就是真的。

 

 

 

 

红楼关系------王夫人和宝玉(

  王夫人所有的雷霆震怒,皆因宝玉。母子之间有感情,却不是知己。她一直不懂自己的儿子,宝玉对女子都是珍重,他怜惜她们的美好,并不是受什么诱惑。而王夫人眼中美女都是妖精,都是来祸害她的儿子。

  邢夫人送来的绣春囊,打了王夫人的脸,情急发昏,先是质问凤姐,又是听从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恶状,唤了晴雯前来。

  晴雯原也是聪明人,知道王夫人所嫌者美人呀,所以并不装扮,奈何天生丽质难自弃,她扮不扮都是绝代佳人,一看就让王夫人恼了,加之想起晴雯曾在她面前教训小丫环,当时不喜,如今对景,更是恼了。又问宝玉如何,晴雯马上说不知宝玉的事,只是贾母命她过去看屋子。应该说小姑娘还是机灵的。知道王夫人忌讳处处在意,可还是令王夫人不能相容。错在她的美丽,所以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误。

  这一次王夫人撵晴雯和当时对金钏不一样,对金钏时还没有置于死地的念头,而此时对晴雯,却是死生不论了。她去怡红院时,晴雯正病着,好几天水米不打牙,现让人架了出去,声明连晴雯的衣物都不让人带走,说是留给其余的丫头。这样把人撵出去,简单是打脸呀。说真的晴雯本来病着,素日要强,此时被如此羞辱,岂有生路,兰花落了尘埃,哪有活路,委屈也要委屈死了。

  在晴雯的死上王夫人主观上有责任,她厌恶一个人,就不管对方的死活了,有权利的人就是顺者昌逆者亡。

  这当然也是打了为宝玉的旗号,为了宝玉,王夫人什么手段都能使的出来,在王夫人心里上,凡是影响宝玉可能影响的人,都必除之。

 

 

 

 

红楼关系------王夫人和宝玉(

  王夫人是那种不做就不做,一做就彻底的主,到也大大方方不假借他人之手,比如下决心整治宝玉的生活环境,就清理怡红院,明明夜查,怡红院并无问题,也就是说她并无丫环们犯错的凭证,却只是凭了一些老婆子们的闲言碎语,就开展开除运动。宁可错撵三十不可放过一个。

  小丫环们实在是被怡红院温情的环境弄得忘了还有个荣国府,被宝玉的呵护弄昏了头,忘记了还有个神来的王夫人。规矩是王夫人的杀手锏,后边被撵的小丫环不过是言语轻薄了些,都是玩笑话,少不更事,知说不知严重的脾气。

  因问:"谁是和宝玉一日的生日?"本人不敢答应,老嬷嬷指道:"这一个蕙香,又叫作四儿的,是同宝玉一日生日的。"王夫人细看了一看,虽比不上晴雯一半,却有几分水秀。视其行止,聪明皆露在外面,且也打扮的不同(长得漂亮又爱打扮,王夫人眼中就是狐狸精了)。王夫人冷笑道:"这也是个不怕臊的。

  他背地里说的,同日生日就是夫妻。这可是你说的?打谅我隔的远,都不知道呢。可知道我身子虽不大来,我的心耳神意时时都在这里。难道我通共一个宝玉,就白放心凭你们勾引坏了不成!"这个四儿见王夫人说着他素日和宝玉的私语,不禁红了脸,低头垂泪(小姑娘哪里知道玩笑话成了罪证,不过是年少轻狂,为了哄宝玉高兴罢了,谁不晓得主仆界线大如天)。王夫人即命也快把他家的人叫来,领出去配人(这还好些,比晴雯病中被架出去体面些)。又问,"谁是耶律雄奴?"老嬷嬷们便将芳官指出。王夫人道:"唱戏的女孩子,自然是狐狸精了(真真是诚见害人,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如此观念从何而来,王夫人难道吃过戏子的亏不成)!上次放你们,你们又懒待出去,可就该安分守己才是。你就成精鼓捣起来,调唆着宝玉无所不为。"芳官笑辩道:"并不敢调唆什么(小姑娘到从容大方)。"王夫人笑道:"你还强嘴。我且问你,前年我们往皇陵上去,是谁调唆宝玉要柳家的丫头五儿了?幸而那丫头短命死了,不然进来了,你们又连伙聚党遭害这园子呢。你连你干娘都欺倒了。岂止别人(这必是干娘惹的事,那不是省油的灯)!"因喝命:"唤他干娘来领去,就赏他外头自寻个女婿去吧。把他的东西一概给他。"又吩咐上年凡有姑娘们分的唱戏的女孩子们,一概不许留在园里,都令其各人干娘带出,自行聘嫁。一语传出,这些干娘皆感恩趁愿不尽,都约齐与王夫人磕头领去。王夫人又满屋里搜检宝玉之物。凡略有眼生之物,一并命收的收,卷的卷,着人拿到自己房内去了。因说:"这才干净,省得旁人口舌。"因又吩咐袭人麝月等人:"你们小心!往后再有一点分外之事,我一概不饶。因叫人查看了,今年不宜迁挪,暂且挨过今年,明年一并给我仍旧搬出去心净。(这一场闹腾,被牵连的丫环极多,那一句所有的唱戏的都被撵了,真真可叹。那些干娘并不是亲人,若厚道些还有生机,若是心有歹意,不知这些人落到何种境地,随意配人,或者卖给人家作妾,都是无奈的结局)

  王夫人一心为宝玉打造一个良好的环境,不被诱惑,其实是为了保护宝玉的声名,只是别忘记了还有赵姨娘母子一伙人的造谣生事,那才是大麻烦,和几个天真的小姑娘过不去,王夫人真真是荒唐。

 

 

 

红楼关系------王夫人和宝玉(

  王夫人其实不懂宝玉,她以为宝玉和丫头们闹是有什么想法,其实宝玉就是护花使者的心,想要尽他的能力呵护所有美好的事物。

  这一点是贾母都比王夫人懂宝玉。

  王夫人撵了晴雯,总要与贾母说一句,那晴雯是贾母给宝玉的,王夫人先斩后奏,原不妥当,只是贾母年纪大了,不想在小事上与儿媳妇较真。王夫人说晴雯人大心大变了,而且得了病,又大赞袭人之贤,说自己已经收编了袭人,单给了月钱,原是为了让袭人督促宝玉不生事。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挑中的人原不错。只怕他命里没造化,所以得了这个病。俗语又说,`女大十八变'。况且有本事的人,未免就有些调歪。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曾经验过的。三年前我也就留心这件事。先只取中了他,我便留心。冷眼看去,他色色虽比人强,只是不大沉重(王夫人满口谎言,何曾取中过晴雯)。若说沉重知大礼,莫若袭人第一。

  虽说贤妻美妾,然也要性情和顺举止沉重的更好些。就是袭人模样虽比晴雯略次一等,然放在房里,也算得一二等的了。况且行事大方,心地老实,这几年来,从未逢迎着宝玉淘气。凡宝玉十分胡闹的事,他只有死劝的。因此品择了二年,一点不错了,我就悄悄的把他丫头的月分钱止住,我的月分银子里批出二两银子来给他。不过使他自己知道越发小心学好之意。且不明说者,一则宝玉年纪尚小,老爷知道了又恐说耽误了书,二则宝玉再自为已是跟前的人不敢劝他说他,反倒纵性起来。所以直到今日才回明老太太。"贾母听了,笑道:"原来这样,如此更好了。袭人本来从小儿不言不语,我只说他是没嘴的葫芦。既是你深知,岂有大错误的。而且你这不明说与宝玉的主意更好。且大家别提这事,只是心里知道罢了(没有过明路,那袭人的身份就还是丫环,这招吃亏的是袭人。)我深知宝玉将来也是个不听妻妾劝的。我也解不过来,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别的淘气都是应该的,只他这种和丫头们好却是难懂。我为此也耽心,每每的冷眼查看他。只和丫头们闹,必是人大心大,知道男女的事了,所以爱亲近他们。既细细查试,究竟不是为此。岂不奇怪。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说着,大家笑了。(贾母算宝玉的半个知己,她能肯定的说宝玉和丫头们闹不是为了人大心大,她的无解只好说是投错了胎,这比王夫人上来就说宝玉和谁做怪了不成。王夫人是一点不懂宝玉的惜人惜物之心)。

 

 

红楼关系------王夫人和宝玉(

  宝玉祭奠晴雯的著名的芙蓉诔,提及那一句剖悍妇之心,那个悍妇应是王夫人。有人说是王善保家的,王善保家的本是小人,可是地位低,根本动不得晴雯。所以能动晴雯的人,能让晴雯含冤而死,能令芳官三人出家的,能撵了四儿的,唯王夫人也。造成怡红丫环悲剧的是王夫人,打着爱子的名义,恶意揣度,撵人的是王夫人。当年对金钏还有不安,如今晴雯之死,她却是毫不怜惜,甚至还有些快意。

  宝玉在孝道之下,不敢发一言,有其行动上的软弱和无能,但是那样的环境里,他的进步也是精神上的,他对丫环们的平等也是思想上的。在行动上,他还是那个听话的宝二爷。

  借祭奠晴雯,发发怨气,也是罢了。

  但是这对母子终是会冲突的,那就是黛玉了。

  以王夫人对宝玉管控来说,一个身边的丫环,都不要那些美人,怕诱惑了自家孩子。何况是宝二奶奶,这个正房夫人。

  她恼晴雯,偏要加一句,眉眼像林妹妹的,可知她是不喜欢黛玉的长相。其实晴雯在王夫人面前所答皆是正确,并无冒犯之处,而且极力撇清和宝玉的往来,算是聪明了。可就是如此,王夫人都那般嫌恶。说来说去,不过是晴雯长得美,王夫人说她是打扮得像病西施,其实晴雯素来身体极好,像病西施的是黛玉。

  所以王夫人自然不喜黛玉了。

  黛玉没了父母依靠,一切皆凭贾家照看,在王夫人眼中,自然没什么份量。而且人又生得美,身体又弱,犯了王夫人两大忌讳。

  而且一句黛玉回家,就让宝玉失了魂魄,如此大的影响力,岂不痛煞王夫人。

  所以王夫人是不会同意双玉的婚事,就是贾母提了,她也有理由推脱,只一句黛玉体弱,就是原因。贾母也没理由非让王夫人接受一个身体差的儿媳妇呀。

  宝玉不敢顶撞母亲,但可以生病折腾,宝玉越重黛玉,王夫人越是恼怒。

  高公也是为难,后四十回如何写宝黛结局,如果不是掉包计,就要另有一个计划。王夫人必不同意,宝玉必要争取。所以黛玉先死,二宝后成,才是唯一可能。宝玉是必不会在黛玉活着的情况下娶任何人。

红楼关系------王夫人和宝玉(十一

  母子关系表面和睦,而内里谁也不知谁。

  王夫人的所做所为,代表了大多数的母亲,不考虑孩子的想法和喜好, 只按自己的是非观念,主宰儿子的命运,掏心掏肺的对儿子好,却不断的伤害他的所爱。

  宝玉原也不同,他是护花使者,珍惜一切美好的事物,善待一切美丽的生命。而王夫人不理解,她认为是那些美人诱惑了宝玉,美人都是狐狸精,都是用来勾引宝玉的。

  通书看来,王夫人原不管事,家中的事务尽付凤姐料理,自己表面上吃斋念佛,一派慈悲模样,而一遇了宝玉的事,就本相表露。撵起丫环来毫不手软,对晴雯的厌恶那般刻骨,

  宝玉是疼惜晴雯的,那是他口中的兰花,那是他庭院里的娇美海棠,他纵容她,他欣赏她,可是母亲却亲手断送了芙蓉花。

  他伤心他无奈,才有那篇芙蓉诔,表述情怀。

  后来宝玉的大病一场,也与此有关,但是王夫人纵然感觉逼迫急了,可是该做的还是会做,她为了儿子,什么都是干脆利索。

  天下间母子的关系有爱有亲情,但是有没有理解和支持,就另一回事了。

 

王夫人和贾政

  王夫人和贾政算是最标准的官家夫妻形象了。

  门当户对的夫妻,王家的二小姐,贾府的二公子,一个在闺中也是爽快的,在刘姥姥眼中那是慈悲人物,素有贤名,而贾政是自幼读书上进,想要科举入仕,挣一个功名。后来人家贾政命好,父亲遗本一上,人家得了个恩赏。

  这夫妻二人算是举案齐眉,彼此尊重客气。从书里看,元春贾珠宝玉都是王夫人所出,那说明当年王夫人的手腕还是极厉害的。贾政房里也就一周一赵两个姨娘,周姨娘像是沉默的雕塑,摆在那里是立王夫人的贤名。赵姨娘恰然相反,整日里在府里弄得鸡飞狗跳的,亲生女儿都在躲着。

  王夫人算是幸运了,本来她是二房的媳妇,长房袭职,自然是长房管家,可是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长房另院居住,反而是二房和母亲住在荣国府的正房大院里,管家的大权,也在二房手中。虽然执行经理是凤姐,可是凤姐是唯太太之命而行,对婆婆邢夫人不过是敷衍。

  贾政不管是真正经假正经吧,反正只是和门客们附庸风雅,不似大老爷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官也不好好做,一大把年纪了还算计母亲的大丫环,丢人到家了。而贾政毕竟表面君子形象,也长了王夫人面子。

  看这夫妻的情景,说话行事有商有量,王夫人办事,还是有权利的。把袭人给了宝玉,自家出银子,也不和老爷说一声。贾政痛打宝玉,王夫人去了,也打不成了。虽然着恼,可是王夫人一哭珠儿,他也没了脾气,自己落泪。

  贾政虽然是赵姨娘服侍时候多,可是一应出门事务,都是王夫人料理,贾政最是尊崇那一套嫡庶理论,所以对正妻还是极尊重的。当然王家势力大,也要给面子。

  贾政打宝玉,王夫人跑去相拦,怕打坏了儿子,可是对儿子被教训,却是认为应该的。袭人进言时,就说论理二爷也该老爷才训,王夫人马上点头赞叹。其实她是认可老公管教儿子成材的。这夫妻的价值观是一致的。一说老爷夸赞宝玉,就满心喜悦,证明她是信任支持老公的。

 

王夫人和贾政(二)

  两个人的世界里,分工明确,男主外女主内,不过这二人,都不愿意劳心劳力,又想要贤名。

  王夫人把内务托了内侄女凤姐,这本是太太聪明的地方,贾府的光景一天不及一天,是典型的寅吃卯粮,出多进少,是维持的份。明明是中落了,还要撑个大架子,面子一点不能塌,姑娘们不能委屈了,排场不可免。这样的局面,自然是抱怨的人多,出力的人少。

  贾政有些读书人的清高,宁可和清客们闲扯,也不关心一下贾府的真正危机,俗务都交与了贾琏。

  夫妻二人默契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的希望都在宝玉身上,贾政逼迫儿子读书,是实在明白贾府的未来,太需要一个有为青年了。

  贾政是有危机感的,不似赦珍老爷,一味的荒唐高乐,他形象正面,虽然让人感觉假了些,可是他是真心真意的假,假到了骨子里,他自己也分不得真假了。

  王夫人是要做慈善人的,所以才一出手给刘姥姥百两银子,让人家买田置地脱脱贫去了。可是也能一怒就清理怡红院,逼得丫环们死的死出家的出家。

  贾政爱宝玉,就是棍棒说话,王夫人爱宝玉,就是一切的干扰诱惑因素都要除掉。这对夫妻,其实活得也辛苦,不曾花天酒地,不曾胡作非为,想要的无非是儿子光宗耀祖。

 

 

王夫人和凤姐

  这一对姑侄如果说狼狈为奸,有点夸张,但其实没有王夫人的纵容,凤姐哪里那般胆壮,彼此互为依靠互为照应。

  王家与贾府的关系,可为密切,接连两代女孩子都嫁进了贾府。王家是四大家族中最有实权的人家,而贾府最为尊贵。所以强强联合,巩固联盟。

  王夫人是二房的媳妇,凤姐却是长房的儿媳妇,但这个侄女却和姑母合作,远了自家婆婆,原因无它,利益作怪罢了。如果是邢夫人长权,凤姐才不会巴巴的奉承姑母。

  凤姐能嫁进贾府,自然是王夫人的运作相关,王夫人自家的儿子娶的是书香大家李府的小姐,这应该是贾政的意愿,贾政是读书人,要接近与读书人的关联,联姻是最有效的,而且贾珠读书有望,有个岳家相助自然极妙,可惜贾珠早故,断了贾政的念想。

  王家不重读书,凤姐假充男儿教养,还是不认字,可知作者不喜她了,曹公爱的钗玉姐妹,都是才华过人的俏佳人。

  王夫人与儿媳妇李纨未必有什么共同语言,贾宝玉年纪太小,指不上,最好的办法是弄个娘家人嫁进长房,贾琏的年纪应该小于珠大爷。而凤姐常往贾府来,是和贾琏青梅竹马一起玩大的, 这门亲事算是非常理想了,凤姐的粗俗也配不起贾珠的清贵,和贾琏的世俗本也便宜。贾母喜欢凤姐的爽快聪慧,自然愿意。

  王夫人得成所愿,弄了凤姐进来,壮大王家的势力。

  贾府之先一定经历过一场重大的夺权斗争,长房落败,名正严顺的管家人,搬离了正院,独居去了,小儿子和母亲住在正房。管家的大权落在了二房身上,可是也不能太不给长房面子,所以平衡一下,让琏儿夫妇过来帮助叔婶料理事务,也算是最好的中庸之法了。

  表面上妥协,实际上王夫人大获全胜,这个侄女是她的臂膀,以后她不想料理的事务,都交托给凤姐,自己做慈善人了。管事的慈善太难,上上下下几百人的公司,一个慈善如何管家。正好恶名给了凤姐,贤名归了王夫人。

 

王夫人和凤姐(二)

  贾府里的老封君对两个儿媳妇都淡淡的,都是礼数罢了,对于凤姐却是真心疼爱。凤姐会奉承,每每哄得贾母喜笑颜开,而相比之下,王夫人邢夫人都是应景似的,难怪了。

  黛玉进贾府时,凤姐一出场,安静肃穆的气氛马上热闹起来,贾母老年人伤心半天了,自然也要转变一下心情,凤姐来得恰好,花蝴蝶似的围着贾母转。这时候,王夫人淡淡的开口了。

  熙凤亲为捧茶捧果。又见二舅母问他:"月钱放过了不曾(发工资可是大事,领导叮咛一声)?"熙凤道:"月钱已放完了。才刚带着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这半日,也并没有见昨日太太说的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王夫人命她找东西,自然要回复一下)?"王夫人道:"有没有,什么要紧。"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可别忘了。"熙凤道:"这倒是我先料着了,知道妹妹不过这两日到的,我已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王夫人一笑,点头不语。(王夫人让她给黛玉找衣料作衣裳,凤姐马上说已经预备了,王夫人点头不语,应该知道这是凤姐的场面话,若真的预备了,早拿出来给贾母献宝了)。

 

  这时候姑侄关系不错,日常俗事杂多,王夫人没耐心料理,此时都交与凤姐了。凤姐办事正在兴头上,自是上劲。

  王夫人有自己的烦恼,赵姨娘母子就是最大的郁闷,只是规则在那里,她不好说什么,还要摆正室的贤良范。所以打压赵姨娘母子的任务就交与了凤姐。凤姐绝对是用心用力。

  有一章节,魇魔法姊弟逢五鬼中,赵姨娘和马道婆的算计就是凤姐和宝玉,本来宝玉和贾环有利益冲突,赵姨娘深恨也是情理之中,凤姐本是长房的媳妇,与二房不相干,可是赵姨娘如此深恶,自然是凤姐素日原打压赵姨娘母子。

  马道婆道:"你只管放心,将来熬的环哥儿大了,得个一官半职,那时你要作多大的功德不能?"赵姨娘听说,鼻子里笑了一声,说道:"罢,罢,再别说起。如今就是个样儿,我们娘儿们跟的上这屋里那一个儿!也不是有了宝玉,竟是得了活龙。他还是小孩子家,长的得人意儿,大人偏疼他些也还罢了,我只不伏这个主儿。"一面说,一面伸出两个指头儿来。马道婆会意,便问道:"可是琏二奶奶?"赵姨娘唬的忙摇手儿,走到门前,掀帘子向外看看无人,方进来向马道婆悄悄说道:"了不得,了不得!提起这个主儿,这一分家私要不都叫他搬送到娘家去,我也不是个人。"(赵姨娘背后提起凤姐,都要打帘子看看无人,才敢说话,可知对凤姐的畏惧。她是凤姐叔叔的姨娘却怕侄子媳妇)、

 后来果然凤姐宝玉大病一场,幸而和尚来了,才解了危难。

  在赵姨娘眼中凤姐就是王夫人的打手吧,比王夫人还厉害,太太还要顾个面子,凤姐面子里子都不给。

 

 

王夫人和凤姐(三)

  王夫人既然让凤姐管家,小事上自然不过问,但凤姐不只是长房的儿媳妇,还是王家的小姐,她的侄女,有时候听了些闲话,她也要过问一下。

  赵姨娘的丫环被扣了半吊月钱,自然会抱怨,赵姨娘这个人看钱重,这也难怪,一个月不过二两月钱,比起正房太太差的远了,又无人孝敬,还要供应贾环。自然不是够使了。扣了她的丫环月钱,她自认为没面子。别人的丫环都风风光光的,她的丫环灰头土脸的,也是没面子。

  王夫人问道:"正要问你,如今赵姨娘周姨娘的月例多少?"凤姐道:"那是定例,每人二两。赵姨娘有环兄弟的二两(看来贾府的月钱表面上到是男女平等,贾环是二两,姑娘们也是二两),共是四两,另外四串钱。"王夫人道:"可都按数给他们?"凤姐见问的奇怪,忙道:"怎么不按数给!"王夫人道:"前儿我恍惚听见有人抱怨,说短了一吊钱,是什么原故?"凤姐忙笑道:"姨娘们的丫头,月例原是人各一吊。从旧年他们外头商议的,姨娘们每位的丫头分例减半,人各五百钱,每位两个丫头,所以短了一吊钱。这也抱怨不着我,我倒乐得给他们呢,他们外头又扣着,难道我添上不成。这个事我不过是接手儿,怎么来,怎么去,由不得我作主。我倒说了两三回,仍旧添上这两分的。他们说只有这个项数,叫我也难再说了。如今我手里每月连日子都不错给他们呢。先时在外头关,那个月不打饥荒,何曾顺顺溜溜的得过一遭儿。"王夫人听说,也就罢了,(王夫人过问姨娘丫环的月钱,必是听见赵姨娘的抱怨了,凤姐推说是外面的决定,感觉是她的事,外面要省这一吊钱做什么,那赵姨娘毕竟还得贾政的宠又有儿子,何苦得罪她,满府中瞧不起赵姨娘敢疯狂打压的唯有凤姐,所以必是凤姐的主意)。

  王夫人不在意银钱之事,认为是小事,但凤姐放贷的事,她不可能全无耳闻,也许是借机敲打一下凤姐。

  而太太公开发问,凤姐虽然答复的极妙,但心里却有怨言。

  说毕半日,凤姐见无话,便转身出来。刚至廊檐上,只见有几个执事的媳妇子正等他回事呢,见他出来,都笑道:"奶奶今儿回什么事,这半天?可是要热着了。"凤姐把袖子挽了几挽,踩着那角门的门槛子(毫无形象),笑道:"这里过门风倒凉快,吹一吹再走。"又告诉众人道:"你们说我回了半日的话,太太把二百年头里的事都想起来问我,难道我不说罢(连太太也怨上了)。"又冷笑道:"我从今以后倒要干几样恶毒事了。抱怨给太太听,我也不怕(是不怕太太过问,还是不怕人怨)。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别作娘的春梦!明儿一裹脑子扣的日子还有呢。如今裁了丫头的钱,就抱怨了咱们。也不想一想是奴几,也配使两三个丫头!"一面骂,一面方走了,(凤姐一半是怨太太查问,一半是咒骂赵姨娘不知身份,居然敢挑她的毛病,那一句抱怨给太太听,也不怕,好大的口气。王夫人还重表面的形象,凤姐是毫无顾忌)。

 

王夫人和凤姐(

  王夫人和凤姐早期的关系还算和睦,贾府那时期相对平静,矛盾并不突出,王夫人乐得省心,管家是得罪人的事,总有人言三语四不满意。王夫人快五十的人了,不想费那个心,背那个骂名,可是又不能让权利归于长房,凤姐是她的得力帮手。

  随着宝玉年纪渐长,他的婚事渐上议程,宝二奶奶进门后,王夫人自然是倾向于自己的儿媳妇。除非这个儿媳妇当不了家理不了事,还要借助凤姐的帮忙。

  凤姐也是心知肚明,平儿就和她说过,在这里操上半世的心,终究是要回那边的。也就是点明了凤姐的帮忙性质。

  凤姐在贾母寿辰时处理了两个得罪尤氏的婆子,不想其中一个是邢夫人的陪房费婆子的亲家,那费婆子自然不会甘休,在邢夫人面前告状,自然是说凤姐不把正经婆婆放在眼睛里,只奉承贾母和王夫人。邢夫人本是心胸狭窄的人,加之自己体面不如凤姐,早存了一肚气。

  这一次邢夫人公开向凤姐求情,表面上是求情,实际上是打凤姐的脸面,说凤姐在贾母过寿期间磋磨下人,有失厚道,看她的面子放了人罢。凤姐自然是委屈,她是按理行事,皆是规矩,不想这个婆婆如此拎不清,公开给她难堪。

  这个时候,凤姐最需要的是姑母王夫人的支持,可是王夫人却是要捧妯娌和睦的场,自然不会管侄女的威信了。王夫人因问为什么事,凤姐儿笑将昨日的事说了。尤氏也笑道:"连我并不知道。你原也太多事了。"凤姐儿道:"我为你脸上过不去,所以等你开发,不过是个礼。就如我在你那里有人得罪了我,你自然送了来尽我。凭他是什么好奴才,到底错不过这个礼去。这又不知谁过去没的献勤儿,这也当一件事情去说(原也是亲戚间礼仪)。"王夫人道:"你太太说的是。就是珍哥儿媳妇也不是外人,也不用这些虚礼。老太太的千秋要紧,放了他们为是(超快行动力)。"说着,回头便命人去放了那两个婆子。凤姐由不得越想越气越愧,不觉的灰心转悲,滚下泪来(从不曾受过这般委屈,婆婆不讲理,姑母不给面)。因赌气回房哭泣,又不使人知觉。偏是贾母打发了琥珀来叫立等说话。琥珀见了,诧异道:"好好的,这是什么原故?那里立等你呢。"凤姐听了,忙擦干了泪,洗面另施了脂粉,方同琥珀过来。

  这个时候我们发现,王夫人很有些只顾自己的意味。她和邢夫人是妯娌关系,相处原也微妙,何况是二房越过长房管事的情形之下,所以王夫人表面上对长嫂很是客气。就顾不得凤姐的威望了。凤姐是当家管理的执行人,王夫人不命凤姐放人,她做好人把人放了,置凤姐于何地呀。

 

王夫人和凤姐(

  能让嚣张的假充男儿养大的凤姐灰心流泪,可知不只是邢夫人的刁难,还有亲姑母的袖手旁观。

  王夫人其实不算是一个好主管,凤姐拿了月钱放贷,风声大大的不雅,如果王夫人一直不知情,那么她的管控力度太弱,放权放得太狠。如果她知道了不理论,说明姑侄本是一路子。也不必说什么了。那么凤姐获利她必然有份。

  而当凤姐正常管理,得罪了人的时候,她的态度太过让人心寒,马上撇清自己。给了嫂子面子,却不管执行经理的为难。

  所以王夫人不是一个好主管,素日不管不问,有了事,一拖二六五。

  等到邢夫人封了绣春囊给她的时候,她方寸大乱,她本来可以从容请凤姐过来询问一下,这是正常手续,结果人家是慌慌张张只带了个小丫环跑到凤姐那里,完全不合规矩,岂不是让有人心议论。遇事不慌,这是一个主管的标准素质。

  一语未了,人报:"太太来了。"凤姐听了诧异,不知为何事亲来,与平儿等忙迎出来(长辈往晚辈那里去,自然不合当时规矩)。只见王夫人气色更变,只带一个贴己的小丫头走来,一语不发,走至里间坐下。凤姐忙奉茶,因陪笑问道:"太太今日高兴,到这里逛逛。"王夫人喝命:"平儿出去!"平儿见了这般,着慌不知怎么样了,忙应了一声,带着众小丫头一齐出去,在房门外站住,越性将房门掩了,自己坐在台矶上,所有的人,一个不许进去(看看王夫人的神情形态,真是自乱阵脚,令人无语,自己先吓个半死,如何料理事务)。凤姐也着了慌,不知有何等事。只见王夫人含着泪,从袖内掷出一个香袋子来,说:"你瞧。"凤姐忙拾起一看,见是十锦春意香袋,也吓了一跳,忙问:"太太从那里得来?"王夫人见问,越发泪如雨下,颤声说道:"我从那里得来!我天天坐在井里,拿你当个细心人,所以我才偷个空儿。谁知你也和我一样。这样的东西大天白日明摆在园里山石上,被老太太的丫头拾着,不亏你婆婆遇见,早已送到老太太跟前去了。我且问你,这个东西如何遗在那里来(无凭无据的先怀疑自己人,真真奇特,邢夫人也只是讽刺王夫人管理不善,也没说是凤姐呀,若真怀疑凤姐,早上门教训了)?"凤姐听得,也更了颜色,忙问:"太太怎知是我的?"王夫人又哭又叹说道:"你反问我!你想,一家子除了你们小夫小妻,余者老婆子们,要这个何用?再女孩子们是从那里得来?自然是那琏儿不长进下流种子那里弄来。你们又和气。当作一件顽意儿,年轻人儿女闺房私意是有的,你还和我赖!幸而园内上下人还不解事,尚未拣得。倘或丫头们拣着,你姊妹看见,这还了得。不然有那小丫头们拣着,出去说是园内拣着的,外人知道,这性命脸面要也不要(什么逻辑)?"凤姐听说,又急又愧,登时紫涨了面皮,便依炕沿双膝跪下,也含泪诉道:"太太说的固然有理,我也不敢辩我并无这样的东西。但其中还要求太太细详其理:那香袋是外头雇工仿着内工绣的,带子穗子一概是市卖货。我便年轻不尊重些,也不要这劳什子,自然都是好的,此其一。二者这东西也不是常带着的,我纵有,也只好在家里,焉肯带在身上各处去?况且又在园里去,个个姊妹我们都肯拉拉扯扯,倘或露出来,不但在姊妹前,就是奴才看见,我有什么意思?我虽年轻不尊重,亦不能糊涂至此。三则论主子内我是年轻媳妇,算起奴才来,比我更年轻的又不止一个人了。况且他们也常进园,晚间各人家去,焉知不是他们身上的?四则除我常在园里之外,还有那边太太常带过几个小姨娘来,如嫣红翠云等人,皆系年轻侍妾,他们更该有这个了。还有那边珍大嫂子,他不算甚老外,他也常带过佩凤等人来,焉知又不是他们的?五则园内丫头太多,保的住个个都是正经的不成?也有年纪大些的知道了人事,或者一时半刻人查问不到偷着出去,或借着因由同二门上小幺儿们打牙犯嘴,外头得了来的,也未可知。如今不但我没此事,就连平儿我也可以下保的。太太请细想(幸亏凤姐是个聪明人,马上一二三四五说的清清楚楚,人家知道保住平儿,做主管凤姐比王夫人强太多。即使在姑母这般怀疑下,不急不争,缓缓道来,说的条理分明)。"王夫人听了这一席话大近情理,因叹道:"你起来。我也知道你是大家小姐出身,焉得轻薄至此,不过我气急了,拿了话激你。但如今却怎么处?你婆婆才打发人封了这个给我瞧,说是前日从傻大姐手里得的,把我气了个死。"凤姐道:"太太快别生气。若被众人觉察了,保不定老太太不知道。且平心静气暗暗访察,才得确实,纵然访不着,外人也不能知道。这叫作`胳膊折在袖内'。如今惟有趁着赌钱的因由革了许多的人这空儿,把周瑞媳妇旺儿媳妇等四五个贴近不能走话的人安插在园里,以查赌为由。再如今他们的丫头也太多了,保不住人大心大,生事作耗,等闹出事来,反悔之不及。如今若无故裁革,不但姑娘们委屈烦恼,就连太太和我也过不去。不如趁此机会,以后凡年纪大些的,或有些咬牙难缠的,拿个错儿撵出去配了人。一则保得住没有别的事,二则也可省些用度。太太想我这话如何?"王夫人叹道:"你说的何尝不是,但从公细想,你这几个姊妹也甚可怜了。也不用远比,只说如今你林妹妹的母亲,未出阁时,是何等的娇生惯养,是何等的金尊玉贵,那才象个千金小姐的体统。如今这几个姊妹,不过比人家的丫头略强些罢了。通共每人只有两三个丫头象个人样,余者纵有四五个小丫头子,竟是庙里的小鬼。如今还要裁革了去,不但于我心不忍,只怕老太太未必就依。虽然艰难,难不至此。我虽没受过大荣华富贵,比你们是强的。如今我宁可省些,别委屈了他们。以后要省俭先从我来倒使的。如今且叫人传了周瑞家的等人进来,就吩咐他们快快暗地访拿这事要紧。"凤姐听了,即唤平儿进来吩咐出去。(王夫人很奇特,对于场面有种莫名的维护,如今的几个姑娘没一个是她亲生,不过是面子情,虚情份罢了。提及黛玉的母亲排场,更让人疑惑,贾敏当年排场那般大,嫁妆自然不少,又是贾母爱女,如何黛玉会少钱呢,即使继承不了林家财产,就贾敏的嫁妆那可是黛玉的东西,也够小姑娘一辈子花销了)

  看对突发事件的应对,王夫人是慌慌张张,先怀疑自己人,内部生分,还是凤姐有条有理,说出处置方法。

 

王夫人和凤姐(

  凤姐应对危机事件时态度冷静,先是撇清自己,然后立保自己的得力助手,接下来分析问题,提出稳妥解决方案。

  应该说作为管理者,凤姐是头脑冷静,态度平和,相比于思绪混乱的王夫人,我们才明白,为什么贾母会宠爱凤姐,支持凤姐管家。

  但是邢夫人的代表王善保家的一出现,王夫人马上又变了态度。跟着一个多变的上级,是很痛苦的。

  王夫人正嫌人少不能勘察,忽见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走来,方才正是他送香囊来的。王夫人向来看视邢夫人之得力心腹人等原无二意(此话怎么看都是面子话),今见他来打听此事,十分关切(哪里是关切,分明是监工),便向他说:"你去回了太太,也进园内照管照管,不比别人又强些。"这王善保家正因素日进园去那些丫鬟们不大趋奉他,他心里大不自在,要寻他们的故事又寻不着,恰好生出这事来,以为得了把柄。又听王夫人委托,正撞在心坎上,说:"这个容易。不是奴才多话,论理这事该早严紧的。太太也不大往园里去,这些女孩子们一个个倒象受了封诰似的。他们就成了千金小姐了。闹下天来,谁敢哼一声儿。不然,就调唆姑娘的丫头们,说欺负了姑娘们了,谁还耽得起(这位估计是失意的时间久了,看谁都不顺眼)。"王夫人道:"这也有的常情,跟姑娘的丫头原比别的娇贵些。你们该劝他们。连主子们的姑娘不教导尚且不堪,何况他们。"王善保家的道:"别的都还罢了。太太不知道,一个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他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生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象个西施的样子,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他就立起两个骚眼睛来骂人,妖妖??,大不成个体统(王善保家的自然是忌妒丫环们得意,可是她真的实名点告的只是一个晴雯,可知是晴雯得罪过她了。晴雯的个性最不愿意敷衍人,对于不喜欢的人,没个好脸,和王善保家的本来二人并无交集,估计只是态度问题)。"王夫人听了这话,猛然触动往事,便问凤姐道:"上次我们跟了老太太进园逛去,有一个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象你林妹妹的,正在那里骂小丫头。我的心里很看不上那狂样子,因同老太太走,我不曾说得。后来要问是谁,又偏忘了。今日对了坎儿,这丫头想必就是他了(晴雯的张扬也是太过了,上层主子们游园,她居然是本色出演)。"凤姐道:"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都没晴雯生得好。论举止言语,他原有些轻薄。方才太太说的倒很象他,我也忘了那日的事,不敢乱说(凤姐还算厚道)。"王善保家的便道:"不用这样,此刻不难叫了他来太太瞧瞧(一定要攻击晴雯)。"王夫人道:"宝玉房里常见我的只有袭人麝月,这两个笨笨的倒好。若有这个,他自不敢来见我的。我一生最嫌这样人,况且又出来这个事。好好的宝玉,倘或叫这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因叫自己的丫头来,吩咐他到园里去,"只说我说有话问他们,留下袭人麝月伏侍宝玉不必来,有一个晴雯最伶俐,叫他即刻快来。你不许和他说什么。"(王夫人的逻辑是宝玉是好的,若有问题,都是别人勾引坏的,她家的宝玉就是个没判断力没审美水平的一勾引就坏的主子)。天下父母大约都是如此,如果孩子有问题,一定是自家的好,让别人影响坏了。

  小丫头子答应了,走入怡红院,正值晴雯身上不自在,睡中觉才起来,正发闷,听如此说,只得随了他来。素日这些丫鬟皆知王夫人最嫌?妆艳饰语薄言轻者,故晴雯不敢出头。今因连日不自在,并没十分妆饰,自为无碍。及到了凤姐房中,王夫人一见他钗?鬓松,衫垂带褪,有春睡捧心之遗风,而且形容面貌恰是上月的那人,不觉勾起方才的火来。王夫人原是天真烂漫之人,喜怒出于心臆,不比那些饰词掩意之人,今既真怒攻心,又勾起往事,便冷笑道:"好个美人!真象个病西施了。你天天作这轻狂样儿给谁看?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我且放着你,自然明儿揭你的皮!宝玉今日可好些(姑娘生得美,就让王夫人恼,无错也是错误)?"晴雯一听如此说,心内大异,便知有人暗算了他。虽然着恼,只不敢作声。他本是个聪敏过顶的人,见问宝玉可好些,他便不肯以实话对,只说:"我不大到宝玉房里去,又不常和宝玉在一处,好歹我不能知道,只问袭人麝月两个。"王夫人道:"这就该打嘴!你难道是死人,要你们作什么!"晴雯道:"我原是跟老太太的人。因老太太说园里空大人少,宝玉害怕,所以拨了我去外间屋里上夜,不过看屋子。我原回过我笨,不能伏侍。老太太骂了我,说`又不叫你管他的事,要伶俐的作什么。'我听了这话才去的。不过十天半个月之内,宝玉闷了大家顽一会子就散了。至于宝玉饮食起坐,上一层有老奶奶老妈妈们,下一层又有袭人麝月秋纹几个人。我闲着还要作老太太屋里的针线,所以宝玉的事竟不曾留心。太太既怪,从此后我留心就是了(应该说晴雯果然聪慧,知王夫人厌恶她,先说是贾母的丫环,后说是不接触宝玉。算是安王夫人之心,给自己留条退路,若非贾母之婢,当时就被撵了)。"王夫人信以为实了,忙说:"阿弥陀佛!你不近宝玉是我的造化,竟不劳你费心。既是老太太给宝玉的,我明儿回了老太太,再撵你。"因向王善保家的道:"你们进去,好生防他几日,不许他在宝玉房里睡觉。等我回过老太太,再处治他。"喝声"去!站在这里,我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这样花红柳绿的妆扮!"晴雯只得出来,这气非同小可,一出门便拿手帕子握着脸,一头走,一头哭,直哭到园门内去。(王夫人若是真的信以为真,证明袭人并没有打过小报告)。

  这里王夫人向凤姐等自怨道:"这几年我越发精神短了,照顾不到。这样妖精似的东西竟没看见(很是奇怪,晴雯并无恶言恶行,如何成了妖精)。只怕这样的还有,明日倒得查查。"凤姐见王夫人盛怒之际,又因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耳目,常调唆着邢夫人生事,纵有千百样言词,此刻也不敢说,只低头答应着。王善保家的道:"太太请养息身体要紧,这些小事只交与奴才。如今要查这个主儿也极容易,等到晚上园门关了的时节,内外不通风,我们竟给他们个猛不防,带着人到各处丫头们房里搜寻。想来谁有这个,断不单只有这个,自然还有别的东西。那时翻出别的来,自然这个也是他的。"王夫人道:"这话倒是。若不如此,断不能清的清白的白。"因问凤姐如何。凤姐只得答应说:"太太说的是,就行罢了。"王夫人道:"这主意很是,不然一年也查不出来。"(这个决定,完全违背了凤姐的建议,可是凤姐如今开罪了婆婆邢夫人,自然不敢在王善保面前否定,真真不易)

  可怜的凤姐,在亲姑母面前,都不能畅所欲言。

 

 

王夫人和凤姐(

  王夫人听了邢夫人陪房的话,改变了和凤姐商定的方案。此时凤姐只求自保,不想节外生枝。

  接下来的清查大观园,结果反而是狠狠的扫了邢夫人的面子,园中诸人无事,问题出在长房小姐迎春的大丫环司棋身上,那司棋还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表姐弟有情,往来信件信物皆在,这让王善保家的颜面无存。她是太自信了,本想寻别人的错,不想出在自家人身上,但凡多个心眼,事先给司棋通个信也好。如何查来查去到了自己头上。

  这一下子,邢夫人安静了,王夫人算是大获全胜。

  而凤姐因一夜操劳,又病了。

  其实凤姐的身体本来不好,一直在休养,若非王夫人为了绣春囊事件发作,凤姐未必愿意管这事,就是管也是派人暗中料理,不用自己亲自大晚上的在园子里折腾一夜,又累了。

凤姐这一夜很是辛苦,要安抚黛玉,要照看探春,惜春吓得不知事,还要哄着惜春。哪个小姑子也要照看。为了不得罪王夫人,还要提醒王善保家的不可抄捡亲戚,宝钗那里动不得,在探春处,王善保家的得罪了探春,挨了探春一耳光,还要哄得探春消火。

  王夫人动动嘴,凤姐忙一夜。

 

王夫人和凤姐(八)

  前八十回宝二奶奶没进府,贾母势力还在,凤姐的日子还好过,王夫人还会继续用凤姐。

  从凤姐判词中看一从二令三人木,多分析为她和贾琏之间的关系,毕竟能休弃凤姐的是贾琏。但是贾琏虽然是公子哥,很知世情,如果王家势大,贾琏断然不敢。尤二姐之死,是伤了贾琏的心,当时贾琏恼,可是也没敢说什么。主要是王家势力在。

  后四十回中,四大家族都没落,谁也不能相顾。而凤姐放贷事件尤二姐事件可能都会暴发出来,处境自然可忧,凤姐开罪了婆婆邢夫人,又因为暗算二姐让贾琏失了儿子,墙倒众人推,如果王夫人也不维护于她,贾琏才可能休妻。

  贾琏这个人人品还有底线,如果不是凤姐犯了众怒,无人相护,他未必能狠心休妻。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个女儿。

  所以王夫人将来也不会维护凤姐,看她在邢夫人为犯错的仆人求情时,那样的态度,丝毫不顾忌凤姐的体面,可知王夫人有事的时候,是只顾自己的。

 

 

王夫人和宝钗

  贾母接了外孙女来,王家就来了个宝钗。

  如果说侄女随姑,感觉凤姐和王夫人差别太大,王夫人本质上是一个内敛的人,不似凤姐张扬到了极处。

  还是宝钗更像王夫人些。当然王夫人读书少,没有宝钗的博学多才,和豁达大度。

  对于王夫人来说,对姑娘们的照看都是外在的,气派呀场面呀,对宝钗这个外甥女才是真心关爱。

  第一个场景,薛姨妈让周瑞家的给府里的姑娘们和凤姐送几枝宫花,本来吗,薛家做客在贾府,虽然是经济自主,不花费主家的钱,可是毕竟一大家子人,在别人家住着,总要礼上往来,可是通观全书,薛姨妈就没请过什么客,这个老太太还是比较会省钱的。都是她主动参与贾家的宴会,贾母还大张旗鼓的给宝钗过生日。送宫花好像是薛姨妈唯一的一次送礼,也实在是因了宝钗不爱这些花呀粉的,白放着可惜了。

  这宫花完全就是薛姨妈怕浪费的顺手人情。薛姨妈忽又笑道:"你且站住。我有一宗东西,你带了去罢。"说着便叫香菱。只听帘栊响处,方才和金钏顽的那个小丫头进来了,问:"奶奶叫我作什么?"薛姨妈道:"把匣子里的花儿拿来。"香菱答应了,向那边捧了个小锦匣来。薛姨妈道:"这是宫里头的新鲜样法,拿纱堆的花儿十二支。昨儿我想起来,白放着可惜了儿的(是因为白放着),何不给他们姊妹们戴去。昨儿要送去,偏又忘了。你今儿来的巧,就带了去罢。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对,剩下的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那四枝给了凤哥罢。"王夫人道:"留着给宝丫头戴罢,又想着他们作什么(王夫人那一句又想着他们作什么,给宝丫头,可知亲近)。"薛姨妈道:"姨娘不知道,宝丫头古怪着呢,他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

  对于王夫人来说,那几个姑娘和黛玉,都和她没什么血缘关系,而宝钗却是外甥女。

 

 

王夫人和宝钗(二)

  金钏事件,对于王夫人来说也是震动,那个时期的王夫人和后来捡抄怡红院的心态还不同,应该说还比较温和,宝玉那时还小,对于王夫人来还不到非逼着宝玉考学成亲的阶段,也就是说宝玉还不到背负责任的年纪。王夫人对他还是娇惯为主。

  所以金钏因和宝玉调笑,说了几句玩笑话,引起王夫人大怒,认为这是引导儿子做坏事往下流走,问题严重到了宝玉的声名品行,有带坏的嫌疑。有着这样的认知,难怪王夫人不顾情面,把跟了十多年的大丫环一掌打走了,金钏也有苦求,对于这一天金钏的心理来说,真真天上地下,差别太大,前一秒钟还是府里丫环羡慕的太太大丫环,后一秒扫地出门让人指指点点,难怪她受不了。

  王夫人只是撵人,没想着要丫环的命,所以金钏投井,她本是真的内疚,暗自垂泪,这不是演戏,她没必要一个人演戏。而且在当时的环境里,作为主子的王夫人身份尊贵,没必要演这个戏。这时候王夫人很希望有人和她说说这件事,平息一下她的不安。几个姑娘们不可能说这事,凤姐也不好说。此时贴心小棉袄宝钗来了。

  宝钗来至王夫人处,只见鸦雀无闻,独有王夫人在里间房内坐着垂泪。宝钗便不好提这事,只得一旁坐了。王夫人便问:"你从那里来?"宝钗道:"从园里来。"王夫人道:"你从园里来,可见你宝兄弟?"宝钗道:"才倒看见了。他穿了衣服出去了,不知那里去。"王夫人点头哭道:"你可知道一桩奇事?金钏儿忽然投井死了(她是真忍不住了,宝钗不提,她也要找个心腹说)!"宝钗见说,道:"怎么好好的投井?这也奇了。"王夫人道:"原是前儿他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他几下,撵了他下去。我只说气他两天,还叫他上来,谁知他这么气性大,就投井死了。岂不是我的罪过(王夫人谈到了金钏气性大,也说到了自己罪过)。"宝钗叹道:"姨娘是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他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顽,失了脚掉下去的。他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顽顽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劝解的妙,先肯定王夫人慈善之心,再说金钏可能是误落井中,如果真的是投井,那就是糊涂了,应该说是成功的安慰了王夫人的内疚心理。表面上看这番话对金钏来讲有些凉薄,但两相对比,王夫人是宝钗的姨母,是亲人,这时候亲人心理不爽,自然是安慰了。她当然不可能义正辞严的大骂王夫人不慈,逼死人命,那不是宝钗。那成了金钏的亲属了。其实就是金钏的亲人,也不会那么说,第一金钏投井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不是王夫人主使,二则犯错的丫环,让凤姐处理,那是打几十板子,弄到庄子上配人了,这说明王夫人指是把人撵走,在当时已经很温和了)。"王夫人点头叹道:"这话虽然如此说,到底我心不安。"宝钗叹道:"姨娘也不必念念于兹,十分过不去,不过多赏他几两银子发送他,也就尽主仆之情了。"王夫人道:"刚才我赏了他娘五十两银子,原要还把你妹妹们的新衣服拿两套给他妆裹。谁知凤丫头说可巧都没什么新做的衣服,只有你林妹妹作生日的两套。我想你林妹妹那个孩子素日是个有心的,况且他也三灾八难的,既说了给他过生日,这会子又给人妆裹去,岂不忌讳。因为这么样,我现叫裁缝赶两套给他。要是别的丫头,赏他几两银子就完了,只是金钏儿虽然是个丫头,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儿也差不多。"口里说着,不觉泪下(王夫人又是赏银又是给衣服,又是泪下,此时的处理方式,她还是有一丝主仆之情,是真的对撵人造成的严重后果有内疚的心情)。宝钗忙道:"姨娘这会子又何用叫裁缝赶去,我前儿倒做了两套,拿来给他岂不省事。况且他活着的时候也穿过我的旧衣服,身量又相对。"王夫人道:"虽然这样,难道你不忌讳?"宝钗笑道:"姨娘放心,我从来不计较这些。"一面说,一面起身就走。王夫人忙叫了两个人来跟宝姑娘去。(宝钗又是精神安慰,又是送衣服给姨母,也不忌讳,可知是真心替姨娘排忧了)

  王夫人和宝钗相处,还是能说心里话的。当一个人讲心里话的时候,就说明情感上是接纳对方是自己人了。

 

  王夫人和宝钗(三)

  凤姐病了,王夫人要找人代理管家,她是不会接手那些杂务,把自己陷进去。王夫人一惯的风格是抓大放小,当然大事她也抓不住。

  本来是让李纨和探春协管就行了,李纨本是这一房的长媳,若非是寡居,当家的人原是她的。探春的优秀已经显现出来了,贾母重视,表面上王夫人和探春相处的还可以,探春故意疏远赵姨娘母子,不让王夫人恼恨。

  只是如此,王夫人并不放心,她仍托了宝钗。宝钗最是明哲保身的人,做为客人,本不乐意管别人的家务事,这些小事又多又杂,又容易结小人仇恨,但是王夫人再三相托,她无奈不得不上任。

  王夫人见他如此,探春与李纨暂难谢事,园中人多,又恐失于照管,因又特请了宝钗来,托他各处小心:"老婆子们不中用,得空儿吃酒斗牌,白日里睡觉,夜里斗牌,我都知道的。凤丫头在外头,他们还有个惧怕,如今他们又该取便了。好孩子,你还是个妥当人(欣赏),你兄弟姊妹们又小,我又没工夫,你替我辛苦两天,照看照看。凡有想不到的事,你来告诉我,别等老太太问出来,我没话回,那些人不好了,你只管说。他们不听,你来回我。别弄出大事来才好。"宝钗听说只得答应了。(宝钗是只得答应了,王夫人是她的长辈,又是她们薛家在贾府做客的倚仗,如何能不答应,)

  王夫人所虑的是出了事情,不好见贾母。当然了若是漏洞太大,也许会失去管家权。王夫人的原则不出大事就好,小事小非到是不怕。

  宝钗行事细致妥当。宝钗便一日在上房监察,至王夫人回方散。每于夜间针线暇时,临寝之先,坐了小轿带领园中上夜人等各处巡察一次。管家不易,着实辛苦呀。又在上房监察,又在园中巡察。

 

  王夫人和宝钗(四)

  王夫人是中意金玉良缘的,她对宝钗自然是满意的。可惜宝玉的婚事,贾母不能置王夫人态度不顾,王夫人也不能不考虑贾母的意愿,二人都不先开口,是怕一开口,一旦对方拒绝,话说死了,反而不好挽回。

  王夫人夜查大观园,本意是给邢夫人一个交代,邢夫人弄了个绣春囊,王夫人不得不整顿内务。也只是冲着丫环们去的,从来也不是针对小姐公子们。

  凤姐还是善体王夫人心意,特意和王善保家的说明,只抄捡自家人,没有针对亲戚的。薛家是客人,客人在园子里住着,跑到客人的领域去查违规,好似不妥。

  不想就是不查,宝钗也多心了。第二天宝钗借了母亲身体不好为由,和李纨说明回家照看母亲去了,却是去了没回来。对于宝钗来说,贾府已经进入多事之秋,管理混乱,矛盾丛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当然不趟这混水了。

  王夫人却特意挽留。

  王夫人见他精神复初,也就信了。因告诉撵逐晴雯等事,又说:"怎么宝丫头私自回家睡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前儿顺路都查了一查。谁知兰小子这一个新进来的奶子也十分的妖乔,我也不喜欢他。我也说与你嫂子了,好不好叫他各自去罢。况且兰小子也大了,用不着奶子了。我因问你大嫂子:`宝丫头出去难道你也不知道不成?'他说是告诉了他的,不过住两三日,等你姨妈好了就进来。姨妈究竟没甚大病,不过还是咳嗽腰疼,年年是如此的。他这去必有原故,敢是有人得罪了他不成?那孩子心重,亲戚们住一场,别得罪了人,反不好了(宝钗一走,王夫人如此急切,怕有人得罪宝钗)。"凤姐笑道:"谁可好好的得罪着他?况且他天天在园里,左不过是他们姊妹那一群人。"王夫人道:"别是宝玉有嘴无心,傻子似的从没个忌讳,高兴了信嘴胡说也是有的。"凤姐笑道:"这可是太太过于操心了。若说他出去于正经事说正经话去,却象个傻子,若只叫进来在这些姊妹跟前以至于大小的丫头们跟前,他最有尽让,又恐怕得罪了人,那是再不得有人恼他的(王夫人一点不知宝玉,还不及凤姐,宝玉岂会是能委屈人的)。我想薛妹妹此去,想必为着前时搜检众丫头的东西的原故。他自然为信不及园里的人才搜检,他又是亲戚,现也有丫头老婆在内,我们又不好去搜检,恐我们疑他,所以多了这个心,自己回避了。也是应该避嫌疑的(凤姐精明)。"王夫人听了这话不错,自己遂低头想了一想,便命人请了宝钗来分晰前日的事以解他疑心,又仍命他进来照旧居住。宝钗陪笑道:"我原要早出去的,只是姨娘有许多的大事,所以不便来说。可巧前日妈又不好了,家里两个靠得的女人也病着,我所以趁便出去了。姨娘今日既已知道了,我正好明讲出情理来,就从今日辞了好搬东西的。"王夫人凤姐都笑着:"你太固执了。正经再搬进来为是,休为没要紧的事反疏远了亲戚。"宝钗笑道:"这话说的太不解了,并没为什么事我出去。我为的是妈近来神思比先大减,而且夜间晚上没有得靠的人,通共只我一个。二则如今我哥哥眼看要娶嫂子,多少针线活计并家里一切动用的器皿,尚有未齐备的,我也须得帮着妈去料理料理。姨妈和凤姐姐都知道我们家的事,不是我撒谎。三则自我在园里,东南上小角门子就常开着,原是为我走的,保不住出入的人就图省路也从那里走,又没人盘查,设若从那里生出一件事来,岂不两碍脸面。而且我进园里来住原不是什么大事,因前几年年纪皆小,且家里没事,有在外头的,不如进来姊妹相共,或作针线,或顽笑,皆比在外头闷坐着好,如今彼此都大了,也彼此皆有事。况姨娘这边历年皆遇不遂心的事故,那园子也太大,一时照顾不到,皆有关系,惟有少几个人,就可以少操些心。所以今日不但我执意辞去,之外还要劝姨娘如今该减些的就减些,也不为失了大家的体统。据我看,园里这一项费用也竟可以免的,说不得当日的话。姨娘深知我家的,难道我们当日也是这样冷落不成。"凤姐听了这篇话,便向王夫人笑道:"这话竟是,不必强了。"王夫人点头道:"我也无可回答,只好随你便罢了。"(王夫人以长辈和主家之身份,真诚挽留,可知是关心宝钗的,可是宝钗却是以持家之礼规劝,二人达成协议,王夫人表示理解。宝钗所言其实到是治家之道,薛家中落,宝钗是经历过的,句句良言)。

  王夫人好面子,但宝钗却是提出了园子的费用省了极好,不只是省钱,而且省了管理混乱出问题。司棋收买看园门的人,表哥就能混进来。入画收买张妈,就和哥哥传递东西。所以管理漏洞处处都是。

 

 

 

 

最理想的婆媳

王夫人和宝钗(

  王夫人在贾府地位特殊,她本人有极强的娘家背景,儿孙满堂,还有个贵妃女儿在宫里,那是贾府的靠山。有如此资源的王夫人,其实是有嚣张的资本的,但是王夫人非常低调,一大把年纪了,还有晨昏定省的在贾母面前立规矩,对长嫂邢夫人也是远接高送的,完全是做足了礼仪。

  从王夫人日常行事可知,她是深受封建思想熏陶出来的大家儿媳妇,她欣赏的人也是低调稳重的大家闺秀风格,绝不是凤姐未曾出场先有声的神仙妃子模样。凤姐的个性与王夫人完全相反,并非王夫人喜欢的类型。

  而宝钗无论是举止言行,还是处事风格,就是明哲保身的不关已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也是王夫人喜欢的大家小姐性格。就要一个稳和静。

  王夫人不看重银钱小事,所以给刘姥姥一出手就是百两银子,为了拉拢袭人,自己掏腰包出袭人的月银,完全按姨娘的规格待遇。可知王夫人深知钱财是用来办事的,不是用来保管的。

  宝钗也是如此,替湘云在大观园请客,连螃蟹带果品,众人细算也有几十两银子。包括后来送黛玉的燕窝,给岫烟的暗中照看。宝钗都是把钱花到了合理的地方,既解了姑娘们难处,也表现了温厚大方的一面。

  可是宝钗自己却不爱花呀粉的,她自己住的房间雪洞一般。贾府中姑娘们都极讲究穿戴的,宝钗却不弄什么碧玉佩装饰的。她认为是闲妆。

  有一节是王夫人寻人参配药的章节,遍寻不到,要出去买,这些名贵药材,贾府盛时自有人的孝敬,此时要自己去购买,可知是中落了。

 

  王夫人向周瑞家的说:"你就去说给外头人们,拣好的换二两来。倘一时老太太问,你们只说用的是老太太的,不必多说。"周瑞家的方才要去时,宝钗因在坐,乃笑道:"姨娘且住。如今外头卖的人参都没好的。虽有一枝全的,他们也必截做两三段,镶嵌上芦泡须枝,掺匀了好卖,看不得粗细。我们铺子里常和参行交易,如今我去和妈说了,叫哥哥去托个伙计过去和参行商议说明,叫他把未作的原枝好参兑二两来。不妨咱们多使几两银子,也得了好的(世情皆知)。"王夫人笑道:"倒是你明白。就难为你亲自走一趟更好。"于是宝钗去了,半日回来说:"已遣人去,赶晚就有回信的。明日一早去配也不迟。"王夫人自是喜悦,因说道:"`卖油的娘子水梳头',自来家里有好的,不知给了人多少。这会子轮到自己用,反倒各处求人去了。"说毕长叹(有悲凉落寞之感)。宝钗笑道:"这东西虽然值钱,究竟不过是药,原该济众散人才是。咱们比不得那没见世面的人家,得了这个,就珍藏密敛的。"王夫人点头道:"这话极是。"(不管什么时候,王夫人的愁绪,宝钗都能轻易化解,那一句咱们比不得那没见世面的人家,说明了王夫人是大家族,这说的多气派)。

  难怪王夫人看中宝钗,果然是可得贴心二字。

 

 

 

奇葩妯娌

王夫人和邢夫人

  本该长房管家,邢夫人管理家事,可黛玉进府里,就是王夫人权限了。长房另居偏院,来往还要用车,都没说另开一门相通,可知当年贾府如何的硝烟战火。王夫人作为胜利者,当然战争不一定是两房相战。贾赦能令贾母那般厌恶,估计不只是在家里喝酒讨小老婆,外面大事上,应该有糊涂之笔。

  总之小儿子和母亲住在荣国府大院里,袭了职的大老爷带着老婆小老婆住在另院里。王夫人打理荣国府事务,执行人是凤姐,但权威还是王夫人的。

  王夫人是聪明人,不像凤姐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凤姐是张扬嚣张惯了,眼里没人,心里考虑问题不长远。

  王夫人出现在我们面前已经是中年了,孙子都有了。火气也没了,气度也磨出来了。她行事低调,对于规矩一直遵守。比如望五的人了,还要天天跑贾母那立规矩,伺候晚饭。和邢夫人相处也随和,对这个嫂子非常尊敬。邢夫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对于王夫人心存忌妒,可是人家并没有失礼的地方。

  王夫人邢夫人去东府做客,都是极和气,体贴主家,并不多打扰。

  如果说二人有什么事务交叉,绣春囊事件是一件。那是邢夫人存心恶心王夫人,讽刺王夫人治家不严格,大观园是姑娘们住的桃花源,这样的地方,管理最要严紧,可是却在园子里拾到这般东西。自然是王夫人管理的漏洞。

  果然王夫人方寸大乱,慌慌张张跑到凤姐那里先是问罪,指责凤姐行事不当,后来凤姐撇清自己。又问计于凤姐如何善后,可知王夫人的手腕并不强大。

  本来邢夫人送了绣春囊,也就罢了,偏生还派陪房王善保家的跑去监督。王夫人见了她来,自然晓得邢夫人之意,邀请王善保爱参与查处,这也是无法的事,要给邢夫人一个交待,要是邢夫人把东西,给了贾母,也是王夫人难堪。

  最后严查的结果,问题居然在迎春的丫环身上,迎春名义上是邢夫人的女儿,那司棋又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这才堵了邢夫人嘴,不好生事了。邢夫人发现问题,没想到问题的制造者居然是自己方面的人,看别人笑话成了自己笑话。

  我们看探春身边的丫环奶母并不是王夫人的人,而迎春的大丫环却是邢夫人陪房的亲戚,可知王夫人和邢夫人的分别了。

  这一次妯娌无声交战,邢夫人发起,王夫人告赢。

 

 

王夫人和邢夫人(二)

  贾母过大寿,府中一半是热闹,一半是管理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

  果然管园子的婆子开罪了尤氏,对尤氏不恭敬。尤氏过后平息了怒火,不欲追究。尤事一向是省事的,尤其不愿意得罪荣府的下人。

  周瑞家的回明凤姐,凤姐说过后把人捆了交与尤氏发落,都是情面。不想周瑞家的因与犯错人员有过结,马上就捆了人。

  不想犯错中有一家是邢夫人陪房费婆子的亲家,求情求到了邢夫人那里。邢夫人看着贾母过寿,王夫人和儿媳妇凤姐风光忙碌,自家灰头土脸的,早不满意了,加上周围人的挑唆,早生了气。

  邢夫人故意在众人面前,向凤姐讨情,说是大过节看贾母面子不要折磨下人了。这等于当众给凤姐难堪。若真要求情,完全可以私下打声招呼,某某是犯了错,是我的关系,给了面子吧。可是邢夫人公开化了。

  凤姐和众人解释原因,这时候就看出王夫人的态度了,王夫人明知凤姐按规矩处理问题是对的,她不仅不支持凤姐,可公开说不用对尤氏讲这个虚礼了,马上按邢夫人指令放了人。

  这就说明了王夫人对邢夫人的态度了,为了敷衍长嫂,她置规矩于不顾,置凤姐这个执行经理的面子于不顾。

  也不好说王夫人处理的不对,对于王夫人来说,头等大事是婆媳关系,次一等是妯娌关系。这两者大事。至于其它的可放一放。

 

 

 

文盲婆婆和文化儿媳

王夫人和李纨

  王家不重视文化教育,连凤姐这个自小假充男儿教养,有了学名的都没什么文化,后来管家才识了几个字,复杂的还让别人帮着写。可知王夫人的文化水平了。

  王夫人在贾府地位极高,自己这一房得贾母看重,自家侄女是执行经理,看自己的眼色行事。自身是府外有娘家,府里儿孙满堂,宫里有个贵妃女儿,这样的境遇,算是极佳。

  若有一样让王夫人不悦,估计就是给长子挑媳妇的事了。李纨绝不是王夫人的手笔,王夫人不重读书人,重读书人的是贾政。看林如海是探花郎,推介贾雨村时,就是修书给贾政,大赞贾政礼遇读书人。后来贾政看重门生傅试。他自己苦读书,想着走科举的路。贾珠也是十四岁进学,可知贾政抓得多紧。

  贾政深知贾府的姻亲里,没什么书香门第的,所以在贾珠的婚事上,必然要考虑这一层,既然让儿子进学了,就是要走科举之路了,一个能相帮的岳家何其重要。

  于是国子监祭酒的李家,进入了贾家的视线。联姻成功,自然是皆大欢喜。原来这李氏即贾珠之妻。珠虽夭亡,幸存一子,取名贾兰,今方五岁,已入学攻书。这李氏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至李守中继承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德",故生了李氏时,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他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因取名为李纨,字宫裁。看这李家是书香大族,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可知文脉极盛,自有前途。

  挑中这样的人家,贾政可是用心良苦了。

  只是这儿媳妇是书香清贵人爱,而王夫人是王家不重读书的人家,这婆媳之间,天生就有隔阂。

  不过规矩分明,婆媳相处自有规矩在那里,只要依礼而行,日子也不难过到哪里。

  可怜李纨早早没了丈夫,幸而有一子,正是仰仗婆婆的时候,可惜我们看王夫人对李纨母子关照不深。

  元宵佳节众人齐聚,宝钗这样的客人都在坐,贾兰未出现,还是贾政发现了,忙唤人带了他来。做为祖母的王夫人却不曾理论。这说明什么,说明王夫人对这个孙子更本没多看一眼,若是宝玉不在,她早问了。

  众人给凤姐凑份了过生日,到了李纨时,还是贾母说替李纨出了,都不是王夫人开这个口。

  全书中王夫人只在凤姐生病不能理家时,弄了个三驾马车的组合,让李纨参与了一下管理。可是从后文看,大观园承包方案是探春提出宝钗完善,李纨根本没什么话语。这是李纨深知这个方案,未必入太太的眼。

  王夫人清查大观园时,撵了怡红院多人,到了李纨这里,说是贾兰的奶母长得太妖娆,顺便撵了,真有些让人无语。贾兰还小,宝玉老大不小时,李奶母还随同照看。

  王夫人和李纨的对话不多,几乎没什么二人亲热的场景,连问候都极少。这一对婆媳完全是各守各的规则就是了,不像是亲人,更像是上下级关系。

 

 

王夫人和贾兰

  他是她唯一的孙子,可是前八十回,却找不到她们在一起的任何场景。

  一直奇怪,贾府里都宠着半大不小的贾宝玉,心肝肉的宠着,而没了父亲的小一辈的贾兰,却是只一个母亲照管着。一样的祖母,贾母爱宝玉入骨,可是王夫人对贾兰却是淡淡的。

  元宵节家宴,贾兰没现身,王夫人没理论。是一种怎样的心情,让一个祖母在佳节时,没去照看一下她的亲孙子,而且是这个没了父亲的孙子。当然的王夫人也是以贾珠为荣的。贾政打宝玉的时候,王夫人就喊着贾珠,有这个儿子,宝玉就挨打吧。可知,贾珠是让人骄傲的。

  现在儿子没了,感怀应该延续在下一辈身上呀,比如贾母当年疼贾敏,贾敏一过世,怕亲爹委屈了外孙女,马上派人去接了来,自己亲自照看,这才放心。从贾母身上,还是能看到深深的亲情。可是一样的是情形,发生在王夫人身上,突然就成了休止音,她对贾兰好似看不见。

  贾兰还小,没了父亲的孩子,天生敏感,所以元宵节老爷没叫他,他就不来,这是他有个性的地方,也是他不讨喜的地方。活泼可爱的小朋友招人喜,一个过于安静懂事的小朋友,容易让人忽略。

  王夫人不只一个儿子,还有个如珠如宝的小儿子,自然不会过多的注意长子的儿子了。通常情况下,祖母是爱大孙子的,小儿子大孙子地位是一样的,只是到了王夫人这里,却变了样。

  王夫人不管戴了多少慈悲的帽子,只是看她对贾兰的不闻不问的态度,就感觉她是一个冷漠的人。

 

王夫人和黛玉

  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从丈夫那里论是至亲,从王夫人这里看,就是亲戚。

  黛玉一出场,王夫人就没太大的热情。贾母心心念念的,王夫人不动如风。猜测间王夫人和贾敏的关系一般。王夫人唯一的一次和凤姐提及贾敏,还是凤姐劝王夫人省俭支出,把姑娘们的丫环裁撤一下。王夫人大发感叹,说当年林妹妹的母亲在闺中那才是金尊玉贵,如今的几位姑娘已经很简朴了。听着口气,完全有些叹息贾府繁华不在,也有些叹息贾敏当年的风光。如今三春是赶不上,就是黛玉也赶不上。有些叹息,也有些微微的妒忌。

  天下难处的关系,第一是婆媳,第二是姑嫂。婆媳之间有辈份之分还有规矩,王夫人低低头,自然也甘心。姑嫂之间是同辈了,多是嫂子让着小姑子,贾府也是如此。李纨对探春何尝不迁就,探春也只是庶出姑娘。管理家事时,探春张口就免了三位小爷在书房的吃点心的费用。那贾宝玉和贾环都是探春兄弟,自家人,她要免就免了。可是贾兰是侄儿,也免得痛快。三姑娘只为自己立威,毫不给嫂子李纨面子。李纨也只得沉默。

  惜春的丫环犯了错,她让尤氏带走,尤氏规劝,惜春则恼了,又是说尤氏管教丫环不严格,又是说东府名声不雅,带累了她,最后干脆不相往来,如此锋利的话说出来,尤氏也只得负气走人。

  这是个影子,推论开来,贾敏是贾母爱女,更是尊贵。以黛玉的个性看其母亲,自然是知书答礼。但有一样,喜欢的怎样都好,不喜欢的不多看一眼。清高就是如此率直。王夫人腹内草莽,如何能入贾敏的眼。姑嫂二人不会明争,暗恼是有的。

  隔了十几年,小姑子没了,更美丽更仙气的黛玉来了。贾母一样疼得心肝肉的似的,王夫 人岂会开怀。

  所以众人围绕贾母黛玉攀谈,王夫人和凤姐开口就是月钱发了没有,一开口就是公务,对于黛玉的到来,没什么特别热情。

 

王夫人和黛玉(二)

  王夫人和黛玉的第一次正面谈话说的是什么呢,是让黛玉远离宝玉。

  王夫人始终认为儿子是自己的好,儿子的错误都是别人勾引的。所有能让宝玉心动的人和事物,都要坚决打击。

  王夫人因说:"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姊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顽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若是正常人家,黛玉现在肯定是和三春安放在一起,小姑娘们年纪相仿,在一起有说有玩,也可照应。只是贾府特别,皆因贾母最疼爱宝玉,所以宝玉处处与人不同.王夫人表面说自家儿子混世魔王',其实是不想让别人引发宝玉淘气)。

  黛玉亦常听得母亲说过,二舅母生的有个表兄,乃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贾敏这番评论,并不是很欣赏宝玉呀)。今见王夫人如此说,便知说的是这表兄了。因陪笑道:"舅母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宝玉,虽极憨顽,说在姊妹情中极好的。况我来了,自然只和姊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岂得去沾惹之理(黛玉答复极好)?"王夫人笑道:"你不知道原故:他与别人不同,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系同姊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姊妹们有日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纵然他没趣,不过出了二门,背地里拿着他两个小幺儿出气,咕唧一会子就完了。若这一日姊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乐,便生出多少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睬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让黛玉不信宝玉,若黛玉真真不信,也省了还泪之说了,只是都相信了,才是一生情缘)

  黛玉一一的都答应着。只见一个丫鬟来回:"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王夫人忙携黛玉从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室。王夫人笑指向黛玉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来,少什么东西,你只管和他说就是了。(从此处看,凤姐所居住离贾母和王夫人都不远,也方便往来回事)

  王夫人初见黛玉,并没有说什么客气话,比如有什么事尽管找她之类的,反复强调的是让黛玉远宝玉。此时王夫人应该不知贾母会让宝黛同吃同住,那可不是黛玉的错了,一个小客人,自然是主家如何安排如何遵从了。

 

 

王夫人和黛玉(

  王夫人是个不多话的人,对黛玉的感受,也不会轻易提及,毕竟黛玉是贾母的外孙女,王夫人喜欢不喜欢黛玉是一回事,老太太在世,总要给婆婆面子。

  金钏跳井后,宝钗跑来安慰。宝钗叹道:"姨娘是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他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顽,失了脚掉下去的。他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顽顽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王夫人点头叹道:"这话虽然如此说,到底我心不安。"宝钗叹道:"姨娘也不必念念于兹,十分过不去,不过多赏他几两银子发送他,也就尽主仆之情了(这是管理者的处理方式,人没了,就是给钱,用钱来解决问题)。"王夫人道:"刚才我赏了他娘五十两银子,原要还把你妹妹们的新衣服拿两套给他妆裹。谁知凤丫头说可巧都没什么新做的衣服,只有你林妹妹作生日的两套。我想你林妹妹那个孩子素日是个有心的,况且他也三灾八难的,既说了给他过生日,这会子又给人妆裹去,岂不忌讳(这里面含蓄的表达了王夫人对黛玉的看法。黛玉是素日有心,这个有心,恐怕是多心的意思,说黛玉自己是三灾八难,黛玉没了父母,自己身体多病。如果动用黛玉的衣服,黛玉必会忌讳。这是王夫人对黛玉的认知。这个认知是表象的。黛玉表象是多心,那是为了自己的尊严,贾府人多事非多,小姑娘一点个性没有,就会被人小看了。她不得不为自己争取生存空间,只是落在长辈眼中就不讨好。)。因为这么样,我现叫裁缝赶两套给他。要是别的丫头,赏他几两银子就完了,只是金钏儿虽然是个丫头,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儿也差不多。"口里说着,不觉泪下。宝钗忙道:"姨娘这会子又何用叫裁缝赶去,我前儿倒做了两套,拿来给他岂不省事。况且他活着的时候也穿过我的旧衣服,身量又相对。"王夫人道:"虽然这样,难道你不忌讳?"宝钗笑道:"姨娘放心,我从来不计较这些。"一面说,一面起身就走。王夫人忙叫了两个人来跟宝姑娘去。(这里面王夫人感叹黛玉多心会忌讳 ,而宝钗主动送衣,并且说明自己不计较这些。)

  黛玉的个性分明,王夫人从性格上,不喜欢黛玉这类型的。黛玉的清高与才华,都非王夫人能欣赏的。

 

王夫人和黛玉(

  王夫人平素不多话,贾母说她在公婆面前像个木头似的,在长辈面前都不多话,小辈面前也只和宝钗宝玉有的说,其余的都没什么话了。而黛玉不是二宝,二宝和王夫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另一个有血缘关系是贾兰,那是亲孙子,也不见王夫人对他半点关照。王夫人是一个稳重的人,不长于言辞,也不大和人们聊天什么的。

  全书中王夫人直接和黛玉聊天沟通的特别少,就是双玉纷争,宝玉气得摔玉,黛玉大哭大吐,王夫人和贾母一起赶来,也只是拉走了宝玉,教训了丫环不好生照看。并无半句安慰黛玉的话。按理说,双玉吵架,宝玉是哥哥,黛玉年纪小又是客人,小姑娘身体娇弱,作舅母的应该问候几句,可是没有。王夫人最疼的是宝玉,一个让自己儿子摔玉的人,王夫人哪里还会怜惜。

  王夫人提及黛玉,都是因某事某人,金钏事件是一次,认为黛玉是个多心的,自己也七灾八难的。第二次是王善保家的在王夫人面前告晴雯的状,认为晴雯嚣张不稳重,王夫人猛然触动了往事,想起和贾母进园时,看见晴雯教训一个丫环,那个张狂的样子,很是看不上,因为当时和贾母在一起,才没发作。晴雯应该庆幸,当时贾母在,如果没有贾母,当时就上了王夫人的黑名单。这时王夫人加了一句,眉眼像黛玉。表面上说的是黛玉和晴雯模样像,可是黛玉是什么样的人,书香门第的大家小姐,腹有诗书气自华,神仙一样的女子。而晴雯当时不是笑语拈花,是在张狂的教训人,如何在这时候,认为晴雯像黛玉呢。一个人教训人的时候,眉目是最锐利的,哪里还有美丽可言。凭什么美人,打骂人的时候,也是少了些温婉娇柔, 美丽也弱了七分。黛玉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娇弱,和教训丫环的晴雯如何会有联想。

  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晴雯掩不住的美丽,和黛玉的美丽是共通的,这种美丽在王夫人心上,都是危险的诱惑的,都是她不喜欢的。

  王夫人提起黛玉的口吻,实在找不到什么怜惜和关怀,每次都是因人提一句,而提时,也只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喜欢的态度。

 

  王夫人和黛玉(

  另一个重大事件是紫鹃试玉。

  紫鹃一语黛玉回家,宝玉马上病得人事不知,没了知觉。这件事在贾母的照看下,王夫人没有处理紫鹃。

  王夫人失了贾珠,宝玉几乎是她唯一的指望,那真的是命根子。又是中年得子,宠爱异常。平时不知如何呵护呢。现在紫鹃一句话,宝玉几乎没了半条命,这样的情形之下,王夫人不恼,是谁也不相信的。

  在整个事件中,只有贾母安慰宝玉,留下紫鹃照看宝玉,另让自己的丫环琥珀去照看黛玉。贾母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都疼,就是在照看宝玉的间隙里,留下了紫鹃,还想着另安排人管黛玉。而作者无一笔写王夫人的态度,是不能写,写了就成实底子了。

  作者最爱的女子就是黛玉,而王夫人是宝玉的母亲,作者不肯损一言,写王夫人发落晴雯,也只说是王夫人是个天真烂漫之人,真真可以呀,曲笔如此。王夫人五十来岁的人了,还用天真烂漫不知事来形容,也真是苦心了。

  不写王夫人对试玉事件的态度,就是王夫人最大的态度了。

  黛玉对宝玉的影响力越大,王夫人越是愤怒和无力。

  宝玉是王夫人的指望,贾政这一房,嫡庶之争是早晚爆发的事。贾环狠毒赵姨娘昏聩,这对母子在针对宝玉上什么手段都能用。赵姨娘可以买通马道婆要宝玉的命,贾环能亲自动手用热油烫宝玉的眼,这样的母子,真令人胆寒。在这样的局面下,娇弱清高的黛玉,根本不可能保护宝玉。王夫人给宝玉择妻,女方家境如何是一回事,谋略手段上决不能太弱,一定要知事懂事,能护得了宝玉。若是双玉成亲,一个黛玉就分了宝玉的心,宝玉如何功成名就。

 

 

  王夫人和她的丫环们

  王夫人身边四大丫环,金钏玉钏彩云彩霞。

  彩云彩霞都和贾环好过,有时怀疑是作者笔误,或者真是两个彩字的丫环。

  金钏的地位应该最高,湘云有一回给贾府四大丫环送戒指,送的是鸳鸯袭人金钏平儿,都是贾府最有体面的主了之婢。

  金钏被王夫人怒撵时,曾说跟了太太十多年,可知是老人了。到了婚配年纪,丫环们是要放出的,或者府中安排配人,或者父母择嫁(后一种自然是主子恩典了),所以金钏进府是,年纪不过六七岁,她是家生奴才,一家子都在府中当差。当年能分配到王夫人这里,也算是家中有些人脉资源了。王夫人素有贤名,慈悲为怀,人又大方,地位又高,跟着这样的主子,自然是体面的,而且月钱也高一两银子。一两银子的丫环,在府里只有贾母和王夫人的几个大丫环才有这待遇。应该是贾母有八个,王夫人有四个这样的丫环了。

  说起来王夫人的几个丫环,个性没有主子的半分影子。王夫人木头一个样的人,金钏却天真活泼俏丽可爱。当然也是没心没肺型的。

  金钏和宝玉的年纪差不多,宝玉每天要给母亲请安,晨昏定省这是规矩,所以二人见面自然极多。按府中的规矩,长辈的奴才,晚辈主子也要叫声姐姐的。

  书中第一次写金钏出场是在梨香院,王夫人和薛姨妈在屋里扯长篇大套的家务人情,金钏和香菱在外面晒太阳。那时就是一个丫头形象。没有宝玉的场景,这小姑娘还算正常。

  第二次是宝玉来见父亲,自然内心发慌,一步一怕。

  宝玉只得前去,一步挪不了三寸,蹭到这边来。可巧贾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议事情,金钏儿,彩云,彩霞,绣鸾,绣凤等众丫鬟都在廊檐底下站着呢,一见宝玉来,都抿着嘴笑。金钏一把拉住宝玉,悄悄的笑道:"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彩云一把推开金钏,笑道:"人家正心里不自在,你还奚落他。趁这会子喜欢,快进去罢。"宝玉只得挨进门去。(金钏只说了一句话,却是实在不合场景。一屋子都是主子,老的主子少的主子,姑娘少爷,而且还有素来最方正的贾政在里面,纵然里面听不见外边说话打闹,通常情况下,管理者在公司,员工都会谨慎些,少了玩笑多了严肃,谁知道主子什么时候跑出来呢)

  袭人规劝宝玉就有一句,不许吃人嘴上的胭脂,为何会规劝这一条,因为有人会用这个在贾政面前告状,贾二老爷就会生气教训儿子,所以作奴才的袭人都生了警惕之心。这说明贾政深恶此举。明知道贾政深恶宝玉这等行为,做为这一房的最高主子在的情形这下,金钏还敢和宝玉开这玩笑,这姑娘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没脑子了.

  难怪王夫人后来会那么欣赏袭人,袭人和金钏一比,就发现了差距在哪里。

  如果说这就是金钏的性格,有什么说什么,直爽到了头,那么她的命运就注定了。

  幸而还有个彩云推开金钏,不让她继续玩笑下去。宝玉此时的心境,彩云都明白正是不自在呢。而金钏的话本是玩笑,有打趣奚落的成份,这说明她和宝玉的关系极好,可是极好也不用这么表白吧。

 

 

  王夫人和她的丫环们(二)

  有些人只说一句话,就能给人深刻印象,金钏就是一位。

  只因她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不合当时的气氛。

  接下来金钏出场,就是她被撵那一次。其实若说也不全怪她。她本来老老实实的给装睡的王夫人捶腿,偏生宝玉闲来无事,四处闲逛到了母亲这里,见母亲睡了,就和丫环玩闹,这原是惯了的。

  金钏开始是让宝玉走,宝玉不走,应该说最初这姑娘还是表现正常的,这是金钏的工作场合,和少爷多话不好。她还在继续本职工作。

    宝玉轻轻的走到跟前,把他耳上带的坠子一摘,金钏儿睁开眼,见是宝玉。宝玉悄悄的笑道:"就困的这么着?"金钏抿嘴一笑,摆手令他出去,仍合上眼,宝玉见了他,就有些恋恋不舍的,悄悄的探头瞧瞧王夫人合着眼,便自己向身边荷包里带的香雪润津丹掏了出来,便向金钏儿口里一送。金钏儿并不睁眼,只管噙了。宝玉上来便拉着手,悄悄的笑道:"我明日和太太讨你,咱们在一处罢。"金钏儿不答(这时候这姑娘表现都正常)。宝玉又道:"不然,等太太醒了我就讨。(宝玉实在轻狂胡说八道,他真的会开口吗,应该只是和丫环玩笑罢了)"金钏儿睁开眼,将宝玉一推,笑道:"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连这句话语难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宝玉笑道:"凭他怎么去罢,我只守着你。" (金钏这句话说的莫名,本来是她和宝玉的事,她如何非要扯上庶出少爷贾环和另一个同事呢,这话于她真是随口一说,也说明了她不喜彩云,贾环彩云的事闹出来,影响最大的是彩云)

只见王夫人翻身起来,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个嘴巴子,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宝玉见王夫人起来,早一溜烟去了。(王夫人是行动派的,打人也快,撵人也快,这时候宝玉呢,他跑了)、

   这里金钏儿半边脸火热,一声不敢言语(王夫人下手够狠毒)。登时众丫头听见王夫人醒了,都忙进来。王夫人便叫玉钏儿:"把你妈叫来,带出你姐姐去。"金钏儿听说,忙跪下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来年,这会子撵出去,我还见人不见人呢(小姑娘这时知道怕,她的去留王夫人说了算。那一句十来年,也是暗指情份吧)!"王夫人固然是个宽仁慈厚的人,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下,今忽见金钏儿行此无耻之事,此乃平生最恨者,故气忿不过,打了一下,骂了几句。虽金钏儿苦求,亦不肯收留,到底唤了金钏儿之母白老媳妇来领了下去。那金钏儿含羞忍辱的出去,(作者对王夫人一向笔下多情,现在打人撵人,还说是宽仁慈厚的人,当然和凤姐比那是肯定了。若是凤姐早让打几十板子,弄到庄子上配人了)

  金钏没行什么无耻之事,她其实是说了句玩笑话,而且是在宝玉的骚扰之下说的。

  金钏出去,自然是没了面子,众人打问原委,自然不好说,王夫人如此行事,其实对宝玉不利,即使不喜金钏,调个岗位不让她和宝玉接触也就罢了,另找个机会打发人。如今宝玉前脚跑了,她后脚撵人,岂不是让人编排宝玉了。

 

 

 

  王夫人和她的丫环们(三)

  金钏的结尾收于跳井。

  没人知道这个丫环离开王夫人后,那几天是如何渡过的。她并不是马上投井,而是在家里过了几天,也就是最初并不是绝望,绝望是一点点累积的,最后一跳了之。

  这几天经历什么呢,想想也知道,贾环向贾政告状时说的那些话,宝玉逼奸母婢,这样的流言,真要人命。而宝玉呢,没事人一样,早把这个因她而被撵的丫环忘到了脑后。他跑到蔷薇花下看人划蔷去了。

  家里人没有好脸色,周围人议论纷纷,金钏落入了无底洞,没有光明没有未来,她绝望了。

  王夫人身边第一大丫环,跟了太太十多年,结果被逼跳井了。

  这个消息传遍贾府,王夫人是有些内疚的,此时的王夫人并不是后面清查怡红院时的铁石心肠。一个在身边十多年的人,突然间没了,王夫人还是有些惊心。

  主仆之情,有没有呢,也有一点吧。恨不恨金钏言语轻薄呢,恨是当然。那是宝玉,王夫人捧在心里的未来,如何能让人勾引。

  一个人垂泪,也是王夫人不安吧。

  幸而知心外甥女来了,几句话下来,又是说丫环失足落井,又是说是个糊涂人,总之让王夫人心里好受了些。商议多给些银子,还送了宝钗的衣服。对于王夫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安,也可以用钱来换。

  白家得了钱,自然不敢说什么,还要致意太太的恩。

  后来王夫人干脆好人做到底,让玉钏把她姐姐的月钱领了,拿份双工资。

 

 

 

 王夫人和她的丫环们(四)

  玉钏进入人们的视线是因为姐姐。

  白家能把两个女儿都放进王夫人这里,可知与王夫人关系不差,没有解说白家和王夫人的关系,但能把两个女儿放到太太这里,这是美差,争抢的人多了,没点关系是到不了的。

  自然都是活泼的招人眼,所以姐姐出落成太太身边第一丫环,有姐姐挡在前头,妹妹日子也舒服,反正月钱都一样。姐姐活泼妹妹安静,从之前看,都没有提及玉钏,还是王夫人撵金钏时,才提了她的名字。

  王夫人要名声,没了金钏,虽然说了赏了钱和衣服,干脆把金钏的月钱给了玉钏,这样来说,众人只说太太宽厚。只是玉钏这个双份子,有些莫名,二两月钱是姨娘的待遇。凤姐当时还和玉钏说大喜。好似另有暗示。

  玉钏的镜头是太太命她给养伤的宝玉送荷叶汤,小姑娘不情不愿,做奴才的只有听命的份,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见了宝玉自然是不理不睬,宝玉只是不吃,问玉钏儿道:"你母亲身子好?"玉钏儿满脸怒色,正眼也不看宝玉,半日,方说了一个"好"字(有个性,也是宝玉素来脾气好)。宝玉便觉没趣,半日,只得又陪笑问道:"谁叫你给我送来的?"玉钏儿道:"不过是奶奶太太们!"宝玉见他还是这样哭丧,便知他是为金钏儿的原故,待要虚心下气磨转他,又见人多,不好下气的,因而变尽方法,将人都支出去,然后又陪笑问长问短。那玉钏儿先虽不悦,只管见宝玉一些性子没有,凭他怎么丧谤,他还是温存和气,自己倒不好意思的了,脸上方有三分喜色(真好哄呀,几句好话罢了,她姐姐就吃了好话的亏了)。宝玉便笑求他:"好姐姐,你把那汤拿了来我尝尝。"玉钏儿道:"我从不会喂人东西,等他们来了再吃。"宝玉笑道:"我不是要你喂我。我因为走不动,你递给我吃了,你好赶早儿回去交代了,你好吃饭的。我只管耽误时候,你岂不饿坏了。你要懒待动,我少不了忍了疼下去取,来。"说着便要下床来,扎挣起来,禁不住嗳哟之声。玉钏儿见他这般,忍不住起身说道:"躺下罢!那世里造了来的业,这会子现世现报。教我那一个眼睛看的上!"一面说,一面哧的一声又笑了,端过汤来(小姑娘总是心软,这段对话看来,玉钏也是活泼个性)。宝玉笑道:"好姐姐,你要生气只管在这里生罢,见了老太太,太太可放和气些,若还这样,你就又捱骂了。"玉钏儿道:"吃罢,吃罢!不用和我甜嘴蜜舌的,我可不信这样话!"说着,催宝玉喝了两口汤。宝玉故意说:"不好吃,不吃了。"玉钏儿道:"阿弥陀佛!这还不好吃,什么好吃。"宝玉道:"一点味儿也没有,你不信,尝一尝就知道了。"玉钏儿真就赌气尝了一尝。宝玉笑道:"这可好吃了。"玉钏儿听说,方解过意来,原是宝玉哄他吃一口,便说道:"你既说不好吃,这会子说好吃也不给你吃了。"宝玉只管央求陪笑要吃,玉钏儿又不给他,一面又叫人打发吃饭。(太太的丫环在少爷面前,都是有面子的,所以玉钏敢如此,加上宝玉内疚,自然可以任性发发脾气,不过小姑娘还是心软,几句话就不恼了。)

 

 王夫人和她的丫环们(

  王夫人的丫环里金玉钏姐妹还是和宝玉友好的,或者是心仪宝玉的。

  金钏那一句你放心,"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结果宝玉是不必放心了,她真的掉到了井里。

  玉钏亲见了姐姐的命运,自然不会故意沾惹这些少爷主子,对宝玉纵然有好感,也只是当个主子,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丫环们对贾环有想法,王夫人不理论,还能生存,对宝玉有想法,那要先过王夫 人这一关。

  彩云彩霞名字相似,倒没交待是姐妹,彩霞有个妹妹叫小霞。这两位都心仪贾环。自然是看宝玉太热门,所以竞争力太强压力太大,所以干脆盯上了不招人待见的贾环,主子里贾环是不招人尊重的,可是身份却是主子,是少爷。就算是庶出,一样的上了学读着书,他若是争气,读书考功名,但凡有点上进心,贾政必然要大力培养。应该说贾环在贾政这一房比在贾赦那里好,他的出路其实是读书科举,走贾政帮扶的路。可惜这个孩子让赵姨娘养歪了,不走正道,不想着光明正大出头,只有些小算计害人的招数,不是用灯油烫宝玉,就是在贾政面前告状。这是一个心狠手狠的人。

  彩云的地位应该高于彩霞,众姑娘们论几大丫环时,提过彩云,说她看着老实心里有数,太太的东西都是她知道,连老爷出门的东西,都是帮着打理。应该说这个丫环业务能力强,在王夫人那里还是有一席之位的。

  这样一个业务上进的丫环,居然和贾环混在一起,真是可惜了。

  贾环和彩云的事王夫人早就知情,金钏被撵时就提到了彩云和贾环。

  王夫人的心态很奇怪,金钏不过是说了一句玩笑话,就被撵了。而彩云和贾环的事合府皆知,王夫人却不理论。她的大丫环和姨娘的儿子混在一起,那她这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是王夫人太瞧不起丫环姨娘了,觉得她们闹不出什么,还是彩云干脆就是她默许的。为的是了解赵姨娘和贾环的行动。

 

 王夫人和她的丫环们(

  彩云的重头戏是玫瑰露。

  贾府里的主子们都出门了,府中管理自然松了,于是各有各的闹腾。

  彩云拿了王夫人的玫瑰露去哄赵姨娘贾环高兴,原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夫人不重钱财,和宝玉一样都是的手松的,以前也有这事。不想这一次玉钏发现东西不见了,问她,她不承认,可知管理物品是玉钏的责任,否则她何必一问。找不到东西,玉钏自然回明了凤姐等管事人员。

  于是管理人员想交差,林之孝家的就把事情赖在了柳五儿身上。

  平儿心善,不想冤枉了人,和宝玉等人商议,让宝玉把事情认了下来。当然也要唤彩云来警告一下。 平儿便命人叫了他两个来,说道:"不用慌,贼已有了。"玉钏儿先问贼在那里,平儿道:"现在二奶奶屋里,你问他什么应什么。我心里明知不是他偷的,可怜他害怕都承认。这里宝二爷不过意,要替他认一半。我待要说出来,窝主却是平常,里面又伤着一个好人的体面,因此为难,少不得央求宝二爷应了,大家无事。如今反要问你们两个,还是怎样?若从此以后大家小心存体面,这便求宝二爷应了,若不然,我就回了二奶奶,别冤屈了好人。"彩云听了,不觉红了脸,一时羞恶之心感发,便说道:"姐姐放心,也别冤了好人,也别带累了无辜之人伤体面。偷东西原是赵姨奶奶央告我再三,我拿了些与环哥是情真。连太太在家我们还拿过,各人去送人,也是常事。我原说嚷过两天就罢了。如今既冤屈了好人,我心也不忍。姐姐竟带了我回奶奶去,我一概应了完事。(这姑娘还是有些胆量,敢做敢当,她也太托大了,这种事不闹出来,大家省事,看凤姐处理五儿的方式,打几十板子,弄到庄子上配人,何等严厉。就是她是王夫人的丫环,事发不至于打骂,但离职却是一定的)"众人听了这话,一个个都诧异,他竟这样有肝胆。宝玉忙笑道:"彩云姐姐果然是个正经人。如今也不用你应,我只说是我悄悄的偷的唬你们顽,如今闹出事来,我原该承认。只求姐姐们以后省些事,大家就好了。"彩云道:"我干的事为什么叫你应,死活我该去受(问的好,她并不奉承宝玉)。"平儿袭人忙道:"不是这样说,你一应了,未免又叨登出赵姨奶奶来,那时三姑娘听了,岂不生气。竟不如宝二爷应了,大家无事,且除这几个人皆不得知道这事,何等的干净。但只以后千万大家小心些就是了。要拿什么,好歹奈到太太到家,那怕连这房子给了人,我们就没干系了。"彩云听了?低头想了一想,方依允。(彩云说了一句死活我该去受,可知她也知道事情不是小事,还敢承担,让人赞叹,后来听了众人是为了维护探春,这也答应。毕竟赵姨娘后面有一个玫瑰花三姑娘呢,总不好不给探春面子)

  说赶来彩云也是知道事情轻重,也是王夫人素日不把东西当回事, 她们胆子越发的大了,只是真出了事,也是个贼名,被撵是一定的。这姑娘冒的险也大了去了。为了贾环值得吗,女子都是痴心。

 

 

 王夫人和她的丫环们(

  彩云冒险偷了玫瑰露,不过是为了赵姨娘母子一点贪心,也许贾环感觉不公平,作为主子的他,因是庶出,得不到这些东西,而宝玉的丫环芳官可以拿出来送给厨房的柳家的女儿。

  王夫人的丫环,应该是见过些世面,眼皮子不浅,如何会和赵姨娘母子混在一起,相比于正房的富丽堂皇,赵姨娘处自然是狭窄阴暗,相比于宝玉的翩翩公子形象,贾环在父亲眼里都是人物猥琐的。

  如此大的落差,难为彩云情有独钟的爱慕着贾环,也许是为了日后姨娘的身份,看看赵姨娘的日子,她老公贾政还是贾母宠爱的小儿子,赵姨娘都能让凤姐呼来喝去。一个庶出的贾环的姨娘,那日子更是没法比了。

  就是这样,这姑娘还一片痴心,自己冒着被撵走的风险,为他们母子弄露来,不过是口腹之欢,他们母子就把她推到了风口尖上,哪里有半点真情,可怜的丫环。

  宝玉担了责任,大家都省心,这就是得宠少爷的特权,难怪贾环忌恨。

  赵姨娘正因彩云私赠了许多东西,被玉钏儿吵出,生恐查诘出来,每日捏一把汗打听信儿(这个女人敢做不敢当,既贪心那份美食,又没个承担的心,吓成这样)。忽见彩云来告诉说:"都是宝玉应了,从此无事。"赵姨娘方把心放下来(只求无事)。谁知贾环听如此说,便起了疑心,将彩云凡私赠之物都拿了出来,照着彩云的脸摔了去,说:"这两面三刀的东西!我不稀罕。你不和宝玉好,他如何肯替你应。你既有担当给了我,原该不与一个人知道。如今你既然告诉他,如今我再要这个,也没趣儿。"彩云见如此,急的发身赌誓,至于哭了(贾环什么逻辑呢,难道让彩云和金钏一样被撵跳井,他才满意吗。狠毒之人)。百般解说,贾环执意不信,说:"不看你素日之情,去告诉二嫂子,就说你偷来给我,我不敢要。你细想去。"说毕,摔手出去了(行动力)。急的赵姨娘骂:"没造化的种子,蛆心孽障。"气的彩云哭个泪干肠断(这是哭什么呢,人家根本不在意)。赵姨娘百般的安慰他:"好孩子,他辜负了你的心,我看的真。让我收起来,过两日他自然回转过来了。"说着,便要收东西。彩云赌气一顿包起来,乘人不见时,来至园中,都撇在河内,顺水沉的沉漂的漂了。自己气的在被内暗哭。(彩云也有个性,既然贾环这样,干脆把东西都扔了,也不给赵姨娘,本就不是为了赵姨娘,是为了贾环)。

  这样也好,贾环恼了,二人分手,姨娘梦醒,彩云安份当差吧,将来让太太放出去,自家安排吧,当不成姨娘就别当,贾环无情,就算作了他的姨娘,也没好日子过。

 

 

 王夫人和她的丫环们(

  四大丫环中还一个彩霞。

  先以为彩云彩霞是一个人,后来发现情节独立,并非一人。

  就因为宝玉当了贾环的和面彩霞玩笑,贾环就恼火万分,用灯油烫伤了宝玉的脸,本意是冲了宝玉的眼睛去的。如果宝玉伤了眼睛这辈子就别功名了,幸而脸伤好了,才没受影响。

  小小年纪的贾环这般狠毒,那彩霞还敢跟她混,也是大胆。

  彩霞的模样应该姣好,否则宝玉也不会拉人家的手,宝玉对丫环好,也是分美貌和不美貌的。

  彩霞别的场景不多,最后的场景是王夫人放人出府,让家中择配。这其实是太太的恩典了,总比府中管事的安排配人强。

  这也许就是王夫人并不介意丫环们和贾环往来,反正到了年纪就放人,不过是丫环一时的梦罢了。

  彩云彩霞的年纪应该大于贾环,这是最不利的。年纪大了,要出府。而贾环还小,不到收通房的年纪。所以真是白白一场痴心。

  彩霞放了出来,父母没有马上择人,原是仗着与贾环有旧,还想着进府当姨娘,这个难度有点大了,已经出了府,再进府,除非上层关照了。

  不想凤姐的陪房旺儿家的看中了彩霞,这姑娘生的好,自然有人惦记。

  旺儿提亲,彩霞家自然拒绝。可是搬出了凤姐来,这就不得不允了。

  彩霞这才急了,那旺儿家的儿子人不争气长得还丑没一点优点。于是让妹子小霞去府里求赵姨娘和贾环。贾环的态度呢,根本不当回事,不过是个丫环,去了旧的,自然有新的来,他也明白了,只要这个少爷身份在这,自然有丫环上赶着,姨娘的名分还是有吸引力的。还好赵姨娘有心,和贾政说了,可惜政老爷感觉儿子还小,并不同意。还说他已经看好了丫环,过两年再说。

  彩霞的命运前八十回未写,想必是悲惨了,想嫁的人没嫁成,不想嫁的逼着上花轿。而对方又是个爱酒惹事的人,这姑娘算是进了火坑。

 

 

 王夫人和她的丫环们(

  王夫人主观上并不想针对她的丫环,她和凤姐不一样,凤姐不怕人说刻薄,她是什么都不怕的,什么阴司报应都不在意,王夫人不同,王夫人吃斋念佛,想博个贤名。

  她的丫环里金钏投井,是个意外,并不是王夫人的本意,她恼怒丫环和宝玉说话轻薄,有带坏宝玉之嫌,做为一个母亲听见这样的话,没有不生气的。只是王夫人行事莽撞冲动,慌张混乱,急于打发人走,眼不见为净,不想丫环的面子和出路,也伤了宝玉的名声。这是王夫人行事手段有问题,但并不是她本意要伤害丫环。金钏跳井后,她是真心内疚,赏银子给衣裳,都是心安的做法,后来把金钏的月钱给了玉钏,也是一种手段。

  彩云私赠赵姨娘母子东西,王夫人必然知道,彩云自己说,太太在家时,她们也拿过东西给人的,若非太太不在意,丫环也没那么胆量。王夫人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睁眼闭眼就罢了。没有追究。

  彩霞到了年纪,王夫人并没有交给管事的配人,而是让她回家,让家人自己安排,原也算厚道的处理方式了。不想凤姐的陪房出来搅局,好好的彩霞落入了旺儿家那个泥潭,这事原是凤姐嚣张,她岂会不知彩霞和贾环的事,凤姐当家主事,这点子消息岂会没有,不过是没把一个丫环的心意当回事,也不奉承赵姨娘和贾环,才这般嚣张为自己的陪房出头,不想彩霞毕竟还是太太的丫环,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也是打太太的脸。

  从王夫人本意来说,对身边的人还是宽容的,只是有些事情,有其自己的发展规律,不是她能预料的。

 

 

 

 

凤凰女儿木头娘

王夫人和元春(一)

  世间最亲爱莫过母女了。

  从宝钗入宫一事上看,王夫人并不赞成,一入宫门似海,再见太难。骨肉分离,实非幸事。

  元春是贾府的凤凰,飞上枝头成了贾府的靠山,更是母亲王夫人的靠山。

  书中描写元春是养在贾母那里的,也就是贾母有眼光有格局,能培养出那样的能在宫里生存还能封妃的大小姐,若是换了王夫人木头一样的个性,哪里会入皇上的眼。

  一个大家闺秀出身的王夫人,都弹压不住赵姨娘,赵姨娘儿女双全,还能在贾政身边吹枕头风,可知王夫人的管束能力了。

  从元春省亲看,俱是母女相见泪下的场景。

  元春是直接表白,当年送她去那不得见人的地方,骨肉分离终是无趣。

  而王夫人的身份,有怨恨也不敢说,只能陪着孩子掉眼泪,那场景,她就是一个伤心的无力的母亲。

  谁让元春进的宫,王夫人做不得主,无非是贾府的利益为上,贾母要同意,贾政要拍板,到了王夫人这里反而是过场了。

  幸而每月还能有两天进宫见面,自然能说说家常聊聊天,但也只限于公开场合,不能私下说什么,宫规森严。

  所以我们看到的是多情善感的女儿,而母亲却是沉默的像影子一样的木头。

 

王夫人和元春(

  元春是有些诗情画意的,所以特旨让姑娘们进大观园居住,没有她的旨意,让她省亲才筹建的大观园,必然是园门深锁花木寂寂。

  元春是体贴的,她知道宝玉的性情,自小在姐妹中长大,于是让宝玉也园子。

  元宵节的礼物是常规的,姑娘们都一样,宝玉单独一样。

  几个月后,端午节的礼物,就是二宝一样了。

  这个突然的状况,马上引起了人们的注意,黛玉叹息金玉之说,自己是草木之人,宝玉以为是拿错了,他的心上,他是和黛玉一样的。宝钗心里觉得没意思,却特特带了娘娘所赐的手链。让宝玉看了要欣赏。

  是什么造成了这个变化,是王夫人的原因吧。

  元春省亲时,见钗玉姐妹,还叹惜姣花软玉在三春之上,而且钗玉才情也令她喜。如何几月后,元春就重钗轻黛了呢,如果只是重视宝钗,把她当作客人,完全可以多赐东西给宝钗就好,没必要特特的让她和宝玉的东西一样,这个一样就有文章了。

  每月王夫人是有两天可以进宫的,那当然贾母也能进宫,不过贾母年纪大了,不一定愿意跑到宫里受礼节约束,进了宫要行大礼,服装也要按礼而穿,这是很麻烦的事,所以贾母估计不会次次都去,可是王夫人会抓住这个机会。这是她离开贾府,以元妃的母亲的名义进宫,这是地位这是荣光。在贾府里,她是小儿媳妇,有婆婆有长嫂子。

  和女儿在一起聊什么呢,宫里的事,不好多言,哪里都有别人的耳朵眼睛,自然谨慎。而能说的家务事,就是宝玉了,这是母女二人最关心的人。宝玉年纪大了,他的婚事也要考虑。贾母看中黛玉,王夫人取中宝钗,自然要赞宝钗稳重大方,贴心懂礼。王夫人未必刻意抹黑黛玉,只要把周瑞家的送宫花,黛玉说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把宝玉奶母李妈妈议论黛玉的话像刀子一样,这些琐琐碎碎的话一说,元春就有了认知,一个是温和大方的宝钗,一个是小性子刻薄的黛玉。两相对比,自然是宝钗更适合做宝二奶奶了。

  元春是谨慎的,她不能直接说什么,就用赐礼来暗示她的态度。

 

 

王夫人和元春(

  当然元春出初镜头不多,和王夫人的同场也极少,唯一的只是省亲时,母女相对落泪。

  只要元春在宫中,王夫人的地位就有充分的保证。

  贾府靠了娘娘,王夫人更是沾女儿的光。

  所以王夫人会吃斋念佛,她要保佑女儿在宫里平安,保佑儿子宝玉长大成人,在那个时刻,王夫人就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她真心希望儿女幸福健康。

  元春是一枚成功的合格的棋子,她成了贾府的一棵大树,只在她在,她不失宠,就是给贾府遮挡风雨。而她自己的委屈伤悲,只能咽在肚子里。

  幸而还有母亲,还能在每月间出现,给她亲情和温暖。那些和母亲聊天的时光,才是她每月的期盼。证明她是个有家的人,有人疼爱她。

玫瑰花的机灵

 王夫人和春(

玫瑰花的机灵

 

  嫡母和庶出的女儿,多是表面文章。嫡母只要能表面上大度和气,就给了庶女生存空间。

  王夫人算是好的了,心里恼着赵姨娘母子,表面上还能对探春和和气气,也给了三姑娘管家的机会,算是不错了。所以探春才能对赵姨娘说,太太满心疼我,这六个字,真是字字血泪呀。王夫人满心满意都在一个宝玉,哪里有空间给一个庶出的女儿。

  女孩子给了副嫁妆就是了,所以王夫人犯不上和一个小姑娘较真,打压一个小姑娘,不是王夫人的风格。有着正室的威严与骄傲,这才令王夫人抬抬手给了探春一个不错的生存空间了。

  也幸而贾母重姑娘们,自小都在她这边,总是多了些照看,比跟着各自的嫡母舒服些。所以探春一出场给人的感觉是神采飞扬见之忘 俗 ,如此仪态落在黛玉心中,都是一赞字。这是余下的三春中最出众的玫瑰花。

  贾家出了个大姑娘成了娘娘,余下的姑娘们自然不好小看了,谁知道哪天再出个王妃什么的。所以李纨和凤姐这两个嫂子,都对姑娘们担待三分。

  王夫人和探春的场景不多,最重头戏是鸳鸯拒婚,贾母恼恨儿子儿媳妇们对她的算计,有好东西想要,有好人也想要,明里哄着暗里算计着,她大怒之时,邢夫人不在场,王夫人中招,把王夫人一起怪罪上了,也不是牵连。王夫人的孝顺也是表面化的木头样,顺便敲打一下王夫人的小盘算。

  这时候最难堪的王夫人,年纪一大把了,在婆婆面前不能分辨一句,当着儿子女儿妹子儿媳妇的面,真是难堪。探春有心的人,想王夫人虽有委曲,如何敢辩,薛姨妈也是亲姊妹,自然也不好辩的,宝钗也不便为姨母辩,李纨,凤姐,宝玉一概不敢辩,这正用着女孩儿之时,迎春老实,惜春小,因此窗外听了一听,便走进来陪笑向贾母道:(这姑娘有心,有胆识,机会 不是人人都抓住的)"这事与太太什么相干?老太太想一想,也有大伯子要收屋里的人,小婶子如何知道?便知道,也推不知道。"犹未说完,贾母笑道:"可是我老糊涂了!姨太太别笑话我。你这个姐姐他极孝顺我,不象我那大太太一味怕老爷,婆婆跟前不过应景儿。可是委屈了他(贾母也是聪明人,没必要恼了大房,还带上二房,牵一个挂 一个的)。"薛姨妈只答应"是",又说:"老太太偏心,多疼小儿子媳妇,也是有的。"贾母道:"不偏心!"因又说道:"宝玉,我错怪了你娘,你怎么也不提我,看着你娘受委屈?"宝玉笑道:"我偏着娘说大爷大娘不成?通共一个不是,我娘在这里不认,却推谁去?我倒要认是我的不是,老太太又不信。"贾母笑道:"这也有理。你快给你娘跪下,你说太太别委屈了,老太太有年纪了,看着宝玉罢。"宝玉听了,忙走过去,便跪下要说,王夫人忙笑着拉他起来,说:"快起来,快起来,断乎使不得。终不成你替老太太给我赔不是不成?"宝玉听说,忙站起来。(这不探春一句话,王夫人有了面子,贾母夸赞她孝顺,还让宝玉去替她赔礼,算是给了儿媳妇面子)。

  这时候探春的用处就显出来了,王夫人有麻烦的时候,只有她说话合适。

 王夫人和春(

  凤姐生病不能管家,这才有了探春出头的机会。

  虽说是三驾马车的综合管理,但李纨介于身份并不多事,而宝钗是客人,本身又是明哲保身的个性,只有探春是自家的小姐,又是主子,而且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主人翁精神,只有她愿意抓紧这个机会,做点事,为贾府出点力。

  而让探春最恼火最难堪的事件就是赵姨娘兄弟死了的补助银子。袭人的母亲死了,王夫人开口给了四十两银子,这是太太作主的吩咐。

  这个时候,探春管家,如果王夫人真心替探春考虑,在吴新登家的回事时,就应该作主料理了,是按规矩二十两,还是恩赏若袭人的例给四十都是常情,没人说什么。可是她不管,让回姑娘。

  这就是为难三姑娘了,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之前并无管理的经验,现在出了事,说是太太厚道些替三姑娘料理了,自然让探春省心,可惜王夫人没有。这就让探春为难了。若按例,赵姨娘必会闹腾,赵姨娘看钱极重,二十两和四十两,差距是赵十个月的月钱。若是按袭人的例,那不合规,王夫人大笔一挥,不心疼的银子,可探春不敢作这个主呀,赵是她的生母,她因赵开了例,以后怎么管人。

  果然探春按规矩行事,恼了赵姨娘,跑来大大的闹腾了一场,在议事厅里,说探春踩了她的头,她混得不如袭人。明明她生了一双儿女,怎么不如袭人。生生把探春的出身庶出,给昭告天下。探春最忌讳的就是庶出,可赵姨娘一生气,就是显摆她是有儿女的,一定要把探春划到她的阵营里,真不怕王夫人恼呀。

  探春委屈落泪,说起了规矩,如果认赵国基是舅舅,不何他见了环哥又站起来,分明规矩姨娘的亲戚不是主子的亲戚,这又跑到探春这里闹事。

  然而探春的规矩和眼泪,在赵姨娘那里没有效果,李纨也劝,说探春想照看不好说,这更让探春急了,李纨在旁只管劝说:"姨娘别生气。也怨不得姑娘,他满心里要拉扯,口里怎么说的出来(这李纨太说实话了)。"探春忙道:"这大嫂子也糊涂了(指责长嫂糊涂,这探春是急了)。我拉扯谁?谁家姑娘们拉扯奴才了?他们的好歹,你们该知道,与我什么相干(表明身份)。"赵姨娘气的问道:"谁叫你拉扯别人去了?你不当家我也不来问你。你如今现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如今你舅舅死了,你多给了二三十两银子,难道太太就不依你?分明太太是好太太,都是你们尖酸刻薄,可惜太太有恩无处使。姑娘放心,这也使不着你的银子。明儿等出了阁,我还想你额外照看赵家呢。如今没有长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拣高枝儿飞去了!"探春没听完,已气的脸白气噎,抽抽咽咽的一面哭,一面问道:"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那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我倒素习按理尊敬,越发敬出这些亲戚来了。既这么说,环儿出去为什么赵国基又站起来,又跟他上学?为什么不拿出舅舅的款来?何苦来,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必要过两三个月寻出由头来,彻底来翻腾一阵,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也不知谁给谁没脸?幸亏我还明白,但凡糊涂不知理的,早急了。"李纨急的只管劝,赵姨娘只管还唠叨。(这个场面如何收场,李纨是老实人,赵姨娘不怕她,探春亲女儿,虽然哭闹,可还是向着生母,所以赵姨娘才会如此嚣张,这可把三姑娘这个管事人的脸面丢尽了。)

  对于探春来说,管家一定要立威,这才是最重要的,王夫人在赵姨娘兄弟的补助银子上推给探春,其实是让探春为难。

 

 王夫人和春(

  一个人只有优秀到一定程度,才不能让人随意决定自己的命运。

  贾母过寿,南安太妃出场,名为贺寿,实为相人。

  她特意点明要见姑娘们,也就是贾母最初没并有安排姑娘们出席这个贵族聚会。而太妃提了,自然要安排。贾母是考虑过的,太妃的意思她是明白的。聪明人之间办事,不用说的太明,一语可知。

  贾母的决定是探春陪了亲戚家的姑娘来,迎春不用出场。这个安排自有深意。

  出来的几位姑娘中,黛玉是亲戚,宝钗宝琴是亲戚,湘云是亲戚,贾家的只有探春。而南安太妃自然不是看贾府的亲戚,她看的是贾家的姑娘。

  只有贾府姑娘的婚事,贾府能做主,身份也够。贾探春是元妃之妹,是国公府的小姐。余下的二宝是皇商之女,黛玉无父母,这身份都不及探春。

  而贾母不命迎春出来,没给迎春见贵客的机会,实在是她不看好二小姐,她太明白,南安太妃所介绍的人,自然都家族联姻之意,是有使命的。

  探春可以担当贾府的和亲使者。

  贾母等于是表了态,迎春的婚事,她不管了,而探春的婚事,是关乎到贾府的利益联盟的。所以做为嫡母的王夫人,也不能插手了。

  这样探春这个庶出小姐的婚事,就上升到了贾府的大事件了,不是王夫人能任意决定了。探春通过自身的努力,把婚事的权利转移到了贾母手中。

  这对于探春来说,自然是极好的事了,你不能指望一个嫡母会对姨娘的女儿如何上心,如何费心劳力的找一门好亲事。嫡母也有难处,身边有个赵姨娘倒三不着两的闹腾,对于探春的事,如何料理都有人有意见。现在正好,贾母接盘了,大家省事。

  所以在探春人生最重大的婚事上,王夫人只是一个参谋的角色了,如何决定都取决于贾府的利益贾母的决定了。

 

 王夫人和春(

  一个要树立贤良形象的嫡母,一个聪明知趣的庶女,这是最佳组合了。

  她不会特意打压她,她不会冲撞她。

  王夫人和探春相处自然是融洽了。

  王夫人给探春管家的机会,历练成什么样,那是探春的事,王夫人不帮不助不管不问,给了你机会,成不成凤凰是你的事。

  探春在贾母责怪王夫人时,巧妙化解,让大家看到她的机敏和聪慧,也让王夫人承她的情。这样太太不好在大面上委屈她了。

  大家族里,就是这样,你守了礼,我遵照了规则,大家和乐融融,有礼仪有风度,只是没有亲情。

  所以王夫人和探春相处,更像是职场不似家人。一个是方正威严的主管,一个是机敏的下属,这样也好,规矩之下,没有希望也没有抱怨。

 

姐妹齐心金玉良缘

  王夫人和薛姨妈(一)

  王家的两个女儿,一个嫁了门当户对的国公府,一个是嫁了皇商,这应当是王家的特意安排。

  联姻时最先考虑四大家族内部消化,有正当年纪的可以先相看,没有合适的在外找,联姻是利益的巩固。

  相比来说,王夫人嫁的门第要风光些,门当户对都在京里,离娘家近,能彼此照看,王家势大,王家的女儿在贾府可以横着走,凤姐和贾琏一吵架,就说把太太和我陪嫁拿出来比一比,完全是强于贾府的模样。

  贾政在今人眼中是假正统,可在当时却是主流思想主流人物,还是很合当时的眼界。王夫人算是比较圆满了,不管贾政有没有周赵姨娘,可是对正房还是尊重的。一是王家势利大,二是贾政有着传统的嫡庶观念。而且早些年,王夫人还是一人独大的,她连生三个孩子,赵姨娘的探春,也小于贾宝玉,也是王夫人年华老去之后,才有赵姨娘的风光。

  王家和薛家联姻,自然也是看中了薛家的皇商地位,薛家未中落时,自然也风光过,若非如此,宝琴如何能与梅家订亲。

  王家的打算,一个女儿嫁了国公府,一个女儿嫁了富商,一面是权一面是利,权利双得。

  父母的安排,自然是为了家族,而两个姐妹的命运从此南辕北辙。

  薛姨妈自然是低嫁了,在薛家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人小看。

  看薛姨妈进京时,一双儿女相随,并不没有提到有没有姨娘什么的,可能没有,也可能早被薛姨妈打发了。

  两姐妹在闺中的关系应该极好,一则是王夫人早就写了书信让妹妹一家进京,二是薛姨妈那么理直气壮的不住自家房子,也不回娘家,而是住进贾府,一住多年,分明是把王夫人当作了靠山。而贾政这一房并未分立。姐姐上有婆婆,还有长嫂,这样的人家,薛姨妈都大模大样的当起了客人。

 

 

  王夫人和薛姨妈(二)

  薛姨妈来时,王夫人极是欢喜,暮年相见,悲喜交加。

  能让王夫人动真感情不易,王夫人的一颗心都给了宝玉。现在能分点出来给薛姨妈了。

  薛姨妈是聪明人,当家主事过,自然晓得长居不易,先提出了经济自主,院门另开,这样不给主家增加麻烦,才是为客之道。王夫人晓得薛家的家底,自然不难于此,这才是处长之法。一开始,姐妹二人就默契的打算了薛家和贾家成一家。

  刘姥姥进贾府时,王夫人没心情料理,打发凤姐出面,那时她正在梨香院里和薛姨妈长篇大套的说些家务人情,陪房周瑞家的本是心腹,都不敢打扰。可知这家务人情,决不是东家长西家短,是薛家的大事件。

  薛姨妈也算是心宽了,老公没了,长子不是一般的不争气,而是惹事生非,一般的豪强也不是上来就打死人的,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不只是薛大公子闹腾,他的那些打手也过份,抢人就抢人,打两下罢了,哪里把一个小乡绅就打死了。主子够天不怕地不怕,仆人是恶奴,没个轻重。谁家的儿子有个打死人的底了,这一生科举是无望了,做官也人没会推介,经商又吃不得苦懂不得世务。这薛大公子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而且是最让人头痛的那一类。这个薛家是没指望了。

  女儿到是牡丹花样的好,这才有了选秀的心,不过这选秀不是那选秀,并非元春那类的后宫佳丽,不过是公主郡主之类的陪读,在人家面前伏低做小的,还不定有无机会能不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凤凰不易当呀。元春一入宫门多少年才是个妃子,王夫人自然担心。所以薛家才不会重走这路了,还是留下姑娘,找个贾宝玉,在眼前能照看娘家罢了。

  姐妹二人的会晤之后,薛家应该就放弃了选秀的心。

  王夫人和薛姨妈(三)

  站在我们的角度,我们都爱黛玉,爱这个美丽聪慧善良的女子,她没了父母寄人篱下,幸而有宝玉心心相知,给她安慰和照顾。有情人成眷属,是人们美好的愿望。

  可在王夫人的角度是另一回事,她和黛玉没有血缘关系,黛玉是贾母的心肝,可对于王夫人不过是小姑子的女儿,无依无靠投奔了来。而且王夫人个性稳重,天生不喜欢黛玉这类清高有才情的女子。她喜欢宝钗那类宜室宜家的女子。就冲着宝玉为黛玉摔玉,为黛玉人事不知,王夫人心中就是怒火万丈,她岂肯让一个女人占了儿子的心。

  黛玉不是王夫人的孩子,照顾黛玉不是王夫人的责任。

  王夫人一直在大事上精明,虽然委托凤姐管家,可是抄捡大观园并不是凤姐的主意,清理怡红院也与凤姐无关。邢夫人在贾母生日期间为犯事的老婆子求情,王夫人马上放了人,不管凤姐的脸面。

  凤姐毕竟是长房的儿媳妇,宝玉的媳妇才是王夫人的儿媳妇。所以这个儿媳妇对于王夫人来说是个帮手,而不是个病西施。

  对于王夫人来说,表面风光正室嫡妻,有女为贵妃,是贾府的靠山,可是府中内部斗争激烈,长房盯着贾母的私房,赵姨娘母子暗算宝玉,这样的氛围里,她需要一个长于管家懂得平衡的儿媳妇。不是诗情画意的美人。

  宝钗好似天生就是合着宝二奶奶的模子打造的,懂世情,脾气好,还好王夫人一条心。这样的人选摆在那里,王夫人岂会考虑别人。

  王夫人也不会单纯的为了帮薛家,把宝玉搭上去,那宝玉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岂能不让她重视。她是取中了宝钗,才乐意亲上加亲。

 

 

  王夫人和薛姨妈(四)

  宝玉那个玉的故事,亲戚皆知,王夫人为了提升宝玉的身份,这等奇事自然广而告之。

  薛家那个金锁配玉的传闻,也许真有高人说过,但是有玉的方可婚配,这太容易,大家族豪门府第,哪家的公子无玉呀。

  进了贾府,就传个金玉良缘的新闻出来,也是直接爽快。

  姐妹二人之间,有些话自然可以明说,薛姨妈宝贝宝钗,王夫人宝贝宝玉,这姐妹二人的心意互明,两个孩子年纪相当,处得极好,和和气气不争不吵,这在大人眼里就是处得好,如双玉那样忽而好了,忽而恼了,那不叫好。

  现成的摆着金姑玉郎,哪里还要看别人。

  薛姨妈算是疼孩子了,也不是什么阴谋家,她就是一心想要给找个好亲家,给女儿找个好夫君的想法。搁什么时代,这想法也没错。

  王夫人选儿媳妇,自然要捡自己合意的找。不考虑当事人的想法,是当时的规矩,那时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没有考虑孩子想法的风气。

  王夫人有想法也要静待时机,贾母的心,大家都知,那是婆婆,王夫人不得不给三分面子,她还需要贾母倾向她们这一房,不能开罪了老太太。

  所以才有元春的端午节赐礼,二宝一样,黛玉和三位姑娘一样,这是娘娘的试探了。

 

  王夫人和薛姨妈(

  姜是老的辣。贾母和张道士一唱一和在公开场合表态,宝玉的婚士要大一大再说,只要姑娘模样好就可。贾母强调的模样好,不强调门当户对。这是贾母在宝玉婚事上公开发言,透露的信息是宝玉婚事现在不谈。

  这等于是回复了娘娘的暗示,也是间接的回复了王夫人和薛姨妈的金玉论。

  满府里传金玉说,贾母岂会不知,如果贾母乐意,早就顺水推舟了,王夫人乐意,薛姨妈乐意,贾母如果乐意,就马上表态了。贾母就是不同意,又不好直接拒绝,毕竟王夫人是宝玉的母亲。

  这事一说,宝玉的婚事,只好放下了。

  薛姨妈也是明白人,知道事缓则圆。

  反正薛家一大家子人都在贾府呢,薛姨妈也有个娘家是王家呀,宝玉要说亲,绕不开王夫人,反正薛家能听到消息,现在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住着。

  大家族做事,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事关几层关系绕着,都要云淡风轻的打太极。

 

  王夫人和薛姨妈(

  接下来凤姐生病,不能管家,王夫人就安排了宝钗参与管理,宝钗是省事的人,并不乐意管亲戚的事,是王夫人再三叮咛,让宝钗照看。主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她,别出大事了,让贾母知道了就好。王夫人上面还有个主管呢。

  王夫人虽然大权在握,可上面婆婆,还有个妯娌长嫂呢,自然也是有人监督有人寻事。

  王夫人安排李纨和探春本是正常,可是安排一个亲戚参与管家,就另有意味了。这也是给宝钗机会,了解贾府的情形,为日后当家做准备,当然如果宝钗能乘机收拢人心,也是一举两得的事。

  果然探春推行大观园的承包制,最后是宝钗小惠全大体,不让归帐,还让有差事的人拿些钱给没差事的人,果然大家欢喜。宝姑娘这一举动,自然得了仆人的心。

  应该说宝钗入主管理层,这是王夫人的另一次行动。这次贾母不好反对,只是代理管家 ,贾母就认了吧。在这个事件中没写薛姨妈的态度,想必她是乐意的。

 

  王夫人和薛姨妈(

  薛姨妈对子女是真疼,全书中最有家人气氛的就是薛家,哥哥说了妹妹心里有金玉良缘,行动护着宝玉,宝钗委屈得哭了,薛大公子看妹子哭了,虽然醉酒也忙走了。第二天酒醒忙着来致歉,又是说给妹妹做新衣服,又是炸一炸那个金锁,这才象是正常人家的关系。

  薛姨妈最看重就是宝钗,她自己都说指望不了儿子,全指望宝钗呢,怎么指望呢,不过就是一桩好婚事。对于宝钗来说,终身有靠,对于薛家也有个帮衬。

  贾府里迎春订亲了,连湘云也相看了人家,年纪不小的宝钗,却没任何订亲的意思,薛姨妈忙着给侄子薛蝌订了邢夫人的侄女,自家的一双大年纪儿女,却不见她着急,也不知是人家老太太看得开,还是自信金玉良缘一定是她家的。

  那宝玉是国公府的公子,元妃的弟弟,本身是嫡出,人物生得好,其实就是绕开府里的表姐妹们,在外面找,也是门当户对的好寻。贾珠的婚事是书香门第,这充分的合了贾政的意,贾政既然教子读书,分明是让宝玉走科举,既然这样,贾政要择人家,必是李家一类的人家,要合族读书的书香门第人家,将来能在科举上助宝玉才好。如果如海在世,那黛玉是最好的人选,可惜没了林父,黛玉的价值就弱了许多。而薛家本是皇商,对于贾政来说,自家的媳妇,侄子贾琏的媳妇都是王家的女儿,实在没必要让宝玉再找个王家的外孙女,这太浪费资源了。

  王夫人自有她的打算,贾母有贾母的心事,贾政当然另有他的谋划。

  王夫人和薛姨妈(

  最令薛姨妈惊叹的是宝琴入府,贾母马上宠爱这个小姑娘。贾母喜欢的小姑娘,第一要美丽,第二要活泼。宝琴两样皆有,才貌双全,还年轻心热,游历过山水,心胸开阔。

  贾母让王夫人认了做干女儿,那就是宝玉的妹子了,所以贾母从来没有把宝琴许宝玉的心思。后来见宝玉宝琴雪下折梅,贾母大赞比<双艳图>还美丽。然后打听宝琴的生辰八字,有提亲的意思,薛姨妈以为是宝玉,这是薛姨妈的想法,贾母可没提宝玉二字,贾母真给人做媒也不定是宝玉呀。哪有把干妹妹许给哥哥的。薛姨妈遗憾的表态,已经许给了梅翰林家。这里面说的是薛姨妈固也愿意,当然了宝琴如能嫁进贾府,对薛家也有好处。从书中看,薛蝌的婚事是薛姨妈一力作主,可知这兄妹二人没了父亲,只能靠薛姨妈了。

  薛姨妈至此应该明白,贾母的态度了,贾母放着稳重端庄在贾府一住多年的宝钗不提,却夸赞宝琴,那分明是表明,她不考虑宝钗的。这种婉转的拒绝,最是高明,赞了一个否定了一个,留给了薛家体面,也让薛家明白贾母的态度。

  薛姨妈深知金玉良缘婚事,从来不指望贾母的支持,只要最后贾母不反对就可了。

 

 

 

  王夫人和薛姨妈(

  王夫人收到了邢夫人送来的绣春囊,这是讽刺王夫人管家不严,有伤风化。

  王夫人开始了清查大观园,而凤姐带队和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达到一致,哪里都能抄捡,唯宝钗所居处不能去,自家的事好说,不能抄到亲戚那里去,王善保家的马上同意。这说明宝钗人缘不错,而且薛家的薛蝌和邢夫人的侄女岫烟订了亲,这薛邢两家是姻亲了,王善保家的自然同意。

  表面上看凤姐处事周全,给了薛家面子,当然了凤姐和宝钗之间的关联是一个王家。一个是王家的外孙女,一个是王家的孙女,自然是表姐妹了。只是细想下来,也有问题,别处都查了,宝钗成了特例,这个特字,有时是好,有时不妙。宝钗那里一个偌大的蘅芜院里一大堆的丫环仆人,这些人可不都是薛家的,薛家上京没带几房人,这里大多数的仆人还是贾府的配置,归属于贾府。

  现在因给了宝钗面子,没有查寻,如果以后再有问题,人家会不会怀疑,问题出在这里呢,这让一向稳重的宝钗,如何是好。所以宝姑娘干脆第二天就以照看母亲为由走了。她是恼火的,贾府管理混乱,才有夜查之丑行,真是丢了大家族的脸面。她是有脾气的,直接对李纨说你又不曾放了贼,这说明了她对夜查是有意见的。只是一个客人,哪里能对主人家的行动有指手划脚的资格。不查她,洗不了她的嫌疑,查她也是没面子的事。所以这一清查,先把宝钗弄出了大观园,自然是王夫人不乐意的。

  后来王夫人专门找了宝钗来分解挽留,宝钗反而劝王夫人收了园子,一面是省开销,一面也省着管事的麻烦,园子在那里,就要有人管理,管理不严格,出了问题也是贾府的麻烦。王夫人凤姐都笑着:"你太固执了。正经再搬进来为是,休为没要紧的事反疏远了亲戚(宝钗是有主意的)。"宝钗笑道:"这话说的太不解了,并没为什么事我出去。我为的是妈近来神思比先大减,而且夜间晚上没有得靠的人,通共只我一个。二则如今我哥哥眼看要娶嫂子,多少针线活计并家里一切动用的器皿,尚有未齐备的,我也须得帮着妈去料理料理。姨妈和凤姐姐都知道我们家的事,不是我撒谎。三则自我在园里,东南上小角门子就常开着,原是为我走的,保不住出入的人就图省路也从那里走,又没人盘查,设若从那里生出一件事来,岂不两碍脸面(给了薛家方便,就生出了管理的隐患)。而且我进园里来住原不是什么大事,因前几年年纪皆小,且家里没事,有在外头的,不如进来姊妹相共,或作针线,或顽笑,皆比在外头闷坐着好,如今彼此都大了,也彼此皆有事。况姨娘这边历年皆遇不遂心的事故,那园子也太大,一时照顾不到,皆有关系,惟有少几个人,就可以少操些心。所以今日不但我执意辞去,之外还要劝姨娘如今该减些的就减些,也不为失了大家的体统。据我看,园里这一项费用也竟可以免的,说不得当日的话。姨娘深知我家的,难道我们当日也是这样冷落不成。"凤姐听了这篇话,便向王夫人笑道:"这话竟是,不必强了。"王夫人点头道:"我也无可回答,只好随你便罢了。

  "王夫人诚心留客,宝钗却是持家之说,宝钗一个亲戚也看出来,贾府开销太大,管理混乱,这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关了园子,一省钱二省事,有管理的见识。

 

 

  王夫人和薛姨妈(

  薛姨妈给侄子找了个懂事知礼的岫烟,自家儿子的婚事却是弄的一团乱,夏金桂开了泼妇毒妇的先河,令薛家又成笑柄。

  看薛姨妈和金桂的交锋,这真是一个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婆婆,明明站着长辈的大义,却让一个新进门的儿媳妇弄得有苦难言。夏家论门第也是皇商,薛家还有贵亲,自身也有王家做后台,居然连一个金桂冶不住。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薛姨妈手中,薛姨妈几两个回合就败下阵来,真真叹息。薛姨妈教不了儿子,管不了儿媳妇,这个老太太的手段可见了。

  薛姨妈很不像是王家出来的姑娘,王夫人该出手时决不手软,打金钏撵晴雯清理怡红院,可不是泥捏的。凤姐更是威风,看她借刀杀人逼死尤二姐,当年哄二姐进府时,一口一个姐妹同心,进府后花言巧语哄得贾母都上了当。到了薛姨妈没姐姐的狠,没有侄女的毒辣。

  金玉良缘终是成了,不是薛姨妈的手段,这个老太太还算手软的人,更多的是王夫人的心愿达成。

  后四十回不见曹公的手笔,不知如何周转成了,没有调包计,没有贾母不顾黛玉,没有宝钗冒名黛玉成亲,现实也许苍凉,元春没了贾府败了,黛玉没了,孤零零的怡红院里,宝玉的人生都是落寞,还有个知冷知热的宝姐姐来安慰他,就这样吧,人生就是如此,终是低了头,还有份温暖。

 

 

 

临水照花影

  黛玉的结局,在判词中说, 玉带林中挂。而终身误里有一句,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玉带林中挂是从第三方的角度来写,而世外仙姝,是宝玉的口气。

  黛玉进贾府时,提及自己的身体时说,早年有和尚让她出家,才能治好病,一生不得见外姓男子。可是黛玉家人不信,也舍不得,而进了贾府,一府全是外姓男子,所以黛玉的病是好不得了。

  林父在世时,她只是客人,是探花郎的娇娇爱女,是林家的大小姐,没了林父,她成了林家合族无人,贾母安慰宝玉时能说出林家死绝了的话,小姑娘的身份大大的不同了。昔年她是贾府接来的贵客,后来成了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孤女。

  贾府的大观园栊翠庵里有个同是官家小姐同是身体病弱才出家,后来不得不背井离乡来了京城躲在贾府的妙玉。岫烟说妙玉是为权势不容才离乡的。而她师傅病故时也说过不宜回乡。

  妙玉其实最青睐的是宝玉,可是最相似的是黛玉,虽然妙玉说黛玉是个大俗人, 可是她请黛玉喝茶,中秋月下联诗,她为黛玉和湘云续诗,两次请的人里第一次是宝钗黛玉,第二次是湘云黛玉,都有黛玉,黛玉才是妙玉的临水照花人。

  她和她隔了一个门槛,但何其相似,尘里尘外,她们都青眼于贾宝玉,红尘中黛玉为宝玉流干了眼泪,红尘外妙玉赠了宝玉红梅,栊翠庵里最美丽的花朵。

  妙玉的判词里是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给人的感觉是妙玉后来是出了栊翠庵不能修行了,也许是自愿也许是被逼。

  而宝玉那句叹息世外仙妹寂寞林。

  也许最后的结局是,黛玉和妙玉换了个,元春青睐金玉 良缘,贾府风刀霜剑,婚姻无望,黛玉出家修行,情缘断了,泪已尽了,身体反而好了,而妙玉为世所逼,反而落了红尘,只是她和宝玉终是无缘。

 

 

 

最强势的嫡母和最猥琐的庶子

王夫人与贾环

  王夫人是贾家的二号人物,一号自然是贾母。

  王夫人有着处于上升期的娘家做靠山,有着超强执行力的侄女凤姐做经理人,有着贵妃女儿做贾府的靠山,有着贾母如珠如宝宠爱的儿子宝玉,有着勤学读书的孙子贾兰。

  这样一个嫡母,自然是贾环的幸运与不幸

  幸运的是王夫人手中的牌够大,底气够硬 ,要做贤良之人,得贤良之名,自然不会公开为难一个庶子,哪怕这个庶子的母亲是嫡母的心头刺。王夫人也要做好表面功夫。

  对于王夫人来说宫里有女儿,最有出息的长子又早早过世了,所以她才会吃斋念佛,她是信了。替女儿求个平安,替宝玉求个未来。

  贾环的不幸在于,王夫人够威风,根本不用她动手,别人就替她打压了,比如凤姐,所以贾环说,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这是他切身的体会。

  母子二人心照不宣,一个尽了名份,一个暗生二心。

  最典型的场景是贾环恼宝玉和彩霞玩笑,于是用灯油烫了宝玉的脸,他本意是眼睛,算宝玉命大,有这么个狠毒的庶弟真是可怕。这时候王夫人慌张,马上来照看宝玉。只听宝玉"嗳哟"了一声,满屋里众人都唬了一跳。连忙将地下的戳灯挪过来,又将里外间屋的灯拿了三四盏看时,只见宝玉满脸满头都是油。王夫人又急又气,一面命人来替宝玉擦洗,一面又骂贾环。凤姐三步两步的上炕去替宝玉收拾着,一面笑道:"老三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说你上不得高台盘。赵姨娘时常也该教导教导他。"一句话提醒了王夫人,那王夫人不骂贾环,便叫过赵姨娘来骂道:"养出这样黑心不知道理下流种子来,也不管管!几番几次我都不理论,你们得了意了,越发上来了!"(王夫人对庶子犯了错误,虽然心疼宝玉,却不好骂得过份,对赵姨娘这个姨娘就可以多骂几句,赵姨娘是半主半仆,贾环是主子)。

  那赵姨娘素日虽然常怀嫉妒之心,不忿凤姐宝玉两个,也不敢露出来,如今贾环又生了事,受这场恶气,不但吞声承受,而且还要走去替宝玉收拾。只见宝玉左边脸上烫了一溜燎泡出来,幸而眼睛竟没动。王夫人看了,又是心疼,又怕明日贾母问怎么回答,急的又把赵姨娘数落一顿。然后又安慰了宝玉一回,又命取败毒消肿药来敷上。宝玉道:"有些疼,还不妨事。明儿老太太问,就说是我自己烫的罢了。"凤姐笑道:"便说是自己烫的,也要骂人为什么不小心看着,叫你烫了!横竖有一场气生的,到明儿凭你怎么说去罢。(明明是贾环的事,王夫人却不好回明贾母,只能说明是因为她是嫡母,对贾环有教养之责,所以贾环有了错误,宝玉替他遮掩,王夫人居然就默认了,实在是事情闹出来,嫡母也有有疏于管教之责)。

 

  王夫人亲耳听见金钏说彩云和贾环好,为此王夫人还撵了金钏,说她有带坏宝玉之嫌疑,可是对于贾环和彩云的事情,明明不合规矩,那彩云是王夫人的丫环,贾环与其暗中相好,本就有不尊重嫡母的嫌疑,看看贾母对贾赦暗中谋取鸳鸯的怒火可知了。可是王夫人并不当回事,任其发展。

  这说明了王夫人并不关心贾环,对于贾环犯的错误也不管不问,只要不伤害宝玉就好了,至于会不会影响贾环的名誉那就不理论了。

  贾环在贾政面前诬告宝玉逼奸母婢,让贾政痛打宝玉,王夫人也是有所知的,却也没声张,就这样了。

  王夫人对这个庶子的态度基本上是不管不问,不克扣他的待遇就好了,让人挑不出毛病就好。

 

 

王夫人和她的陪房

  大家族的小姐出阁,除了嫁妆还有丫环婆子,当然跟过去的是都是得力的人手,能干又忠心。大多数是奶母和一直跟在身边的丫环们。

  初到一个地方,新夫人全靠这些人迅速融入婆家,打听消息掌管一些部门。

  王夫人的陪房有周瑞家的与吴兴家的,郑华家的,来旺家的,来喜家的现在五家陪房。

里着笔最多的是周瑞家的,当然她也混得极好,成了管事的,差事又轻又有些体面。周瑞家的曾和刘姥姥说过她的岗位,:"姥姥你放心。大远的诚心诚意来了,岂有个不教你见个真佛去的呢。论理,人来客至回话,却不与我相干。我们这里都是各占一样儿:我们男的只管春秋两季地租子,闲时只带着小爷们出门子就完了,我只管跟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皆因你原是太太的亲戚,又拿我当个人,投奔了我来,我就破个例,给你通个信去。周瑞家的差事是管太太奶奶们出门,她丈夫是管春秋两季地租子,都是美差。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丫环,后来配了贾府的管事周瑞,太太的丫环要配人,自然对方要是个小头目。按理说管收租子,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差事,如果王夫人想要管家理事,最好她的丫环是配了管帐房的。

  事实上周瑞家的并不是只管太太奶奶出门,她还有一项任务就是执行太太交待下来的别的工作。

  比如夜查大观园她也是骨干分子一枚。她的任务是负责打压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在迎春处大丫环司棋那里,她知道这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如果关系好,她只要沉默任其过关就是了,就是因为她的监察,才查出了司棋和她表哥的事。及到了司棋箱子中搜了一回,王善保家的说:"也没有什么东西。"才要盖箱时,周瑞家的道:"且住,这是什么?"说着,便伸手掣出一双男子的锦带袜并一双缎鞋来。又有一个小包袱,打开看时,里面有一个同心如意并一个字帖儿。一总递与凤姐(这就说明,邢夫人和王夫人的陪房两边关系并不好,但凡和气些,也不至于特意盯紧了司棋,这分明是打王善保家的脸,当然周瑞家的不会故意为难王善保家的,这也是邢夫人和王夫人的暗战)。凤姐因当家理事,每每看开帖并帐目,也颇识得几个字了。便看那帖子是大红双喜笺帖,上面写道:"上月你来家后,父母已觉察你我之意。但姑娘未出阁,尚不能完你我之心愿。若园内可以相见,你可托张妈给一信息。若得在园内一见,倒比来家得说话。千万,千万。再所赐香袋二个,今已查收外,特寄香珠一串,略表我心。千万收好。表弟潘又安拜具。"凤姐看罢,不怒而反乐。别人并不识字。王家的素日并不知道他姑表姊弟有这一节风流故事,见了这鞋袜,心内已是有些毛病,又见有一红帖,凤姐又看着笑,他便说道:"必是他们胡写的帐目,不成个字,所以奶奶见笑。"凤姐笑道:"正是这个帐竟算不过来。你是司棋的老娘,他的表弟也该姓王,怎么又姓潘呢?"王善保家的见问的奇怪,只得勉强告道:"司棋的姑妈给了潘家,所以他姑表兄弟姓潘。上次逃走了的潘又安就是他表弟。"凤姐笑道:"这就是了。"因道:"我念给你听听。"说着从头念了一遍,大家都唬了一跳。这王家的一心只要拿人的错儿,不想反拿住了他外孙女儿,又气又臊。周瑞家的四人又都问着他:"你老可听见了?明明白白,再没的话说了。如今据你老人家,该怎么样?"这王家的只恨没地缝儿钻进去(还特意去问王善保家的,这是一点情面都不给)。凤姐只瞅着他嘻嘻的笑,向周瑞家的笑道:"这倒也好。不用你们作老娘的操一点儿心,他鸦雀不闻的给你们弄了一个好女婿来,大家倒省心。"周瑞家的也笑着凑趣儿(此时凑趣真有些可恶的意味)。王家的气无处泄,便自己回手打着自己的脸,骂道:"老不死的娼妇,怎么造下孽了!说嘴打嘴,现世现报在人眼里。"众人见这般,俱笑个不住,又半劝半讽的。

 

 

入了你的眼入不了你的心

宝钗和贾母

  宝钗算是才貌双全,标准的大家闺秀仪态。而且还博学多识,长于管家,是那种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美人。

 贾母是老牌贵族了,生于候府嫁在国公府,是贾府的第一号人物。

 宝钗进入贾府,成了坐上宾,但也只是个宾客,贾母心中只有两个玉儿,给宝钗的都是待客之礼仪。

  宝钗本是以待选之名入京,贾府自然礼遇,看了薛家看了王家,都是老关系了。而且有个牡丹花样的宝钗,元春进宫成妃,也许人家薛大小姐自然也有一段青云之梦呢。

  后来有一段戏是薛姨妈巴巴的让周瑞家的给姑娘们还有凤姐黛玉送宫花,说是新鲜花样,宝钗不爱这些花呀粉的,白放了可惜,不如送了人。这是书里面薛姨妈唯一的一次给贾府姑娘们送礼物。按说薛家是商人,南北东西的货品自然有新鲜的,姑娘们久在闺阁里自然是喜欢新鲜的,可是薛姨妈再未送过,另一次还是薛公子外购,给了妹子不少礼物,宝钗来了个大赠送。薛姨妈的手笔就是那十二枝宫花了,薛姨妈送的必是贾府三春没有的,元春在宫里没赏赐下来,那就是薛家独有了,感觉影射宝钗放弃了待选或者待选落榜了。当然不是宝钗条件不够,应该是薛家有了新的打算。那个待选前路茫茫,胜负难说,不知哪年能出头,而且薛家人丁单薄,薛大公子不成材,原也不适合做皇亲。薛姨妈未必舍得骨肉分离,王夫人也会劝自家姐妹放弃让宝钗入宫。

  既然不进宫了,那么薛家自然另做打算。薛姨妈指望的是女儿,所以宝钗的婚事就是最重大的问题了。

  金玉良缘的风自然是薛家传播了,宝玉有玉,亲戚朋友皆知,宝钗来了之后,不爱佩戴首饰,却独戴了个配玉的明晃晃的金锁。

  宝玉长在贾母身边,他的婚事,谁也不敢越过贾母做主,所以宝钗的任务就是取得贾母的支持。

  所以贾母给宝钗过十五岁生日时,宝钗所点的吃食和戏剧,都是贾母所爱的,贾母当然欢喜,这种欢喜也只是出于对晚辈礼貌的一种肯定 。这是人之常情,主家为客人的孩子过生日,一应花费料理都是主人家操劳,这做晚辈的照顾一下主家长辈的喜好,最是妥当不过。

 

 

  宝钗和贾母(二)

  贾母给宝钗过生日,黛玉是不高兴的,这次生日的规格超过了素日给黛玉生辰的规模。黛玉敏感多情,自宝钗来了之后,抢了黛玉不少风头。对比一下,黛玉就有些伤感。

  黛玉是小孩子家,不懂贾母的用意,贾母对薛家越客气,越是待客之道,而且这是宝钗十五岁生日,何尝不是一种提醒,过去女子十五岁是要订亲的。贾母这也是暗示薛家,你家孩子不小了,该考虑大事了。

  这个时期贾家的经济情形还好,贾母又是会享受爱热闹的。说是薛大姑娘生日,不过是贾母领了大家吃喝热闹罢了,中心人物不是宝钗,还是贾母。就说点戏吧,宝钗要看贾母爱好,凤姐当然更是围了贾母转,薛宝钗不过是一个陪客。

  这样的虚热闹,落在宝钗眼中,其实不过是应景罢了。

  不知是大家陪着 她过生日,还是她陪着贾母热闹一天。名是宝钗得了,热闹当然是贾母的。

 

宝钗和贾母(

  宝钗本是稳重的人,人谓守拙,有时可能是反语。

  比如宝钗就公开说,凤姐再怎么巧也巧不过贾母,贾母自然说年纪大了,还能怎么巧。相比之下,宝姑娘的奉承太直白,用一个巧字,不及凤姐的夸赞有水准。比如凤姐夸黛玉就说像嫡亲的孙女,这一下子把三春也赞了起来,这才是让人赞叹。

  而宝钗却 要说凤姐不及贾母巧,贾母听了没什么,可凤姐听了呢,当然不好说什么,心里自然冷笑宝钗奉承的力好贾母,可惜这个姑娘属于端庄型的,欣赏她的就是这个稳,她一争就失了稳。不及捧王夫人时顺当。王夫人为金钏投井伤心,宝钗就先说姨母是慈善人,才这么想。这就说的妙了。王夫人所忧者就是她的大丫环投了井,人会疑惑王夫人狠毒,可是宝钗先定了调子,就是因为王夫人慈善才会内疚,这令王夫人安了心,宝钗是说话说到了她的痛点,走到了安慰的作用。

  宝钗的优点在同类人那里,容易得到认可,可是在不同类人那时,不容易起作用。贾母和宝钗不是一类人。最明显的是宝琴入府后,贾母特意派了丫环去传话,不让宝钗管束宝琴,说宝琴年纪小,不可拘束了她,宝琴小吗,不小,宝琴兄妹进京本是发嫁宝琴的,若不是梅家在任上,宝琴都嫁了过去,这说明宝琴的年纪不小,可是贾母喜欢宝琴的天真烂漫,相比这下,她不喜欢宝钗的性格。

 

宝钗和贾母四)

  贾母兴之所至,领着进府的刘姥姥逛大园子,也有展示贾府富贵的一面。

  从双玉那里,探春那里,都是一派富贵气象,只入了宝钗那里,屋子里和雪洞一样,所有玩器皆无,让贾母大惊,马上批评,说太素了,不像一个姑娘住的地方。如这是薛家也罢了,这是贾府呀,大观园是娘娘省亲所在,岂能这般简单。又怪王夫人凤姐不理会,那边忙说,原送了摆设,是宝钗退了回来。一般来说,客人在主家,人家送了摆设,通常都是摆放着,可是宝姑娘并不如此,马上退了回去,这个细节上展示了宝钗的个性,她并不是随和的人。她在自己的个性是还是表现充分的。人所谓她脾气好,是因为她不与别人争论,因为她感觉那没用。除了影响她的声名,没好处。她坚持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后来贾母发话,说她要送宝钗东西,又点明了几件,表现了她的慈爱关怀。可是好冷呀,黛玉的窗纱贾母都过问,宝钗入园时间不短了,贾母才发现她的屋子如此,这说明贾母一直没来过这里。关系远近马上分明。

  表面上贾母出钱给宝钗过生日,可内里,宝钗的屋子,贾母都没进去过,这才是人情冷暖。若非刘姥姥这次逛园子,恐怕宝钗搬走了,贾母都不会来。

 

 

宝钗和贾母(五

  宝钗才得了娘娘和宝玉一样的赏赐,心里正是欢喜。表面上说是感觉没意思,却一向不爱首饰的她,独佩戴着娘娘给的手链,弄得宝玉成了呆雁。

  这时候元春的暗示,让薛家有了指望,可接下来,贾母在就在张道士那里公开表态,和尚说了宝玉不宜早娶,婚事大一大再说。算是给了元春一个交待,宝玉的婚事以后再说。这个大一大,对宝钗不利,她本比宝玉大,而且男子成婚的年纪本就比女方晚。

  书中提了一个傅家,傅试因为妹子秋芳有些才貌,就安心要高嫁,拖得姑娘成了大姑娘,如果宝玉一直大一大,那么就真的拖住了宝钗。

  这算是给了宝钗一盆冷水。就是时间,宝钗的弱势是时间。

  可是这样的暗风暗雨的,表面上不伤和气,主家还是好客,客人还是稳当。

  贾母当然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宝钗本身条件很好,算是上乘人选,只是薛家的背景太薄弱了些,尤其是如今中落,后继无人,才是薛家大大的弱点,亲戚纵然扶持,也要有人才可帮呀。

宝钗和贾母(六

  宝琴一出场,贾母特特的表示好感。贾母要表示就表示得人人皆知。

  让王夫人认了做干女儿,不让住园子,自己要养活,住在自己这里,不舍得给宝玉的防雪衣,给了小姑娘。

  接下来雪下折梅,大赞宝琴,又是问生辰又是问家境明晃晃的作媒的好感,但并不说是哪一个,只是让薛姨妈以为是替宝玉问的。然后只好表态,小姑娘许了人家,真是可惜。

  高明处就是如此四两拨千斤。

  这其实是说,贾母不是看不上薛家,这样给了薛家这个家族体面,但是没看中宝钗罢了。以妹拒姐,这种表态真是化骨绵掌,打的宝钗无力还手。

  宝钗一直在那里坐着,稳重是她的个性,脸上的笑容是她的招牌,而内心的波涛如何平息。

 

 

宝钗和贾母(七

  宝钗估计是在贾母提及宝琴问婚事时,对贾母彻底死心了。

  她是聪明人,知道有些事急不得,与其相争,不如顺其自然,有些事的成败不取决于当时的位置高低,时间有时候能化解一些问题。

  贾母拖时间,宝钗也在拖时间。宝玉的年纪小些,可是贾母的年纪大呀。

  王夫人清查大观园,宝钗出园,其实对于宝钗来说,此时离开混乱的贾府,都是明哲保身之笔。

  等到王夫人找不到人参,贾母的人参好虽好,只是时间久了,没了药性,宝钗的那番人参论,大有讽刺贾母的意味。宝钗说,药材本是该济散众人,不是珍藏密敛好似没见过世面。表面安慰王夫人还要花钱购买人参,暗示贾府处境不及从前,若是兴盛时,早有人送了。

  这时候宝钗对贾母的态度不是从前的态度了。她不在刻意的讨好贾母,没话找话了。这也不怪宝钗吧,自从宝琴来了,贾母跟前的席位就是双玉湘云宝琴,而早来府里的宝钗却和三春同席了。

宝钗和贾母(八

  时间最好的智者。

  黛玉体弱,贾母年老,王夫人大权在握,其实如果贾母真的为黛玉做主,还是宜早不宜迟。

  贾母如果能说动贾政同意这门婚事,就算定了。

  看黛玉进贾府时,如海提及贾政的态度,和贾政对妹夫介绍的雨村之重视,可知这二人关系还好,贾政自许读书人,自然对探花郎有些尊重。

  动之以情,贾政看在妹子和妹夫的面子上,照看一下黛玉,也许这门婚事还有可能。

  如果贾母想等到宝钗嫁了别人,再提此事,难度太大。对于薛家来说,找一个门第人物比宝玉好的难度太大。宝钗的资质好,但是薛家太弱,加上薛大公子恶名在外,影响了宝钗。这也是薛家为何一定要考虑宝玉的原因,实在是找个比宝玉可靠的人,太难。

  不管是曹公的判词还是后八十回,金玉良缘终是成了,那不是贾母的希望,宝钗那时的胜利,也是贾府中落时了。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终是一场梦了。

 

  牡丹和芙蓉的较量(你要的是心,我要的是人)

宝钗和黛玉(一)

  都是美丽聪慧的女孩子,若不是因为贾宝玉,她们本可以一开始就英雄相惜,多情都寂寞,本应该是知己互相安慰,却因了宝玉,不得不隔水相望成了对手。

  黛玉先进贾府,青梅竹马,她睁开眼睛是宝玉,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的心灵都是宝玉,她是还泪而来,哪里还的是泪,是心和生命。那滚落的不是泪水是心头的血。

  若无宝钗时,双玉还是和和气气的,黛玉为的是自己的心,宝玉那些和小丫环调笑,吃吃胭脂的把戏,黛玉不放在心上,她要的是宝玉的心里有她。

  宝钗一进贾府,先在舆论生赢了黛玉一把,她和气端庄,所以人多谓黛玉不及宝钗,其实这个人,多是些丫环婆子们,上层不会评论这些,太失气度。两个做客的小姑娘有什么好背后议论的。宝钗是经历了薛家中落哥哥打死人命的事件,她的阅历丰富,成人的思维方式,弄个人缘还是容易的,多微笑多打赏。

  本来黛玉不介意,可是架不住别人私下里言三语四,小姑娘谁没个好胜心呀。

 

宝钗和黛玉(二)

  这也算了,黛玉心里嘀咕两句就罢了。

  偏生薛家还弄个金玉良缘,宝钗弄了金锁,单找有玉的方可正配,宝玉就天天挂着个宝玉。这真是明晃晃的舆论攻势呀。

  黛玉气愤也悲哀,为何自己没有金呀,她自比草木之人,有些多心了,本来吗书香门第的大小姐,贾母外孙女,如何也不是草木的命。

  这也罢了,主要是宝姐姐人生得美丽,宝玉也多有探望。

  所以那一天宝钗说病了,宝玉探病,黛玉随后而至,进去第一句话,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真真俏皮反话,宝玉不来,她才不来呢。

  宝钗劝宝玉不要喝冷酒怕伤胃,宝玉最听美人语,自然就暖了酒,黛玉就冷笑了,借雪雁听紫鹃的话给她送手炉,讥讽宝玉听宝钗的话,比圣旨还快。通常这样的场景,宝钗都沉默是金。宝钗的优点是不和黛玉正面冲突,不管黛玉说什么难听的话,她都当没听见,她一直要树立一个温厚的姐姐形象。

宝钗和黛玉(

  基本上二人的相处模式,只要不涉及宝玉都还好些,黛玉是为了自己的心,心最大,世俗的规矩礼仪都退后一步。她是真性情的人。宝钗怆然相反,她是现实中的人,规矩名誉先要挂在表面上,

  贾母给宝钗过生日,黛玉是不悦的,本来按黛玉的规格来办,原也有定例,可贾母拿了二十两银子做活动经费,显见贾母重视宝钗。

  既然老太太出了钱,凤姐自然回明了贾琏,把规格往上提了。

  宝钗是一切讨好贾母为上,所点的饮食和戏目都是按贾母的喜好,贾母欢喜。

  黛玉那天不悦,还是宝玉拉了她同去。不想晚间凤姐说一个小戏子眉目像一个人,湘云说了是黛玉。宝玉阻止不及,反让湘云生气,最后宝玉把湘云黛玉都得罪了。有些灰心,加之白天听了宝钗点的戏中有一曲寄生草,为那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动了心肠,感受到人世的孤单,心灵上也许每个人都是来去无牵挂。这时候,有了出尘之意。

  宝钗看其词曰:

  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

  看毕,又看那偈语,又笑道:"这个人悟了。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昨儿一支曲子惹出来的。这些道书禅机最能移性。明儿认真说起这些疯话来,存了这个意思,都是从我这一只曲子上来,我成了个罪魁了。"说着,便撕了个粉碎,递与丫头们说:"快烧了罢。"黛玉笑道:"不该撕,等我问他。你们跟我来,包管叫他收了这个痴心邪话。"(宝钗宝钗,他年若是宝玉出家,你也怨不得别人,终身误的起因是你)

 

  幸而黛玉机敏,问的宝玉无语。三人果然都往宝玉屋里来。一进来,黛玉便笑道:"宝玉,我问你: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宝玉竟不能答。三人拍手笑道:"这样钝愚,还参禅呢。"黛玉又道:"你那偈末云,`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固然好了,只是据我看,还未尽善。我再续两句在后。"因念云:"无立足境,是方干净。"黛玉素有急智,宝玉是被问懵了。黛玉也不要宝玉悟道呀,她心上的人,怎么能出家呢。

 

  宝钗道:"实在这方悟彻。当日南宗六祖惠能,初寻师至韶州,闻五祖弘忍在黄梅,他便充役火头僧。五祖欲求法嗣,令徒弟诸僧各出一偈。上座神秀说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彼时惠能在厨房碓米,听了这偈,说道:`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因自念一偈曰:`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五祖便将衣钵传他。今儿这偈语,亦同此意了。只是方才这句机锋,尚未完全了结,这便丢开手不成?"黛玉笑道:"彼时不能答,就算输了,这会子答上了也不为出奇。只是以后再不许谈禅了。连我们两个所知所能的,你还不知不能呢,还去参禅呢。"好一朵解语花,黛玉真真灵慧,当然宝钗博学是真的。

宝玉自己以为觉悟,不想忽被黛玉一问,便不能答,宝钗又比出"语录"来,此皆素不见他们能者。自己想了一想:"原来他们比我的知觉在先,尚未解悟,我如今何必自寻苦恼。"想毕,便笑道:"谁又参禅,不过一时顽话罢了。"说着,四人仍复如旧。(这个场景重点是钗玉姐妹的机锋打的好,所悟都在宝玉身上,而湘云无语,可知机敏不及宝钗黛玉)。

  这是宝钗黛玉合劝宝玉的一个场景,自然是合谐,二人配合默契。

 

 

宝钗和黛玉(

  宝玉被贾环烫伤了脸,众人自然要时时探望,凤姐就开黛玉的玩笑,既喝了我们家的茶,为什么不给我们做媳妇。贾府里把双玉放在一起开玩笑的,凤姐是第一个。

  要考虑的问题是,凤姐是贾府的管家人,更是贾母最重视的孙媳妇,而凤姐说话行事最讨老太太欢喜。所以凤姐没有贾母的授意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黛玉是贾母的外孙女,凤姐不可能不考虑贾母感受。凤姐公开场合开这样的玩笑,也是一种暗示,宝玉能选择的不只是一个金锁,还有黛玉呢,哪里不般配呀。

  这话当时让黛玉红了脸,可是也会触动在场的宝钗,是呀,金玉良缘是薛家和王夫人的目标,可是这府里不只是王夫人,还有贾母,亲上加亲,不只一个宝钗还一个黛玉。

  所以凤姐和宝玉被马道婆赵姨娘暗算后,幸而宝玉的玉不凡救了二人,宝玉一有好转,黛玉忍不住念了一声佛。黛玉是真情流露,宝玉的命就是黛玉的命,可以说黛玉的命在宝玉身上,而宝玉只是宝钗的前程罢了。

  黛玉的话众人皆无话,只有宝钗格外注意。薛宝钗便回头看了他半日,嗤的一声笑。众人都不会意,贾惜春道:"宝姐姐,好好的笑什么?"宝钗笑道:"我笑如来佛比人还忙:又要讲经说法,又要普渡众生,这如今宝玉,凤姐姐病了,又烧香还愿,赐福消灾,今才好些,又管林姑娘的姻缘了。你说忙的可笑不可笑(宝钗说的好奇怪,宝玉刚刚脱离危险,她就想到了宝玉的姻缘,表面上打趣的是双玉,可是心里是她在考虑宝玉的婚事)。"林黛玉不觉的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你们这起人不是好人,不知怎么死!再不跟着好人学,只跟着凤姐贫嘴烂舌的学。"一面说,一面摔帘子出去了(黛玉自然感到了 害羞,其实凤姐开这个玩笑原也罢了,凤姐是已婚人士,而宝钗自己也是未嫁之人,她说这话有些唐突了)。

  只能表明,宝钗关注宝玉的婚事,才会拿黛玉开玩笑,她自己不好说什么。也许这个时候宝钗已经清楚的明白,双玉之间的感情比她和宝玉深厚。黛玉是少了父母主张,而宝钗是没有宝玉的配合。两个女孩子,都为宝玉的病伤心,一个哭在明面上,一个暗地里伤心。一个生死相随,一个世俗牵挂。

 

 

宝钗和黛玉(

  你喜欢一个人就格外关注和这个人有关系的人和事,想和他周边的人建立一种良好的关系。

  宝钗就是如此,和宝玉相关的人和事,哪怕是一个丫环,她都用心琢磨。

  比如滴翠亭事件,她在窗外就听出了小红的声音,小红在怡红院里是个宝玉不知名的丫环,都没有端茶倒水的资格,可宝钗听声就知人,而且还有评论,眼空心大最是刁钻。

  就别说袭人了,湘云给宝钗的戒指,宝钗就给了袭人。

  而黛玉是活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她爱的是宝玉这个人,为的是自己的心,这份爱单纯就是一种精神层面,和宝钗完全现实版不是一个层面。

  滴翠亭事件一直让人感觉宝钗对黛玉是忌妒的。

宝钗和黛玉(

  宝钗听到了小红和坠儿的对话,知道了小红和贾芸的换帕情缘,作者是支持的,手帕代表感情,横也思来竖也思,最是相思物。

  可是这不是宝钗认可的感情观。所以她认为不是好事,需要躲开。可是小红开了窗子,已经迟了,这个时候,宝钗明哲保身,做出一副她刚来的样子,她是远远看见黛玉好像在附近出现过,来找黛玉的。

  她是脱身了,小红认为宝钗是刚来,却疑心黛玉是不是听见了。

  这个时候,宝钗是够机灵,可是为何要扯上黛玉呀,只说明,她心里隐隐的对黛玉是有微妙的她不承认的敌意。

  双玉的感情深厚,这是宝钗爱而不得的遗憾,她是金玉良缘的心,可是不能公开争取,表面上还是要装作没这回事的淡定,感情弄得宝钗也会心绪起伏不平。

  黛玉的真性情,是宝钗羡慕而不能去做的。

  所以这时候,她本能的说了是黛玉,就是有些微微的忌妒。

  或许在她心上,黛玉和宝玉的感情,也和贾芸小红一样,都是私订情缘。有相同之意。

 

 

宝钗和黛玉(

  钗玉如果不围绕着宝玉,二人都是博学多才的大家小姐,都是深知礼仪的。只是遇了宝玉的事件,就另说了。

  双玉闹别扭,因元春赏赐端午节的礼,二宝一样,黛玉已经多心了,接下来在道观里,张道士又给宝玉提亲,黛玉更是烦恼。二人各有心事,彼此试探,所以引了在最大的一次冲突,一个摔玉,一个大吐,惊动了贾母王夫人,最后贾母拉走了宝玉。

  宝玉因得罪了黛玉,没心情参加薛家大公子的生日宴,双玉合好后,宝玉见了宝钗,自然要找补客气一下,宝钗心里是恼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明白双玉的感情有多重,黛玉在宝玉心中的份量了,黛玉恼了,宝玉是连礼节都不管了。薛家是客人,又是过生日,宝玉都不去。自然宝钗生气,反而讽刺宝玉装病,宝玉没话找话说宝钗像杨妃,宝钗大怒,恰而见黛玉得意的表情,又取笑似的问宝钗听了什么戏。宝钗不与人纷争是 不纷争,其实心思敏捷,马上说了是负荆请罪的戏文,借此奚落双玉的事。弄得双玉反而红了脸。

  这里面黛玉本是看宝玉讽刺宝钗,她心里高兴,这就非常的孩子气了,奈何女人在恋爱时期就是孩子气的可爱和天真。心里高兴脸上就表现了出来,多么单纯的女孩子。

  宝钗是察颜观色的高手,自然晓得黛玉的心思,马上还了一个负荆请罪。

  这一次相争,是宝钗赢了面子,黛玉赢了里子。

 

 

宝钗和黛玉(

  宝钗给宝玉做针线,亲耳听见宝玉说不要金玉良缘,只要木石情缘,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的。

  这等于是宝玉正面对金玉良缘表态了。

  如果宝玉是睡梦之言,那是吐了真话,他醒里梦里念的都是黛玉。不是人们看好的金玉良缘。

  如果他是故意装睡,那就是故意说给宝姐姐的。宝姐姐是亲表姐,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宝玉也要给面子,当然不好直接拒绝,这算是一种含蓄的表态。而且一向呵护女孩子的宝玉,对宝姐姐牡丹花样的风华,也要怜惜三分。

  一个美女爱着你,如何拒绝是一个难题,而且这个美女还是个博学多才的佳人。

  宝钗的神情是怔住了,一个怔字,说尽失意后的万语千言。

  宝钗是聪明人,不会纠结在一个死胡同里,反正金玉良缘做主的不是黛玉不是宝玉不是她,一半是父母之命,一半是命运的安排。

 

宝钗和黛玉(

  宝钗一直想缓和和黛玉的关系。

  黛玉一直是针对她的,有时是私下有时是公开场合。

  比如在道观里,张道士送宝玉的玩物里有一个金麒麟,贾母说是好像谁家的孩子有一个。宝钗说是湘云,探春说宝姐姐有心,黛玉马上说,她在别的东西上还有限,只在人佩戴的东西上有心,这等于是暗讽薛家的金玉之说了。因宝玉有玉,薛家就有金锁来配了。

  这个时候,宝姑娘自然有些难堪,幸而她沉默似金了,若是真的回击一则伤了和气,二来公开场合也影响自己的贤良形象。

  黛玉的小性子也只是针对和宝玉相关的事。和别的姑娘处的极好,只是偶然针对一下宝钗。

  宝钗自然也有所察觉,黛玉是贾母疼爱的外孙女,搞好和黛玉的关系,也有利于贾母对宝钗的认可,家长对和自己宠爱的孩子做朋友的人,也会礼遇一下。

 

宝钗和黛玉(

  不能决定的事,宝钗淡定,能改变的她争取。

  比如为湘云花钱请客,那一顿螃蟹宴花费不少呢,刘姥姥的话,一顿饭够庄家人吃一年了。消费观念不同,庄家人要的是温饱,富贵人家折腾的是情调。宝钗舍得花钱,和薛大公子一样,薛姨妈在贾府白住多年也没请过一次大宴,到是她一双儿女能花钱会花钱。

  名义是湘云请客,花钱出力布置宝钗的手笔,贾母也赞一句,我说这孩子细致。细致二字,太小看宝钗了,她岂止是细致,她是世事洞明。

  拉拢一个没父母的湘云容易,多说些体贴的话,多花点银子,小姑娘就感动得有了宝姐姐没了父母也无妨。

  难的是缓和与黛玉的关系。黛玉是贾母的心头肉,自然不能慢待,情敌也不用非刀枪往来。

 

 

宝钗和黛玉(十一

  刘姥姥逛园子,贾母大摆宴席,黛玉说错了酒令,这个天真的小姑娘,把西厢记牡丹亭上的话说了出来了。

  别人也许听懂了,也许没听懂,都当做无事人。凤姐是听不懂,王夫人估计也不懂,李纨是成过家的人,未必不懂。

  宝钗眼前一亮,终于有了和黛玉谈心的机会。她们不能谈宝玉,不能谈贾府,就谈谈这说错的酒令吧。

  先是指出黛玉的问题,又说了自家也是如此。宝钗见他羞得满脸飞红(黛玉天真可爱),满口央告,便不肯再往下追问,因拉他坐下吃茶,款款的告诉他道:"你当我是谁,我也是个淘气的。从小七八岁上也够个人缠的。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祖父手里也爱藏书。先时人口多,姊妹弟兄都在一处,都怕看正经书。弟兄们也有爱诗的,也有爱词的,诸如这些`西厢'`琵琶'以及`元人百种',无所不有。他们是偷背着我们看,我们却也偷背着他们看。后来大人知道了,打的打,骂的骂,烧的烧,才丢开了(那是宝钗的幸福时光)。所以咱们女孩儿家不认得字的倒好。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何况你我。就连作诗写字等事,原不是你我分内之事,究竟也不是男人分内之事。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糟踏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你我只该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才是,偏又认得了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的看也罢了,最怕见了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一席话,说的黛玉垂头吃茶,心下暗伏,只有答应"是"的一字。(黛玉伏的是宝钗的大方态度,不是她的见解。)

  作者这章的标题是兰言解疑癖,还是肯定了宝钗的态度,称为兰言。

  小孩子家口没遮拦,让黛玉失了分寸,给了宝钗做姐姐的机会。黛玉感动的不是宝钗的言语,而是宝钗的态度,没有公开笑话她,没有传播开来,而是和她私下沟通。小姑娘心软,最是能懂别人的善意,抛开金玉,黛玉对宝钗也是没什么指责的。

 

 

 

贾琏休妻记

  凤姐的判词来看,一从二令三人木,她是被休弃了。

  贾琏休妻的前提条件是,王家势微,王夫人也不在府中照看凤姐了,没了贾母。找到凤姐失德之处。

  所以凤姐之前所做的那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事,其实最后还是抖落出来了。

  当然是在王家败落之后,王家应该是先于贾府中落,毕竟贾府内部花天酒地的事多些,而王家的实权大于贾府,既可能多得利,也可能多得罪人。

  贾府里凤姐的靠山是贾母,只要没了贾母,她其实处境可怜,公婆早被她得罪了,姑母对她是早已经失望。

  这时候,只要贾琏能找出凤姐罪证,就可能休妻了。

  从书里直接写的是尤二姐事件,尤二姐表面上是自杀,但都知道是被凤姐逼迫而死。查证也极容易,凤姐安排在二姐身边的丫环善姐,可以作证凤姐如何在衣食用度是克扣二姐,这自然不合正妻之道。而那个请来的太夫胡军荣,表面说是庸医误判,但感觉太巧,但凡行医几年都能摸出喜脉,所以被凤姐收买的可能性极大,还有那个打卦,说是属兔的冲撞了尤二姐,让秋桐搬出去的卦师,也有凤姐操作的痕迹。

  凤姐曾经安排张华去告状,后来担心落了把柄在人手中,曾命令旺儿去干掉张华,旺儿不想多事,谎说人家父子被劫道的杀了。其实贾琏如果扳倒凤姐,不必大费周折,只要抓住旺儿的把柄或威胁或利诱皆可,旺儿的媳妇是凤姐的陪房,并非旺儿是王家的人,贾琏要摆布旺儿还是容易的。

  只要旺儿松了口,扯出的是非都是极大的。凤姐不满意丈夫娶二房,家里闹腾也罢了,惊动官府,让贾府的爷们吃了官司,打点衙门的人,这一点是犯忌的。

  就不必再说忤逆公婆了,当然那一对公婆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若用此一条,也够凤姐受了。

  尤二姐当时已经有身孕,这关系到贾琏的子嗣,凤姐自己无子,还暗算丈夫的儿子,这也是大事。

  其实这些问题,只要弄出一条来证实,都足以让凤姐犯了七出之条。

  尤二姐死时,贾琏就和贾蓉说过,是他大意了,终究对出来,替二姐报仇。

  当然贾琏休了凤姐,对已经走向中落的贾府不是什么好事,只能加速贾府的没落。

 

 

 

宝钗和黛玉(十二

  在宝钗的主动下,钗玉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

  而后进入姐妹情深是金兰契互剖金兰语。

  黛玉多病,倍受病痛的折磨,一个多病的人,又无父母在身边,又是客居,心境自然容易脆弱敏感。而宝钗的安慰劝解,给了黛玉姐妹般的温情。

  双玉之情,自然深重,可是宝玉是男子,又是贾府的贵公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长大,并不能完全体会黛玉的寄人篱下之情。

  宝钗建议黛玉吃燕窝养胃,黛玉才说了心里的烦难话。 黛玉叹道:"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心里藏奸(因宝玉而生的感觉,在宝玉的问题上,宝钗却有金玉之心,有故意相争的意味,只是爱不由人,黛玉爱由心,宝钗爱由命定的安排)。从前日你说看杂书不好,又劝我那些好话,竟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错了,实在误到如今。细细算来,我母亲去世的早,又无姊妹兄弟,我长了今年十五岁,竟没一个人象你前日的话教导我(教导的内容黛玉并不认,只是认得是宝钗的善意的态度,比较宝钗所说皆是世人的价值观,黛玉也不能公开反对)。怨不得云丫头说你好,我往日见他赞你,我还不受用,昨儿我亲自经过,才知道了。比如若是你说了那个,我再不轻放过你的,你竟不介意,反劝我那些话,可知我竟自误了(多情自误)。若不是从前日看出来,今日这话,再不对你说。你方才说叫我吃燕窝粥的话,虽然燕窝易得,但只我因身上不好了,每年犯这个病,f也没什么要紧的去处。请大夫,熬药,人参肉桂,已经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会子我又兴出新文来熬什么燕窝粥,老太太,太太,凤姐姐这三个人便没话说,那些底下的婆子丫头们,未免不嫌我太多事了(看来有人嫌过多事)。你看这里这些人,因见老太太多疼了宝玉和凤丫头两个,他们尚虎视耽耽,背地里言三语四的,何况于我?况我又不是他们这里正经主子,原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他们已经多嫌着我了。如今我还不知进退,何苦叫他们咒我(黛玉太敏感,何必介意别人背后言论,委屈了自己)?"宝钗道:"这样说,我也是和你一样(拉近关系)。"黛玉道:"你如何比我?你又有母亲,又有哥哥,这里又有买卖地土,家里又仍旧有房有地。你不过是亲戚的情分,白住了这里,一应大小事情,又不沾他们一文半个,要走就走了。我是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纸,皆是和他们家的姑娘一样,那l起小人岂有不多嫌的(黛玉比宝钗可怜,黛玉是无家的人,宝钗是有家之人)。"宝钗笑道:"将来也不过多费得一副嫁妆罢了,如今也愁不到这里。"黛玉听了,不觉红了脸,笑道:"人家才拿你当个正经人,把心里的烦难告诉你听,你反拿我取笑儿。"宝钗笑道:"虽是取笑儿,却也是真话。你放心,我在这里一日,我与你消遣一日。你有什么委屈烦难,只管告诉我,我能解的,自然替你解一日。我虽有个哥哥,你也是知道的,只有个母亲比你略强l些。咱们也算同病相怜。你也是个明白人,何必作`司马牛之叹'?你才说的也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我明日家去和妈妈说了,只怕我们家里还有,与你送几两,每日叫丫头们就熬了,又便宜,又不惊师动众的(宝钗大方,这点令人赞,若让凤姐出私人钱给黛玉,怕凤姐是不肯的)。"黛玉忙笑道:"东西事小,难得你多情如此。"宝钗道:"这有什么放在口里的!只愁我人人跟前失于应候罢了。只怕你烦了,我且去了。"黛玉道:"晚上再来和我说句话儿。"宝钗答应着便去了,(宝钗做事还是务实的,给湘云请客,给黛玉燕窝,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

  还是希望黛玉有个姐姐安慰她,不管将来金玉如何,眼前她的心是温暖的,就算有情人如宝玉知冷知热,小姑娘还是需要一个闺蜜的。

 

 

 

 

宝钗和黛玉(十三

  我宁愿钗玉的关系就止于此。还是大观中的牡丹花开芙蓉花娇。

  前八十回基本上从此后,钗玉相处和气,就是宝琴来了,得贾母万般宠爱,风头盖过了钗玉,黛玉对宝琴也是当作自家妹子,亲亲热热极是喜爱。

  对于黛玉来说,她是一个年轻心热的人,愿意接受所有人的善意,包括曾经一度的情敌宝钗。

  宝钗世事洞明,不在不能决定的婚事上和黛玉僵持,主动破冰。是她的主动赢得了黛玉的友情。

  宝钗也有她的寂寞,母亲慈善软弱,先不能教子,后不能管理儿媳妇,薛家其实一团乱,在贾府寄居多年,各有心酸事。她也需要一个朋友,纵然不能说知心话,可是能得到对方的善意也是一件愉快的事。

  就这样让现实的风霜晚一点来,让钗玉姐妹能和和气气做几年姐妹,渡过最美好的大观园时代。

 

金玉良缘圆了谁的梦,打了谁的脸

宝钗和宝玉(一)

  二宝相见时,宝钗是有些惊讶吧,她自家哥哥那个样子,这个小表弟,却是眉目清秀,如宝似玉。

  宝玉心上有没有一样心动呢,那个表哥是那个样子,这个姐姐却是美人。

  书里写的兄弟姐妹差别大的一是薛家兄妹,哥哥是个混世魔王,妹妹是朵牡丹花。哥哥有多混帐,妹妹有多博学,哥哥有多让人厌烦,妹妹人缘有多好。

  另一对是探春和贾环,一个是文采精华让人忘俗,另一个是人物猥琐,让亲奶奶都不愿意多看一眼,我始终认为,贾母不疼贾环,并不只是因为庶出原因,还有贾环自身的原因。对于庶出的孙女,贾母能捧成玫瑰花,没理由对能干的庶孙就瞧不上。

  宝钗和宝玉第一个重场景就是比通灵金莺微露意。

  宝钗病了,宝玉前来探望,本是礼仪。

  这时候,是宝钗主动说要看看宝玉的玉,宝玉的玉被贾府造势成了一种特别的象征,大大的提升了宝玉的身份。其实这也是王夫人的手笔吧,就算真有此玉,贾府也可以低调处理,事实上贾府大大的宣传了一下,以证明宝玉的不凡,贾政这一房的后继有人。此玉的知名度极高,黛玉知道宝钗知道,亲戚家的女孩子都晓得,连北静王也知道。

  宝钗自然也听母亲说过,现在自然要亲眼一见。

 

宝钗和宝玉(二)

  宝钗开口要看,宝玉自然要同意,这时宝玉不问姐姐有玉无玉的话了,这是宝玉心中钗玉不同,对了黛玉,宝玉关心的是黛玉有玉无玉,他感觉他有的黛玉都要有。还是黛玉才与他是同类。

   宝钗看毕,又从新翻过正面来细看,口内念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念了两遍,乃回头向莺儿笑道:"你不去倒茶,也在这里发呆作什么?"莺儿嘻嘻笑道:"我听这两句话,倒象和姑娘的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有红娘之效果)"宝玉听了,忙笑道:"原来姐姐那项圈上也有八个字,我也赏鉴赏鉴。"宝钗道:"你别听他的话,没有什么字。"宝玉笑央:"好姐姐,你怎么瞧我的了呢。"宝钗被缠不过,因说道:"也是个人给了两句吉利话儿,所以錾上了,叫天天带着,不然,沉甸甸的有什么趣儿。"一面说,一面解了排扣,从里面大红袄上将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掏将出来。

  丫环的作用出来了,宝玉并没有主动看金锁,是莺儿的话引发了宝玉的好奇心,宝钗一个大家小姐,自然不好主动让小表弟看金锁,现在有了丫环的提示,就水到渠成了。

  音注云不离不弃

  音注云芳龄永继宝玉看了,也念了两遍,又念自己的两遍,因笑问:"姐姐这八个字倒真与我的是一对。"莺儿笑道:"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錾在金器上----"宝钗不待说完,便嗔他不去倒茶,一面又问宝玉从那里来。(必要宝钗打断才好,这是自持身份,话不能说的太明,意思到了就好,宝玉已经发现金锁上的字与玉上的字是一对,效果已出)

 

 

  应该说宝玉探病没白来,宝钗已经表达了金锁的字的宝玉的玉上字是一对,这等于是有一个媒介,证明她和宝玉之间有关联,好似比外人亲近了一步。

  接下来黛玉出场,二宝之间关于金锁和宝玉的话题就此打住。

 

 

 

宝钗和宝玉(

  通过比通灵金莺微露意,让宝玉知道了宝姐姐有个金锁,那锁上的字和他玉上的字是一对。

  这是一种常见的暗示效应吧。

  金锁和宝玉,最介意的不是宝玉,宝玉其实心中一直重黛玉,他重于情甚于物,他自己的玉若摔就摔,岂是重物轻人的。

  可惜宝钗最初不懂。

  人和人的缘份,不是一个物能决定的。

  薛家的金锁有两种可能,一种真有和尚的说法,是一种命运的安排,另一种是人力的安排,薛家有心宝玉,薛姨妈是王夫人的姐妹,自然晓得宝玉那块玉的来历,所以人力安排了。

  表面上因了金玉之说宝钗觉得没意思,故意远着宝玉,而实际行动上却是相反的,宝钗并不远着宝玉,相反在宝玉面前的宝钗,并不藏愚也不守拙,反而非常的多话,而且很活泼。

 贾母给宝钗过生日,办得隆重,宝钗为了讨好贾母,所点的曲目都是贾母爱的,宝玉不喜,直说,尽点这些热闹戏文,宝钗马上为自己辩护,她可不要宝玉误解她。

宝钗道:"你白听了这几年的戏,那里知道这出戏的好处,排场又好,词藻更妙。"宝玉道:"我从来怕这些热闹(喜好清雅,和黛玉相同)。"宝钗笑道:"要说这一出热闹,你还算不知戏呢。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一出戏热闹不热闹。----是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韵律不用说是好的了,只那词藻中有一支<<寄生草>>,填的极妙,你何曾知道。"宝玉见说的这般好,便凑近来央告:"好姐姐,念与我听听。"宝钗便念道:(你看宝钗说的是,你过来,看来宝玉原来坐的位置并不在宝钗身边)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宝玉听了,喜的拍膝画圈,称赏不已(宝玉是直性子,赞赏就表现出来,宝钗单念这一段,说明她知道宝玉的喜好,知道她说了出来,宝玉必喜欢),又赞宝钗无书不知,(才女还是让人敬重)林黛玉道:"安静看戏罢,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说的湘云也笑了。

  这一段里宝钗就展现了她非凡的戏曲鉴赏水准,一出戏合了老年人喜热闹,又合了文雅人爱词典雅。宝玉欢喜就是欢喜,马上大喜,惹得黛玉吃醋,黛玉不好发落宝钗,就拿自家人宝玉出气。

 

宝钗和宝玉(

  宝玉因这曲子,又因不能调解湘去黛玉的纷争而灰心,写了有出家之意的寄生草。宝钗马上就着急。

 宝钗:"这个人悟了。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昨儿一支曲子惹出来的。这些道书禅机最能移性。明儿认真说起这些疯话来,存了这个意思,都是从我这一只曲子上来,我成了个罪魁了(她可不肯让宝玉出家。"说着,便撕了个粉碎,递与丫头们说:"快烧了罢。"黛玉笑道:"不该撕,等我问他。你们跟我来,包管叫他收了这个痴心邪话。"黛玉看了,都没这样惊慌,宝钗先是后悔点那个曲子,又撕了寄生草,还让丫头们烧了,态度比黛玉都激动,撕都不成,还要烧了,不留一点痕迹,可知宝钗的激动和介意。

  后来黛玉去质问宝玉,宝钗也忙着劝说。宝钗道:"实在这方悟彻。当日南宗六祖惠能,初寻师至韶州,闻五祖弘忍在黄梅,他便充役火头僧。五祖欲求法嗣,令徒弟诸僧各出一偈。上座神秀说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彼时惠能在厨房碓米,听了这偈,说道:`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因自念一偈曰:`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五祖便将衣钵传他。今儿这偈语,亦同此意了。只是方才这句机锋,尚未完全了结,这便丢开手不成?"黛玉笑道:"彼时不能答,就算输了,这会子答上了也不为出奇。只是以后再不许谈禅了。连我们两个所知所能的,你还不知不能呢,还去参禅呢。"宝玉自己以为觉悟,不想忽被黛玉一问,便不能答,宝钗又比出"语录"来,此皆素不见他们能者。自己想了一想:"原来他们比我的知觉在先,尚未解悟,我如今何必自寻苦恼。(在这一段文字里,黛玉机敏宝钗博学,都强于宝玉,而宝钗要的是让宝玉丢开手,这才是宝钗所担忧的)。

  如若金玉良缘之后,宝玉真有撒手红尘出家一节,就映了当年宝钗所点这出戏。

 

 

 

 

 

宝钗和宝玉(

  宝钗进了大观园,也受了环境和气氛的影响,性格释放的比较多。尤其是有事没事就去怡红院,惹得晴雯抱怨,这说明了宝钗是主动型的。宝玉往黛玉处跑,宝钗往怡红院跑,宝玉不在的时候,就和袭人沟通。看宝钗为了宝玉,都开始敷衍宝玉的丫环了。

  宝玉对女孩子都是呵护的,美丽多情的表姐,愿意和他说说笑笑,他自然也欢喜。

  宝玉挨打,黛玉哭肿了眼睛,所以不在人前现身,怕凤姐玩笑。

  宝钗托了一丸药前来慰问,这一次宝姐姐是关心则乱。

只见宝钗手里托着一丸药走进来,向袭人说道:"晚上把这药用酒研开,替他敷上,把那淤血的热毒散开,可以就好了(贾府岂会无药,贾母王夫人早已经安排)。"说毕,递与袭人,又问道:"这会子可好些?"宝玉一面道谢说:"好了。"又让坐。宝钗见他睁开眼说话,不象先时,心中也宽慰了好些,便点头叹道:"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今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疼。"刚说了半句又忙咽住,自悔说的话急了,不觉的就红了脸,低下头来(她是关心说了实话,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宝姐姐失态的时候不多)。宝玉听得这话如此亲切稠密,大有深意,忽见他又咽住不往下说,红了脸,低下头只管弄衣带,那一种娇羞怯怯,非可形容得出者,不觉心中大畅,将疼痛早丢在九霄云外,心中自思:"我不过挨了几下打,他们一个个就有这些怜惜悲感之态露出,令人可玩可观,可怜可敬。假若我一时竟遭殃横死,他们还不知是何等悲感呢!既是他们这样,我便一时死了,得他们如此,一生事业纵然尽付东流,亦无足叹惜,冥冥之中若不怡然自得,亦可谓糊涂鬼祟矣。宝钗之关心,原为私情,而宝玉想的是得众人眼泪,不是单得宝钗的眼泪,二人对情感大不相同。

  宝钗问袭人道:"怎么好好的动了气,就打起来了?"袭人便把焙茗的话说了出来。宝玉原来还不知道贾环的话,见袭人说出方才知道。因又拉上薛蟠,惟恐宝钗沉心,忙又止住袭人道:"薛大哥哥从来不这样的,你们不可混猜度。"宝钗听说,便知道是怕他多心,用话相拦袭人,因心中暗暗想道:(宝钗真是宝玉半个知己,知道宝玉对她的维护)"打的这个形象,疼还顾不过来,还是这样细心,怕得罪了人,可见在我们身上也算是用心了。你既这样用心,何不在外头大事上作工夫,老爷也喜欢了,也不能吃这样亏。但你固然怕我沉心,所以拦袭人的话,难道我就不知我的哥哥素日恣心纵欲,毫无防范的那种心性。当日为一个秦钟,还闹的天翻地覆,自然如今比先又更利害了。"薛大公子名声在外,真是误事。宝钗有哥如此,也是无奈。

  想毕,因笑道:"你们也不必怨这个,怨那个。据我想,到底宝兄弟素日不正,肯和那些人来往,老爷才生气。就是我哥哥说话不防头,一时说出宝兄弟来,也不是有心调唆:一则也是本来的实话,二则他原不理论这些防嫌小事。袭姑娘从小儿只见宝兄弟这么样细心的人,你何尝见过天不怕地不怕,心里有什么口里就说什么的人。"袭人因说出薛蟠来,见宝玉拦他的话,早已明白自己说造次了,恐宝钗没意思,听宝钗如此说,更觉羞愧无言。宝玉又听宝钗这番话,一半是堂皇正大,一半是去己疑心,更觉比先畅快了。方欲说话时,只见宝钗起身说道:"明儿再来看你,你好生养着罢。方才我拿了药来交给袭人,晚上敷上管就好了。"说着便走出门去。袭人赶着送出院外,说:"姑娘倒费心了。改日宝二爷好了,亲自来谢。"宝钗回头笑道:"有什么谢处。你只劝他好生静养,别胡思乱想的就好了。不必惊动老太太,太太众人,倘或吹到老爷耳朵里,虽然彼时不怎么样,将来对景,终是要吃亏的。(这个场景的袭人也有些失态,自然也有关心宝玉之心,所以连薛大公子的话都能说出来,她不过是个奴才,那薛大公子是王夫人的外甥,岂是她可说的。幸而宝钗知其兄为人,不介意)。宝钗谨慎,所以才格外叮咛袭人,这些务实的事,黛玉不会注意到,黛玉注意的只是宝玉,宝钗注意的是宝玉周边一切的人和事,而宝玉注意的人得天下美人的眼泪。

 

 

宝钗和宝玉(

  宝钗的失态继续升级,薛家兄妹关系一直不错,这次因了宝玉,唯一的一次纷争。

  薛家母女劝说薛大公了不要和人乱混,又说宝玉挨打是他的多嘴,薛大公子被人误会,自然恼怒,又说不过妹妹,这才说了真话,说妹妹因为宝玉有玉,所以行动上才会护着宝玉。实话说不得,宝钗被气哭了,与其是被哥哥气得,不如说是被封建礼教约束的。

  接下来,宝钗一夜无眠,这也是少见得的事。稳重的人失了态,也哭肿了眼睛。她哭什么,当然不会是哭哥哥不争气,这哥哥什么样子,她早知道,她哭的是,她的感情,她意识到了她对宝玉的情意,可是也明白,这份情意是不该有的,婚姻是父母之命,而宝玉所重者又不是她。与规则上不合规则,与情份上人家宝玉重黛玉。

  宝钗的委屈,不能和母亲说,自己都不想面对。

  幸而接下来薛大公子道歉,给了妹妹面子。

 

 

 

宝钗和宝玉(

  宝钗盛赞贾母比凤姐巧,凤姐再巧也巧不过贾母。贾母反过来赞赏宝钗,说自家四个女孩子,都不及宝钗,王夫人也附会。

  宝钗一直非常努力的搞好和贾府诸位实权派的关系,当然还有就是了解怡红院的各色人等。

  这个时期的宝钗心境还是愉快的,尤其是娘娘端午节的赏赐,独二宝一样,这是一种荣光也是一种暗示。如果只是为了表达对宝钗的重视,只要让宝姑娘的礼物高于三春就好,没必要非让她和宝玉的一样。

  宝钗特意的带着娘娘给的手链,这是一种暗示,让贾府的人都知道,我的手链是娘娘给的,而且和宝玉的一样。

  只是贾母在道观里对宝玉的婚事发表了声明,和尚说的,宝玉不宜早娶大一大再说吧,这是表态目前不提宝玉的婚事,那么这个不提,对宝钗是一种婉转的拒绝。

  而宝玉呢看黛玉不去看戏了,他也不去了,本是关怀黛玉,二人却争吵起来,惊动了贾家。宝玉惹了黛玉不快,没了心情,连薛家的生日宴也不出席了,这时候,宝钗才明白,自己在宝玉心中的份量实在太轻。

  双玉合好后,宝玉也有了精神敷衍亲戚。还来问宝姐姐为何不去看戏,宝钗暗恼暗怒,也是暗生了妒忌。

  故意说天热,推身体不舒服,这是讽刺宝玉呢。

  宝玉不知趣,还说宝钗像杨妃,这可真是让宝钗大怒,借丫环找扇子,发作了一回,黛玉问宝钗看何戏,宝钗故意说是负荆请罪,这让双玉颜色大变。

  宝钗这是第一次和宝玉冲突,实在是心里烦恼,你爱的人不爱你,你天天看人家你浓我浓,自然是心中醋意大起。

 

 

宝钗和宝玉(

  其实宝玉一向重女孩子,虽然最重者黛玉也,可是并不想得罪宝姐姐。尤其是宝姐姐一向待他好。

  宝钗恼了,宝玉也觉得没意思。

  二宝这是第一次纷争,自然没惊动长辈,宝钗是成人思维,能控制情绪,有客人心态,又想树立贤名,自然只是小语小讽刺,就能收到效果,实在不必大争大吵,让长辈操心。

  宝钗行事稳重,做事极有章法。只是遇了宝玉就失态,这次讽刺双玉负荆请罪是一回。

大中午的去怡红院,进了院子明明丫环们都午睡,她还不知趣告退,居然进了里间,袭人离开,她就坐在袭人的位子上替宝玉绣肚兜,让前来找袭人的黛玉和湘云看见,让黛玉好一阵阵笑。

  这个场景里的宝钗,完全是让爱情冲昏了头脑。行事根本不合她素来的风格,一个人行事风格大变,自然是因了爱情的力量。

  大夏天的大中午,她跑到小表弟的房间里,还坐在人家床边绣活计,哪里是大家闺秀风范。

  这时候,她一腔柔情,不想宝玉梦里喊出什么,和尚道士的话不能信,什么金玉良缘,只要木石情缘。

  作者写宝钗当时的表情,只用一个怔字。就是妙极妥极。

  以宝钗的性格,自然不能哭不能闹,只好把一切感受放在肚子里,好梦这样醒了,何其太快。这等于是听见了心上人的表态,人家爱的不是你。

  袭人出现了,宝钗表情恢复正常,只能说明这是一个非常理智型的人,失恋的人,通常都会表现出来,可是宝钗硬是没有。

 

 

 

 

宝钗和宝玉(

  其实二宝最大的差距是价值观,宝钗是务实的,当然不能说她对错,每个人都受困于当时的生长环境,不同的环境里,生长出不同的价值观。对于薛家来说,太需要一个人能顶门立户,不能指望兄长,只能指望未来的夫婿。

  既然宝钗有意金玉良缘,规劝一下宝玉读书上进,也是正常的思路。

  只是效果极差,她一开口宝玉就跺脚走人,把一个薛大小姐弄得面红耳赤。

  宝姑娘是聪明人,直劝不行,就先算了,不能激起宝玉的不满,只好另有机会再说。

而且毕竟她只是他的表姐,还没权力和身份管的太多。

  听了宝玉对金玉良缘的否定,宝钗梦醒了。

 自此二宝的关系进入了另一个阶段,宝钗的行为偏理智型了。因为她明白,她注定得不到他的心。

 

  宝钗和宝玉(十)

  宝钗修复了和黛玉的关系,金兰契互剖金兰语,黛玉真心把宝钗当做了姐姐。

  黛玉在宝玉面前,承认以前误会了宝钗,以为人家藏奸,其实是看错了,宝玉自然也希望多一个人关心黛玉。

  二宝之间自然是和和气气,抛开了婚姻大事,他们也能有说有笑。

  宝琴的出现,刷新了贾母的审美观,一下子就公开表示了对这个小姑娘的喜爱,让王夫人认干女儿,养在自己身边,叮咛宝钗不让多管束小姑娘,贾母就公开的表态,她就是喜欢这个小姑娘。

  宝玉宝琴雪下折梅,贾母说比她房中的《双艳图》还美,又询问宝琴的生辰八字,有提亲之意,薛姨妈说了宝琴已经订亲了。贾母表示可惜。

  这等于是公开否定了宝钗。

  宝钗发现,她没有得到贾母的认可,明晃晃的输给了宝琴。

  王夫人夜查大观园,独不查宝钗处,却也令宝钗难堪,宝钗显示了超强的行动力,第二天就和李纨说回家照看母亲,搬离了园子。

  宝钗从来不是被动型的,她虽然看重宝玉,但并不勉强宝玉读书考功名,明明在园子里和宝玉离得近,可是贾府管理混乱,她马上搬走了。并没有死守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地理位置优势。

  离了大观园,自然见宝玉的机会少了,再相见就是公开场合,中规中矩守着礼仪规矩。这样的状态,宝钗也接受了。婚姻不能自主,就一切但凭命运吧。

 

 

牡丹花的落寞

  宝钗和她的家人(一)

  薛家不差钱,可是和四大家族其他人家比起来,薛家的身份是最低的,薛家是商,别家不是候爷就国公府。

  贾府能出个娘娘,薛家若有此机遇,自然可以提高身份。所以最初薛家是真心要宝钗进宫的,而宝钗既有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诗句,可知不是安于现状的人。

  最初入住贾府,既有背靠大树乘凉之意,也有提高身份的意思,明晃晃的告诉人家,薛家是有贵亲的。

  有的说法是薛蟠打死人命,声名不雅,这肯定是抹黑的事,虽然官府不会奈何薛蟠,但肯定会让薛家的声誉受影响。

  宝钗对这样一个哥哥,自然也是无奈的,母亲的软弱,哥哥的愚蠢,都是她不能选择的。原生的家庭,在人力上真是弱了些。

 

  宝钗和她的家人(二)

  进宫不进宫是大事,若进宫如何进,才有好的结果,自然要和王夫人商量,一是至亲,二是王夫人有女在宫里,自然是经验的。

  薛姨妈和王夫人常篇大套的说家务事,陪房心腹周瑞家的都不敢打扰,自然不是小事情了。

  王夫人肯定不会赞成宝钗进宫了,薛家入贾府时,元春入宫几年,还没有封号,可知深宫居大不易,而且贾府肯定要出钱出人铺平诸多关系。最重要的是母女不能相见,后来元春身份高了,才有每月两次探望的恩常,位份低的可没这待遇。

  情况介绍清了,一分析薛家就不合适了,薛家有钱无人,以薛大公子的智商情商和宫中人打交道,那是不可能的。薛姨妈也不敢把重任交给他。而且薛家人丁单薄,薛姨妈就这一双儿女,聪明漂亮能主事的女儿进宫与家人不得相见,这一条薛姨妈就不乐意了。

  元春背靠着贾府这座大山,都不能快速出头,何况宝钗了,身份本就比元春低,而且也没贾家东府西府的相助,那条路真是漫漫又长远。

 

 

  宝钗和她的家人(三)

  薛家是全书中最正常的家庭了,人口简单,儿子不管多混帐,在母亲和妹妹面前还算老实。母亲是宠孩子的,若非如此,儿子也会惯成那样,不知轻重不知家业艰难。女儿最是省事的,聪明豁达,安慰母亲,劝说哥哥。

  薛姨妈具备慈母的一切素质,除了没手段,管不了儿子震不住儿媳妇外没什么缺点。她有老年人的一切特点,疼孩子,又唠叨她们浪费,连宝玉都知道姨妈嘴碎抱怨年轻人不知道节俭不会过日子。人也公道,薛蟠为了香菱打死人命,这种行为放到王夫人那里,那香菱早成了狐媚子带坏儿子的妖精了,那还了得,早打发了。可是薛姨妈还器重香菱,说是品貌不俗,后来给薛蟠为妾,还是请了客办了酒,有些看重。

  宝钗有这样一个母亲,是她最大的幸事,混帐哥哥是用来生事的让人操心的。母亲却是好母亲。她能伏在母亲怀里撒娇,能和母亲一起打点针线,说些家长里短的事。

  看宝钗伏在薛姨妈怀里,黛玉怜及自身又是羡慕又是伤感,是真的羡慕。

  母亲是素来重女儿的,因宝玉挨打之事,兄妹二人纷争时,母亲都是站在女儿这边,薛宝钗来至家中,只见母亲正自梳头呢。一见他来了,便说道:"你大清早起跑来作什么?"宝钗道:"我瞧瞧妈身上好不好。昨儿我去了,不知他可又过来闹了没有?"一面说,一面在他母亲身旁坐了,由不得哭将起来(有个妈就是好,能诉委屈。全书中探春没有在王夫人或者赵姨娘面前哭诉过,迎春也没有,只有宝钗有个心疼她的娘)。薛姨妈见他一哭,自己撑不住,也就哭了一场,一面又劝他:"我的儿,你别委曲了,你等我处分他。你要有个好歹,我指望那一个来!"(薛姨妈马上就表态,你别委屈我处分你哥哥,而且是明白的说,她指望的是宝钗)

  薛家是明晃晃的重女轻男,老太太表态指望的是她不是儿子。

 

 

  宝钗和她的家人(

  虽然薛呆子在世人眼中,既蠢笨还狠毒,一出场就是恶霸形象打死冯渊,后来又与金桂一起折磨香菱,是害死香菱的凶手之一,但是宝钗对这个哥哥还是很有兄妹之情。

  在这一点上宝钗和探春惜春是有区别的。探春对生母赵姨娘都是很轻视的,口口声声主子仆人的表明身份。而惜春更是厌恶贾珍管理的东府声誉太差,和尤氏划清界线,不再往来。也就是探惜姐妹是要保持清者自清,不愿意让人把她们和生母或者兄长扯在一起的。惜春的话,我只管保住自己就好了。

  宝钗不是,宝钗这个混帐哥哥的名声比贾珍也好不到哪里,比赵姨娘的智商也强不到哪里。可是宝钗眼中,哥哥就是哥哥,好也是兄长,不好也是。

  外面小厮进来回说:"管总的张大爷差人送了两箱子东西来,说这是爷各自买的,不在货帐里面。本要早送来,因货物箱子压着,没得拿,昨儿货物发完了,所以今日才送来了。"一面说,一面又见两个小厮搬进了两个夹板夹的大棕箱。薛蟠一见,说:"嗳哟,可是我怎么就糊涂到这步田地了!特特的给妈和妹妹带来的东西,都忘了没拿了家里来,还是伙计送了来了。"宝钗说:"亏你说,还是特特的带来的才放了一二十天,若不是特特的带来,大约要放到年底下才送来呢。我看你也诸事太不留心了(这口气凡全是自家人的气氛,而且是得宠的妹子对哥哥不见外的话)。"薛蟠笑道:"想是在路上叫人把魂吓掉了,还没归窍呢。"说着大家笑了一回,便向小丫头说:"出去告诉小厮们,东西收下,叫他们回去罢。"薛姨妈同宝钗因问:"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样捆着绑着的?"薛蟠便命叫两个小厮进来,解了绳子,去了夹板,开了锁看时,这一箱都是绸缎绫锦洋货等家常应用之物。薛蟠笑着道:"那一箱是给妹妹带的。"亲自来开(一个亲自来开,可知做哥哥的对妹子的重视)。母女二人看时,却是些笔,墨,纸,砚,各色笺纸(投其所好),香袋,香珠,扇子,扇坠,花粉,胭脂等物,外有虎丘带来的自行人,酒令儿,水银灌的打筋斗小小子,沙子灯,一出一出的泥人儿的戏,用青纱罩的匣子装着,又有在虎丘山上泥捏的薛蟠的小像,与薛蟠毫无相差。宝钗见了,别的都不理论,倒是薛蟠的小像,拿着细细看了一看,又看看他哥哥,不禁笑起来了。(那些东西宝钗全不理论,只对一个哥哥的小像,细细看了一看,又看哥哥,然后笑起来了。我们知道宝钗笑的场景极少,现在看了哥哥的小像,却笑了,可知兄妹感情极好)。

 

  宝钗和她的家人(

  宝钗一家人的关系是极好的,算是和和气气的,虽然薛家不景气,但经济自主,还是大富人家。又有亲戚相助,本也是极幸福的。这气氛,到薛大公子娶亲结束。

  薛大公子的亲事据宝玉与香菱提起时,也是折腾了一段时间,估计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想找好的,人家瞧他不上,太差的,他也看不上。薛家自然想通过联姻提升份量,可是薛大公子的名声太差,好人家谁肯把姑娘给了他家,除非是贾赦那样卖女儿。其实迎春嫁入薛家比孙家强,薛蟠是混帐可是在家里还是收敛的,毕竟怕着母亲敬着妹子,原比孙家强多了。

  最后是薛家公子自己挑中了夏家姑娘。

  这夏家原也是皇商,女孩子长得漂亮,只是脾气太坏。

  薛姨妈估计是累了,实在找不到好的,但凡能找好的,也不会考虑夏家。夏家没儿子,人口太少,这一代还指望薛家呢,薛家没从亲戚中联姻,估计不是不想,是不可能。薛公子声名太差,四大家族都不考虑,这才近水不得月,去远处找了。

  邢岫烟不过是邢夫人的亲戚,还是没家产的,薛姨妈聘给了有才有貌的侄子,薛姨妈说是怕误了人家姑娘,其实还是考虑薛蟠的品性。

  夏家也是皇商,自然是不差钱的,夏家母亲能看中薛公子,估计百分之八十是因了薛家强于她家。毕竟薛家与四大家族有亲,而且和贾家往来密切,都住人家了,算是有门好亲戚。

  而薛公子是因了见了金桂,模样自然是好的。

  亲事成得快,麻烦也来得快。

  金桂的心是要掌控薛家,先是试探,丈夫就是莽夫,婆婆是软弱善良,幸而还有个宝钗能稳得住,暗与言语弹压,不过宝钗是管不了嫂子的。所以薛家自然进入了混乱阶段。

 

 宝钗和她的家人(

  金桂的嘴脸宝钗心知,奈何她是小姑子,自然管不到哥哥的家务事,只好不理不睬。

  金桂给香菱改名字,不过是借机讽刺宝钗不通学问,她的论调菱角花有什么香的。众人都觉得金桂俗气,宝钗也只是一笑了之。

  金桂一心除掉香菱,舍了丫环宝蟾给薛蟠,诬陷香菱弄纸人谋害她,薛蟠追打香菱,被薛姨妈劝住。

  薛姨妈如今弹压不住儿媳妇,婆婆本来占了身份的优势,奈何金桂是不要脸面了,撒泼打滚的闹腾,薛姨妈要卖了香菱清静。这时候就看出薛姨妈管家不善了。一遇了个泼妇就没办法了。

  只得赌气喝骂薛蟠说:"不争气的孽障!骚狗也比你体面些!谁知你三不知的把陪房丫头也摸索上了,叫老婆说嘴霸占了丫头,什么脸出去见人!也不知谁使的法子,也不问青红皂白,好歹就打人。我知道你是个得新弃旧的东西,白辜负了我当日的心。他既不好,你也不许打,我立即叫人牙子来卖了他,你就心净了。"说着,命香菱"收拾了东西跟我来",一面叫人去,"快叫个人牙子来,多少卖几两银子,拔去肉中刺,眼中钉,大家过太平日子(这就是薛姨妈解决问题的办法,金桂瞧不上的人就卖掉,敢明金桂再看不上薛家别的人,都照此办理吗,再说真的卖了香菱,岂不让亲戚笑话)。"薛蟠见母亲动了气,早也低下头了。(薛呆子还是有点孝心的,对母亲还是怕的)。

金桂听了这话,便隔着窗子往外哭道:"你老人家只管卖人,不必说着一个扯着一个的。我们很是那吃醋拈酸容不下人的不成,怎么`拔出肉中刺,眼中钉'?是谁的钉,谁的刺?但凡多嫌着他,也不肯把我的丫头也收在房里了。"(这金桂是不要脸面的,和婆婆如此公开顶嘴)

薛姨妈听说,气的身战气咽道:"这是谁家的规矩?婆婆这里说话,媳妇隔着窗子拌嘴。亏你是旧家人家的女儿!满嘴里大呼小喊,说的是些什么!"薛蟠急的跺脚说:"罢哟,罢哟!看人听见笑话。(也是奇了,原来薛呆子还怕人家笑话,还讲脸面,奈何恶媳妇不怕呀)"金桂意谓一不作,二不休,越发发泼喊起来了,说:"我不怕人笑话!你的小老婆治我害我,我倒怕人笑话了!再不然,留下他,就卖了我。谁还不知道你薛家有钱,行动拿钱垫人,又有好亲戚挟制着别人。你不趁早施为,还等什么?嫌我不好,谁叫你们瞎了眼,三求四告的跑了我们家作什么去了!这会子人也来了,金的银的也赔了,略有个眼睛鼻子的也霸占去了,该挤发我了!"一面哭喊,一面滚揉,自己拍打。(人若是不要脸,也着实不好处理,软的不行,薛家又无人能来硬的,可不由着金桂折腾)

薛蟠急的说又不好,劝又不好,打又不好,央告又不好,只是出入咳声叹气,抱怨说运气不好。(魔王怕恶妇,他能打香菱就不敢打金桂,当然身份不同,金桂毕竟正妻有娘家的人,香菱是个买来的丫环,当然也和个性有关。薛呆子就是天生欺软怕硬的人)

  当下薛姨妈早被薛宝钗劝进去了,只命人来卖香菱。宝钗笑道:"咱们家从来只知买人,并不知卖人之说。妈可是气的胡涂了,倘或叫人听见,岂不笑话。哥哥嫂子嫌他不好,留下我使唤,我正也没人使呢。"薛姨妈道:"留着他还是淘气,不如打发了他倒干净(薛姨妈是怕了儿媳妇,不想金桂再闹腾了)。"宝钗笑道:"他跟着我也是一样,横竖不叫他到前头去。从此断绝了他那里,也如卖了一般。"香菱早已跑到薛姨妈跟前痛哭哀求,只不愿出去,情愿跟着姑娘,(平心来说,香菱跟了宝钗,到比在薛呆子那里强些)。

 

  薛姨妈也只得罢了(不是真心想卖人,薛姨妈对香菱的品貌是认可的)

那时金桂又吵闹了数次(她吵什么呢,美妾已经打发了),气的薛姨妈母女惟暗自垂泪,怨命而已。(宝钗的斯文,在这里全无施展之处,还是因为身份,是个姑娘家,不好多事,可是太过自重了,看探春就打了大娘的陪房,就驳了凤姐的诸多管家方案,也是小姑嫂呀,玫瑰花有刺,人也要畏惧三分,牡丹花太端庄,反而少了些锋芒)。

  薛蟠虽曾仗着酒胆挺撞过两三次,持棍欲打,那金桂便递与他身子随意叫打,这里持刀欲杀时,便伸与他脖项。薛蟠也实不能下手,只得乱闹了一阵罢了。(金桂是在试探,若是薛呆子真敢动手,估计她会收敛些,现在吃定了薛蟠就是雷声大不能真动手,反而占了上风)

如今习惯成自然,反使金桂越发长了威风,薛蟠越发软了气骨。薛家母女总不去理他。薛蟠亦无别法,惟日夜悔恨不该娶这搅家星罢了,都是一时没了主意。于是宁荣二宅之人,上上下下,无有不知,无有不叹者。

  看金桂就把自己弄成了声名狼籍的恶妇形象,凤姐当初撵了贾琏的房里人,用平儿的话说,是寻出了不事,打发了。可见凤姐是寻了不是,是占理,无人议论什么的。而且凤姐并不和贾琏公开打架,还是非常注意形象的。

  这夏家本无根基,金桂顶撞婆婆,又无品行,也未生子,薛家为何不休妻呢?

  从这段看,宝钗理家的能力也是一般,若是凤姐遇了金桂自然有手段,让金桂要么离了薛家,要么死在薛家。而宝钗的办法是不理论,让金桂气了薛姨妈挟制了哥哥,祸害薛家吧。

 

 

仙草在红尘

黛玉和贾府(一)

  如果黛玉一直在林家,书香门第风气优雅,那才是她的桃花源。

  母亲的过世,让这个小仙子既失了母爱,还入了红尘。

  一直不是太理解,林如海为何会同意贾母的要求,送女入京,那不是在一个城里,时时相见,那时也没电话,想听个声音都难。林如海又是官,不能随意翘班看女。那是千里之外,来回一趟几个月,相见时难。他当时的身体状况还可,又没打算再续弦,谈不上后母委屈了黛玉。如何非要把唯一的女儿送走。对于黛玉来说,小小年纪没了母亲,本是父女相依为命,现在要去一个外地亲戚家里居住,心里也是有些惶恐的。

  所以我一直认为,父母的决定都是为了孩子,黛玉进贾府,是为了黛玉的幸福着想。

两种可能,一种是林如海仕途出了问题,有让黛玉避难之意,这一点推论是源于,黛玉带入京的丫环和奶母,在贾母眼中一个老一个小,马上安排了自已的丫环给黛玉。以林家几代候府,贾敏当年风光出阁来讲,如果是更深情形,黛玉的丫环婆子不会是这个情景。

 另一种可能是林如海一切良好,那么就是为了黛玉的婚事,贾敏是常与母亲通信的,病中的母亲所忧者就是黛玉的亲事了。应该在往来书信中有一种默契就是双玉的婚事。

  这才是促成黛玉进京的基础。

  史湘云没了父母,史家也不许她常在贾府居住,过去最重名节,一个女孩子有家,常年在亲戚家住着,这亲戚家里还有一大堆未成年男子,自然不是什么合礼的事。

  所以如海做为探花郎,最是重礼节的,只有女儿去的是未来夫家,才会让他痛快放行。

 

 

黛玉和贾府(二)

  小姑娘不知道大人的心事与安排,她是不愿意去了。女学生黛玉,身体方愈,原不忍弃父而往,无奈他外祖母致意务去,且兼如海说:"汝父年将半百,再无续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极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兄弟扶持,今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去,正好减我顾盼之忧,何反云不往?"黛玉听了,方洒泪拜别,随了奶娘及荣府几个老妇人登舟而去。这里面明确的写了,黛玉不忍而往,也就是说小仙子根本不愿意离开自家。

  是林如海坚持的,还讲了一大通道理,什么减我顾盼之忧,好似黛玉不去,就是让父亲顾盼有忧,成了不孝顺。好似女儿走了,父亲就放心了,就踏实了。

  黛玉进贾府。是黛玉人生的重大事件。

  此后黛玉由自家进了别家,成了客人,后来父亲没了,就成了寄人篱下。

  一般来说,黛玉这样的生活环境形成的个性,多是敏感多愁的。加上小仙子身子又弱,多病的人,也容易敏感。

 

 

黛玉和贾府(

  黛玉第一次进贾府,还是受到了热情的接待,毕竟是贾母的亲外孙女,各方还是表达了欢迎之意。当然人家讨好的是贾母,不是她一个小姑娘。

 黛玉见到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宝玉。

  相见的感觉是好似故人逢,是前缘是注定!

  贾母的安排是双玉都在自己身边,给了黛玉和宝玉一样的待遇,是高出了三个孙女的规格。

  贾家的姑娘们比较好,一切按规矩行事,并不多话,对于外来的亲戚占了奶奶的疼爱,也没什么意见。

  黛玉得到了贾母的疼爱,宝玉的呵护,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这段日子持续到宝钗进府。

  如果没有宝钗的出现,黛玉的日子会轻松许多。

  黛玉重的是宝玉,她为的是她的心。

  而宝钗一出场,先是因了通透人情世故,得了赞誉。而后又弄出个金玉良缘的风声,这自然令黛玉懊恼。

  宝玉对黛玉自然是极好,可是对着美丽大方的宝姐姐,也会忘情,令黛玉多心。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宝钗的出场,让黛玉意识到了自己对宝玉的感情是唯一的排他的。而宝玉却成熟的慢,没有意识到黛玉的半含酸,是因为对他的重视。

 

 

黛玉和贾府(

  黛玉除了对宝钗有些小心眼,那也是为了爱情而生的小心眼,其余的时候还是好脾气的。

薛家未入府时,黛玉的日子要简单多了,没有人和她争宝玉。三春和王夫人都是依礼而行,对黛玉的态度是不远不近,所以原也好相处。

  送宫花事件是黛玉对宝钗来贾府后带给她困挠的一个表现。

  宝钗不爱花粉的,薛姨妈本着不浪费的精神把花送给了贾府三春和黛玉凤姐,其实这也是薛姨妈交待送花的顺序。

  三春是主人,黛玉是客人,凤姐是王家的孩子,而且凤姐是嫂子,按规矩来说,最后送凤姐是对的。姑娘们是娇客。

  周瑞家的拿了这花,本不是她的差事,所以她要送个人情出来,三春之后,先送了凤姐四枝,最后给黛玉,她心里黛玉不过是个孩子,又是客人,所以没把黛玉当回事,这其实是反映出了王夫人的态度。别看贾母宠着黛玉,宝玉护着黛玉,王夫人这边,黛玉就是个做客的小姑娘。

  黛玉和宝玉正在玩耍,双玉在一起的场景极多,估计贾府的人都见过。

  周瑞家的进来笑道:"林姑娘,姨太太着我送花儿与姑娘带来了。"宝玉听说,便先问:"什么花儿?拿来给我。"一面早伸手接过来了。开匣看时,原来是宫制堆纱新巧的假花儿。黛玉只就宝玉手中看了一看,便问道:"还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三春收了花,都是收下道谢,并不问是单送还是普送)"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黛玉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周瑞家的听了,一声儿不言语。

  这里面反映出一个问题,三春是主人,所以不管在家里的处境如何,都是主人的态度,没有做客的敏感,而黛玉不同,黛玉是一个客人。这花是薛家所送,薛家也是客人,客人送客人,自然就要问了。

  黛玉是敏感的,她自然知道仆人们对她和宝钗的议论,什么黛玉不及钗了,她自然也会 有听闻。我感觉黛玉此时的敏感也是为了自尊心,另一面这是薛家的东西,她对所有和薛家相关的事情,都敏感,那也是因宝玉而起。

 

 

黛玉和贾府(

  凤姐是奉承贾母的,围着贾母的意思转,所以凤姐表面上对黛玉是热情的周到的体贴了。

  从全书看凤姐和黛玉的对白极多。

  凤姐是最早拿双玉开玩笑的,也就是一句黛玉夸赞了茶好,凤姐就说,吃了我们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凤姐是嫂子,开开玩笑就开吧,只是公开场合开玩笑,全书看起来,关于小儿女的事,凤姐就只开过双玉的玩笑 。她泼辣但不冒失,若没有贾母的意愿,她是不会说这话的)

  众人听了一齐都笑起来。林黛玉红了脸,一声儿不言语,便回过头去了。李宫裁笑向宝钗道:"真真我们二婶子的诙谐是好的。"林黛玉道:"什么诙谐,不过是贫嘴贱舌讨人厌恶罢了。"说着便啐了一口。凤姐笑道:"你别作梦!你给我们家作了媳妇,少什么?"指宝玉道:"你瞧瞧,人物儿,门第配不上,根基配不上,家私配不上?那一点还玷辱了谁呢?"(凤姐并没打住,还进一步表明宝玉人才好,都配得起)

  林黛玉抬身就走。宝钗便叫:"颦儿急了,还不回来坐着。走了倒没意思。"说着便站起来拉住。(黛玉是个小姑娘,自然不好说什么,她要走,被宝钗拉住。)

  双玉的情缘,是众人看好的,说在口里的,金玉良缘是薛家的说法,而贾府却没有人如此公开用来说话。

 

 

 

黛玉和贾府(

  凤姐和黛玉的关系还算和气,不管是因了贾母,还是凤姐认为双玉也许能成,提前和未来的弟妹搞好关系。

  王夫人清查大观园的时候,凤姐说不查宝钗那里,因宝钗是亲戚,表面上看是维护了宝钗,给宝钗面子,可是这件事细思又不对,人都查了,独漏一处,如果以后有问题,宝钗如何自处。宝钗是客人,可是蘅芜院里的丫环婆子有些是薛家的,有些是贾府安排的人。从第二天宝钗早上就搬走来看,没查她,反而是促成了她下决心离开了大观园。

  黛玉这里,凤姐是查了,一头说,一头到了潇湘馆内。黛玉已睡了,忽报这些人来,也不知为甚事。才要起来,只见凤姐已走进来,忙按住他不许起来,只说:"睡罢,我们就走。"这边且说些闲话。(凤姐对黛玉是极亲切的,她自己和黛玉聊天安抚)那个王善保家的带了众人到丫鬟房中,也一一开箱倒笼抄检了一番。因从紫鹃房中抄出两副宝玉常换下来的寄名符儿,一副束带上的披带,两个荷包并扇套,套内有扇子。打开看时皆是宝玉往年往日手内曾拿过的。王善保家的自为得了意,遂忙请凤姐过来验视,又说:"这些东西从那里来的?"凤姐笑道(不待黛玉说什么,凤姐就答复了):"宝玉和他们从小儿在一处混了几年,这自然是宝玉的旧东西。这也不算什么罕事,撂下再往别处去是正经。"紫鹃笑道:"直到如今,我们两下里的东西也算不清。要问这一个,连我也忘了是那年月日有的了。"王善保家的听凤姐如此说,也只得罢了。(王善保家的罢手,不是因为紫鹃说什么,而是因为凤姐说是宝玉的东西,这才不好说什么了。可知凤姐是维护黛玉的)。

  这等于是说,凤姐替那些东西做了担保,不是外面传递的是宝玉的。名符儿,一副束带上的披带,两个荷包并扇套,套内有扇子。这些东西,其实进了大观园,这边应该还给宝玉,毕竟黛玉未出阁,交还比较妥当,这次凤姐出面才让王善保家的没办法,可是挡不住这个多嘴的婆子会和人散布,什么林姑娘收着表哥的旧物之类的闲言。

 

 

黛玉和贾府(

  王夫人是只要这个人不影响宝玉,她就不会多看一眼,只要影响了宝玉,就撵之。

 宝玉初见黛玉时就摔玉,后来和黛玉争吵时,因黛玉提到了好姻缘三个字,宝玉又摔玉,这些事情王夫人不会不知情,只是因了贾母才不好针对黛玉。但提及晴雯时特意强调,眉眼像林妹妹,而她又对晴雯说看不上晴雯的样子,在王夫人眼里,晴雯的样子就是狐媚的样子,是让少爷们不学好的样子,被诱惑的样子。又讽刺晴雯打扮得像个病西施。其实晴雯素日身体还好,整日病的西施是黛玉。

  所以王夫人是不会喜欢黛玉的,黛玉的娇弱长相,她就不喜欢,宝玉因黛玉摔玉,宝玉因紫鹃一句黛玉回家就人事不知,这么大的影响力是王夫人不喜的。

  双玉的情缘,王夫人是不会投赞成票的。

 

黛玉和贾府(

  黛玉在贾府是寄居,除非她嫁进了贾府,否则到了年纪还是要嫁出去的,

  对于黛玉来说,贾府唯一的温暖是宝玉,是有个知心人宝玉。

  而谁能成全这桩良缘,王夫人不可能,她不反对就好了。元春赐礼是二宝一样,可知倾向在宝钗身上。

  紫鹃夜半对黛玉说及终身大事,说的是贾母。趁着贾母还能做主,早点订了大事方好。紫鹃也知道府里唯一疼爱黛玉的长辈就是贾母,若是没了贾母,就凭人欺负了。

  可是黛玉不接这个话,当时的礼教规矩,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当事人不得做主,她没了父母,就要长辈做主。

  唯一疼爱她的长辈就是贾母了。可是贾母一直没表态。

  贾母曾经大赞宝琴,有提亲之意,当然也可能是贾母故意借已经订亲的宝琴婉拒宝钗,但是贾母也没说过黛玉的事。黛玉是贾母的外孙女,打小接了来,养在身边,对黛玉是有感情的,紫鹃明白的道理,贾母岂会不知。没了她,别人有父母,黛玉呢,成了孤儿,黛玉的婚事,让别人安排,那是要黛玉的命。

  所以我的理解是贾母一直在犹豫黛玉的婚事,说给宝玉,双玉满意。贾母自己说双玉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心里未必不知道双玉情深。

  但是林家没人了,林家势弱,王夫人不喜欢黛玉,喜欢宝钗。对于一个身体娇弱的儿媳妇来说,没有婆婆的照看,日子是难过的。贾母做主成了这门亲事,她在一日王夫人还能礼遇一下黛玉,如果没了她,王夫人这个婆婆对黛玉就不会客气了,那时黛玉的日子还是难过的。一个没有娘家撑腰,又令婆婆不喜的媳妇,那前景也不乐观。

  如果把黛玉许给别家,门第低于贾家,贾家也可会成为黛玉的一个支持。那时如果王夫人出于舅母的身份照看一下,反而比较有利。

 

 

黛玉和贾府(

  贾府对于黛玉来说,是唯一的寄居地,而黛玉对于贾府来说,不过是个寄居的亲戚,因了贾母众人给三分面子。没了贾母,真是凭人欺负罢了。

  从书里看,姑娘一月二两月钱,其实并不多,要打赏,自己的胭脂花粉还要从里面出,其实并不富裕。而黛玉那里其实是贾母另贴了钱的,有一次怡红院的小丫环佳蕙正好去送东西,正遇上了,黛玉还抓一把给她。如果没了贾母,是没人给小姑娘贴补了。

  对于黛玉来说,物质的一切尚可忍受,如果失了宝玉,才是致命的打击。黛玉说的是我为我的心,她是那种为心而生的人。贾府对于她来说,唯一的光芒就是有个知冷知心的贾宝玉。

  可是风刀霜剑里何尝不是因为爱情的无望,遇了知心人,却不能相守。

  后期的黛玉所忧伤的不是宝玉的心,而是命运能不能成全。宝玉因了紫鹃一句回家的话,人事不知,这样的情形之下,贾家都无人提双玉的婚事,分明是另有打算。并不看好。薛姨妈说是兄妹情深,把这归结于兄妹之情。真真荒唐,宝玉的亲姐妹都有,进宫的进宫出嫁的出嫁,也没见人事不知呀。

  贾母王夫人都沉默,各有各的打算,黛玉其实是找不到助力的。

  黛玉的诗中,一直强调质本洁来还洁去,她与宝玉情缘,只是在精神层面上。

 

黛玉和贾府(

  黛玉也是妥协过的,她认宝钗为姐,薛姨妈为母。就是为了拉近和薛家的关系,薛姨妈表面上一个慈和的老太太形象。宠孩子疼孩子,让人有家的感觉。

  黛玉当然也寄予希望过薛姨妈,薛姨妈也说过双玉是合适的人,她要和老太太一提必成的。可是紫鹃让她快提的时候,她打趣紫鹃想自己找个小女婿了。

  薛姨妈的话是不是和凤姐一样是玩笑话,还是真心,不好考证。薛姨妈那时刚为侄子求娶了邢岫烟,孩子们的婚事,她是考虑的。所以她那番话,也有些真话的意味。她还说什么月老红线的话,可见她是看到了姻缘的天注定。

  薛姨妈有没有提过呢,如果只是一句打趣的玩笑话,有些不厚道,黛玉一口一个认母亲的话,小姑娘是真心想有个母亲。

  如果薛姨妈和贾母露了口风,贾母不搭腔,那么薛姨妈当然不会说第二次,大家族办事都是心照不宣的,岂会追根问底的。

  后四十回写黛玉的死是因了二宝完婚,黛玉绝望而死,其实对于黛玉来说,她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宝玉不得做主,所以她不会怨恨宝玉的。

 

 

玫瑰花养成记---探春的娇客生涯(一)

  贾府的四春里,元春进了宫,成了天家的人,成全了贾府的一段富贵。

  余下的三春里,也就探春一个尖子。迎春老实,惜春孤介,都是只顾自己,或者连自己也顾不得。

  探春是贾政这一房的庶出女儿,庶出就庶出吧,反正贾府里庶出的女儿不少,迎春是庶出,惜春的身份没点是嫡庶,但如果是嫡出的可能性不大,她的年纪太小,比兄长的儿子贾蓉都小好多。她出场时,贾蓉已经成亲了,可她还是形容尚小。

  贾府的女孩子是娇客,毕竟这等人家姑娘若是有造化,娘娘都做得,谁敢小看呢。

  黛玉进府时,探春出场,形容是文彩精华令人忘俗。可知探春的气质极好,有大家小姐风范。

  接下来宝黛初见,宝玉为黛玉取字,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宝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宝玉对黛玉有种天然亲近感,好似相识多年)"探春便问何出(双玉聊天,满室安静,迎春 惜春无语中,独探春开口)。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宝玉说的兴起又得意,而探春却说,又是你的杜撰。看来宝玉杜撰不是一次了。

  这个场景,是探春第一次出场,给人的印象极深,这个小姑娘和宝玉的关系应该是不错,而且当着贾母的面说宝玉是杜撰。一则探春读书知字,二则个性爽利,有什么说什么。

  我们都知道,贾母其实喜欢的是个性明朗的女孩子,看她那么宠凤姐就知道,她喜欢机敏的能言的。所以探春在这种场合有发言权,也说明了贾母对女孩子的培养标准。

 

玫瑰花养成记---探春的娇客生涯(

  贾母算是贵族里的楷模了,有审美情趣,爱热闹。

  贾府里,也就她对孙女们还疼爱些。

  在贾母身边长大,算是最好的生活环境了。

  如果迎春跟着邢夫人,惜春在东府,探春守着王夫人,都没有那么轻松自在。

  邢夫人冷漠,王夫人古板,东府更是个泥塘。

  探春的生活空间本来还可以,王夫人自谓大家夫人,不会为难一个庶出的小姐,当然也不会真心疼爱。王夫人那残存的真心都给了宝玉。

  祖母疼爱,嫡母不为难,父亲还算端正,这样的环境对于一个庶出的女儿,还算好。唯一的欠缺是那个生母。

  迎春的生母死了,惜春的母亲书里没提,也没有出场的镜头。只有探春这个庶母,一直是上窜下跳不易乐乎,很怕人不知道她生了一双儿女,是姨娘中的姣姣者,是不能被轻视的姨娘。站在赵姨娘的角度看,她虽是贾府的家生奴才,可是那套嫡母才是娘的规矩,她并不认同。她认为她生的孩子,就应该成为她的棋子,为她谋取利益。这就是母女的矛盾了。

  探春所处的环境和所受的教育和赵姨娘不同,探春认同那套理论的,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只有认可了那套,她才是贾家的三小姐,认了王夫人为母,才有王家那个外家。对于一向力争上游,渴望被人尊重的三小姐来说,混在王夫人宝玉的圈子里,比和赵姨娘贾环成了一党有前途的多。

  而且探春深知,资源和地位都在嫡母手中,只有嫡母不把她和赵姨娘划在一个圈子里,才给她机会。如果她让王夫人冷落那么没有前途,她的婚事是终身大事,而这件事赵姨娘没有开口的权利。

玫瑰花养成记---探春的娇客生涯(

  探春进了大观园,就发起了诗社,这是一项高雅的活动,当然这个活动的参与者,全是得脸的有地位的主子。比如双玉,是贾母的宝贝。比如薛宝钗那是王夫人的心腹。比如湘云那是贾母娘家的孩子。这样一来,她们成了一个圈子。所以她没有给贾环机会,若论年纪贾环比宝玉还小,宝玉能和姐妹们玩笑,贾环就能。

  在这个诗社里,空气是清新的,活动是明朗的。这是一个自由的活泼的世界。

  姐妹们相处都好,双玉的爱情于三春无关。

  金玉良缘的风也刮不到她身上。

  她所忧虑的是如何提高自己的身份,有发言权。

  第一步是取得王夫人的信任和认可。

 

玫瑰花养成记---探春的娇客生涯(

  鸳鸯拒婚事件,让贾母大怒,恼长子算计她,对于贾母来说,丫环和东西一样,她的别人就不能暗算。她为鸳鸯出头,并不是为鸳鸯而想。她恼的是贾赦暗中谋算,私下联络鸳鸯。如果贾赦明着和她说,就是看上了这个丫头,一切摆在明面上,贾母估计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生气时迁怒了王夫人,说你们都是明里孝敬暗里算计,有了好东西想要,好人也想要,摆弄开了鸳鸯,好算计她。这样的话,非常严重。王夫人自然不敢发一言。众人都躲了出去。

贾母不是气糊涂了,她是借题敲打王夫人。长房糊涂,二房也自有算计。

 

  探春有心的人,想王夫人虽有委曲,如何敢辩,薛姨妈也是亲姊妹,自然也不好辩的,宝钗也不便为姨母辩,李纨,凤姐,宝玉一概不敢辩,这正用着女孩儿之时,迎春老实,惜春小,因此窗外听了一听,便走进来陪笑向贾母道(这姑娘头脑清醒,而且有胆子,贾母正火着,她敢进来说话):"这事与太太什么相干?老太太想一想,也有大伯子要收屋里的人,小婶子如何知道?便知道,也推不知道(这话解释得也妙,算是替王夫人找了台阶,也给了贾母台阶,贾母发作完了,总要收场,不好和长房反目,再得罪了二房)。"犹未说完,贾母笑道:"可是我老糊涂了!姨太太别笑话我。你这个姐姐他极孝顺我,不象我那大太太一味怕老爷,婆婆跟前不过应景儿。可是委屈了他。"薛姨妈只答应"是",又说:"老太太偏心,多疼小儿子媳妇,也是有的。"贾母道:"不偏心!"因又说道:"宝玉,我错怪了你娘,你怎么也不提我,看着你娘受委屈?"宝玉笑道:"我偏着娘说大爷大娘不成?通共一个不是,我娘在这里不认,却推谁去?我倒要认是我的不是,老太太又不信。"贾母笑道:"这也有理。你快给你娘跪下,你说太太别委屈了,老太太有年纪了,看着宝玉罢。"宝玉听了,忙走过去,便跪下要说,王夫人忙笑着拉他起来,说:"快起来,快起来,断乎使不得。终不成你替老太太给我赔不是不成?"宝玉听说,忙站起来。(这样一说气氛马上恢复,大家又一片和谐了)。

  所以说关键时刻要能站出来,能说上话,能给自己的领导解围,这才是好同志,这样一来,王夫人自然领了三小姐的情份。

 

 

 

 

玫瑰花养成记---探春的娇客生涯(

  应该说鸳鸯拒婚这种场面,在贾府极少见,很多事情是闹不到贾母这来的。也因了当事人,一个是贾母的儿子,一个是贾母的总助理。

 如果鸳鸯不是贾母的丫环,是别处小姐的丫环,或者是王夫人的丫环,那根本没机会跑到贾母跟前哭诉表决心,后文中凤姐陪房旺儿之子仗势谋娶彩霞,那彩霞就没办法,只是求赵姨娘说情。

  所以这样的场景,也是几十年出一次,而王夫人被贾母当众指责也是独此一次,说是迁怒,也是敲打。

  这样的时候,就是机会了。

  做为庶出的女儿,如何拉近与嫡母的感情,是非常重要的,有些是要做到太太心里,有些要做到表面上。

  这一次三姑娘抓紧机会,为嫡母说了话,既解了大家的围也给了太太面子。

  就是贾母也要点赞。

  贾母当时在气头上,情绪失控,发作了与此事没有直接关系的王夫人,如何收场呢。也需要一个人过来给个台阶。王夫人一向是木头,就站起来不敢还一言,凤姐素日原精明会哄老太太,可是这种场景,事关她的公公还有姑母,她反而不能多话。

 

玫瑰花养成记---探春的娇客生涯(

  只有姑娘身份的探春适合发言。

  迎春不是老实不老实的问题,她都不能说什么,那起事的人是她的父亲,一大把年纪了还算计祖母的丫环,这让一个做女儿的说什么。

  惜春本是宁府的,关系有些远,也不适合多开口。

  只有探春,做为王夫人的女儿,说句话,反而无事。

  王夫人得了贾母表面上的赔礼,有了面子,大家又能说说乐乐了。

  心里自然还是感谢这个女儿,能派上用场。

  王夫人这个人,只要事情不关宝玉的事,还是能豁达知情的。

  所以凤姐后来生病不能照顾家事的时候,王夫人就点了李纨探春和宝钗管理。这里面李纨是王夫人的儿媳妇,宝钗是亲外甥女,相对来说,探春这个姨娘生的庶女身份最弱,王夫人给探春这个机会,是非常不易的。等于让探春有机会接触家事,为以后出阁管理做了准备。

 

玫瑰花养成记---探春的娇客生涯(

  别人去赖家吃宴,都是吃了就走,热闹看了就看了。

  唯探春有心,和人家的女孩子聊天,这才知道,一花一木皆可挣钱,对比之下,贾府的大观园是花钱,赖家的花园子是挣钱。

  贾府的经济情形,入不敷出,连黛玉都能算出来, 出的多入的少,日久必然难以维系。

探春有心人,而且她和钗黛不同,那二位虽然心仪贾宝玉,可目前身份皆是客人,不好管贾家的事,而探春不同,她是贾家的女儿,是主人,贾府的一切都与她有关联。

  有着强烈的主人感,让她不能坐视不理。

  位卑不敢忘忧家,一个庶出的女孩子,本也该是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走一步路,步步为营才是保全之法,可是探春不要那样活。

  她对大观园一直在观察在思考。

  所以有了管家之权,她就要大干一场。

 

玫瑰花养成记---探春的娇客生涯(

  但凡事需要一个机会,尤其是与改革相关的事,必须要打倒一些什么,建立一些什么,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而且是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所以探春选择了大观园,而不是贾府。

  事情也巧,赵姨娘的兄弟没了,先回了太太。王夫人才是赵姨娘的主管。但王夫人只说知道了,让回姑娘。

  这里面就透着太太的冷漠了,这样的事,让一个姑娘如何料理。

  王夫人是办事办老的了,贾府之事皆有规矩有先例,执行就罢了,王夫人一句话的事,她不开口,就透着对庶女的凉薄了。袭人母亲病的时候,她特意让凤姐照看,而且还是周瑞家的相陪。周瑞家的差事是陪着主子太太们出门的。这是王夫人给了袭人脸面,后来她又出面赏了四十两银子。到了赵姨娘这里,太太就不料理了。

  探春聪明人,知道凡事有规矩,她若不遵守规矩,就不必管人了。

  李纨说按袭人的前例办吧。本来是厚待了赵姨娘,那袭人得宠,太太不亏待。

  只是那不合规矩。

  探春查了帐,按二十两银子处理。

  这惹怒了见钱眼开的赵姨娘。

  赵姨娘大闹议事厅,左一个她生了探春右一个赵家是舅舅,要探春额外照看,把玫瑰花忌讳的庶出身份弄得沸沸扬扬,惹得探春大哭,再三强调身份,她的舅家是王夫人的娘家,赵家是仆人,身份分明。

  糊涂娘遇见精明女儿,自然掰扯不清,一个生气愤怒,一个委屈哭泣。

 

 

 

玫瑰花养成记---探春的娇客生涯(

  母子相争,纯属自相残杀,让人看笑话。探春是极度自尊和敏感的人,这种难堪让她委屈和愤怒。可是赵姨娘不在意,她是利益为上,其余的都不考虑,而且只考虑眼前的利益,没有长远的打算。

  探春为王夫人解围是争取发言权,她按规矩处理赵姨娘兄弟的抚恤金是按规矩行事,是建立权威,这一步一步走来,探春是要争取被得到尊重。而赵姨娘只在意蝇头小利。

  母女争吵在平儿到来了才平息,赵姨娘怕凤姐,也就畏了平儿。

  这时候,满心委屈愤怒的探春,借机要立威。

  先是让平儿传饭,后来又提什么改制方案。

  探春提及头头是道,不是突发奇想,是早已经酝酿多时,是要找个机会开刀。

  在这种形式下,平儿自然代凤姐同意。

  探春提出了大观园承包方案,减免了几项重复费用支出。

  她这些努力,给贾府一年省了几百两银子,对于寒门小户老百姓是大事,刘姥姥说穷人家一年开销不过二十两银子。可是几百两银子对于贾府,只是毛毛雨。

  看后文中贾赦买了妾,都花了八百两银子。

  探春那些努力与辛苦,和上层的巨大花销如何能比。

 

 

 

玫瑰花养成记---探春的娇客生涯(

  探春虽然弄成了大观园的承包制,而且帐不归在外帐房,接受了宝钗的意见,让承包人内部也不用归帐了,只要年终拿点钱给没承包事项的人分分就好。但是得罪了外帐房,自己一点好处没弄到。

  后来探春理事的热情淡了些。再有人回事,她也开始推诿,让回李纨,让回二奶奶。完全成了明哲保身的派头。

  贾府的事情积重难返,根本不是一个园子的承包能改变的。若不从上层做起,她省的那些银两意义不大。

 

  玫瑰花养成记---探春的娇客生涯(一)

  三小姐的努力还是有了效果。

  贾琏的小厮兴儿在尤二姐面前提及说她是玫瑰花,无人不爱就是有刺,算是老鸹飞出金凤凰,这等于是下层对这位三小姐的定位。

  当然这个定位上层也是认可的,比如王夫人让她管家。

  而贾母的认可是让她见南安太妃。

  贾母过生日,南安太妃来贺寿,提出见贾府姑娘们。贾母命凤姐安排,自家的姑娘只安排了探春,另四位都是亲戚。等于能代表贾家的只是探春。

  邢夫人为此极生气,邢夫人为什么生气,这关系到长房的体面,而且南安太妃决不只是单纯的见见姑娘们,自然有相亲 的意味。

  现在贾母只令探春出来,这说明了贾府的重点培养对象是探春。

  这时候说明了一个问题,探春的婚事,已经不是由贾政这一房决定了,是整个贾府的事情 。这比迎春让贾赦随意发卖了强。

  通常庶女的婚事只是由嫡母安排,那命运就落在了王夫人手中。虽然王夫人不会故意刻薄探春,但是有赵姨娘在那里晃荡,王夫人也不会太过用心,现在交由贾母,自然是最好的归属。

  探春在贾府里获得了发言权管家权,最后她的婚事得到了最高层贾母的重视。

 

 

  玫瑰花养成记---探春的娇客生涯(十二

  通常是赵姨娘才会令探春情绪失控,一个人对于亲人最容易暴露内心的脆弱。

  而凤姐带领管事婆子的夜查大观园,是另一次让探春大怒。

  其实看看这支队伍,主子是凤姐,可是管事的都是王夫人的陪房外加一个邢夫人的陪房,这场清查就有两房斗法的意味了。

  探春是早有人报知了,满园的主子,独写探春时加了这一笔,充分的说明了三姑娘如今的地位。

  众人来时,探春是开门以待,气势上完全是冷肃的。

  她先声明,不许查丫环的,丫环的东西都在她这,要查只能查她的,完全就是一副我的奴才我做主的气势。轮不到别人管理的架势。

  探春有着强烈的身份主仆观念,自尊而自卑。

  而且她头脑清醒,这时候正是江南甄家被抄,贾府还在内乱,让人痛心。探春道:"我的东西倒许你们搜阅,要想搜我的丫头,这却不能。我原比众人歹毒,凡丫头所有的东西我都知道,都在我这里间收着,一针一线他们也没的收藏,要搜所以只来搜我。你们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说我违背了太太,该怎么处治,我去自领。你们别忙,自然连你们抄的日子有呢!你们今日早起不曾议论甄家,自己家里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们也渐渐的来了。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说着,不觉流下泪来。别的主子是要查就查,都不理论,只有探春这般认真,她是忧心满腹,主要是甄家的事引发了她的担忧。

  凤姐只看着众媳妇们。周瑞家的便道:"既是女孩子的东西全在这里,奶奶且请到别处去罢,也让姑娘好安寝。"凤姐便起身告辞。探春道:"可细细的搜明白了?若明日再来,我就不依了。"凤姐笑道:"既然丫头们的东西都在这里,就不必搜了。"探春冷笑道:"你果然倒乖。连我的包袱都打开了,还说没翻。明日敢说我护着丫头们,不许你们翻了。你趁早说明,若还要翻,不妨再翻一遍。"凤姐知道探春素日与众不同的,只得陪笑道:"我已经连你的东西都搜查明白了。"探春又问众人:"你们也都搜明白了不曾?"周瑞家的等都陪笑说:"都翻明白了。"探春态度磊落,东西放在这里,要看就看,不能说不配合。

  那王善保家的本是个心内没成算的人,素日虽闻探春的名,那是为众人没眼力没胆量罢了,那里一个姑娘家就这样起来,况且又是庶出,他敢怎么(她还是因探春的庶出身份,而小看了她,也是素日一直小看迎春)。他自恃是邢夫人陪房,连王夫人尚另眼相看,何况别个。今见探春如此,他只当是探春认真单恼凤姐,与他们无干。他便要趁势作脸献好,因越众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襟,故意一掀,嘻嘻笑道:"连姑娘身上我都翻了,果然没有什么。"(这个糊涂人,哪里知道探春忧的是大局,是整个的贾家)

凤姐见他这样,忙说:"妈妈走罢,别疯疯颠颠的。"一语未了,只听"拍"的一声,王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掌。探春登时大怒,指着王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如今越性了不得了。你打谅我是同你们姑娘那样好性儿,由着你们欺负他,就错了主意!你搜检东西我不恼,你不该拿我取笑。"让探春动手打人,可知心中的委屈与愤怒,王善保家的看不清人,分不得轻重,都不知道探春因何而恼,敢上去拉扯探春,真真是活该。

  这一巴掌,分明是探春内心忧伤的发作,她和别的主子不同,她是把贾家当作了家,有强烈的主人意识,又有强烈的主子感觉,所以混合在一起,这一掌是为自己立威,也是为自己出头,和黛玉当年因周瑞家的送宫花发作一样,都是为尊严而战,当然探春更多了一层,替贾府忧虑。她已经深切感到了贾府的末落。

 

 

宝玉的大观园时代--理想的幻影

  对于宝玉来说,他的理想和当时的规则是格格不入的。他的女儿是水作的,男人是泥做的,女尊男卑的理论,根本得不到环境的认同,不过是仗着年纪小,大人没把成人的责任放在他身上,又有贾母的疼爱,才能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做自己的梦。

  而大观园就是作者为他打造的理想之地,是贾府里独特的一个存在,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所在,能让他在这里渡过他的理想时代。

  进入大观园的宝玉,先是能接触到了流传于民间的那些杂书,这些书籍远比《四书》得宝玉的青睐。这当然是因了他有个大胆的书童,讨他的喜欢,知道他的喜好,茗烟的存在,决定是一个特意安排的人物。

  所以我们马上就看见了宝黛读《西厢》的场景。 

  那一日正当三月中浣,早饭后,宝玉携了一套<<会真记>>,走到沁芳闸桥边桃花底下一块石上坐着,展开<<会真记>>,从头细玩。(也是宝玉被贾母惯着,若是贾政早打发宝玉去书房了)

正看到"落红成阵",只见一阵风过,把树头上桃花吹下一大半来,落的满身满书满地皆是。宝玉要抖将下来,恐怕脚步践踏了,只得兜了那花瓣,来至池边,抖在池内。那花瓣浮在水面,飘飘荡荡,竟流出沁芳闸去了。(良辰美景春风暖,正是多情少年人)

   回来只见地下还有许多,宝玉正踟蹰间,只听背后有人说道:"你在这里作什么?"宝玉一回头,却是林黛玉来了,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宝玉笑道:"好,好,来把这个花扫起来,撂在那水里。我才撂了好些在那里呢。"林黛玉道:"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仍旧把花遭塌了。那畸角上我有一个花冢,如今把他扫了,装在这绢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干净。"(二玉有一样的惜花之情,世间的美好,都令他们怜惜)

  宝玉听了喜不自禁,笑道:"待我放下书,帮你来收拾。"黛玉道:"什么书?"宝玉见问,慌的藏之不迭,便说道:"不过是<<中庸>><<大学>>。"黛玉笑道:"你又在我跟前弄鬼。趁早儿给我瞧,好多着呢。"宝玉道:"好妹妹,若论你,我是不怕的。你看了,好歹别告诉别人去。真真这是好书!你要看了,连饭也不想吃呢。"一面说,一面递了过去。(二人互为知己,知对方喜好,所以这书宝玉只给黛玉看,若是换了宝姐姐,他是断然不敢)。

林黛玉把花具且都放下,接书来瞧,从头看去,越看越爱看,不到一顿饭工夫,将十六出俱已看完,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虽看完了书,却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黛玉是接触不到这类书的,贾家不会有,只有通过宝玉她才能看到,共同的思想认知,是他们感情的基础)。

  世俗对男子的要求低,所以宝玉能接触到的世界要比黛玉大。

 

 

  宝玉的大观园时代--理想的幻影(二)

 

  宝玉笑道:"妹妹,你说好不好?"林黛玉笑道:"果然有趣。"(黛玉说的是有趣,也就是说她评判一本书的好坏,是有没有趣味。)其实大凡让人爱读的书,都是有趣味的。

 

 宝玉笑道:"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卖弄)

林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登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了来,还学了这些混话来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舅母去。"说到"欺负"两个字上,早又把眼睛圈儿红了,转身就走。(宝玉本是调笑的口气,有玩笑的意思,而黛玉着恼是因为,这话超过了规矩的界线,不是表兄妹能说的。黛玉骨子里是大家闺秀的教育。)

  宝玉着了急,向前拦住说道:"好妹妹,千万饶我这一遭,原是我说错了。若有心欺负你,明儿我掉在池子里,教个癞头鼋吞了去,变个大忘八,等你明儿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的时候,我往你坟上替你驮一辈子的碑去。"说的林黛玉嗤的一声笑了,揉着眼睛,一面笑道:"一般也唬的这个调儿,还只管胡说。`呸,原来是苗而不秀,是个银样め枪头。'"宝玉听了,笑道:"你这个呢?我也告诉去。"林黛玉笑道:"你说你会过目成诵,难道我就不能一目十行么?"(这段对话极是精彩,也就是这样的对话,能表达心事,宝玉对黛玉的情素,黛玉对感情的一步步认知,都是通过二人的对话表现出来的)

  所以说双玉情缘发展,和大观园的环境有关。大观园是一个独特的环境,贾府对这的管束要松散。如果还是在贾母那里,二人对话自然不能有这样的场景。

  如果没有大观园,双玉年纪大了,不可能还像从前那样都在贾母房里,黛玉很可能会被安置在三春那里,和宝玉的接触自然就少了。

 

 

 

 

 

宝玉的大观园时代--理想的幻影(三)

  作者喜欢谁就让她写诗。

  而发起诗社的探春,自然也要记一笔。

  宝玉是爱热闹的,可是这种活动的组织者却不是他,证明他本是享受派的。他爱的是弄胭脂膏子。

 

  诗社里他是永远的压底。

  李纨是聪明人,钗玉轮流作冠军,永远的倒数第一是宝玉,宝玉愿意这个结果,为姐妹们压底他乐意,他眼中本就是姑娘们比他尊贵。

  听袭人提及湘云,才发现少了他的玩伴,马上力逼着贾母去接。

  大家热闹的吃螃蟹,做菊花诗,这才是他的快意人间。

湘云便取了诗题,用针绾在墙上。众人看了,都说:"新奇固新奇,只怕作不出来。"湘云又把不限韵的原故说了一番。宝玉道:"这才是正理,我也最不喜限韵。"(宝玉最厌烦规则,喜欢自由,这是有反叛精神的原因)

林黛玉因不大吃酒,又不吃螃蟹(可怜的林妹妹,多少美食不能享受),自令人掇了一个绣墩倚栏杆坐着,拿着钓竿钓鱼。宝钗手里拿着一枝桂花玩了一回,俯在窗槛上?了桂蕊掷向水面,引的游鱼浮上来唼喋。湘云出一回神,又让一回袭人等,又招呼山坡下的众人只管放量吃。探春和李纨惜春立在垂柳阴中看鸥鹭。迎春又独在花阴下拿着花针穿茉莉花。(美人图)

宝玉又看了一回黛玉钓鱼,一回又俯在宝钗旁边说笑两句,一回又看袭人等吃螃蟹,自己也陪他饮两口酒。袭人又剥一壳肉给他吃。黛玉放下钓竿,走至座间,拿起那乌银梅花自斟壶来,拣了一个小小的海棠冻石蕉叶杯。丫鬟看见,知他要饮酒,忙着走上来斟。黛玉道:"你们只管吃去,让我自斟,这才有趣儿。"说着便斟了半盏,看时却是黄酒,因说道:"我吃了一点子螃蟹,觉得心口微微的疼,须得热热的喝口烧酒。"宝玉忙道:"有烧酒。"便令将那合欢花浸的酒烫一壶来。(宝玉一直都是注意黛玉,所以黛玉一开口,他马上就有行动,喜欢一个人,眼神总在她身上)

黛玉也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宝钗也走过来,另拿了一只杯来,也饮了一口,便蘸笔至墙上把头一个<<忆菊>>勾了,底下又赘了一个"蘅"字。宝玉忙道:"好姐姐,第二个我已经有了四句了,你让我作罢。"宝钗笑道:"我好容易有了一首,你就忙的这样。

  这里面只一个贾宝玉是男孩子,其余都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几个姐妹,一个长嫂,一个姑表妹,一个姨表姐。

  这样的生活才是贾宝玉的理想世界吧,有酒喝,有花赏,有知己在,有诗做。还能照看一下林妹妹。

 

宝玉的大观园时代--理想的幻影(

  宝玉的理想之一是与黛玉心心相知,这一点他是实现了。

  当然道路是曲折的。

  在那个时代,情感不能直接表达,贾母的掰谎记,就明确表态,佳人不能多情,一切要在规则的框架下进行,也就说,一个女孩子不能对男子有情,只能遵行父母之命。

  所以双玉的感情多是试探。

  张道士一提亲,黛玉就恼了,可是她不能质问,一个金玉良缘就够她闹心了,张道士又提了个十五岁的小姐,虽然贾母婉拒了,说宝玉大一大再说。

  黛玉不去看戏了,宝玉也不去了,他本是来关心黛玉的,谁知二人各有心事不能说,心情自然烦躁,一言不和宝玉就摔玉,黛玉本就身体弱,又中了暑,于是大哭大吐,弄得局面不可收拾。

  幸而两个丫环还能劝解,但因不能事先阻止还是惊动了贾母和王夫人。

 

 作者写双玉的心里描写不多,但这一段却有大段的双玉心理描写。

原来那宝玉自幼生成有一种下流痴病,况从幼时和黛玉耳鬓厮磨,心情相对,及如今稍明时事,又看了那些邪书僻传,凡远亲近友之家所见的那些闺英闱秀,皆未有稍及林黛玉者,(情人眼里出西施,宝玉的世界很大,他是见识过诸多闺英闱秀的,而黛玉的世界很小,她能见过的外姓男子并不多)

所以早存了一段心事,只不好说出来,故每每或喜或怒,变尽法子暗中试探。(他不得不试探,不让说出爱情的时代,只有如此)

那林黛玉偏生也是个有些痴病的,也每用假情试探。因你也将真心真意瞒了起来,只用假意,我也将真心真意瞒了起来,只用假意,如此两假相逢,终有一真

。其间琐琐碎碎,难保不有口角之争。即如此刻,宝玉的心内想的是:"别人不知我的心,还有可恕,难道你就不想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你不能为我烦恼,反来以这话奚落堵我。可见我心里一时一刻白有你,你竟心里没我。"心里这意思,只是口里说不出来。(宝玉不是能说会说的人,尤其是这种心里话,更是难言)

那林黛玉心里想着:"你心里自然有我,虽有`金玉相对'之说,你岂是重这邪说

  不重我的。我便时常提这`金玉',你只管了然自若无闻的,方见得是待我重,而毫无此心了。如何我只一提`金玉'的事,你就着急,可知你心里时时有`金玉',见我一提,你又怕我多心,故意着急,安心哄我。"(黛玉的心事,更是难说)

  看来两个人原本是一个心,但都多生了枝叶,反弄成两个心了。那宝玉心中又想着:"我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你随意,我便立刻因你死了也情愿。你知也罢,不知也罢,只由我的心,可见你方和我近,不和我远。"那林黛玉心里又想着:"你只管你,你好我自好,你何必为我而自失。殊不知你失我自失。可见是你不叫我近你,有意叫我远你了。"如此看来,却都是求近之心,反弄成疏远之意。如此之话,皆他二人素习所存私心,也难备述。

  爱情的试探阶段,最是难捱,心里的话不能说,说的都是半真半假的话,指望先从对方那里得到肯定,所以求近心反而成远。

 

 

宝玉的大观园时代--理想的幻影(

  双玉几番试探,还引起了口角,引发了贾母的叹息“不是冤家不聚头”。

  二人是直到宝玉说出你放心三个字,才算是大胆表白了。

宝玉瞅了半天,方说道"你放心"三个字。林黛玉听了,怔了半天,方说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明白这话。你倒说说怎么放心不放心?"(就是要你说呀,你不说,怎么放心)

宝玉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果不明白这话?难道我素日在你身上的心都用错了?连你的意思

  若体贴不着,就难怪你天天为我生气了。"林黛玉道:"果然我不明白放心不放心的话。(再问)"宝玉点头叹道:"好妹妹,你别哄我。果然不明白这话,不但我素日之意白用了,且连你素日待我之意也都辜负了。你皆因总是不放心的原故,才弄了一身病。但凡宽慰些,这病也不得一日重似一日。(说的好,黛玉的病因可不就是不放心)"林黛玉听了这话,如轰雷掣电,细细思之,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来的还觉恳切,竟有万句言语,满心要说,只是半个字也不能吐,却怔怔的望着他。此时宝玉心中也有万句言语,不知从那一句上说起,却也怔怔的望着黛玉。两个人怔了半天,林黛玉只咳了一声,两眼不觉滚下泪来,回身便要走。宝玉忙上前拉住,说道:"好妹妹,且略站住,我说一句话再走。"林黛玉一面拭泪,一面将手推开,说道:"有什么可说的。你的话我早知道了!"口里说着,却头也不回竟去了。(到了这时候,黛玉是必须要走的,什么是知己,就是他说了你心里的话,比你对自己的意愿理解得还透彻)

  到了这时候,宝玉才算说出了心里话,你放心,这三个字,就是爱情的承诺。换我心为你心,就是你放心。

 

 

 

 

宝玉的大观园时代--理想的幻影(

  双玉情缘的高潮是宝玉被父亲痛打后,令晴雯给黛玉送了两方旧帕,这才是心意互明。

  表面上是两个旧帕子,晴雯还不解,送两方旧帕子做什么,宝玉肯定的说,黛玉明白。

  事实上初看是有些疑惑,送帕子不送新的,却送是旧的,是黛玉爱哭用来拭泪吗,也不似,黛玉自有手帕。

  而黛玉接了帕子,最初也是不懂。黛玉听了,心中发闷:"做什么送手帕子来给我?"因问:"这帕子是谁送他的?必是上好的,叫他留着送别人去罢,我这会子不用这个。"晴雯笑道:"不是新的,就是家常旧的。"林黛玉听见,越发闷住,着实细心搜求,思忖一时,方大悟过来,连忙说:"放下,去罢。"晴雯听了,只得放下,抽身回去,一路盘算,不解何意。(双玉的情缘,只二人相知,晴雯自是不知,小姑娘来来往往,到有些红娘传帕的感觉)。

  这里林黛玉体贴出手帕子的意思来,不觉神魂驰荡:宝玉这番苦心,能领会我这番苦意,又令我可喜(相知之喜),我这番苦意,不知将来如何,又令我可悲(不知之悲),忽然好好的送两块旧帕子来,若不是领我深意,单看了这帕子,又令我可笑,再想令人私相传递与我,又可惧,我自己每每好哭,想来也无味,又令我可愧。如此左思右想,一时五内沸然炙起。黛玉由不得余意绵缠,令掌灯,也想不起嫌疑避讳等事,便向案上研墨蘸笔,便向那两块旧帕子上走笔写道:

  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
  尺幅鲛あ劳解赠叫人焉得不伤悲!

  其二

  抛珠滚玉只偷潸镇日无心镇日闲,
  枕上袖边难拂拭,任他点点与斑斑。

  其三

  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
  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

  林黛玉还要往下写时,觉得浑身火热,面上作烧,走至镜台揭起锦袱一照,只见腮上通红,自羡压倒桃花,却不知病由此萌

  题帕三绝才是双玉感情的呼应。不是单方面的,是双方面的,是二人心意表明,彼此深情的映证。

  对于黛玉来说,为的是自己的心,现在她放心了宝玉,宝玉懂她的心,她也懂宝玉的心,这一点是二人是互知了。

  可是对结局的忧伤,又令她茫然,爱而不得,才是无奈。应该说黛玉从最初就没有信心,她和宝玉的感情能修成正果,她隐隐的感觉,贾府的高层不会成全。

  而宝玉却没想这一层,宝玉一直生活的顺利,他顺风顺水惯了,应该说没有失意的感觉,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品尝到爱而不得。

 

 

 

 

宝玉的大观园时代--理想的幻影(

  宝玉的第一个幻影破灭就是爱情的幻影。

  只当过破灭的不是爱情,而是不肯被承认和成全的爱情。

  紫鹃一句黛玉回林家,宝玉马上人事不知,他的灵魂和心,都在黛玉身上,没了黛玉的宝玉,就不是那个宝玉了。

  宝玉有个大事小情自然合府惊动,贾母王夫人必在场,紫鹃说了一句玩笑话,宝玉见了紫鹃才能开口。

  这样的情份,薛姨妈说是兄妹情深,众人都默契这个说法。

  可一直奇怪的是贾母和王夫人的态度。宝玉分明表态了,就是他不能和黛玉分离。你可以说是爱情,也可以说是兄妹,但是有一个问题是宝玉的世界不能没有黛玉,他说的是要走带他一起走。

  那么两种办法,一是成全双玉,黛玉嫁进了贾府,成了宝二奶奶,自然黛玉不离开。另一种黛玉嫁入贾府,只是不是宝二奶奶,这也不太可能。黛玉没有娘家做靠山,但是毕竟是贾母的外孙女,不是嫡出的公子还配不起黛玉。

  可是贾府的人,都集体失声了。

  哄好了宝玉,明知宝玉是个呆子,还是不考虑这个呆子的梦想。

  就是宝玉这般表态,黛玉也看不出他们的出路。

  紫鹃回来大赞宝玉心实,可是结果呢,还是要黛玉去求贾母,紫鹃是好意,深知这府里,只贾母还疼黛玉,本来吗,女眷们只一个贾母和黛玉有血缘关系,那些舅母嫂子们,都是面子情,谁为一个孤女出头呀。

  可是黛玉一个大家闺秀如何能与贾母开口,贾母的掰谎记已经表明了她的观念,就是女孩子不能有私情,否则就不是佳人了,不能容的。

  这就是黛玉的悲哀了,贾母纵然疼她,可还是规则之内的疼爱。而做为被姥姥养在身边的外孙女,都不能开口说心事,宁可自己煎熬,这是什么骨肉亲情。

  宝玉呢病得死去活来了,可还是没有长辈替他做主完了他的心愿。

  所以他的爱情理想是幻灭了。

 

 

宝玉的大观园时代--理想的幻影(

  宝玉的另一个理想是,结局是化灰化烟,得天下女儿的眼泪。

  他被贾政打得半死,宝钗跑来看她,深情款款的样子,宝玉不想自家疼痛,想的是,宝玉听得这话如此亲切稠密,大有深意,忽见他又咽住不往下说,红了脸,低下头只管弄衣带,那一种娇羞怯怯,非可形容得出者,不觉心中大畅,将疼痛早丢在九霄云外(宝钗是情真意切),心中自思:"我不过挨了几下打,他们一个个就有这些怜惜悲感之态露出,令人可玩可观,可怜可敬。假若我一时竟遭殃横死,他们还不知是何等悲感呢!既是他们这样,我便一时死了,得他们如此,一生事业纵然尽付东流,亦无足叹惜,冥冥之中若不怡然自得,亦可谓糊涂鬼祟矣。

  宝玉想的是得美人泪,死而可喜。

  情证梨香院,才让他醒悟,得不了天下的女人泪了,人生情缘各有分定。

  他跑去梨香院,找龄官听戏,不想人家不理不睬,正眼不看他。

  龄官神似黛玉,自己心上人是玉,其余人都是臭男人,所以黛玉不要北静王的珠串,而龄官对宝玉冷眼不理。

  贾蔷忙道:"昨儿晚上我问了大夫,他说不相干。他说吃两剂药,后儿再瞧。谁知今儿又吐了。这会子请他去。"说着,便要请去。龄官又叫"站住,这会子大毒日头地下,你赌气子去请了来我也不瞧。"贾蔷听如此说,只得又站住。宝玉见了这般景况,不觉痴了,这才领会了划"蔷"深意。自己站不住,也抽身走了。贾蔷一心都在龄官身上,也不顾送,倒是别的女孩子送了出来。(两个恋爱中人,眼中只有对方,哪里有宝玉这个王孙公子哥)

  那宝玉一心裁夺盘算,痴痴的回至怡红院中,正值林黛玉和袭人坐着说话儿呢。宝玉一进来,就和袭人长叹,说道:"我昨晚上的话竟说错了,怪道老爷说我是`管窥蠡测'。昨夜说你们的眼泪单葬我,这就错了。我竟不能全得了。从此后只是各人各得眼泪罢了。这个时候宝玉对感情的态度才有了变化,知道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爱情是唯一的。

 

 

 

 

宝玉的大观园时代--理想的幻影(

  有时候最亲近的人伤你最深。

  王夫人绝对是爱儿子的好母亲,可是她的爱狭隘自私。

  王夫人把宝玉当成了命根子,宝玉是王夫人的命和未来。

 感觉王夫人年轻时吃过美人的亏,应该是赵姨娘吧,虽然书中出现的赵姨娘,给人感觉是阴微鄙贱,连探春都厌恶生母。但能入贾政的眼,能生下一双儿女,探春又那么美丽,可知当年是个美人。

  所以王夫人恼美人,只要生得美,就让王夫人感觉是祸水。

  晴雯本身无错,王夫人就是嫌她生得好。

  后来清理怡红院,更是一个个的看,看什么,看模样看举止,凡是语言轻薄的,比如四儿说过一句,同日生的做夫妻,不过是一句讨好宝玉的话,在王夫人心上就成了祸害。

  对于芳官,在王夫人眼中戏子没好人。

  结果是撵晴雯芳官四儿,

  这都是怡红院的灵魂,宝玉所喜爱的人。

  母子的情感认知差异太大。

 

  宝玉的大观园时代--理想的幻影(十)

  晴雯病死,晴雯的死和王夫人有直接关系, 这和金钏事件不同,金钏是自己投井,可晴雯却是被王夫人从病床上架起来撵走了,连晴雯的衣服都不给。何等刻薄。

  晴雯叹息有冤无处诉,本是痴心一片对宝玉,可惜落在王夫人眼中就认定了是狐狸精,被王夫人弄了这样一顶帽子,如何生存。

  晴雯屈死。

  宝玉那篇芙蓉诔,表面祭奠的是晴雯,实际上为了当时的女儿一哭。其中描写晴雯的品格容貌,更神似是黛玉。

  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足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足喻其色。我们心中的黛玉就是这样子。

  最后又让黛玉从芙蓉花中走出来,分明就是指黛玉。宝玉道:"我又有了,这一改可妥当了。莫若说`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垄中,卿何薄命。'"黛玉听了,忡然变色,心中虽有无限的狐疑乱拟,外面却不肯露出,反连忙含笑点头称妙

  黛玉因何变色,还不是宝玉这句话,不吉利。

  宝玉用此芙蓉诔名为晴雯,实为众女儿,也为他破灭的大观园时代理想,他无能力实现理想,只能躲在大观园做梦,这理想之梦越长越好,醒了就是无路可走。

 

 

 

 

 

 

妙玉之妙

  管家的女儿林红玉,因名字重了主子,就改成了小红。

  这说明曹公不想让小红的名字有玉,小红是世俗的,有玉的人,都是另一个层面的。

  除了双玉,就是妙玉了。

  妙玉出场时,特特交待了来历。

  又有林之孝家的来回:"采访聘买得十个小尼姑,小道姑都有了,连新作的二十分道袍也有了。外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书香门第)。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小多病(黛玉),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今年才十八岁,法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黛玉),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伏侍(也似黛玉进贾府的规模)。文墨也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摸样儿又极好。因听见`长安'都中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去岁随了师父上来,现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他师父极精演先天神数,于去冬圆寂了。妙玉本欲扶灵回乡的,他师父临寂遗言,说他`衣食起居不宜回乡。在此静居,后来自然有你的结果'。所以他竟未回乡。"这段描述中,妙玉和黛玉的身世竟是一样。

  王夫人不等回完,便说(王夫人素日稳重,并不是急性子,却不等回完,就开口,极少见的场景):"既这样,我们何不接了他来。"林之孝家的回道:"请他,他说`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王夫人笑道:"他既是官宦小姐,自然骄傲些,就下个帖子请他何妨。"林之孝家的答应了出去,命书启相公写请帖去请妙玉。次日遣人备车轿去接(王夫人笑道,能令王夫人笑的也不多,而且非常理解对方的骄傲,同意下个帖子,请来)

  妙玉出场来看,是贾府请的,是哪个管家,是林之孝家的。贾府中,只这一家子姓林。

  当年如果黛玉的身体一直不好,也许林家也会不得不送她修行。

  所以妙玉和黛玉互为镜子,一个尘内一个尘外。

 

 

 

妙玉之妙(二)

  妙玉的正出,到是贾母带刘姥姥逛园子。

 当下贾母等吃过茶,又带了刘姥姥至栊翠庵来。妙玉忙接了进去。至院中见花木繁盛,贾母笑道:"到底是他们修行的人,没事常常修理,比别处越发好看。"一面说,一面便往东禅堂来。妙玉笑往里让,贾母道:"我们才都吃了酒肉,你这里头有菩萨,冲了罪过。我们这里坐坐,把你的好茶拿来,我们吃一杯就去了。"妙玉听了,忙去烹了茶来(以妙玉为人之清高,对贾母也算客气了,贾母进门时,她是忙接了进去,而今贾母吃茶,妙玉也是忙去烹了来)。宝玉留神看他是怎么行事。只见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与贾母(贾母的茶,是妙玉亲自捧的)。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说:"知道。这是老君眉。"贾母接了,又问是什么水。妙玉笑回"是旧年蠲的雨水。"贾母便吃了半盏,便笑着递与刘姥姥说:"你尝尝这个茶。"刘姥姥便一口吃尽,笑道:"好是好,就是淡些,再熬浓些更好了。"贾母众人都笑起来。然后众人都是一色官窑脱胎填白盖碗。(这段对话里,二人是非常相熟的,妙玉对贾母的态度是非常有耐心的 ,那句知道这是老君眉,给人的感觉,妙玉是知道贾母喜好的,有两种可能,这不是她第一次给贾母奉茶,另一种情况,她特意打听了贾母的喜好)

 

  都说妙玉清高,但对贾母是非常知礼耐心的,有些像对亲人的感觉,当然也可以说妙玉因为贾母是主家,特意客气,但妙玉是槛外之人,世法平等。

  当然妙玉如此待客,已是难得,她本是不惯应酬的人,自然不会坐下来和贾母闲话家常,或者说什么佛家小故事。

 

  那妙玉便把宝钗和黛玉的衣襟一拉,二人随他出去,宝玉悄悄的随后跟了来。(妙玉单拉钗玉姐妹,也是看二人气质不俗,入了她的眼)。

  只见妙玉让他二人在耳房内,宝钗坐在榻上,黛玉便坐在妙玉的蒲团上。妙玉自向风炉上扇滚了水,另泡一壶茶。宝玉便走了进来,笑道:"偏你们吃梯己茶呢。"二人都笑道:"你又赶了来?茶吃。这里并没你的。"妙玉刚要去取杯,只见道婆收了上面的茶盏来。妙玉忙命:"将那成窑的茶杯别收了,搁在外头去罢。"宝玉会意,知为刘姥姥吃了,他嫌脏不要了。又见妙玉另拿出两只杯来。一个旁边有一耳,杯上镌着"べ??"三个隶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一行小字。妙玉便斟了一?,递与宝钗。那一只形似钵而小,也有三个垂珠篆字,镌着"点犀?"。妙玉斟了一?与黛玉。仍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妙玉所用的茶具,都是极有来历的,显示妙玉家族曾也富贵过)她给宝玉的杯子,特意点明是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这说明待宝玉不同,但也点明了,前番证明是以前用的,不是目前使用的。

 

  宝玉笑道:"常言`世法平等',他两个就用那样古玩奇珍,我就是个俗器了。"妙玉道:"这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只怕你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这贾府是娘娘的娘家,妙玉如此口气,自许自家比贾府高贵有来历)"宝玉笑道:"俗说`随乡入乡',到了你这里,自然把那金玉珠宝一概贬为俗器了。"妙玉听如此说,十分欢喜,遂又寻出一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ニ出来(也是显耀),笑道:"就剩了这一个,你可吃的了这一海?"宝玉喜的忙道:"吃的了。"妙玉笑道:"你虽吃的了,也没这些茶糟踏。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你吃这一海便成什么?"说的宝钗,黛玉,宝玉都笑了。(这是讽刺宝玉不知茶呢)

妙玉执壶,只向海内斟了约有一杯。宝玉细细吃了,果觉轻浮无比,赏赞不绝。妙玉正色道:"你这遭吃的茶是托他两个福,独你来了,我是不给你吃的。"宝玉笑道:"我深知道的,我也不领你的情,只谢他二人便是了。"妙玉听了,方说:"这话明白(宝玉妙玉这番话,真真妙极,人情给了钗玉)。"黛玉因问:"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我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黛玉知他天性怪僻,不好多话,亦不好多坐,吃完茶,便约着宝钗走了出来。(连一向芙蓉一样的林妹妹,因问了句雨水的问题,在妙玉眼中,也成了大俗人,果真过洁世同嫌了)而且妙的是,妙玉说黛玉俗气,还要说个大俗人。

  原来在妙玉心中,分不出雨水雪水的都是俗人。

  黛玉其实是好脾气,这让妙玉直言讽刺,也只是约着宝钗走了出来。

  其实这个场景的妙玉,还是非常活泼多话的。她本是不喜与人往来,世人不入她眼,能在双玉和宝钗面前,如此多话,又是打趣又是讽刺,完全是世俗中小姑娘的脾气。

 

 

妙玉之妙(

  妙玉一句黛玉是大俗人的评价,让黛玉不好多留,宝钗此等场合,自然不会多语,沉默是金,原是良言。

  钗玉姐妹走了,妙玉也不相劝,毫不在意。眼前还有个怡红公子。

宝玉和妙玉陪笑道:"那茶杯虽然脏了,白撂了岂不可惜?依我说,不如就给那贫婆子罢,他卖了也可以度日。你道可使得(公子突然务实了,也知道妙玉的心态,还体贴了刘姥姥家境,也算是一举两得的妙事)。"妙玉听了,想了一想,点头说道:"这也罢了。幸而那杯子是我没吃过的,若我使过,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给他。你要给他,我也不管你,只交给你,快拿了去罢。(妙玉是想了一想,也就是说妙玉最初没打算把杯子给人)"宝玉笑道:"自然如此,你那里和他说话授受去,越发连你也脏了。只交与我就是了(自然体贴,宝玉对美人一直是体贴)。"妙玉便命人拿来递与宝玉。宝玉接了,又道:"等我们出去了,我叫几个小幺儿来河里打几桶水来洗地如何(好事做到底,太清楚妙玉的洁)?"妙玉笑道:"这更好了,只是你嘱咐他们,抬了水只搁在山门外头墙根下,别进门来。"宝玉道:"这是自然的。"说着,便袖着那杯,递与贾母房中小丫头拿着,说:"明日刘姥姥家去,给他带去罢。"交代明白,(宝玉细致)

贾母已经出来要回去。妙玉亦不甚留,送出山门,回身便将门闭了。

  贾母要走,妙玉也不相留,表明她不愿意和这些人相处,一个回身将门闭了,很有些可算走了的意思。

  这段描述,详细表明了妙玉的姿态极高,有时候自尊过了头是自卑,那清高过了头反而是有些心虚。

 

妙玉之妙(

  妙玉特别青睐的是钗玉姐妹,可惜还一句雨水的问题,被讽刺为大俗人,对宝玉还是有耐心,也是宝玉皮厚,愿意奉承妙玉,又能体贴妙玉的洁。

  那个杯子的态度,让人有些不悦,但换个角度,也能理解,妙玉其实是寄居在贾府的。后文中邢姑娘说她是为权世不容,才离了原地,现在贾府,也有求一个安稳的意愿,否则她大可不入豪门,现在入了,就是有托庇护之情。面对着刘姥姥,妙玉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都是有求于人。

  刘姥姥映了妙玉的影子,为世不容,托于他人,刘姥姥是打秋风,她是求安身。一个为财一个为安。

  相比之于刘姥姥到是坦然自若,求人就是求人,求也求得光明磊落。

  妙玉也是清高到底,明明求人也要一个你求我的姿态。

 

妙玉之妙(

  宝玉生日,妙玉特特送了贺贴,她记得宝玉的生日,还特意送了贴子,大观园有这待遇的唯宝玉。

  我们什么时候,会记得一个外人的生日,不用人提醒,就在心里。

  宝玉也许不懂她,做不得知己,但他尊重妙玉一切的喜好,愿意为了她殷勤。

  这一点就让人感动。

  世间红尘,也许一生,也遇不得一个知己,但有一个人肯尊重你,也是喜事。

  所以她送了贴子,这一天是宝玉的生日,园子里的热闹,她自然也知,可是那个热闹的场合,却不能出现她孤单的身影。

  只有那一次他来乞梅,满庵的红梅明媚,可惜无人有心爱慕,现在好了,他踏雪而来,正合了她的心意,自然要赠,后来还赠了姑娘们,托宝玉转了,惜梅之心,他们是一样的。

 

 

 

 

 

 

妙玉之妙(

  妙玉出场是由林之孝家的转述身份。

  而邢岫烟的补述更清晰。

 

刚过了沁芳亭,忽见岫烟颤颤巍巍的迎面走来。宝玉忙问:"姐姐那里去?"岫烟笑道:"我找妙玉说话。"宝玉听了诧异,说道:"他为人孤癖,不合时宜,万人不入他目。原来他推重姐姐,竟知姐姐不是我们一流的俗人。"岫烟笑道:"他也未必真心重我,但我和他做过十年的邻居(时间不短,黛玉入贾府也不过十年),只一墙之隔。他在蟠香寺修炼,我家原寒素,赁的是他庙里的房子,住了十年(邢家真穷,连刘姥姥还有房子有地呢),无事到他庙里去作伴。我所认的字都是承他所授。我和他又是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难得妙玉清高之人,肯教岫烟识字,可识妙玉亲厚的一面,也知岫烟不俗气)。因我们投亲去了,闻得他因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竟投到这里来(简单几字,不合时宜,一个道姑修行之人,要合什么时宜。权势不容,不得不走,还 不能回去了)。如今又天缘凑合,我们得遇,旧情竟未易。承他青目,更胜当日(一个青目,可知岫烟不凡,能让妙玉青目不易)。"宝玉听了,恍如听了焦雷一般,喜的笑道:"怪道姐姐举止言谈,超然如野鹤闲云,原来有本而来。正因他的一件事我为难,要请教别人去。如今遇见姐姐,真是天缘巧合,求姐姐指教。"说着,便将拜帖取与岫烟看。岫烟笑道:"他这脾气竟不能改,竟是生成这等放诞诡僻了。从来没见拜帖上下别号的,这可是俗语说的`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个什么道理。"宝玉听说,忙笑道:"姐姐不知道,他原不在这些人中算,他原是世人意外之人。因取我是个些微有知识的,方给我这帖子。我因不知回什么字样才好,竟没了主意,正要去问林妹妹,可巧遇见了姐姐(宝玉敬重妙玉)。"岫烟听了宝玉这话,且只顾用眼上下细细打量了半日,方笑道:"怪道俗语说的`闻名不如见面',又怪不得妙玉竟下这帖子给你,又怪不得上年竟给你那些梅花。既连他这样,少不得我告诉你原故。他常说:`古人自汉晋五代唐宋以来皆无好诗,只有两句好,说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所以他自称`槛外之人'。又常赞文是庄子的好,故又或称为`畸人'。他若帖子上是自称`畸人'的,你就还他个`世人'。畸人者,他自称是畸零之人,你谦自己乃世中扰扰之人,他便喜了。如今他自称`槛外之人',是自谓蹈于铁槛之外了,故你如今只下`槛内人',便合了他的心了。"宝玉听了,如醍醐灌顶,嗳哟了一声,方笑道:"怪道我们家庙说是`铁槛寺'呢,原来有这一说。姐姐就请,让我去写回帖。"岫烟听了,便自往栊翠庵来。宝玉回房写了帖子,上面只写"槛内人宝玉熏沐谨拜"几字,亲自拿了到栊翠庵,只隔门缝儿投进去便回来了。

  妙玉重岫烟,可知有入尘的一面,重宝玉有被尊重的感怀之情。所以在大观园里妙玉的闺蜜的是岫烟,一个写出浓淡由它冰雪色的女子,就是这份淡然打动了妙玉。

 

 

妙玉之妙(

  妙玉最后一次出场是中秋夜。

  黛玉 和湘云联诗,二人正在兴头上,也得了佳句“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妙玉走了出来,点赞。

  这一章节的回目是凹晶馆联诗悲寂寞湘云黛玉是寂寞的,妙玉也是寂寞的。

  一语未了,只见栏外山石后转出一个人来,笑道:"好诗,好诗,果然太悲凉了。不必再往下联,若底下只这样去,反不显这两句了,倒觉得堆砌牵强。"二人不防,倒唬了一跳。细看时,不是别人,却是妙玉。二人皆诧异,因问:"你如何到了这里?"妙玉笑道:"我听见你们大家赏月,又吹的好笛,我也出来玩赏这清池皓月。顺脚走到这里,忽听见你两个联诗,更觉清雅异常,故此听住了。只是方才我听见这一首中,有几句虽好,只是过于颓败凄楚。此亦关人之气数而有,所以我出来止住。如今老太太都已早散了,满园的人想俱已睡熟了,你两个的丫头还不知在那里找你们呢。你们也不怕冷了?快同我来,到我那里去吃杯茶,只怕就天亮了。"黛玉笑道:"谁知道就这个时侯了。"(妙玉从来话少,这一段话说的是极多了,可能是人寂寞的时候,最容易软弱,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样的日子里妙玉也有她的清愁。)

  三人遂一同来至栊翠庵中。只见龛焰犹青,炉香未烬。几个老嬷嬷也都睡了,只有小丫鬟在蒲团上垂头打盹。妙玉唤他起来,现去烹茶。黛玉见他今日十分高兴,便笑道:"从来没见你这样高兴。我也不敢唐突请教,这还可以见教否?若不堪时,便就烧了;若或可政,即请改正改正。"妙玉笑道:"也不敢妄加评赞。只是这才有了二十二韵。我意思想着你二位警句已出,再若续时,恐后力不加。我竟要续貂,又恐有玷。"黛玉从没见妙玉作过诗,今见他高兴如此,忙说:"果然如此,我们的虽不好,亦可以带好了。"妙玉道:"如今收结,到底还该归到本来面目上去。若只管丢了真情真事且去搜奇捡怪,一则失了咱们的闺阁面目,二则也与题目无涉了。"二人皆道极是。妙玉遂提笔一挥而就,递与他二人道:"休要见笑。依我必须如此,方翻转过来,虽前头有凄楚之句,亦无甚碍了。(做诗也是妙玉主动的,而且居然要把黛玉湘云诗中的悲凉翻过来,真不似妙玉为人)

 

  妙玉道:"如今收结,到底还该归到本来面目上去。若只管丢了真情真事且去搜奇捡怪,一则失了咱们的闺阁面目,二则也与题目无涉了。本来面目是什么,闺阁气氛吗。妙玉还是自许闺阁吧。

 

 

 

妙玉之妙(

 

  妙玉表面出尘,其实大观园的水美花好,还是释放了她的少女气,如果不是多病,不是修行,她也许就是十二钗的中一个女孩子,可以对宝玉怦然心动,可以写诗吃螃蟹,她不是自愿修行的,是因病不得不修行。

  栊翠庵里时光静好,可是她的心,还是会有忧伤。

  所以才会主动请钗玉喝茶,才和宝玉谈谈笑笑,她对钗玉有欣赏之情,对宝玉有知己之意,对邢岫烟有半师之恩,她与他们的交往,都是纯友情,不带任何功利,尤其是岫烟,当年不过是租庙里的房子居住罢了。邢家之寒素,可见了,可就是这样,妙玉还是教岫烟读书,怜惜这个女孩子的好学与清贵。

  应该说岫烟后来的通身气质,腹有诗书气自华,皆与妙玉的培养有关。

  我们从这些看见的是妙玉一颗柔软的心,向往红尘温暖的心。

  当然她对刘姥姥的轻视,也许是嫌弃刘姥姥的粗俗,也许是刘姥姥的打秋风行为,让她想及自身,一个小姑娘的矫情让人怜惜。

  她和黛玉都是不得不在贾府,而贾府也没她们当作亲人,她们不过是寄居罢了。

  中秋夜,她主动为湘云黛玉的诗归结,为的是希望她们有个幸福的归宿。

 

 

  迎春 的良辰美景

  贾府的二小姐,国公府的千金,这个身份不低了。

  虽说是庶出,可是贾赦这一房就无嫡出的姑娘,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其实也算尊贵了。

养在祖母身边,环境也算好了,比跟着小气刻薄的邢夫人强太多了。

  这姑娘是天生的软弱吗,人的个性一半是天然一半是后天。

  从出场时看,气质温婉,说她是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这是一个有着良好家教的大家小姐。

  我们看书里,她是影子一样的人物,连个丫环的出场次数都达不到,曹公写人,不在身份,在于人的个性与追求。

  二小姐没了母亲,据邢夫人说,她的母亲当年是姨娘,比赵姨娘强太多,这个强,也许是容貌,也许是品格,也许是安份守已,反正口碑极好。

  好处是不用如探春那样,时不时被生母为难,让生母抖落一下她是庶出身份,要求她格外照看庶母的娘家。

  邢夫人这个嫡母,对迎春既不会照顾也不会特意为难,邢夫人的任务是承顺老公以自保,外加如何捞线,对迎春是不理不睬,其实这个环境还算是过得去。

 

 

  迎春 的良辰美景(二)

  大观园时代是宝玉的理想之地,也是迎春的茉莉花时光。

  她有独立的园子,有一大群照看的人,千金小姐的体面还是有的。

  探春弄海棠诗社,她不会做诗,不用她开口,大嫂子就安排她和惜春做监察了。她是个安静的人,不介意这些。当年猜灯迷,她没猜中,没得娘娘的赏,贾环恼,她就不在意,当作是玩意的事。

  现在在诗社里,看姑娘们如何投入,宝玉如何欢喜,她也能淡然处之,在别人的热闹里,孤独着自己。

  唯一的一次多话是众人议论湘云,也难得开口,说湘云话不停,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说。

  若说可怜,她名份上有亲爹和嫡母,湘云是没了父母,靠着叔婶过日子,贾府好歹活计有针线上的人做,湘云要自己做女红。

  迎春的生活环境其实好于湘云。

  她对湘云评论是真的惊讶,她沉默惯了,不晓得还有人如湘云那样爽直明朗,过一天快乐一天。

 

 

  迎春 的良辰美景(

  大观园的活动里,主要是以诗社为主。

  在这个活动里,迎春更像是个影子,看别人的热情参与。

  她的个性恬淡,不与人争,不与世争。

  有一个场景很美好。湘云便取了诗题,用针绾在墙上。众人看了,都说:"新奇固新奇,只怕作不出来。"湘云又把不限韵的原故说了一番。宝玉道:"这才是正理,我也最不喜限韵。"林黛玉因不大吃酒,又不吃螃蟹,自令人掇了一个绣墩倚栏杆坐着,拿着钓竿钓鱼。宝钗手里拿着一枝桂花玩了一回,俯在窗槛上?了桂蕊掷向水面,引的游鱼浮上来唼喋。湘云出一回神,又让一回袭人等,又招呼山坡下的众人只管放量吃。探春和李纨惜春立在垂柳阴中看鸥鹭。迎春又独在花阴下拿着花针穿茉莉花。(这个场景里湘云是主角,她名义上请客,但都是宝钗出钱出力布置的。)

 

  我们注意到,迎春又独在花阴下拿着花针穿茉莉花,多么美好的一个场面,文静的迎春,在穿茉莉花,她在想什么,时光在此时停驻,她是幸福的少女形象。大观园里最出彩的姑娘不是她,协理大观园的管家队伍里无她,不被人重视,可是她依然明净而喜悦。

 

  迎春 的良辰美景(

  南安太妃见姑娘们,贾母不安排她。

  引起贾母的注意,是她的奶母,成了聚赌的头家,被贾母亲自发落。

  宝钗等人看迎春面子,马上替迎春的奶母求情,被贾母断然拒绝,这就看出来了,贾母并不给迎春面子。

  当年宝玉的奶母,何等嚣张,吃酒了在宝玉处发落丫环们,凤姐劝走。这些贾母岂会不知,但都不理论,是给宝玉面子。

  接下来,是奶母的儿媳妇,威逼迎春去说情。

  迎春乳母子媳王住儿媳妇正因他婆婆得了罪,来求迎春去讨情,听他们正说金凤一事,且不进去。也因素日迎春懦弱,他们都不放在心上。(按说小姐们最亲近的人就是奶母一家子了,不想因为她脾气好 不计较,连最亲近的人都瞧不起她了)

如今见绣桔立意去回凤姐,估着这事脱不去的,且又有求迎春之事,只得进来,陪笑先向绣桔说:"姑娘,你别去生事。姑娘的金丝凤,原是我们老奶奶老糊涂了,输了几个钱,没的捞梢,所以暂借了去。原说一日半晌就赎的,因总未捞过本儿来,就迟住了。可巧今儿又不知是谁走了风声,弄出事来。虽然这样,到底主子的东西,我们不敢迟误下,终久是要赎的。如今还要求姑娘看从小儿吃奶的情常,往老太太那边去讨个情面,救出他老人家来才好。"迎春先便说道:"好嫂子,你趁早儿打了这妄想,要等我去说情儿,等到明年也不中用的。方才连宝姐姐林妹妹大伙儿说情,老太太还不依,何况是我一个人。我自己愧还愧不来,反去讨臊去。"(看这奶嫂,何等轻慢,姑娘的首饰让她们管着,她婆婆就给当了,真真是欺负人,现在惹了不是,反而让迎春去求情,不是迎春不肯,是根本没有用,迎春说的明白,贾母疼爱的双玉和客人宝钗说了都没用,何况她一人)。

绣桔便说:"赎金凤是一件事,说情是一件事,别绞在一处说。难道姑娘不去说情,你就不赎了不成?嫂子且取了金凤来再说。(小丫环说的原也是理,就是不够客气)"王住儿家的听见迎春如此拒绝他,绣桔的话又锋利无可回答,一时脸上过不去,也明欺迎春素日好性儿,乃向绣桔发话道:"姑娘,你别太仗势了。你满家子算一算,谁的妈妈奶子不仗着主子哥儿多得些益,偏咱们就这样丁是丁卯是卯的,只许你们偷偷摸摸的哄骗了去(这话说的,谁家的奶母当了姑娘的首饰了,探春的奶母肯定不敢,宝玉的奶母也不敢)。自从邢姑娘来了,太太吩咐一个月俭省出一两银子来与舅太太去,这里饶添了邢姑娘的使费,反少了一两银子。常时短了这个,少了那个,那不是我们供给?谁又要去?不过大家将就些罢了。算到今日,少说些也有三十两了。我们这一向的钱,岂不白填了限呢。(这屋里的姑娘月钱原来是奶母收着,对怪如此嚣张,邢岫烟原是客人,她的月钱,应该自已收着,不想迎春的奶母如此大胆,居然是她收着,少收 了一两,就感觉亏损了)"绣桔不待说完,便啐了一口,道:"作什么的白填了三十两,我且和你算算帐,姑娘要了些什么东西?"迎春听见这媳妇发邢夫人之私意,忙止道:"罢,罢,罢。你不能拿了金凤来,不必牵三扯四乱嚷。我也不要那凤了。便是太太们问时,我只说丢了,也妨碍不着你什么的,出去歇息歇息倒好。"一面叫绣桔倒茶来。绣桔又气又急,因说道:"姑娘虽不怕,我们是作什么的,把姑娘的东西丢了。他倒赖说姑娘使了他们的钱,这如今竟要准折起来。倘或太太问姑娘为什么使了这些钱,敢是我们就中取势了?这还了得!"一行说,一行就哭了。司棋听不过,只得勉强过来,帮着绣桔问着那媳妇。迎春劝止不住,自拿了一本<<太上感应篇>>来看。(迎春是不问事非,是非就来了,不论规矩,人家就破坏规矩。现在连邢夫人的侄女都编派上了,邢姑娘本有二两月钱,给了父母一两,自己还有一两,却弄得没件冬天的大衣,还要当了棉衣,过日子,这是什么做客呀)

  这样的场景,奶嫂和丫环纷争,丫环说的是理,奶嫂讲的利,二人相争,她是唯一的主子,却不管不顾,只知道自己看书去了。这姑娘心真大。

  若非探春来了,请了平儿了事,这金凤也没日子赎回来。

 

 

  迎春 的良辰美景(

  重点是迎春的言论,可以反映出她的世事态度。

  平儿办事老到,深知对方是迎春的奶母,虽说是仆人,可是与主子有感情,所以要给迎春 面子。

  探春接着道:"我且告诉你,若是别人得罪了我,倒还罢了(哪里得罪她了,她是主子意识强烈,上下尊卑分明)。如今那住儿媳妇和他婆婆仗着是妈妈,又瞅着二姐姐好性儿,如此这般私自拿了首饰去赌钱,而且还捏造假帐妙算,威逼着还要去讨情,和这两个丫头在卧房里大嚷大叫,二姐姐竟不能辖治,所以我看不过,才请你来问一声:还是他原是天外的人,不知道理?还是谁主使他如此,先把二姐姐制伏,然后就要治我和四姑娘了?"平儿忙陪笑道:"姑娘怎么今日说这话出来?我们奶奶如何当得起!"探春冷笑道:"俗语说的,`物伤其类',`齿竭唇亡',我自然有些惊心(探春联想意识丰富。感觉上迎春的奶母应该不是邢夫人的陪房,司棋是陪房王善保家的外孙女, 这奶母似乎和邢家没什么关系,所以才会诬陷邢夫人的侄女花了她们的钱)。"平儿道:"若论此事,还不是大事,极好处置。但他现是姑娘的奶嫂,据姑娘怎么样为是?"当下迎春只和宝钗阅"感应篇"故事,究竟连探春之语亦不曾闻得(这姑娘真奇特,她的事让探春恼了,请了平儿过来,她却没事人一样和宝钗聊天去了,从她看的书来看,是属于无为而治一类的,难道她等着事情自动消失吗),忽见平儿如此说,乃笑道:"问我,我也没什么法子。他们的不是,自作自受,我也不能讨情,我也不去苛责就是了。至于私自拿去的东西,送来我收下,不送来我也不要了。太太们要问,我可以隐瞒遮饰过去,是他的造化,若瞒不住,我也没法,没有个为他们反欺枉太太们的理,少不得直说。你们若说我好性儿,没个决断,竟有好主意可以八面周全,不使太太们生气,任凭你们处治,我总不知道(这是迎春说的最多的一段话,给人的感觉就是不管不问,随便她们折腾)。"众人听了,都好笑起来。黛玉笑道:"真是`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若使二姐姐是个男人,这一家上下若许人,又如何裁治他们。"迎春笑道:"正是。多少男人尚如此,何况我哉。

  黛玉的话本有讽刺的意味,迎春却找到了理由,深觉自己这样没什么不好。

 

 

  迎春 的良辰美景(

  迎春是最好脾气的主子,作者用了一个懦弱的懦字来形容,可知入木三分。

  所以她的仆人在这里最是轻松明快,没什么尊卑感觉,和探春那里大大相反。

  不尊重也算了,还拿她的东西去当,也不是一次了,那个金凤因为了姑娘们都有,节日要戴的,这才被丫环查问,若是别的不经常用的东西,真不知都去了那里,迎春不管,丫环没权,这奶母自然是最大胆了。

  这园子里,这奶母也算是最敢欺负主子的奶母了。怡红院袭人管内务,李妈妈告老出去了,其实宝玉比迎春小,他的奶母能老到哪里,估计是贾母看李妈妈闹腾,婉转劝退了。而黛玉处是紫鹃管理,只有迎春这,这奶母又是赌博又是当东西,很是自在。

  从这里看,迎春可怜,生母死了,嫡母不管,奶母又欺负她,皆因她好性子,最亲近的人也算计她。

  幸而她不介意,只要能读书,就是欢喜了,这些烦事不放心里。

  就是这样探春看不下去的日子,也是迎春 最快乐的日子。

 

  迎春 的良辰美景(

  虽说父亲不管,嫡母不慈,还好在大观园里,迎春还是过了几年舒心日子。

  从南安太妃见姑娘们,贾母不命迎春出来,就等于表了态,这是贾母对迎春的态度。

  姑娘到了年纪,自然有人提亲。而孙家的婚事,给人感觉好似是贾赦为了五千两银子抵了女儿,当时孙家乐意,是想攀附,后来发现对他仕途并没有帮助,于是变了脸。

  贾政是反对的,如果贾政反对这个人,那说明这个人是连装都不装了,可惜他的话,对兄长没有影响力,他的话哪里值五千两银子。

  自然要回贾母一声,这时候贾母的态度很重要。

  可贾母没有理论,只一句知道了,想着父母之命是规矩,这个孙女资质有限,不能如元春一样进宫,也不能似探春一样成为另一枚有份量的棋子,就随她父亲安置吧,毕竟 是人家亲爹,好坏是迎春的命。

  贾母和长子的关系一般,又有鸳鸯拒婚事件,更是有了隔阂。

  中秋夜宴长子说了个天下母亲偏心小儿子的笑话。

  所以贾母现在自然不好驳贾赦的决定了。

  应该说此后迎春的命运是注定悲剧了。

  她受了委屈,父母不问,婶母只说是她的命,贾府一个国公府,自家的出阁的女儿,受了委屈无人理会。

  想起紫鹃对黛玉说,姑娘有娘家的热力还好些,娘家不管,只凭人欺负罢了。

  这时候感觉孙绍祖奇特。自己明媒正妻的妻子,看不顺眼冷落就是了,完全没必要如此公开打脸不给面子,好似不把贾家放在眼睛里,可是如果不放在眼里,又何必许亲呢。

  对于迎春来说从出嫁开始,她的悲剧命运就注定了。

 

 

 

 

 

 

 

 

 

 

  红楼关系------惜春之惜

 

  她和迎春 一样,都像是陪衬的人物。但小姑娘更有个性些。

  说及惜春的身世,子兴道:"便是贾府中,现有的三个也不错。政老爹的长女,名元春,现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作女史去了(娘娘)。二小姐乃赦老爹之妾所出,名迎春,三小姐乃政老爹之庶出(迎春探春皆点明是庶出),名探春,四小姐乃宁府珍爷之胞妹,名唤惜春。因史老夫人极爱孙女,都跟在祖母这边一处读书,听得个个不错

  到了惜春这里,说的是珍爷之胞妹,同父母所生的妹妹, 也就是亲妹妹的。对于兄妹有多种说法。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称“同胞”。同母不同父的兄弟姐妹称“一母同胞”。同父不同母的兄弟姐妹称 “不是一母同胞”。

  特特点的是她和贾珍是同胞,而不是如介绍三个姐姐那样,说是谁的女儿。比如完全可说,惜春是贾敬的幼女。

  接下来写惜春也有些特别,比如说贾母疼爱孙女,把元春迎春探春养在身边,也是正常,她们和贾母有血缘关系,而惜春和贾母的关系可就远了,她父亲是贾母的侄子,她不过是个侄孙女,而三个姐姐,都是荣国公府中的小姐,而她其实是宁国公府的姑娘。

  把四春并写,好似四人身份一样,其实并不一样。

 


红楼关系------惜春之惜(二)

  黛玉进贾府的时候,三春前来见亲戚,对迎春探春有详细的容貌描写,对于四姑娘惜春,却是一笔带过。第三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其钗环裙袄,三人皆是一样的妆饰。其实黛玉和探春年纪相仿,而惜春比她们小,黛玉此时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那惜春应该是在五岁之下。

  这惜春是母亲没了父亲在城外道观里,兄长袭了职,妙的是贾珍的儿子,都已经娶亲几年了,也就是说,贾珍的年纪应该在四十岁左右,这个妹子比他小了三十五六岁左右。

  如果他们是同母,那么贾珍自然是享受了完整的母爱。

  惜春的母亲生她时,也应该快五十了。

  有了她,没几年人就没了。

  所以推断惜春和贾珍是嫡出,通常一个姨娘很难在五十岁左右还得宠的。

  而贾珍应该是被教育失败的典型,他父亲修行去了,他袭了职,冷子兴的评语是这珍爷那里肯读书,只一味高乐不了,把宁国府竟翻了过来,也没有人敢来管他。我们看薛蟠是混帐,有打死人命的案底,可是也没说他把薛家翻了过来,也只是败家。

  而贾珍呢,不会傻到打死人命的地步,也不会为了几把扇子和贾雨村勾结,把石呆子弄进监狱。从书中描写,他没有如凤姐一样放贷,也没有包揽词讼,唯一写他不堪的是与尤氏姐妹的关系,还有就是聚赌。

  单凭这些,用不到一个翻字。

  宁府声名不好,绝对不适合一个大家小姐生长。

 

 

  红楼关系------惜春之惜(三)

  惜春的独自正面出场,是薛姨妈让周瑞家的代送几枝宫花,其中有两枝是惜春的。

 周瑞家的答应了,因说:"四姑娘不在房里,只怕在老太太那边呢(可见四姑娘平日是经常在老太太那边)。"丫鬟们道:"那屋里不是四姑娘?"周瑞家的听了,便往这边屋里来。只见惜春正同水月庵的小姑子智能儿一处顽耍呢(她的年纪有些小,迎春探春和她玩不到一块,所以来了个同年纪的智能,就一起顽),见周瑞家的进来,惜春便问他何事。周瑞家的便将花匣打开,说明原故。惜春笑道:"我这里正和智能儿说,我明儿也剃了头同他作姑子去呢,可巧又送了花儿来,若剃了头,可把这花儿戴在那里呢?"说着,大家取笑一回,惜春命丫鬟入画来收了。(这个时期的惜春,还是孩子的样子,活泼可爱,和周瑞家的聊天,也是说说笑笑,一派天真)

  周瑞家的因问智能儿:"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师父那秃歪剌往那里去了?"智能儿道:"我们一早就来了。我师父见了太太,就往于老爷府内去了,叫我在这里等他呢。"周瑞家的又道:"十五的月例香供银子可曾得了没有?"智能儿摇头儿说:"我不知道。"惜春听了,便问周瑞家的:"如今各庙月例银子是谁管着?"周瑞家的道:"是余信管着。"惜春听了笑道:"这就是了。他师父一来,余信家的就赶上来,和他师父咕唧了半日,想是就为这事了。"(看来小姑娘观察仔细,还能推理,而且说的有模有样,这说明,这个时期,全无出家,不问红尘的意思 )。

  后面看惜春的爱好是绘画,下棋是需要两个人,做画是一个人就好,而且做画,还需要不同的色彩,这说明她并不爱素净。

 

 

 

贾母最恨谁

  贾母有两次公开发脾气,一次是鸳鸯拒婚事件,眼前没有长房的人,贾母就顺便拉了王夫人垫背。可知怒火了。

  后来见了邢夫人,也是连讽带刺的说邢夫人贤惠太过了,不知规劝老公,最后以孝道留下了鸳鸯。而贾赦有一段时间不敢见贾母,只令邢夫人和贾琏过去请安。

  另一件事是宝玉装病,想逃脱贾政考察功课,贾母调查。

  调查的结果查了出来,上夜的人聚赌,贾母的处理还是严重的。

  林之孝家的等见贾母动怒,谁敢徇私,忙至园内传齐人,一一盘查。虽不免大家赖一回,终不免水落石出。查得大头家三人,小头家八人,聚赌者通共二十多人,都带来见贾母,跪在院内磕响头求饶(其实有些轮流坐庄的意思,二十多人里,大小头家十一人,比例是百分之五十了)。贾母先问大头家名姓和钱之多少。原来这三个大头家,一个就是林之孝家的两姨亲家,一个就是园内厨房内柳家媳妇之妹,一个就是迎春之乳母。这是三个为首的,余者不能多记。贾母便命将骰子牌一并烧毁,所有的钱入官分散与众人,将为首者每人四十大板,撵出,总不许再入(打人撵人,这几十板子下去,也要修养一段时间,重点是撵了出去,断了生计。这头家有林之孝家的亲戚,林之孝家的未必不知,她天天带人查夜)也算是,从者每人二十大板,革去三月月钱,拨入圊厕行内(这些人算是留了下来,活计是差了,不过以后有机会能调岗)。又将林之孝家的申饬了一番。林之孝家的见他的亲戚又与他打嘴,自己也觉没趣。迎春在坐,也觉没意思。黛玉,宝钗,探春等见迎春的乳母如此,也是物伤其类的意思,遂都起身笑向贾母讨情说:"这个妈妈素日原不顽的,不知怎么也偶然高兴。求看二姐姐面上,饶他这次罢。"贾母道:"你们不知。大约这些奶子们,一个个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原比别人有些体面,他们就生事,比别人更可恶,专管调唆主子护短偏向。我都是经过的。况且要拿一个作法,恰好果然就遇见了一个。你们别管,我自有道理。"宝钗等听说,只得罢了。(通常姑娘是娇客,都给几分面子,如今众人求情,贾母都不放迎春的奶母,可知贾母有多恼了。)

  贾母这两次发脾气,都恨的是暗里算计,不守规矩。

  恼贾赦是因为他娶的不是鸳鸯,暗算的是母亲的财产。

  这一次贾母发作,是恨仆人不守规矩,不好好上夜,反而聚赌。

  还有一次,贾母虽然没发脾气,但是却长篇大套去掰谎记,也表现了她的深层情绪。

  大过节的,请了说书的来凑趣,人家说了个才子佳人的《凤求鸾》,戏文里能听《牡丹亭》,说个《凤求鸾》也不为过,可贾母就借题发挥了。

  贾母笑道:"这些书都是一个套子,左不过是些佳人才子,最没趣儿。把人家女儿说的那样坏,还说是佳人,编的连影儿也没有了。开口都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竟是个绝代佳人。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那一点儿是佳人?便是满腹文章,做出这些事来,也算不得是佳人了。比如男人满腹文章去作贼,难道那王法就说他是才子,就不入贼情一案不成?可知那编书的是自己塞了自己的嘴。再者,既说是世宦书香大家小姐都知礼读书,连夫人都知书识礼,便是告老还家,自然这样大家人口不少,奶母丫鬟伏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么这些书上,凡有这样的事,就只小姐和紧跟的一个丫鬟?你们白想想,那些人都是管什么的,可是前言不答后语?"众人听了(贾母很少长篇大套的说一段话,这段话里很微妙,不会是无的放矢,自然有目标,特选一个节日场合,人都齐全的时候说),都笑说:"老太太这一说,是谎都批出来了。"贾母笑道:"这有个原故:编这样书的,有一等妒人家富贵,或有求不遂心,所以编出来污秽人家。再一等,他自己看了这些书看魔了,他也想一个佳人,所以编了出来取乐。何尝他知道那世宦读书家的道理!别说他那书上那些世宦书礼大家,如今眼下真的,拿我们这中等人家说起,也没有这样的事,别说是那些大家子。可知是诌掉了下巴的话。所以我们从不许说这些书,丫头们也不懂这些话。这几年我老了,他们姊妹们住的远,我偶然闷了,说几句听听,他们一来,就忙歇了。"李薛二人都笑说:"这正是大家的规矩,连我们家也没这些杂话给孩子们听见。"(贾母说自家姑娘们都不让听这些书,以正贾府有规矩。而李薛也忙着表态,我们家也没这些杂话给孩子们听见)。

  贾母这等表态,自然是有意指。

  有的人说是指黛玉和宝玉的感情,贾母重礼仪规矩,并不支持,我感觉贾母这番话并非敲打双玉,贾母曾经和薛姨妈夸赞宝钗说,我们家四个女孩子不及宝丫头,那四个里,就有黛玉。黛玉没了父母,寄居贾府,贾母一直给的是宝玉的待遇,而且双玉吵架,贾母就急得抱怨让凤姐这个大管家前去说合,在贾母眼中黛玉是自家的女孩子。

  黛玉和贾母有血缘关系,她如果敲打黛玉,没必要在公开场合,私下里和黛玉说说列女传什么的就可,没必要这般讽刺。如果把黛玉当客人,就不会让双玉在自己身边居住,让双玉一桌吃一块玩大了。在贾母眼中,黛玉不是客人。那句: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便想起终身大事来,。一来贾府,就弄出个金锁配玉的是薛家,不是黛玉。

  在贾母心中,薛家是亲是友,而薛家的金玉良缘传言,贾母岂会不知,这暗里的操作,是她最痛恨的,她最疼爱的是宝玉,薛家打着亲友的牌子,在贾府长住,还和人说,宝钗的金锁要找有玉的方可正配。

  贾母怎会不恼。

  可是如何敲打一下,要找合适的机会。

  现在当了众人的面,借说书的一部《凤求鸾>>表态。

  意指薛家的金玉良缘之说。所以此后李薛二位都表态,自家重规矩,不会让小姐们见了个清俊的公子哥,就动了心。

  我们知道,凤姐也是王家的小姐,和薛姨妈都出自王家,平素关系极好,可是这次因了薛姨妈被贾母敲打,心境不爽。所以接下来凤姐奉承贾母,薛姨妈第一次指责凤姐。

 凤姐儿走上来斟酒,笑道:"罢,罢,酒冷了,老祖宗喝一口润润嗓子再掰谎。这一回就叫作《掰谎记》,就出在本朝本地本年本月本日本时,老祖宗一张口难说两家话,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是真是谎且不表,再整那观灯看戏的人。老祖宗且让这二位亲戚吃一杯酒看两出戏之后,再从昨朝话言掰起如何?"他一面斟酒,一面笑说,未曾说完,众人俱已笑倒。两个女先生也笑个不住,都说:"奶奶好刚口。奶奶要一说书,真连我们吃饭的地方也没了。"薛姨妈笑道:"你少兴头些,外头有人,比不得往常(你看,众人皆笑,独薛姨妈这个最疼爱孩子不论规矩的人,这次却站出来说凤姐你少兴头些,)。"凤姐儿笑道:"外头的只有一位珍大爷。我们还是论哥哥妹妹,从小儿一处淘气了这么大。这几年因做了亲,我如今立了多少规矩了。便不是从小儿的兄妹,便以伯叔论,那《二十四孝》上'斑衣戏彩',他们不能来'戏彩'引老祖宗笑一笑,我这里好容易引的老祖宗笑了一笑,多吃了一点儿东西,大家喜欢,都该谢我才是,难道反笑话我不成?"(凤姐岂会让人说,马上以孝道而论)贾母笑道:"可是这两日我竟没有痛痛的笑一场,倒是亏他才一路笑的我心里痛快了些,我再吃一钟酒。(贾母自然要给凤姐撑腰,马上赞凤姐孝顺,让自己开心,多吃了一钟酒,替凤姐找了面子,特意说,亏了凤姐才让自己一路笑的心里痛快)。

  这里面薛姨妈反常的用规矩管束凤姐,不符合她素日的形象,薛家是最没规矩的。

 

 

 

红楼关系------惜春之惜(

  惜春也不做诗,在诗社她也是个影子。

  成为人们的中心,是因为她的绘画。

  李纨见了他两个,笑道:"社还没起,就有脱滑的了,四丫头要告一年的假呢。"黛玉笑道:"都是老太太昨儿一句话,又叫他画什么园子图儿,惹得他乐得告假了。"探春笑道:"也别要怪老太太,都是刘姥姥一句话(贾母也是富贵已极,如今让小孙女画了画,也是为了喜庆)。"林黛玉忙笑道:"可是呢,都是他一句话。他是那一门子的姥姥,直叫他是个`母蝗虫'就是了。"说着大家都笑起来。宝钗笑道:"世上的话,到了凤丫头嘴里也就尽了。幸而凤丫头不认得字,不大通,不过一概是市俗取笑,更有颦儿这促狭嘴,他用`春秋'的法子,将市俗的粗话,撮其要,删其繁,再加润色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这`母蝗虫'三字,把昨儿那些形景都现出来了。亏他想的倒也快。"众人听了,都笑道:"你这一注解,也就不在他两个以下。"李纨道:"我请你们大家商议,给他多少日子的假。我给了他一个月他嫌少,你们怎么说?"黛玉道:"论理一年也不多。这园子盖才盖了一年,如今要画自然得二年工夫呢。又要研墨,又要蘸笔,又要铺纸,又要着颜色,又要。。。。。。"刚说到这里,众人知道他是取笑惜春,便都笑问说"还要怎样?"黛玉也自己掌不住笑道:"又要照着这样儿慢慢的画,可不得二年的工夫!"众人听了,都拍手笑个不住。宝钗笑道:"`又要照着这个慢慢的画',这落后一句最妙。所以昨儿那些笑话儿虽然可笑,回想是没味的。你们细想颦儿这几句话虽是淡的,回想却有滋味。我倒笑的动不得了。"惜春道:"都是宝姐姐赞的他越发逞强,这会子拿我也取笑儿。"黛玉忙拉他笑道:"我且问你,还是单画这园子呢,还是连我们众人都画在上头呢?"惜春道:"原说只画这园子的,昨儿老太太又说,单画了园子成个房样子了,叫连人都画上,就象`行乐'似的才好。我又不会这工细楼台,又不会画人物,又不好驳回,正为这个为难呢。(这个场景里,惜春也活活泼泼的,一口一个宝姐姐赞了她拿我取笑,而黛玉忙拉惜春,证明惜春和黛玉的关系也不不错)

  应该说惜春在贾母这边,是正常的成长起来,这时候她的个性还是小姑娘的。没有出家的意思。

  有一个场景,林之孝家的要撵一个婆子,说惜春那边丫头彩儿的娘,说的话很不好,不能回姑娘们听,这说明,那个婆子自然不是议论同级,而是说的主子的事了。

  说了主子的事,却不能让探春这些未出阁的姑娘听,自然是主子的秘事了。

  我们知道迎春的大丫环司棋,就是嫡母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外孙女,那就是迎春虽然长在贾母这边,但人员配备,还是嫡母安排的。而惜春原是东府的小姐,她的大丫环入画的哥哥就是贾珍的仆人,可知四姑娘的人员配置是东府安排了,这个彩儿的娘,估计是东府的人。

  如果是东府的人,那么能让她议论的自然是东府的那些事了。

  东府的声名极恶,焦大说的是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而柳湘莲说东府只有门前的石狮子干净。

  那么到了这个说话没轻重的老婆子口中,也没什么好话了,所以说姑娘们听不得。姑娘们听不得,四姑娘也许会听见。

 

红楼关系------惜春之惜(

  在清查大观园的时候,惜春的个性突然变得孤介起来。

  入画收藏的是兄长的东西,而且可由宁府的主子做证,凤姐也觉得此情可恕。

凤姐道:"这个自然要问的,只是真赏的也有不是。谁许你私自传送东西的!你且说是谁作接应,我便饶你。下次万万不可。"惜春道:"嫂子别饶他这次方可。这里人多,若不拿一个人作法,那些大的听见了,又不知怎样呢。嫂子若饶他,我也不依(小姑娘的态度很奇怪,探春是维护她的人,不许别人处理,迎春是不闻不问。)。"凤姐道:"素日我看他还好。谁没一个错,只这一次。二次犯下,二罪俱罚。但不知传递是谁。"惜春道:"若说传递,再无别个,必是后门上的张妈。他常肯和这些丫头们鬼鬼祟祟的,这些丫头们也都肯照顾他。"凤姐听说,便命人记下,将东西且交给周瑞家的暂拿着,等明日对明再议(惜春不是迎春,迎春是不多事的,而惜春不仅知道丫环们传递东西,还知道经谁传递)。

  这也罢 了,凤姐还算宽和,对入画并没有抓住不放。

 而入画与尤氏对话,才表明了她的出家之心。

尤氏道:"实是你哥哥赏他哥哥的,只不该私自传送,如今官盐竟成了私盐了。"因骂入画"糊涂脂油蒙了心的。"惜春道:"你们管教不严,反骂丫头。这些姊妹,独我的丫头这样没脸,我如何去见人。昨儿我立逼着凤姐姐带了他去,他只不肯。我想,他原是那边的人,凤姐姐不带他去,也原有理。我今日正要送过去,嫂子来的恰好,快带了他去。或打,或杀,或卖,我一概不管(四姑娘的人,果然是宁府安排的)。"入画听说,又跪下哭求,说:"再不敢了。只求姑娘看从小儿的情常,好歹生死在一处罢。"尤氏和奶娘等人也都十分分解,说他"不过一时糊涂了,下次再不敢的。他从小儿伏侍你一场,到底留着他为是。"谁知惜春虽然年幼,却天生成一种百折不回的廉介孤独僻性,任人怎说,他只以为丢了他的体面,咬定牙断乎不肯。更又说的好:"不但不要入画,如今我也大了,连我也不便往你们那边去了。况且近日我每每风闻得有人背地里议论什么多少不堪的闲话,我若再去,连我也编派上了(她对宁府的声名已经恼了)。"尤氏道:"谁议论什么?又有什么可议论的!姑娘是谁,我们是谁。姑娘既听见人议论我们,就该问着他才是。"惜春冷笑道:"你这话问着我倒好。我一个姑娘家,只有躲是非的,我反去寻是非,成个什么人了!还有一句话:我不怕你恼,好歹自有公论,又何必去问人。古人说得好,`善恶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何况你我二人之间。我只知道保得住我就够了,不管你们。从此以后,你们有事别累我。"尤氏听了,又气又好笑,因向地下众人道:"怪道人人都说这四丫头年轻糊涂,我只不信。你们听才一篇话,无原无故,又不知好歹,又没个轻重。虽然是小孩子的话,却又能寒人的心。"众嬷嬷笑道:"姑娘年轻,奶奶自然要吃些亏的。"惜春冷笑道:"我虽年轻,这话却不年轻。你们不看书不识几个字,所以都是些呆子,看着明白人,倒说我年轻糊涂。"尤氏道:"你是状元榜眼探花,古今第一个才子。我们是糊涂人,不如你明白,何如?"惜春道:"状元榜眼难道就没有糊涂的不成。可知他们也有不能了悟的。"尤氏笑道:"你倒好。才是才子,这会子又作大和尚了,又讲起了悟来了。"惜春道:"我不了悟,我也舍不得入画了。"尤氏道:"可知你是个心冷口冷心狠意狠的人。"惜春道:"古人曾也说的,`不作狠心人,难得自了汉。'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为什么教你们带累坏了我!"尤氏心内原有病,怕说这些话。听说有人议论,已是心中羞恼激射,只是在惜春分上不好发作,忍耐了大半。今见惜春又说这句,因按捺不住,因问惜春道:"怎么就带累了你了?你的丫头的不是,无故说我,我倒忍了这半日,你倒越发得了意,只管说这些话。你是千金万金的小姐,我们以后就不亲近,仔细带累了小姐的美名。即刻就叫人将入画带了过去!"说着,便赌气起身去了。惜春道:"若果然不来,倒也省了口舌是非,大家倒还清净。"尤氏也不答话,一径往前边去了

  姑娘果然是娇客,所以凤姐对探春担待三分,尤氏名为宁府女主人,可对年幼的小姑子,依然要听惜春讽刺宁府声名不雅。

  惜春态度鲜明,她重的是名,她认为丫环丢子她的面子,所以不留,这是表面原因,这个小姑娘如此有主意,不听人劝,分明是认为入画的行为触犯了她的底线,她一个姑娘家,她的丫环随意传递东西,别人如何评价她,她本是贾珍的妹子,就怕人把她与贾珍联系一起。

  她本是东府的姑娘,却与东府划了界线再不往来,这是舍弃了本家了。贾母不管迎春的婚事,探春因为是重要棋子才会顾忌,那么惜春作为一个侄孙女,更不会出头。而贾敬已死,四姑娘的婚事,必然由贾珍料理,惜春当然不会放心,所以于她来说,还不如出家。

  她人小心大,有主意,这是她与迎春不同的地方。她没有探春的雄心壮志,想着出得去,做一番事业,她只求自保。

 

 红楼关系------惜春之惜(

  原应叹息,这四姐妹的命运,都是不能自主。

  元春的入宫,是贾家为了家族利益把她推上了风刀霜剑的内宫斗争中。

  迎春的出嫁,是贾赦为了五千两银子,卖了女儿。

  探春的远嫁,是贾府另一枚棋子。

  到了惜春,她是看透了三个姐姐被别人操控的婚姻,无一幸福。

  元春省亲时,那叹息的泪水,在小惜春心里一定留下了印象,原来富贵已极的大姐姐并不快乐。

  迎春更惨,在孙家过得连奴仆不如,而贾府赫赫的国公府,有父母有兄嫂,竟无人替她出头,贾府就算没了实权,总还有门第吧,又不是奉承孙绍祖做官,如何竟无人敢指责一句,替迎春出个头。这时候惜春明白,原来娘家是靠不住的,生死好歹由姑娘自己的命了。

 探春远嫁,这一辈子也难相见了,那一句奴去也莫牵连,各自保平安。

  有了这三个姐姐的例子,小姑娘自然有了心事,高嫁不好,低嫁不妥,远嫁无凭,那个混帐哥哥把宁府弄得声名狼藉,能给她弄什么好人家,好府第一打听宁府,如何会看得起她。

 红楼关系------惜春之惜(

 全当惜春是珍惜自己吧,不把命运交给别人。

 当然惜春时看透了看破了,但她出家时,贾府应该已经中落,从判词来看,她并不是如妙玉一样在贾府的栊翠庵红尘富贵地中,而是缁衣乞食,独卧青灯旁。

  应该说从富贵小姐到那般田地,也图个活下去吧。

 但不管如何,她好于迎春,被人出卖的命运,被人逼死的命运,她总算替自己做了主。哪怕是悲凉,也是由了自己的心,不是别人的棋子。

  也许就是看透一切不能久长,才会舍了入画,终还是了,不如早了。

 

 

 

史湘云--海棠花闺蜜

  史湘云的出场并不太早,是黛玉的宝钗都进了贾府,才翩然而来。

  但是她一出场,并没有什么简介,给人的感觉是她一直在那里。

  果然后来一看,她才是宝玉最早的青梅竹马。

  自小就常在贾府,贾母特让袭人照看,对于贾母来说,疼爱哪个晚辈,就安排自己的丫环照看。比如宝玉,比如黛玉。

  这个小姑娘更可怜,黛玉先没了母亲后失了父亲,可是湘云确是年纪很小的时候,父母都没了。父母的宠爱,几乎没给她留下记忆。而且不提她有无亲兄弟姐妹,应该是没有了。

后来赞叹宝钗,又叹息没有这样的好姐姐。

  看多了宝钗的世故温婉,黛玉为情而生的小心眼,湘云一出场就是一股活活泼泼的 气息,让人眼前一亮,她身上有着符合年纪的率真与明朗。

  宝玉本来是她的玩伴,钗玉未来时,宝玉的世界里,三春是不会和他淘气的,能陪在他身边的就是湘云,可是钗玉一来,宝哥哥的心思就变了。

 

  史湘云--海棠花闺蜜(二)

  湘云一出场,宝玉那时正合宝钗说话,一听说云妹妹来了,马上起身,可知还是重这个小妹妹的。

  只见湘云走来,笑道:“二哥哥,林姐姐,你们天天一处顽,我好容易来了,也不理我一理儿(心里想什么,口里就说了出来,本来吗,她想的是,我是客人,我来了,你们也不理我)。”黛玉笑道:“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你闹‘幺爱三四五’了。”宝玉笑道:“你学惯了他,明儿连你还咬起来呢。”史湘云道:“他再不放人一点儿,专挑人的不好。你自己便比世人好,也不犯着见一个打趣一个。指出一个人来,你敢挑他,我就伏你。”黛玉忙问是谁。湘云道:“你敢挑宝姐姐的短处,就算你是好的。我算不如你,他怎么不及你呢( 小姑娘看似天真,也有心计,钗玉都是客人,用宝钗说事,算是给黛玉一个还击)。”黛玉听了,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他!我那里敢挑他呢。”宝玉不等说完,忙用话岔开。湘云笑道:“这一辈子我自然比不上你。我只保佑着明儿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时时刻刻你可听‘爱’‘厄’去。阿弥陀佛,那才现在我眼里!”说的众人一笑,湘云忙回身跑了。

  湘云打趣黛玉,还是有些孩子气,也唯她如此闹,三春是礼教熏陶出来的。宝钗若说,必是拿双玉开玩笑,湘云这个林姐夫,其实没有指向。

 

 

 

 

 

 

打落牙齿和血咽----吴老师和邢夫人一样的命运

  看电视剧《人民的名义》时优雅知性的吴老师给人印象深刻,只是最后当面纱落下,她和高育良早已经离婚多年,只不过是不离家,她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一直演出着一幕恩爱夫妻的话剧。

  本来她是汉东大学著名的历史系教授,精通明史,深得候亮平的敬重。在外人面前,她完全是高育良的贤内助,稳重温和智慧过人。很多事情她都像一个高参,为高育良出谋划策。表面上看高育良也极尊重她,很多事愿意听取她的意见。

  可是尘埃落尽,她自己说更像是个笑话。

  细品之下,她和荣国府的邢夫人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表面上二人相差太远,凤姐眼中的邢夫人是非常的不堪: 凤姐儿知道邢夫人禀性愚顽,只知承顺贾赦以自保,次则婪取财货为自得,家下一应大小事务,俱由贾赦摆布。凡出入银钱事务,一经他手,便克啬异常,以贾赦浪费为名,"须得我就中俭省,方可偿补",儿女奴仆,一人不靠,一言不听的。如今又听邢夫人如此的话,便知他又弄左性,劝了不中用。这样的邢夫人,给人感觉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修养。和智慧不沾边。儿媳妇并不尊重她。

  而吴老师一直受学生爱戴,受别人并重。

  可是吴老师为什么离婚不离家,替高育良做挡箭牌呢,因为精致的现实,她要名要虚荣怕让人看笑话,她要副书记夫人带来的地位和便利。所以承顺高誉良以满足自己的利益。或者说是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虚荣心。

  邢夫人是保大房夫人的名份,吴老师是保副书记夫人的名份。

  邢夫人被老公逼着去说亲,丈夫要纳妾,她跑前跑后,跑得贾母讽刺她贤惠太过了。而高育良的新夫人在香港为前夫生子,当候亮平把高育良和高小凤的亲热照片放在眼前,她义正辞严的说这是被人诬陷了。

  邢夫人是有名无实的大房夫人,而吴老师是有实无名的副书记夫人,都是在向权势低头。

  相同的是他们的老公都不爱她们,虽然她们无过失。

  贾赦姬妾一大群,而高育良另有所谓的爱人在千里之外,只等他退休后,人家夫妻团聚。

  吴老师是难过的,她始终不明白她哪里输给了小高,她比她有学识有智慧,就抵不过青春貌美吗。她抵不过的是人的贪心。高育良有了地位和权力,怎肯舍弃美女。而贾赦有权有势,当然不会一夫一妻的过日子。

  所以吴老师得了抑郁症,而邢夫人心理变态,在迎春奶母犯了错误时,她还说幸而生无儿无女的,一生干净,也不能惹人笑话议论为高

 

  打落牙齿和血咽,承顺以自保的日子,岂是好过。

 

 

 

  史湘云--海棠花闺蜜(

  宝钗过生日,贾母亲自安排,还出了二十两银子,给足了客人薛家面子,到不是有多喜欢宝钗,而是待客之道,也是提醒吧,薛家你们是客人,而且你们家姑娘十五了。

  开始还好好的,只是最后凤姐说有个小旦像一个人,宝钗猜出来了不肯说,宝玉不敢说,只有湘云冒失的说像林黛玉。宝玉忙看了她一眼,使了个眼色,他本心是好意,知道黛玉敏感多心,怕湘云得罪了黛玉。可惜总感觉宝玉是无事忙,你想呀,湘云已经开了口,说都说了,他的眼色已经晚了。

  这时候我们就明白了一个问题,贾母对湘云态度的转变。湘云小时候常在贾府,那时候,自然是贾母喜欢这个娘家的小晚辈,所以湘云才和宝玉熟识,能玩到一起。也许那时,贾母有心让史家和贾府再结一门亲。如果联姻自然要挑嫡出的孩子,湘云和宝玉年貌相当,两个孩子自小玩到大,亲上加亲自然是好的。

  可是湘云越长大,尤其是钗玉进府后,贾母这份心就淡了,有一次湘云居然拉了宝玉说,常派人接她,要是老太太想不起来,让宝玉多提醒,可知湘云都知道贾母不大想得起她了。

  原因就出在湘云的口无遮拦,贾母喜欢美丽活泼机敏的女孩子,那是凤姐探春型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聪明有头脑,不白得罪人。

  湘云说话不经大脑,那时候戏子地位低,千金小姐不愿意被人比成戏子,那黛玉是贾母的外孙女,有血缘关系的,她的外孙女让人比戏子,贾母能高兴吗。看凤姐如何奉承黛玉,说黛玉通身的气派像嫡出的孙女,一句话夸赞了一大帮人。

 

 

 

  史湘云--海棠花闺蜜(

  接下来,湘云做为客人,更是没个客人的敏感,和去道歉的宝玉大吵了一架。

  晚间,湘云更衣时,便命翠缕把衣包打开收拾,都包了起来。翠缕道:“忙什么,等去的日子再包不迟。”湘云道:“明儿一早就走。在这里作什么?----看人家的鼻子眼睛,什么意思(这话是说宝玉的)!”宝玉听了这话,忙赶近前拉他说道:“好妹妹,你错怪了我。林妹妹是个多心的人。别人分明知道,不肯说出来,也皆因怕他恼。谁知你不防头就说了出来,他岂不恼你。我是怕你得罪了他,所以才使眼色。你这会子恼我,不但辜负了我,而且反倒委曲了我。若是别人,那怕他得罪了十个人,与我何干呢(这真是宝玉的想法,也是实情,明明黛玉被人比了戏子,宝玉没去安慰黛玉,反而来安抚湘云,可知宝玉重湘云)。”湘云摔手道:“你那花言巧语别哄我。我也原不如你林妹妹,别人说他,拿他取笑都使得,只我说了就有不是。我原不配说他。他是小姐主子,我是奴才丫头,得罪了他,使不得(湘云吵架有些逻辑不清,黛玉何曾恼她了,她分明是妒忌黛玉,看宝玉如何紧张黛玉,她先恼了,却不想她出言唐突)!”宝玉急的说道:“我倒是为你,反为出不是来了。我要有外心,立刻就化成灰,叫万人践踹(宝玉急了)!”湘云道:“大正月里,少信嘴胡说。这些没要紧的恶誓,散话,歪话,说给那些小性儿,行动爱恼的人,会辖治你的人听去!别叫我啐你。”说着,一径至贾母里间,忿忿的躺着去了。

  我们看湘云的火气真大,黛玉并没有得罪她,也没有对她使什么性子,她却说黛玉是小性,行动爱恼,爱辖制人的人。

  明明是湘云出语莽撞,结果黛玉没委屈,她却委屈了,完全是一副小孩子脾气,而黛玉通常生气的时候,宝玉三言两语哄好了,如今却哄不得湘云,只能说明黛玉重宝玉,她只要一个态度,宝玉重视她的态度。而湘云不是,湘云要的是宝玉重视她超过别人。

  其实黛玉无关宝玉的事,脾气都挺好,而湘云不是。湘云身上更多的是一种情绪化的表现。所以我们说她直,她最大的特点是直,心思直,有什么说什么,不考虑场合。

 

  史湘云--海棠花闺蜜(

  其实钗玉对宝玉都有些迁就的意思,黛玉是只要宝玉一认错,她就心软了。宝钗哪怕因为劝说宝玉读书,惹得宝玉大怒而走,也依然若无其事。可是湘云在宝玉说一大套为她好的话,仍然连面子也不给。

  有一个章节,宝玉看见张道士送的东西里,金麒麟和湘云的一样,就留了给小姑娘。后来丢了,非常着急,幸而湘云拾了,当即大喜,说宁可丢了印,也不能丢这个。一般的女孩子听了不知多欢喜,小姑娘却没什么感觉。

  宝玉被贾政打个半死,合府惊动,连一向沉稳的宝钗,也真情流露,亲自送药送到宝玉床前,后来回家和兄长争吵,直哭了一夜。黛玉更是哭肿了眼睛,都不敢见凤姐,怕被打趣。而湘云却和香菱平儿她们在摘凤仙花,真是心大呀。这时候看湘云对宝玉既无黛玉的生死之情,也无宝钗的红尘深情。

 

 

  史湘云--海棠花闺蜜(

  湘云和宝玉还是适合在一起吃喝玩乐,比如芦雪庵烤肉吃。贾母道:"我知道你们今儿又有事情,连饭也不顾吃了。"便叫"留着鹿肉与他晚上吃",凤姐忙说"还有呢",方才罢了。史湘云便悄和宝玉计较道:"有新鲜鹿肉,不如咱们要一块,自己拿了园里弄着,又顽又吃。"宝玉听了,巴不得一声儿,便真和凤姐要了一块,命婆子送入园去。(若说玩得投缘还是湘云宝玉,黛玉娇弱,玩不起,宝钗稳重不爱玩)。

  一时大家散后,进园齐往芦雪庵来,听李纨出题限韵,独不见湘云宝玉二人。黛玉道:"他两个再到不了一处,若到一处,生出多少故事来。这会子一定算计那块鹿肉去了。"正说着,只见李婶也走来看热闹,因问李纨道:"怎么一个带玉的哥儿和那一个挂金麒麟的姐儿,(借李婶之口说出,一个挂金一个带玉,若说宝玉配金,一个大观园就不只一个薛宝钗)那样干净清秀,又不少吃的,他两个在那里商议着要吃生肉呢,说的有来有去的。我只不信肉也生吃得的。"众人听了,都笑道:"了不得,快拿了他两个来。"黛玉笑道:"这可是云丫头闹的,我的卦再不错。"(湘云真是活泼可爱,身体好,心态好,有些少年不识愁的感觉,能乐时且乐,和宝玉的喜聚不喜散是一样,都有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觉。)

 

  其实湘云是最好的玩伴,有体力有兴趣,玩得高兴,而且有兴致,如果是组织活动,是少不得这样的人,有她在就多了七分热闹。后来的联句,也是因了她,格外热闹。

 

 

 

 

  史湘云--海棠花闺蜜(

  宝湘之间,到有些兄妹的意味。

  别的人要说成亲了,宝玉都要感伤,比如邢岫烟订了薛蝌,宝玉都要叹息,绿叶成阴子满枝,伤感一会儿。

  而湘云也说有人家相看了,宝玉竟像无事似的。见了湘云也是问好闲聊,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湘云于他,很像是探春那样自家的妹妹是的,好像一直在那里,又好似和自己无关似的。

  也有说宝湘有缘,看湘云的回目有一出,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好似与宝玉有缘似的。大观园除了自家姐妹,和宝玉有可能的就是三个,黛玉是精神的知己,宝钗是金玉良缘,但也有说,宝钗难产而死,最后贾府中落,宝玉和湘云在没落中相知,相伴到最后。

  若有湘云在宝玉身边,宝玉也算有福气。她不是他的知己,却能带给她快乐和轻松。

 

 

 

一从二令三人木--凤姐神转折的命运

  从冷子兴口中提及的凤姐,真如凤凰一样。若问那赦公,也有二子,长名贾琏,今已二十来往了,亲上作亲,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之内侄女(四大家族联姻,凤姐出自王家,又有姑母在贾府),今已娶了二年(凤姐此时的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左右)。这位琏爷身上现捐的是个同知,也是不肯读书,于世路上好机变,言谈去的,所以如今只在乃叔政老爷家住着,帮着料理些家务。谁知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夫人的,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说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

  借冷子兴的口说出凤姐的来历,而且凤姐不同一般人,人家都是夫贵妻荣,她家里却反过来,他夫君退了一射之地,也就是说凤姐比贾琏更威风。说她,模样好心机深又能说会道,最后一句男人万不及一。这分明是说,贾琏是听从凤姐的。

  这是凤姐的一从时期吧。

  应该说凤姐的一从时期还是很长的。

  从凤姐的婚姻来看,还是比较理想的,门当户对,贾琏虽然也纨绔,但还有良心底线,最大的缺点是好色,可是这个毛病在那个年代不是问题,贾母就轻描淡写的说,世人都打这样过来的。而且贾琏个性温和,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所以凤姐威风就威风吧。

  也就是贾琏,换了别人,比如贾赦比如贾政比如贾珍,贾府哪位老爷,都不会给凤姐那么大的生存空间。

 

 

一从二令三人木--凤姐神转折的命运(二)

  有人疑惑,贾琏因何如此气弱。

  有的判定贾琏是庶出,这一点上作者没有明写贾琏是不是嫡出,如果贾琏是嫡出,那么邢夫人就是续弦了,邢夫人无子女,如果邢夫人是原配,贾琏就是庶出了,只是书中没有交代邢夫人是续弦的话,像尤氏就能论断她是续弦。

  所以只好推断邢夫人是原配,但她的门第明显低于王夫人。大家族娶亲,没有袭职的长媳身份低于不袭职的兄弟媳妇的。王夫人是王家的千金,大家小姐。如果邢夫人是续弦,那就说的过去了。通常续弦的身份就要求不那么严格了。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邢家原先也兴过,后来是中落了,而为了信义,订了亲的,必须迎娶。

  凤姐有强势的娘家,自己又是嫡出,贾琏本是庶出,在身份上凤姐就占了优势。加上二人本身的性格,凤姐是假充男儿养大的,而贾家的气氛,明显是女强男弱。

  当然凤姐会经营,进了贾府,就奉承好了老太君贾母,有贾母这个大靠山,自然贾琏也要让三分。

 

 

 

一从二令三人木--凤姐神转折的命运(三)

  看黛玉进贾府,凤姐第一次正式露相,就是彩绣辉煌,恍若神仙妃子。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若非得宠,焉能如此)?"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爱排场要面子)。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Ё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多写服饰少些写容貌,若是面貌只一句柳叶眉三角眼,很美吗)。黛玉连忙起身接见。贾母笑道,"你不认得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他`凤辣子'就是了(如此爱称,可知贾母的喜爱)。"黛玉正不知以何称呼,只见众姊妹都忙告诉他道:"这是琏嫂子。"黛玉虽不识,也曾听见母亲说过,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之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的,学名王熙凤。黛玉忙陪笑见礼,以"嫂"呼之。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帕拭泪。(真会赞人,一句像嫡亲的孙女,夸赞了多少人,连贾母都赞了)

  声念俱加,能夸能落泪,好赞的演技。

  虽然是表演,可是对于黛玉来说,凤姐表面的热情,还是受用的。远比那两个舅母无声静坐强的多。

  大家族要的礼仪,也要的是热闹,春风至人前,礼仪生百媚。

 

 

一从二令三人木--凤姐神转折的命运(

  贾芸求了贾琏谋差事,贾芹求了凤姐,结果差事归了贾芹,机灵的贾芸马上明白这个叔叔不中用,转而给凤姐送礼。

  凤姐还说,你们要捡远路走,这话分明是说,贾琏权力不及她。如此公然挑战夫权,凤姐算是开了女子的先河。她其实时所仗的还是贾母对她的信任和欣赏。

  这个时期,凤姐是张扬嚣张的。

  贾琏是个不太较真的人,或者说胸无大志,更在意吃喝玩乐,对于权力并不敏感。

  二人的矛盾是贾琏好色,凤姐好妒忌。

  凤姐生日那天,本是最得意的一天,却被贾琏和鲍二家的私通,给冲了个昏头昏脑。亲耳听见了老公和别的女人抱怨她,居然恨不得她死,那个场景,凤姐是让人同情的。若是别的女人也许会悄然走开,以后算账,保全大家的颜面,可是凤姐岂是别人,马上大吵大闹大打出手。凤姐身上没有贤惠的影子,却有一股活泼的生命力。

  人后凤姐不给贾琏面子,人前尤氏等人赶到时,她马上变了面孔,哭到贾母跟前诉委屈,傻子一样的贾琏,好似专门配合凤姐的弱势,持剑而来。即使如此,贾母也没有责怪贾琏的意思,只说凤姐吃多了酒吃醋,并不把贾琏偷情当回事。可知那个时代的规矩,完全是捍卫男人的权力,即使凤姐有着强势的娘家做靠山,在公众面前,仍然是要向夫权低头。

  这一次在贾母的直接干涉下,贾琏公开向凤姐赔了不是。鲍二家的随后吊死,二姐不理不睬,贾琏忙于善后,又是给钱,又是让仵作帮着办后事,分明是令对方知难而退。

 

 

一从二令三人木--凤姐神转折的命运(

  凤姐放贷取利,得罪的人不少。

  赵姨娘这类人物,凤姐是不放在眼睛里。就是邢夫人,她的婆婆,她是也是敷衍了事,并不恭敬。当然邢夫人素质太差,也的确令人瞧不起,但邢夫人占了身份的光,在贾琏这个丈夫面前,凤姐受制于夫权,在邢夫人面前,一个孝道又是一座大山。

  贾赦谋取鸳鸯,邢夫人谋之于凤姐,凤姐深知不妥,最初她是实话实说,劝邢夫人放手,表明贾母对大老爷纳一群小老婆已经不满意,而且鸳鸯不比别人,贾母离了鸳鸯饭也吃不下去。邢夫人大怒,凤姐只好转了话调,随邢夫人墙去吧。

  这件事,以长房的失败告终,鸳鸯宁可终身不嫁,也不做大老爷的姨娘,贾母指责长房算计她的好人好东西。

  这件事,贾赦夫妇因了孝道不敢怪罪贾母,却对凤姐贾琏极为不满,后文中贾赦借扇子的事,棒打贾琏,就有出气的意思。对于贾赦来说,他看上的人要不来,结果儿子却和人家借当,拿贾母的东西出来给贾琏救急,这怎不令老子恼怒。

  这时候,贾琏夫妇也还是同心协力算计贾母的意味。贾赦要的是人,这两口子何曾不惦记贾母的大笔私房。明面上贾母偏爱宝玉,这夫妇二人,自然也要替自己打算。

  凤姐一直拉拢鸳鸯,贾琏居然敢和鸳鸯开口借当,哪里来的底气。鸳鸯不做他老子的姨娘,和长房撕破了脸,他做儿子的敢大模大样的和人家借当。难怪贾赦恼,换了哪个爹,也要打儿子一顿出气。

 

 

一从二令三人木--凤姐神转折的命运(

  凤姐和贾琏关系的分水岭,其实是尤二姐事件。

  贾琏偷娶了尤二姐,放在外面,原想着二姐有了孩子,求一求贾母进府。

  从现代的角度来看,这是典型的老公出轨,可在那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寻常,贾赦和贾珍都是姬妾众多,就是一向端正的贾政,还有周赵两个姨娘。

  而凤姐有一个弱势就是无子,这成了贾琏光明正大纳姨娘的理由。这一点上凤姐是令人同情的。不管她多能干,出身多风光,但面对贾琏这个丈夫,她也有不得不低头的时候。

  看贾琏和尤二姐说:左一个凤姐身体不好,右一个那是个夜叉,想想也替凤姐心寒。当然对不起凤姐的是贾琏。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贾府的下人不少,自然有露口风的。

  平时凤姐吃醋,这次反而冷静了。

  她深知再不能如从前那样办理。

  亲自出门哄得二姐进府,又指使张华告状,大闹宁府,在贾母面前扮贤良,指使丫环婆子欺负二姐。

  一桩桩一件件凤姐真是当成了一场战争来打。

  凤姐赢二姐自然是易如反掌,天时地利人和,只要二姐进了荣府,就完全是弱势了。

  凤姐是不会放过二姐的,曾经给过一个机会,让二姐和张华走,但二姐不走,凤姐就不会客气了。

  算计二姐流产,借秋桐的势欺负二姐,最后弄得尤二姐心如死灰吞金一死。

  凤姐是赢了对手,输了贾琏的心。

  这一次关系到了子嗣,和往日的偷情不一样,贾琏是真的放心上了。他对贾蓉说,终究有一日对出来,替二姐报仇。

 

 

 

 

 

一从二令三人木--凤姐神转折的命运(七

  此后贾琏和凤姐的相处,更有些像是公事公办,他们的关系更像是利益合作伙伴。

  凤姐失人心,自然不只是失了老公的心。

  邢夫人自然瞧不上凤姐,后面连样子也不装了。邢夫人去迎春处,凤姐听闻,过来请客,邢夫人居然闭而不见。

  后来贾母生日期间,凤姐处罚得罪了尤氏的婆子,不想这婆子和邢夫人的陪房有亲戚关系,于是邢夫人公开场合,当了众人的面,说是向凤姐求情,实际上讽刺凤姐目中无人,逼得婆婆向晚辈求情。而此时尤氏也不站在凤姐这一边,说凤姐多事。王夫人又做好人,公开放了犯规的仆人。

  那个场景里的凤姐,就有些孤立无援的态势。

  贾母事后知情,虽然赞凤姐知礼,可是她不可能因了这种事去教训邢夫人。邢夫人是凤姐的婆婆,天然占了名份大义。

 

 

  这时候,凤姐能依靠的其实就是欣赏她的贾母。

 

一从二令三人木--凤姐神转折的命运(

  凤姐在贾府,上有太婆婆,还有婆婆和姑母,其实表面上的上级不少。同级中有李纨和尤氏。

  李纨是王夫人的儿媳妇,虽然不管家,是贾府的一面牌坊,还是得到了贾母和王夫人的重视,经济待遇的提高,就是一个例子。

  尤氏是宁府的女主人,虽然不能约束贾珍,但身份地位还是有的。

  这两位和凤姐的关系一般,表面上大家说说笑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夫人的家务事本该由李纨管理。李纨并非无才,书香门第的小姐,识文断字。表面上看探春搞承包制,是探春冲在前头,宝钗的小惠全大体,但是李纨却说过一句,太太会高兴。证明她非常清醒,她们的权力来自于王夫人的授权。

  李纨领姑娘们找凤姐要诗社的赞助,凤姐就给大家算李纨的经济帐,说李纨是有钱人,她还讽刺李纨抠门,不肯花几个钱给姑娘们的诗社搞活动。

  一向不多话的李纨马上给了凤姐强力反击。

 

  李纨笑道:"你们听听,我说了一句,他就疯了,说了两车的无赖泥腿市俗专会打细算盘分斤拨两的话出来。这东西亏他托生在诗书大宦名门之家做小姐,出了嫁又是这样,他还是这么着,若是生在贫寒小户人家,作个小子,还不知怎么下作贫嘴恶舌的呢!天下人都被你算计了去!昨儿还打平儿呢,亏你伸的出手来!那黄汤难道灌丧了狗肚子里去了?气的我只要给平儿打报不平儿。忖夺了半日,好容易`狗长尾巴尖儿'的好日子,又怕老太太心里不受用,因此没来,究竟气还未平。你今儿又招我来了。给平儿拾鞋也不要,你们两个只该换一个过子才是。"说的众人都笑了。(李纨并没有反驳凤姐关于她有钱没钱的话题,绕开了那个话题,有钱没钱是李纨的事,李纨根本不屑于和凤姐对仗,直就说凤姐算计天下人,也是实情,一个贾府的执行总经理,多少银钱出入,拿着大家的钱放贷取利,什么钱都挣,还好意思说李纨这样靠工资吃饭的人有钱没钱,最后用平儿来讽刺凤姐的素质不及一个丫环)

凤姐儿忙笑道:"竟不是为诗为画来找我,这脸子竟是为平儿来报仇的。竟不承望平儿有你这一位仗腰子的人。早知道,便有鬼拉着我的手打他,我也不打了。平姑娘,过来!我当着大奶奶姑娘们替你赔个不是,担待我酒后无德罢。"说着,众人又都笑起来了。李纨笑问平儿道:"如何?我说必定要给你争争气才罢。"平儿笑道:"虽如此,奶奶们取笑,我禁不起。"李纨道:"什么禁不起,有我呢。快拿了钥匙叫你主子开了楼房找东西去。"(凤姐也是聪明人,平素看李纨不言不语,以为人家好欺负,不想一开口,就碰了钉子,对方说她的话是无赖泥腿市俗专会打细算盘分斤拨两的话,好厉害的评价。凤姐马上找个台阶下,不再和这个嫂子争风了)。

  从这段话里看的出来,李纨其实看透凤姐为人,只要凤姐不招惹她,她也不会为难她,如果凤姐找她的麻烦,她也会毫不客气的还击。她对凤姐的并不高,给平儿拾鞋也不要,你们两个只该换一个过子才是。这话半是打趣,半是真话。

 

 

一从二令三人木--凤姐神转折的命运(

  贾府里真正支持凤姐的其实是贾母。

  你把时间花在哪里,就会在哪里收获。凤姐的确是认真的揣度了贾母的喜好,贾母喜欢的她就表面上喜欢,在贾母面前知礼懂事,贾母爱听什么戏,爱吃什么,疼爱谁,她都一一清楚。和贾母打牌,故意输给贾母,哄老太太高兴。

  但除却了贾母,她对别人就没这份耐心。

  所以她其实和双玉的命运都一样,都是依靠贾母,如果没了贾母,以王夫人的风格,是不会和邢夫人对抗,把她留在这里照看家务的。那时候,凤姐必然在邢夫人手下讨生活。

  邢夫人早就恼了凤姐,认为凤姐放着自家的事不管,专门奉承别人。迎春奶母犯错的时候,邢夫人跑去指责迎春的时候,就提到过凤姐。邢夫人见他这般,因冷笑道:"总是你那好哥哥好嫂子,一对儿赫赫扬扬,琏二爷凤奶奶,两口子遮天盖日,百事周到,竟通共这一个妹子,全不在意。但凡是我身上掉下来的,又有一话说,-----只好凭他们罢??况且你又不是我养的,你虽然不是同他一娘所生,到底是同出一父,也该彼此瞻顾些,也免别人笑话(这是不满意凤姐这个做嫂子的不照看小姑子)。我想天下的事也难较定,你是大老爷跟前人养的,这里探丫头也是二老爷跟前人养的,出身一样。如今你娘死了,从前看来你两个的娘,只有你娘比如今赵姨娘强十倍的,你该比探丫头强才是。怎么反不及他一半!谁知竟不然,这可不是异事。倒是我一生无儿无女的,一生干净,也不能惹人笑话议论为高。"旁边伺侯的媳妇们便趁机道:"我们的姑娘老实仁德,那里象他们三姑娘伶牙俐齿,会要姊妹们的强。他们明知姐姐这样,他竟不顾恤一点儿。"邢夫人道:"连他哥哥嫂子还如是,别人又作什么呢。"(邢夫人这是对凤姐贾琏都不满意,但主要是凤姐)所以接下来,凤姐来请安,一言未了,人回:"琏二奶奶来了。"邢夫人听了,冷笑两声,命人出去说:"请他自去养病,我这里不用他伺候(邢夫人对来请安的凤姐,直接就拒而不见,一句不用他伺候,分明是已经厌恶凤姐)。

 

  所以凤姐以后的日子,自然不好预料。

  如果贾琏再查明了二姐的死因真相,凤姐当时为难二姐,贾琏是知情的,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子,也是凤姐给设计小产的,那么夫妻情份也就顾不得了。

  王家如果失势,凤姐被休是非常可能的。无子还妒忌,还暗算丈夫的骨肉,加之公婆不喜。

  所以凤姐最后的命运是被休。

  一从二令三人木,人木就是一个休字。

  当年的婚姻有多风光,后来被休时就有多凄凉。

  曾经的贾琏有多畏惧凤姐,后来凤姐的结局就有多狼狈。哭向金陵事更哀。

 

 

一从二令三人木--凤姐神转折的命运(

  凤姐的命运是和四大家族的兴衰紧密相连的。

  只要王家势在,她自然能在贾府立足,即使诸人再厌恶她,也要给王家面子。

  但如果四大家族都中落了,她失去了娘家的靠山,从前种种都会遭到清算。

  凤姐不同于一般的内宅妇人。从最初通过馒头庵的老尼,收受三千两银子,插手张金哥的婚事开始,她的活动范围就扩展到了贾府之外,明写此一件,必须还有此二此三。大把银子在招手,凤姐不会放手。

  放贷取利更是胆子越来越大,开始是仆人的钱,后来连贾母王夫人的月钱都延迟发放,她自己也知道外面的人恨不得生吃了她,这说明她的放贷必须有逼贷的事情发生。

  尤二姐事件,本是家事,她却能指令张华告状,后来又让旺儿去杀张华父子,分明不把人命当回事。这样的行事风格,自然是极度疯狂。

  后来买通医生,让二姐流产,相比素日手段自然对于凤姐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一从二令三人木--凤姐神转折的命运(十一

  凤姐是个很奇怪的人,年纪不大胆子极大,成天说不信什么阴私报应,凡事,她说行,就行。

  和贾琏相处,也是处处压贾琏一头。

  这样的性格,在形势变了时候,自然会让她吃亏。

  唯一的慈爱处,是对了女儿七姐。

  和刘姥姥闲聊,说起女儿的时候,分明就是一个好母亲。

  可惜她如此折腾,也不能保女儿平安。

 后面中狼舅奸兄算计巧姐,那个舅,必须是她的亲哥哥,可知娘家的人靠不住。前八十回,她的兄弟并没有出面。那个奸兄,感觉是贾蓉。刘姥姥进贾府时,周瑞家的就说,凤姐认的侄儿就是贾蓉。别人说这个侄儿,凤姐才不理论。所以巧姐这个奸兄,必须是凤姐从前嘴里心里的侄儿了。

 

 

刘姥姥的奇遇记

  刘姥姥也是怜惜女儿家生计,才动了去打秋风的念头。

  带了板儿前去,也是一个人不好扯话题。

  先是找个牵线的人,不然哪里容易就见到王夫人了。

  作者在第六回,就让刘姥姥出场,也是写了贾府诸人之后,要另插一笔,写世情艰难。

  周瑞家的本是王夫人的陪房,从后文看,这不是个省事的人,她之所以相助,也是因了

   周瑞家的听了,便已猜着几分来意。只因昔年他丈夫周瑞争买田地一事,其中多得狗儿之力,今见刘姥姥如此而来,心中难却其意,二则也要显弄自己的体面(此时王夫人春风得意,大权在握,所以周瑞家的也有体面,愿意卖弄一下)。听如此说,便笑说道:"姥姥你放心。大远的诚心诚意来了,岂有个不教你见个真佛去的呢。论理,人来客至回话,却不与我相干。我们这里都是各占一样儿:我们男的只管春秋两季地租子,闲时只带着小爷们出门子就完了,我只管跟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王夫人的陪房差事还是不错的,邢夫人的陪房,就没这美差)。皆因你原是太太的亲戚,又拿我当个人,投奔了我来,我就破个例,给你通个信去。但只一件,姥姥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又不比五年前了(提了一个五年前,是刘姥姥五年前来过,还是凤姐管家已经五年了)。如今太太竟不大管事?都是琏二奶奶管家了。你道这琏二奶奶是谁?就是太太的内侄女,当日大舅老爷的女儿,小名凤哥的。"刘姥姥听了,罕问道:"原来是他!怪道呢,我当日就说他不错呢。这等说来,我今儿还得见他了(看来刘姥姥原先是见过凤姐的)。"周瑞家的道:"这自然的。如今太太事多心烦,有客来了,略可推得去的就推过去了,都是凤姑娘周旋迎待。今儿宁可不会太太,倒要见他一面,才不枉这里来一遭。"(这话说的明白,太太如今不大管事,那就是想管的就管,不想管的就托给凤姐了。)

  这里分明交待清楚,刘姥姥来这里,不是冲着贾府,而是王家的两位姑奶奶。

  接下来,刘姥姥也不虚此行。

  王夫人的交待是:"太太说,他们家原不是一家子,不过因出一姓,当年又与太老爷在一处作官,偶然连了宗的(说起来这王狗儿家,原先也是官家,当年能和王家连宗,也是有些地位的)。这几年来也不大走动。当时他们来一遭,却也没空了他们。今儿既来了瞧瞧我们,是他的好意思,也不可简慢了他。便是有什么说的,叫奶奶裁度着就是了。"凤姐听了说道:"我说呢,既是一家子,我如何连影儿也不知道。"其实决定资助刘姥姥的是王夫人,王夫人那一句,不可简慢了,就是要大面过得去,有求必应了。

  凤姐自然是明白人,此事关系的王家的体面,凤姐一直以王家自豪,每每压贾琏一头,如今刘姥姥就算是寒薄人家,那也是挂着王家的亲戚面子。

  凤姐笑道:"且请坐下,听我告诉你老人家。方才的意思,我已知道了。若论亲戚之间,原该不等上门来就该有照应才是。但如今家内杂事太烦,太太渐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况是我近来接着管些事,都不知道这些亲戚们。二则外头看着虽是烈烈轰轰的,殊不知大有大的艰难去处,说与人也未必信罢。今儿你既老远的来了,又是头一次见我张口,怎好叫你空回去呢。可巧昨儿太太给我的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我还没动呢,你若不嫌少,就暂且先拿了去罢。"(出手二十两也算是可以了)

  那刘姥姥先听见告艰难,只当是没有,心里便突突的,后来听见给他二十两,喜的又浑身发痒起来,说道:"嗳,我也是知道艰难的。但俗语说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凭他怎样,你老拔根寒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周瑞家的见他说的粗鄙,只管使眼色止他。凤姐看见,笑而不睬,(表面上刘姥姥的话说得粗,不过凤姐不识字,刘姥姥的实在话,到未必不爱听)只命平儿把昨儿那包银子拿来,再拿一吊钱来,都送到刘姥姥的跟前。凤姐乃道:"这是二十两银子,暂且给这孩子做件冬衣罢。若不拿着,就真是怪我了。这钱雇车坐罢。改日无事,只管来逛逛,方是亲戚们的意思。天也晚了,也不虚留你们了,到家里该问好的问个好儿罢。"一面说,一面就站了起来。

  应该说凤姐的应对完全是给王家面子,对于刘姥姥来说,也算是不虚此行。

  这一进荣国府,刘姥姥完全是报着试试看的心态来的。

  刘姥姥只管千恩万谢的,拿了银子钱,随了周瑞家的来至外面。周瑞家的道:"我的娘啊!你见了他怎么倒不会说了?开口就是`你侄儿'。我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便是亲侄儿,也要说和软些。蓉大爷才是他的正经侄儿呢(这时候凤姐认得侄儿是贾蓉),他怎么又跑出这么一个侄儿来了。"刘姥姥笑道:"我的嫂子,我见了他,心眼儿里爱还爱不过来,那里还说的上话来呢。"二人说着,又到周瑞家坐了片时。刘姥姥便要留下一块银子与周瑞家孩子们买果子吃,周瑞家的如何放在眼里,执意不肯。刘姥姥感谢不尽,仍从后门去了。

  刘姥姥还是通人情世故的,周瑞家的帮着引见,她便要留下一块银子,也算是识趣。那一句见了凤姐,心眼里爱还爱不过来。也算是会奉承了,不夸赞凤姐多好,只说是爱不过来。

 

 

刘姥姥的奇遇记(二)

  刘姥姥第一次去贾府,只见了凤姐。

  第二次原意是给送些新鲜瓜果,原也是个诚心,感谢人家二十两银子的相助。这也说明刘姥姥是个朴实人。

  平儿答应着,一径出了园门,来至家内,只见凤姐儿不在房里。忽见上回来打抽丰的那刘姥姥和板儿又来了,坐在那边屋里,还有张材家的周瑞家的陪着,又有两三个丫头在地下倒口袋里的枣子倭瓜并些野菜。众人见他进来,都忙站起来了。刘姥姥因上次来过,知道平儿的身分,忙跳下地来问"姑娘好",又说:"家里都问好。早要来请姑奶奶的安看姑娘来的,因为庄家忙。好容易今年多打了两石粮食,瓜果菜蔬也丰盛。这是头一起摘下来的,并没敢卖呢,留的尖儿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姑娘们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这个吃个野意儿,也算是我们的穷心。"

  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又亲热又实在,那一句这是头一起摘下来的,听着就舒服。最后那一句,也算得我们的穷心,更是放低了姿态。

  刘姥姥是有知慧的人,既然是走富亲戚,而且还是拐了弯的,就干脆放低了姿态。

  不想机缘来了,正闷着的贾母,想找个同年纪的人说话,就投了缘。

  应该说刘姥姥在贾母面前的说词还是投缘的。很是解人意。

  刘姥姥便又想了一篇,说道:"我们庄子东边庄上,有个老奶奶子,今年九十多岁了。他天天吃斋念佛,谁知就感动了观音菩萨夜里来托梦说:`你这样虔心,原来你该绝后的,如今奏了玉皇,给你个孙子。'原来这老奶奶只有一个儿子,这儿子也只一个儿子,好容易养到十七八岁上死了,哭的什么似的(贾珠)。后果然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生的雪团儿一般,聪明伶俐非常(宝玉)。可见这些神佛是有的。"这一夕话,实合了贾母王夫人的心事,连王夫人也都听住了。

  这个故事,刘姥姥就是专门说给贾母和王夫人听的。王夫人失了长子,又得一个宝玉。刘姥姥也许有听闻。而且贾母上了年纪,自然是信神佛的。

  在贾府这些女眷里,自然是贾母为尊,所以话题一定要合了贾母的心。

  贾母欢喜了,这才有带刘姥姥逛园子的热闹场面。

 

 

 

 

刘姥姥的奇遇记(

 远香近臭,亲戚之间偶然走动比较好,当然贾家没把刘姥姥当亲戚,贾母也是一时兴起,太过寂寞了,当然贾母上了年纪,有些惜老怜贫,也是有的。

  带刘姥姥逛园子,一为展示富贵人家的气派,二来贾母也是爱热闹的人。

  其实刘姥姥是极有眼色的。

  和李纨凤姐就是说说笑笑。只见丰儿带了刘姥姥板儿进来,说"大奶奶倒忙的紧。"李纨笑道:"我说你昨儿去不成,只忙着要去。"刘姥姥笑道:"老太太留下我,叫我也热闹一天去(李纨是王夫人的儿媳妇,刘姥姥表面上毕竟是王家的亲戚,王夫人没把人撵走,证明还是认了这门亲戚)。"丰儿拿了几把大小钥匙,说道:"我们奶奶说了,外头的高几恐不够使,不如开了楼把那收着的拿下来使一天罢。奶奶原该亲自来的,因和太太说话呢,请大奶奶开了,带着人搬罢。"李氏便令素云接了钥匙,又令婆子出去把二门上的小厮叫几个来。李氏站在大观楼下往上看,令人上去开了缀锦阁,一张一张往下抬。小厮老婆子丫头一齐动手,抬了二十多张下来。李纨道:"好生着,别慌慌张张鬼赶来似的,仔细碰了牙子。"又回头向刘姥姥笑道:"姥姥,你也上去瞧瞧。"刘姥姥听说,巴不得一声儿,便拉了板儿登梯上去。进里面,只见乌压压的堆着些围屏,桌椅,大小花灯之类,虽不大认得,只见五彩炫耀,各有奇妙(李纨很是体贴,知道刘姥姥好奇,就让她上去看看,也算是厚道)。

  对了黛玉,刘姥姥就非常知趣。

  在潇湘馆里,刘姥姥一开始以为是公子的书房,贾母说是外孙女的屋子,刘姥姥就没像对惜春那样,说是神仙托生的。却一字未评。"贾母笑指黛玉道:"这是我这外孙女儿的屋子。"刘姥姥留神打量了黛玉一番,方笑道:"这那象个小姐的绣房,竟比那上等的书房还好。"放着天仙一样的林妹妹,刘姥姥一字不赞,反而一直在说屋子。

  这是刘姥姥通达的地方,黛玉的脸上表情肯定不是凤姐李纨那样的表情,肯定是不理不睬。黛玉的清高,自然不到能体谅一个乡下老太太的地步。这和年纪阅历有关。

  后来在饭桌上,刘姥姥故意按凤姐鸳鸯的指令说那个笑话。贾母这边说声"请",刘姥姥便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老刘,老刘,食量大似牛,吃一个老母猪不抬头。"自己却鼓着腮不语。众人先是发怔,后来一听,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来。史湘云撑不住,一口饭都喷了出来(爽),林黛玉笑岔了气(弱),伏着桌子嗳哟,宝玉早滚到贾母怀里,贾母笑的搂着宝玉叫"心肝",王夫人笑的用手指着凤姐儿,只说不出话来,薛姨妈也撑不住,口里茶喷了探春一裙子,探春手里的饭碗都合在迎春身上,惜春离了坐位,拉着他奶母叫揉一揉肠子(柔)。地下的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去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姊妹换衣裳的,独有凤姐鸳鸯二人撑着,还只管让刘姥姥。(贾府诸人,从没如此笑过。)

  这里写了诸多人的笑的姿态,独不写宝钗,是不写之写,宝钗认为这没什么好笑的,她可能是唯一没笑的。而王夫人手指凤姐,是明白这是凤姐的指使。

  看到这一段,少年读时,感觉可笑。有了些经历之后,才明白是悲哀。

  富人和穷人的心理是不一样的。凤姐表面上对刘姥姥最是热情,可骨子里却是轻视的。这个玩笑很不合适,刘姥姥的年纪比贾母都大。表面上还和王家挂了个亲戚的名。

  刘姥姥是通透的人了,既然当初低了头求了贾府,就认了这个身份,不矫情不忧伤,全当是为贾府演一出喜剧,娱乐了她们。

  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不透。人情世故中,最难的是低头,把自尊心抛开。低了就低了,不在扭捏。

 

 

 

刘姥姥的奇遇记(

  刘姥姥后面的故意取笑,分明是把这出喜剧推上了高峰。

  对于刘姥姥来说,其时最大的冷遇是妙玉处。

  妙玉给众人敬茶,贾母喝了半杯,余下的给刘姥姥,一直在想,妙玉后来对那个杯子那般耿耿于怀。那当初,她奉茶里,有没有刘姥姥一杯。还是贾母精明看了出来,故意把自己那杯给了刘姥姥。

  那个茶杯被宝玉弄来,给了刘姥姥,宝玉原是好心,妙玉不要了,给了刘姥姥卖钱也好的。

  刘姥姥知趣,过了这一天,马上辞行。

刘姥姥带着板儿,先来见凤姐儿,说:"明日一早定要家去了。虽住了两三天,日子却不多,把古往今来没见过的,没吃过的,没听见过的,都经验了。难得老太太和姑奶奶并那些小姐们,连各房里的姑娘们,都这样怜贫惜老照看我。我这一回去后没别的报答,惟有请些高香天天给你们念佛,保佑你们长命百岁的,就算我的心了(答谢的极有诚意)。"凤姐儿笑道:"你别喜欢。都是为你,老太太也被风吹病了,睡着说不好过,我们大姐儿也着了凉,在那里发热呢。"刘姥姥听了,忙叹道:"老太太有年纪的人,不惯十分劳乏的。"凤姐儿道:"从来没象昨儿高兴。往常也进园子逛去,不过到一二处坐坐就回来了。昨儿因为你在这里,要叫你逛逛,一个园子倒走了多半个。大姐儿因为找我去,太太递了一块糕给他,谁知风地里吃了,就发起热来。"刘姥姥道:"小姐儿只怕不大进园子,生地方儿,小人儿家原不该去。比不得我们的孩子,会走了,那个坟圈子里不跑去。一则风扑了也是有的,二则只怕他身上干净,眼睛又净,或是遇见什么神了。依我说,给他瞧瞧祟书本子,仔细撞客着了。"一语提醒了凤姐儿,便叫平儿拿出<<玉匣记>>着彩明来念。彩明翻了一回念道:"八月二十五日,病者在东南方得遇花神。用五色纸钱四十张,向东南方四十步送之,大吉。"凤姐儿笑道:"果然不错,园子里头可不是花神!只怕老太太也是遇见了。"一面命人请两分纸钱来,着两个人来,一个与贾母送祟,一个与大姐儿送祟。果见大姐儿安稳睡了。(刘姥姥和凤姐闲话家常,还是有问有答,很是得体)。

  凤姐儿笑道:"到底是你们有年纪的人经历的多。我这大姐儿时常肯病,也不知是个什么原故。"刘姥姥道:"这也有的事。富贵人家养的孩子多太娇嫩,自然禁不得一些儿委曲,再他小人儿家,过于尊贵了,也禁不起。以后姑奶奶少疼他些就好了。"凤姐儿道:"这也有理。我想起来,他还没个名字,你就给他起个名字。一则借借你的寿,二则你们是庄家人,不怕你恼,到底贫苦些,你贫苦人起个名字,只怕压的住他(凤姐的另一面,慈母形象)。"刘姥姥听说,便想了一想,笑道:"不知他几时生的?"凤姐儿道:"正是生日的日子不好呢,可巧是七月初七日。"刘姥姥忙笑道:"这个正好,就叫他是巧哥儿。这叫作`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姑奶奶定要依我这名字,他必长命百岁。日后大了,各人成家立业,或一时有不遂心的事,必然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却从这`巧'字上来。"

  很是佩服刘姥姥的机变,太了解凤姐的心情,这时候的凤姐就是一个爱孩子的母亲。与天下母亲一样。又巧妙的替凤姐解了女儿出生时辰不好的担忧。

 

 

 

 

刘姥姥的奇遇记(

  这时候是投了凤姐的缘。

  凤姐儿听了,自是欢喜,忙道谢(真心致谢),又笑道:"只保佑他应了你的话就好了。"说着叫平儿来吩咐道:"明儿咱们有事,恐怕不得闲儿。你这空儿把送姥姥的东西打点了,他明儿一早就好走的便宜了。"刘姥姥忙说:"不敢多破费了。已经遭扰了几日,又拿着走,越发心里不安起来。"凤姐儿道:"也没有什么,不过随常的东西。好也罢,歹也罢,带了去,你们街坊邻舍看着也热闹些,也是上城一次。"只见平儿走来说:"姥姥过这边瞧瞧。"(凤姐说番话,到有些诚心了。这次不是刘姥姥要的,是主动给的)。

  刘姥姥忙赶了平儿到那边屋里,只见堆着半炕东西。平儿一一的拿与他瞧着,说道:"这是昨日你要的青纱一匹,奶奶另外送你一个实地子月白纱作里子。这是两个茧绸,作袄儿裙子都好。这包袱里是两匹绸子,年下做件衣裳穿。这是一盒子各样内造点心,也有你吃过的,也有你没吃过的,拿去摆碟子请客,比你们买的强些。这两条口袋是你昨日装瓜果子来的,如今这一个里头装了两斗御田粳米,熬粥是难得的,这一条里头是园子里果子和各样干果子。这一包是八两银子。这都是我们奶奶的(这些东西到是居家过日子的实用品,吃的穿的)。这两包每包里头五十两,共是一百两,是太太给的叫你拿去或者作个小本买卖,或者置几亩地,以后再别求亲靠友的(上一次王夫人交付凤姐办理,这次却是主动送了银子,为什么送,王夫人估计是受了触动。这刘姥姥是王夫人没出阁时就见过的,说起来王夫人出阁也二十多年了。刘姥姥这把年纪了投亲靠友,生活不易,而且被人捉弄,当时大家热闹欢笑,可王夫人用手指凤姐,就已经明白是凤姐的戏弄,王夫人出这笔钱,一为怜贫,二为这明面上她家的亲戚,她自然也要关照)。"说着又悄悄笑道:"这两件袄儿和两条裙子,还有四块包头,一包绒线,可是我送姥姥的。衣裳虽是旧的,我也没大狠穿,你要弃嫌我就不敢说了。"平儿说一样刘姥姥就念一句佛,已经念了几千声佛了,又见平儿也送他这些东西,又如此谦逊,忙念佛道:"姑娘说那里话?这样好东西我还弃嫌!我便有银子也没处去买这样的呢。只是我怪臊的,收了又不好,不收又辜负了姑娘的心。"平儿笑道:"休说外话,咱们都是自己,我才这样。你放心收了罢,我还和你要东西呢,到年下,你只把你们晒的那个灰条菜干子和豇豆,扁豆,茄子,葫芦条儿各样干菜带些来,我们这里上上下下都爱吃。这个就算了,别的一概不要,别罔费了心。"刘姥姥千恩万谢答应了。平儿道:"你只管睡你的去。我替你收拾妥当了就放在这里,明儿一早打发小厮们雇辆车装上,不用你费一点心的。"(平儿指点这里的人爱吃什么,是刘姥姥家有的,分明是让刘姥姥以后常来常往)

  最重要的是王夫人的那一百两银子,王夫人意思是要么做小买卖,要么置几亩地,这都是最实用的生存方式。

  按当时的物价算,二十两银子,穷人家过一年,一百两算是笔不小的数目了。王夫人的出手是解决根本问题。

  王夫人不像凤姐那般看重钱,对于钱财王夫人乐得出手。对自家这个没什么血缘关系的所谓亲戚,王夫人不管是出于面子,还是投了缘,算是大方了。

  这二进贾府,算是意外之喜,刘姥姥本是送些特产,没想到收获极丰。

 

 

刘姥姥的奇遇记(

 

从作者的章节上,刘姥姥是三进贾府。

  目睹了贾府从盛到衰的过程。

  从向贾府打秋风,到相助巧姐,知恩图报。

  可惜第三进的文字曹公未写。

  从第五回巧姐的判词上有透露。

  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

  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

  说明巧姐年纪不大时(最起码未到出阁的年纪,贾府就没落了,而且是四大家族都没落了,)一个势败一个家亡(可知家族落了母亲没了)。当年凤姐是偶然的情况下帮助了刘姥姥,而巧得遇恩人,是巧姐落难,得刘姥姥相助。

  留余庆,留余庆,忽遇恩人,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劝人生,济困扶穷,休似俺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这里面有个鲜明的对比,巧姐落难时。本是至亲的舅舅和兄长,这个兄长应该是贾蓉,在贾府里,能和她算上兄长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贾兰,一个是贾蓉。贾兰和凤姐没有任何交集,而贾蓉一口一个婶子的叫着,周瑞家的也说,凤姐认得侄儿就是贾蓉,那时还说刘姥姥把板儿称作侄儿是高攀自不量力。真正的亲人是受银钱的主,一个狼一个奸,可知人品低劣,不仅不助可能还有算计。而凤姐偶然相助的刘姥姥,却仗义相救。可知刘姥姥的人品,知恩图报。

  黛玉有一句话,说刘姥姥是哪一门子的姥姥,可知是从板儿那论的,板儿是刘姥姥的外孙子,如果巧姐嫁板儿,可是巧姐的姥姥了。而贾母称呼为老亲家。可知是有源而来。

 

 

 

尤家三朵花

 

  尤二姐和三姐是极美的,兴儿说,三姐的模样和黛玉有些像,二姐更是美貌让贾琏一见忘了凤姐和平儿。

  至于尤氏其实也是极美的。贾敬死时的回目是独艳理亲丧。一个艳字,可知容貌之美。

  尤家三姐妹和宁府扯上关系,是因为大姑娘成了贾珍的续弦。

  若说尤家家境着实一般,连邢夫人那样的人物,亲兄弟没房子住,要租赁庙里的房子。可出阁时,还有几家陪房,书里露面的是王善保家的和费婆子。

  可尤氏是宁府的女主人,却没写过她的陪房,若真有,也是周瑞家的一类人物,抓些好差事。

  尤氏没了母亲,父亲续弦娶的尤老娘,是带着两个女儿的寡妇,若是有身份的人家,续弦也不会找个带两孩子的人。

  如果尤家没地位,何以攀附了豪门。

  也许有两个原因,一是毕竟是续弦,身份要弱些,二是贾珍续弦时,还不曾袭职。而贾珍这好色,续弦时,必然要看容貌了。

  尤氏是寒门嫁豪门的典范。

 

 

尤家三朵花(二)

  一般人家的孩子,进了豪门,自然有一段心酸历程,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

那些繁复的规矩,就够适应一段时间了。

  尤氏比较幸运,婆婆死了,公公修道去了,唯一的小姑子,还让贾母抱走了。这府里她居然成了女主人,如果上有公婆在堂,丈夫不袭职,她是不会把后母和两个继妹弄过来看家的。

  没有长辈在上,她开始是轻松,后来是无奈。

  因为贾珍是要把宁府翻过来,也无人敢管的。

  东府的声名,到了贾珍手里,就成了狼藉。

  邢夫人要承顺贾赦以自保。她何曾不是。

  没有娘家势力,没有子女。本人也不是凤姐那种有手腕的人。这样的三无困境,除了顺从,别无他法。还好贾珍即使荒唐,也还没让她去保媒娶姨娘。

  不过更大的难堪,让她一次次遇见。

 

 

尤家三朵花(三)

  尤氏是低调的,在宁府奉承老公,在外边交好凤姐。

  凤姐和贾母打牌,是故意输给贾母,尤氏和凤姐玩牌却要故意输给凤姐。可知对凤姐的奉承。按说,她是嫂子,而且是宁府的主子,凤姐不过荣府的孙媳妇。谁让凤姐有王家做后台,有贾母做靠山。从上可看,尤氏的个性是柔和的,肯低头的。

  只有儿媳妇秦可卿的丧事,她装病不出。

  那一次,她没有去敷衍老公,给贾珍面子。

  留着那个舞台让贾珍一个人演戏吧,贾珍伤心的拄着拐仗,后来他亲爹死了,他也没那么伤心。用的棺材是原来薛蟠给一位坏了事的老王爷预备的,贾政这个叔叔辈的劝告也不听。

  口口声声说媳妇比儿子强。贾珍还真是敢演呀,秦氏嫁进宁府没几年,并没有孩子,而且也没有发送过长辈,若说贤德,依当时的条款,也不好找呀。就这样,贾珍都能哭成泪人。

  难怪尤氏称病不出,随府里一团混乱,让人看笑话。

  她何来的底气,老公府里一大群莺莺燕燕,她都能容,如今却翻了脸,敢不给贾珍面子,实在是贾珍做事太出格。

  她实在是没脸在人前,看贾珍表演。

 

 

 

尤家三朵花(

  宁府如何的混乱不堪,尤氏岂会不知道,就是如此,贾母都不让惜春在宁府长大。

  而尤氏真不晓得是哪根筋搭错了,会让那两个继妹出现在宁府。

  她和继母及二姐三姐,自然没什么感情亲情,可名份上总是一家人呀。

  尤氏手头上不缺钱,照应一下那母女三人不是问题。大可不必让她们像亲戚一样出现在宁府。

  如果二姐三姐不来宁府,贾珍也未必跑到尤家去搭讪。

  应该说,也许尤氏是忽略了贾珍的无耻,及豪门对二姐三姐的巨大诱惑。

  尤氏是最现成的成功样板,独掌宁府家计,不管在贾家在贾珍面前如何被人轻视,可是出了宁府,她就是宁府的女主人。

  她的风光,她的气派,都是最莫大的诱惑。

  年少的美丽的女孩子,最经不起诱惑,看见了光鲜亮丽的一面,看不见背后的风险和辛酸。

 

 

尤家三朵花(

  二姐三姐正出,是在贾敬丧事时,她们母女三人被请来看家。

  一出场就是贾蓉放肆的和两个姨娘调笑,连丫环都不过去,贾蓉对这两个名义上的长辈,毫无半点尊重之情。

  这一方面说明了尤氏在宁府不被尊重,继子对这个继母毫无尊重之意。

  另一方面是尤氏姐妹的性情,贾蓉已经摸透了。

  接下来,贾蓉撺掇贾琏娶二姐当外室。

  在这一个回目里,贾琏反而是什么都不知,贾蓉却处处显得成竹在心。

贾琏又笑道:"敢自好呢。只是怕你婶子不依,再也怕你老娘不愿意。况且我听见说你二姨儿已有了人家了。"贾蓉道:"这都无妨。我二姨儿三姨儿都不是我老爷养的,原是我老娘带了来的。听见说,我老娘在那一家时,就把我二姨儿许给皇粮庄头张家,指腹为婚。后来张家遭了官司败落了,我老娘又自那家嫁了出来,如今这十数年,两家音信不通。我老娘时常报怨,要与他家退婚,我父亲也要将二姨转聘。只等有了好人家,不过令人找着张家,给他十几两银子,写上一张退婚的字儿。想张家穷极了的人,见了银子,有什么不依的。再他也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怕他不依。又是叔叔这样人说了做二房,我管保我老娘和我父亲都愿意。倒只是嫂子那里却难。"贾琏听到这里,心花都开了,那里还有什么话说,只是一味呆笑而已(在贾蓉面前,他 这个做叔叔的反而成了什么都不懂,明知人家订亲了还做这糊涂事)。贾蓉又想了一想,笑道:"叔叔若有胆量,依我的主意管保无妨,不过多花上几个钱。"贾琏忙道:"有何主意,快些说来,我没有不依的。"贾蓉道:"叔叔回家,一点声色也别露,等我回明了我父亲,向我老娘说妥,然后在咱们府后方近左右买上一所房子及应用家伙,再拨两窝子家人过去伏侍。择了日子,人不知鬼不觉娶了过去,嘱咐家人不许走漏风声。嫂子在里面住着,深宅大院,那里就得知道了。叔叔两下里住着,过个一年半载,即或闹出来,不过挨上老爷一顿骂。叔叔只说婶子总不生育,原是为子嗣起见,所以私自在外面作成此事。就是婶子,见生米做成熟饭,也只得罢了。再求一求老太太,没有不完的事。(贾母看来还是疼爱贾琏的,所以想着将来求贾母了结)所有的主意,都是贾蓉出的。

 

  又是租房子,又是哄骗尤老娘。

  什么凤姐病重,只等死了,再接进去。

  尤家母女都信了,他们凭什么认为凤姐就会早死,凤姐死了,上有父母和祖母的贾琏,想娶谁就娶谁呀。还是当年的尤氏就是这么进的宁府。

  尤氏是不同意的。尤氏却知此事不妥,因而极力劝止。无奈贾珍主意已定,素日又是顺从惯了的,况且他与二姐本非一母,不便深管,因而也只得由他们闹去了。(尤氏极力劝止,尤氏怕的是凤姐,素知凤姐为人,如何妥当,凤姐是何等人,吃醋能吃到贾母面前,岂容别人如此暗里算计)

  后来尤氏不管,是因为她的话没有影响力,而且二姐不是她的妹子,二姐和继母同意,她不好说什么了,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二姐的母亲乐意,她还管什么。

  但还是要说一句,那些凤姐死了扶正的话,尤氏不相信的,她比二姐和三姐脑子要清醒。

 

 

 

尤家三朵花(

  这时候作者的笔墨开始写二姐三姐。

  二姐三姐实是被生活环境所误,如果她们只是一般贫寒人家的女儿,不接触宁府这个环境,也能正常生长,正常嫁人,有条活路。

  在她们最美丽如花的年纪,遇见的是珍蓉父子,表面上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盗女娼,她们把他们当亲戚,他们的眼中,她们却是花两钱能操纵的粉头。

  尤老娘如何不知,这是个贪恋富贵的女人,也许心里羡慕继女尤氏的风光富贵,也巴不得自家女儿有这个造化,做不了续弦,做小老婆一样。只要有钱,如何都肯。

  贾珍如何哄骗她的两个女儿,俩孩子小,她怎会不知,她是二嫁了,如何不懂男人的心思。当年给二姐订亲的张家落魄了,她就想悔婚。这样的母亲,如何会不影响二姐三姐的价值观。

  二姐的个性软弱,但也是爱慕虚荣的。所以一见了贾琏,明知是二房,还是偷娶,也欣然同意。

  看最初不管是贾蓉还是贾琏,都大力渲染凤姐如何得病,如何早死,她将来有扶正的光明前景,那时候,她不会考虑凤姐那个可怜的正室,如何在自己病得要死的时候,老公在外偷娶,一味的期待着原配发妻早死,他们还有一个女儿。贾琏别的方面也罢了,反正此时的贾琏对凤姐,真真刻薄了。毕竟他与她还有个巧姐呀。纳妾就纳妾,左一个凤姐是个夜叉,右一个快死了。什么老公。若是二姐有三分冷静,也不可能信贾琏的鬼话呀。

  贾琏被二姐的美貌迷晕了,自己的私房也交与二姐收藏。

尤家三朵花(

  贾琏喜欢这个外室,这里他说了算,不像面对凤姐,时时刻刻当心被老婆算计了。

  未进贾府前,二姐也和小厮兴儿打听了凤姐的为人,曹公借兴儿的口说了对凤姐的评价。明里一把火暗里一把刀。对下刻薄,对上奉承。邢夫人都厌烦了她。

  如果二姐走走心,就该明白,她周边的人,从珍蓉父子到贾琏,到这个仆人,无一不说凤姐的狠毒,而且那时无子完全可以纳妾,在这样的形势下,贾琏只敢偷娶,可知多怕这个夫人了。凤姐对平儿的态度,可知她是不会容下任何女人。连自己的心腹不允许和老公接触,何况别的女人。

  二姐不知是天真到了无畏还是什么原因,凤姐出场时,居然被三言两语就哄进了贾家,弃了自己的地盘,跑到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她还指望妻妾和美,一家和乐。

  后来凤姐的诸多手段,比如让张华告状,比如借秋桐的手折磨二姐,比如让仆人欺负二姐,种种手段,不过是小儿科,最大的手笔是让庸医杀了二姐的孩子,彻底让二姐绝望,不得不自杀。

  从那一段看,凤姐和二姐的战斗值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

  一个年轻美丽如花又天真软弱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在贾府那种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世界里生存。

  二姐的悲剧在于,她过于美貌虚荣,但是谁把她逼到了这条路上,还是贾珍为代表的豪门子弟。

 

 

 

尤家三朵花(

  尤二姐的命运,在她点头同意做贾琏的外室时,就已经注定了。

  二姐的姐姐姐夫都是宁府的主子,而贾琏是荣府的二爷,这几个人对尤二姐的安置就是做外室,偷来的锣敲不得,三姐一开始就点明了这一切。

  那些凤姐重病的谎言,估计二姐也不一定相信。

  可她愿意赌一把,如果凤姐真的死了,如果她真的母凭子贵,那么她的身份就和尤氏一样了。可惜她一直没注意到尤氏在宁府地位的尴尬。如果尤氏真有宁府夫人的气派,贾珍贾蓉如何敢那般轻薄于她,如果给她议亲,也不会奔着姨娘的身份去安置。

  富贵迷人眼,她没看出来,尤氏的地位不过是一个空名。而她于她们不过是一个物品。

如果贾琏的夫人不是凤姐,她入了府,生了儿子,一辈子也就是姨娘的待遇了。当然除非她有赵姨娘的能量,敢争敢吵,不然也不过是一个影子一样的周姨娘。

  而她的对手是凤姐,那自然没的说了。一个连心腹丫头都容不下的凤姐,怎会允许一个年轻貌美还能生儿子的姨娘在那里。

  凤姐无子,这是她的弱势,这一点她不及姑母王夫人。她怎会不防范二姨娘后来得子,占了风光。

 

尤家三朵花(

  三姐不同些,她不认同她的命运,她比姐姐清醒,看出了贾珍等人的嘴脸。她不想做姨娘,贾珍的姨娘也不做。

  也许少年时,她上当过糊涂过,可是终还是不肯这么一直坠落下去。

  柳湘莲的出现,像是暗夜的星光,一下子照亮了她的世界,让她发现,原来世间还有如此人物。如此与贾珍等人不同的人。

  他进了她的心,入了她的梦。

  她爱上了爱情,柳于她更像是一个偶像。

  因为爱情,她有了新的生活目标,不甘心在污泥中沉沦。

  她说她和二姐是金玉一样的人,被别人坑了。

  她的梦想,自然是美好的,愿意搏一个美好的结局。

  可是她其实并知道柳湘莲是什么人,她爱上了舞台上的柳二爷,好似今天一个人爱上了影视剧中的偶像。

  这个梦本身就有些痴情,也有些让人担忧。

  她大闹小花枝巷,让贾琏贾珍等人头痛,二姐劝她找个人嫁了。

  这才引出了柳湘莲的故事。

  贾琏同意代为说亲。

 

 

 

宝黛钗的人生线

  红楼的主线是宝黛钗,表面上是一场爱情纠葛,实际是人生线。

  黛玉是出世的,宝钗是入世的,但二人都是作者钟爱的女子,美貌多才,是作者的两种思想下的理想人物。黛玉是出世的宝钗,宝钗是入世的黛玉。

  当然也可以说是一个人不同的两个心理年龄段

  少时如黛玉,心地清明,爱是一切,梦是一切,我只为我的心,能从容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性情中人。

  一个人成熟后如宝钗,世事通透,人情看破,懂得取舍懂得成全懂得圆融,懂得明哲保身,是理性中人。

  好似一个人不同的生长阶段。

  当然童年的世界是大观园,成人的世界是贾府。

  只是黛钗之间,还有一个桥,就是宝玉的世界。

  宝玉的世界好似空,又似实。

  好似天真又似成熟。

  宝玉最爱热闹,喜聚不喜散,所有的活动,都少不了他。

  但也能因一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大声称好。

  能何黛玉一起埋葬落花,也能欣赏宝钗的螃蟹诗。

  他是要的兼美。

  黛玉为情而生,是少女的特色。

  宝钗金玉良缘,是世俗的成全。

  而这中间,少不了的一个宝玉。

  金玉是圆满,木石是梦境。

  对于宝玉来说,良辰美景似水流年,如花的美丽,他爱。

  宝黛钗像极我们的人生线。

  童年时,想说什么说什么,一枝宫花的顺序也让人敏感。

  少年进,爱了天地的一切,渴望得众人的眼泪。

  成年后,才明白人人跟前失于应候。

 

 

 

尤家三朵花(

  尤三姐眼中贾琏是比贾珍父子强多了,第一贾琏老实,第二贾琏对二姐有几分真心。

  可是有些事情不适宜老实人办。

  比如提亲这种事。

  同样的给二姐提亲,贾蓉是先虚构了一个大饼,一个二姐能进荣府做琏二奶奶的美好前景,有了这个胡萝卜在那,尤老娘和二姐都有了体面,心里可以说,不是为了做姨娘,是为了做正房奶奶,而且是荣国府的二奶奶。

  接下来,找房子,安排仆人,也一样的弄了个仪式,算是娶嫁之礼。

  到了贾琏去给三姐说亲,手腕就真弱了。

  他是真心办事。

  他一见柳湘莲就提亲,给柳二爷造成了疑惑,如何女家反赶着男家,这柳湘莲表面是个痛快人,实际是小心眼。

  按当时的风俗,都是男家赶女家,这是人之常情,就是贾琏办得太急了,失了常规,才让柳湘莲多心。

  他完全可以从容些,只说是有三姐这样一个人,并不提婚事。那时候,薛蟠已经说了湘莲打算成亲,完全可以让柳湘莲主动提这门亲事,只赞三姐绝色就好。

 

尤家三朵花(十一

  途中忙忙订了亲,柳湘莲冷静下来果然疑惑。

  他一疑惑就要打听,一打听偏生遇了个贾宝玉,这位宝玉,也不知道柳湘莲的忌讳。柳湘莲虽然与他结交,却是冲着他,内心非常轻视贾府,尤其是宁府。对贾府的态度是厌恶,那一句只门口两个石狮子干净。

  宝玉说了是贾珍的小姨,这一下子,柳马上悔婚。最初他以为对方是贾琏外室的妹妹,没想到与宁府有关系。

  难怪惜春那么恼恨宁府声名,是看透了以宁府的声誉,她根本找不到好人家。

  柳湘莲退亲这一节,充分的暴露了他的自私和凉薄,订亲是他同意的,过后即悔,那里有英雄本色,毫不担当。他说对方声名不好,可是他再弄一个退婚,人家以后怎么见人。

  尤三姐本来是自喜终身有靠,对着鸳鸯剑,暗中喜悦。

  这也许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本以为好梦成真,终于可以离了这个泥潭,不想突然间大梦醒来。

  柳湘莲跑来退婚,她马上明白,她的日子到头了。要么一死,要么苟活下去。她不要在坠落深渊。

  回目是情小妹(这个情是痴情,她对柳湘莲并不了解,二人并没有宝黛情缘的基础,二人既不自知也不相知),耻情,这二个字怪了些,耻什么情,她对湘莲一往情深,有什么好耻的。这个耻字,好像是参透了,即无情。

  那尤三姐在房明明听见。好容易等了他来,今忽见反悔,便知他在贾府中得了消息,自然是嫌自己淫奔无耻之流,不屑为妻。今若容他出去和贾琏说退亲,料那贾琏必无法可处,自己岂不无趣。一听贾琏要同他出去,连忙摘下剑来,将一股雌锋隐在肘内,出来便说:"你们不必出去再议,还你的定礼。"一面泪如雨下,左手将剑并鞘送与湘莲,右手回肘只往项上一横。可怜"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芳灵蕙性,渺渺冥冥,不知那边去了。(三姐是个刚烈的人,我感觉烈字可用在她身上)

当下唬得众人急救不迭。尤老一面嚎哭,一面又骂湘莲。贾琏忙揪住湘莲,命人捆了送官。尤二姐忙止泪反劝贾琏:"你太多事,人家并没威逼他死,是他自寻短见。你便送他到官,又有何益,反觉生事出丑。不如放他去罢,岂不省事。"贾琏此时也没了主意,便放了手命湘莲快去。湘莲反不动身,泣道:"我并不知是这等刚烈贤妻,可敬,可敬。"湘莲反扶尸大哭一场。等买了棺木,眼见入殓,又俯棺大哭一场,方告辞而去。(这时候反说什么贤妻,人死了成了贤妻,人不死,眼睁睁被退婚,就不贤了,什么混帐逻辑)。

  这一场戏剧化的爱情,转眼成烟。

 

 

 

尤家三朵花(十二)

  女人的婚姻,真是第二次投胎。

  尤二姐把命运的转折放在婚姻上,尤老娘看不上落魄的张家,她也一样暗恨错许张华。

 尤氏姐妹其实是被尤老娘的价值观给误了。

  当时的婚姻是门当户对,以尤家的家境,高攀豪门,不是做妾就是续弦。

  尤氏是做续弦的典范,有些特殊情况 ,上无公婆,一个小姑子还不在眼前,所以除了奉承老公,别的方面还算轻松。皆看见了她的风光地位,并不知道她能被小几十岁的小姑子惜春讽刺得抬不起头,也只好忍着。

  到了二姐三姐,这个梦不易实现。

  二姐以外室的身份,攀附豪门,人除了美丽,并无心计,一遇上个醋坛子凤姐,就只有被欺骗上当的份,遇见同是妾室的秋桐,人家大口骂人,她就只有掉泪的份,遇见恶仆,也只有被人纂在手心里,如此战斗值,去什么豪门,完全不在一个等量值。

  二姐其实嫁个富商,小门小户的她说了算,毕竟有宁府这门贵亲,人家也不会轻视她,这样还能丰衣足食过日子。

  如果她的目标值就是嫁个有钱人,估计还好办到。

  三姐是误在了爱情。

  她在尘世里找不到干净的土壤,一心投奔了爱情,那个舞台上英姿飒爽的柳二爷,落在红尘里,竟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

  此心成空,她不得不自刎而死。爱情幻灭了,她无路可走。

 

 

 

尤家三朵花(十三)

  二姐三姐都在最美丽的青春华年而死。

  余下的尤氏,日子就那么不好不坏的过,管不了家,做不了主,老公继子荒唐胡闹,被小姑子讽刺几次。

  豪门还有光鲜处,还是活在世人的羡慕里。

  她对贾母还是极孝顺的,也是无法。

  中秋夜,贾母让她回家过节,她马上说陪着贾母热闹一晚。

  她的笑话别人笑不出,估计她也笑不得,本不是那个环境里的人,她的一言一行,很有些牵强。

  尤氏在家宴上总有些不合事宜的尴尬。

  她想融入,却发现,有些辛酸。

 

 

 

 

 

 

 

 

 

  红楼关系------邢夫人的尴尬人生

  说起来她身份不低,贾赦袭了职,若论身份,还高于贾政,而邢夫人,却不敢说自己比王夫人威风。

  女人的一张名片是娘家。

  王夫人是四大家族王家的千金,和贾府友好往来,互助互帮。

  邢家就不必提了。

  邢夫人的兄弟家靠租庙里的房子过日子,王夫人娘家是官,邢夫人娘家是民,这就是差距了。

  按邢夫人兄弟的说法,邢夫人当年出阁早,一份家私都是邢夫人把持,邢夫人带了整个邢家的资产,在贾府也没个地位,可知了。

  没有娘家背景,自然少了些底气。

  凤姐一和贾琏争吵,就说,拿我和太太的陪嫁看看,一脸的傲娇。

  邢夫人和贾赦根本不会吵,都是老公下命令她执行。

  王夫人儿女双全,女儿还是贵妃,邢夫人无儿无女,自然少了底气。

  其实一直奇怪,贾赦的夫人因何家境那么弱,通常择亲也有规矩,袭职的长房媳妇,出身不会低于兄弟媳妇。

  所以有两种可能,一是邢夫人也是续弦,二是邢夫人家原先也兴过,偶然的机会和贾府订了亲。

  凤姐和邢夫人这对婆媳其实也还是有共同点的。都是爱钱,凤姐是拿着合府的月钱放贷,用的手中的权力,邢夫人从贾赦的花销中克扣,听闻了贾琏和鸳鸯借当,顺便敲二百两来,大有闻者有份的意思。

  贾琏和贾赦这一对父子也有共同点,都是好色。贾琏还畏惧凤姐,所以不敢太放肆。贾赦一人独大,被母亲分了出去,关起门来他老大,姬妾无数,连贾母都看不过眼,和孙媳妇说儿子的坏话,不好好做官,不好好保养。

 

 

 

红楼关系------邢夫人的尴尬人生(二)

  邢夫人没底气,素日在贾母跟前应个景。

  黛玉进府时,邢夫人明显比王夫人殷勤。黛玉拜见贾赦,她亲自带了去,后来又是留饭,又是看黛玉上了车才转回,很是周到。

  对宝玉也因了贾母极偏爱,贾赦病了,众晚辈都是去问安,对于贾环贾兰,邢夫人淡淡的,对宝玉又是给玩具,又是留饭。

  那时候,邢夫人完全是看贾母的喜好行事。

  真正的的尴尬事件是替贾赦说媒。

  贾赦看中鸳鸯,应该不是为色,贾府里比鸳鸯美丽的丫环多的是,第一个就是晴雯,鸳鸯年纪不小了,从书里的描述来看,并不是多么倾城,作者夸赞一个人美丽,总说如黛玉。比如提及龄官,尤三姐,还有晴雯。

  鸳鸯最大的光环是贾母的第一秘书,没这个身份,贾赦未必会注意到她。

  长房一直不被贾母喜爱,自然担忧将来贾母的家私给了贾政这边。

  贾赦为了五千两子,能把迎春卖了,对于钱财还是看重的。现看着母亲的家私不知底细,如何安心。

  表面上邢夫人替老公说亲,贤惠太过了,其实是替长房打探底细。

 

 

 

红楼关系------邢夫人的尴尬人生(三)

  贾赦订了任务,邢夫人自然要执行。

  邢夫人和凤姐不同,邢夫人不会吃醋,只要夫人的名份即可,所以做媒就做媒吧。

  她最初她没打着自己出面,她也明白贾母不喜欢他们两口子,没想碰钉子。

  贾赦把事情交给了她,她本想转给凤姐。凤姐是贾母的大将,和鸳鸯素有往来,如果凤姐接了这个差事,邢夫人就省事了。

  所以邢夫人才找了凤姐来,说是商议,其实想把这个差事推给儿媳妇。没想到凤姐先劈头盖脸的数落了贾赦一通,虽然用的是贾母批评贾赦的话,可由一个儿媳妇转述出来,分明是堵邢夫人的嘴,而且凤姐表态老太太不同意,她不去碰这个钉子。

  邢夫人这才明白,这个烫手的山芋推不出去了,也为了面子,才不得不说自己去。"邢夫人冷笑道:"大家子三房四妾的也多,偏咱们就使不得?我劝了也未必依。就是老太太心爱的丫头,这么胡子苍白了又作了官的一个大儿子,要了作房里人,也未必好驳回的。我叫了你来,不过商议商议,你先派上了一篇不是。也有叫你要去的理?自然是我说去。你倒说我不劝,你还不知道那性子的,劝不成,先和我恼了。"(邢夫人对老公纳妾是非常接受的,而且还认为贾母不会不给,而且表态,她劝也不依。)

  邢夫人其实也明白,把凤姐推出去不占理,哪有儿媳妇张落公公纳妾的事。

  她不得不去了,但她想的是,先斩后奏说动鸳鸯。她一点都没想过,鸳鸯会不同意。

  邢夫人见他这般说,便又喜欢起来,又告诉他道:"我的主意先不和老太太要。老太太要说不给,这事便死了(她其实知道贾母不乐意)。我心里想着先悄悄的和鸳鸯说。他虽害臊,我细细的告诉了他,他自然不言语,就妥了。那时再和老太太说,老太太虽不依,搁不住他愿意,常言`人去不中留',自然这就妥了(这邢夫人什么判断力呀,还想让鸳鸯主动闹)。"凤姐儿笑道:"到底是太太有智谋,这是千妥万妥的。别说是鸳鸯,凭他是谁,那一个不想巴高望上,不想出头的?这半个主子不做,倒愿意做个丫头,将来配个小子就完了。"邢夫人笑道:"正是这个话了。别说鸳鸯,就是那些执事的大丫头,谁不愿意这样呢。你先过去,别露一点风声,我吃了晚饭就过来。"(也许当时的规则就是半个主子比做奴才强)。

  后面我们看邢夫人是真的和鸳鸯开了口。

邢夫人道:"你知道你老爷跟前竟没有个可靠的人,心里再要买一个,又怕那些人牙子家出来的不干不净,也不知道毛病儿。因满府里要挑一个家生女儿收了,又没个好的:不是模样儿不好,就是性子不好,有了这个好处,没了那个好处。因此冷眼选了半年,这些女孩子里头,就只你是个尖儿,模样儿,行事作人,温柔可靠,一概是齐全的。意思要和老太太讨了你去,收在屋里。你比不得外头新买的,你这一进去了,进门就开了脸,就封你姨娘,又体面,又尊贵。你又是个要强的人,俗话说的,`金子终得金子换',谁知竟被老爷看重了你。如今这一来,你可遂了素日志大心高的愿了,也堵一堵那些嫌你的人的嘴。跟了我回老太太去!"说着拉了他的手就要走(好个邢夫人,自说自话,真是小看人)。鸳鸯红了脸,夺手不行。邢夫人知他害臊,因又说道:"这有什么臊处?你又不用说话,只跟着我就是了。"鸳鸯只低了头不动身。邢夫人见他这般,便又说道:"难道你不愿意不成?若果然不愿意,可真是个傻丫头了。放着主子奶奶不作,倒愿意作丫头!三年二年,不过配上个小子,还是奴才。你跟了我们去,你知道我的性子又好,又不是那不容人的人。老爷待你们又好。过一年半载,生下个一男半女,你就和我并肩了。家里人你要使唤谁,谁还不动?现成主子不做去,错过这个机会,后悔就迟了。"鸳鸯只管低了头,仍是不语。邢夫人又道:"你这么个响快人,怎么又这样积粘起来?有什么不称心之处,只管说与我,我管你遂心如意就是了。"鸳鸯仍不语。邢夫人又笑道:"想必你有老子娘,你自己不肯说话,怕臊。你等他们问你,这也是理。让我问他们去,叫他们来问你,有话只管告诉他们。"说毕,便往凤姐儿房中来。(邢夫人一直在夸口,做姨娘如何好,可是鸳鸯左一个不肯,右一个沉默,分明已经表态)

  这个时候,邢夫人仍然以为鸳鸯是害羞,就没想到人家是不愿意。

 

 

 

红楼关系------邢夫人的尴尬人生(四)

  邢夫人是主,虽然不得势,可也是主子。鸳鸯是仆,虽然是正当红,可也是仆人。

  这就是鸳鸯不能明着拒绝的原因,她用沉默表态。

  邢夫人领了贾赦的任务,自然不能罢休,只好找凤姐,安排鸳鸯的家人去说和。

  正房奶奶做到这一步,也真的不易,完全是不要脸面了。

  鸳鸯拒绝了嫂子。这女人也是回复了。

  便对邢夫人说:"不中用,他倒骂了我一场。"因凤姐儿在旁,不敢提平儿,只说:"袭人也帮着他抢白我,也说了许多不知好歹的话,回不得主子的。太太和老爷商议再买罢。谅那小蹄子也没有这么大福,我们也没有这么大造化。"邢夫人听了,因说道:"又与袭人什么相干?他们如何知道的?"又问:"还有谁在跟前?"金家的道:"还有平姑娘。"凤姐儿忙道:"你不该拿嘴巴子打他回来?我一出了门,他就逛去了,回家来连一个影儿也摸不着他!他必定也帮着说什么呢!"金家的道:"平姑娘没在跟前,远远的看着倒象是他,可也不真切,不过是我白忖度。"凤姐便命人去:"快打了他来,告诉他我来家了,太太也在这里,请他来帮个忙儿。"丰儿忙上来回道:"林姑娘打发了人下请字请了三四次,他才去了。奶奶一进门我就叫他去的。林姑娘说:`告诉你奶奶,我烦他有事呢。'"凤姐儿听了方罢,故意的还说"天天烦他,有些什么事!"(凤姐并不相助,只是为了脱身)。

  其实邢夫人办事不密,现在鸳鸯拒了婚,可是袭人都知道了。她还问袭人如何知道,那自然是鸳鸯说的。

  邢夫人初战告败。在一个丫环面前碰了一鼻子灰。

 

 

 

红楼关系------邢夫人的尴尬人生(

  邢夫人这一天,先被凤姐这个儿媳妇指责了一通不规劝大老爷,又让鸳鸯沉默相拒。

  事情没办成,不得不回复贾赦,估计贾赦也不会给她个好脸。

  接下来,邢夫人没想到,鸳鸯在贾赦的威逼下,居然会跑到贾母那里公开拒绝,誓死不嫁。

  邢夫人犹不知贾母已知鸳鸯之事,正还要来打听信息,进了院门,早有几个婆子悄悄的回了他,他方知道(也有人告密)。待要回去,里面已知,又见王夫人接了出来,少不得进来(王夫人也不傻,她白白被贾母教训了一场,正主来了,岂能让她溜走),先与贾母请安,贾母一声儿不言语,自己也觉得愧悔。凤姐儿早指一事回避了。鸳鸯也自回房去生气。薛姨妈王夫人等恐碍着邢夫人的脸面,也都渐渐的退了。邢夫人且不敢出去。(大家都走了,邢夫人毕竟是长媳,别人不是晚辈就是亲戚,自然要躲了)。
  贾母见无人,方说道:"我听见你替你老爷说媒来了。你倒也三从四德,只是这贤慧也太过了!你们如今也是孙子儿子满眼了,你还怕他,劝两句都使不得,还由着哪??"邢夫人满面通红,回道:"我劝过几次不依。老太太还有什么不知道呢,我也是不得已儿(这时候邢夫人也是感觉没脸,如果算计不是贾母的丫环,也还罢了)。"贾母道:"他逼着你杀人,你也杀去?如今你也想想,你兄弟媳妇本来老实,又生得多病多痛,上上下下那不是他操心?你一个媳妇虽然帮着,也是天天丢下笆儿弄扫帚。凡百事情,我如今都自己减了。他们两个就有一些不到的去处,有鸳鸯,那孩子还心细些,我的事情他还想着一点子,该要去的,他就要来了,该添什么,他就度空儿告诉他们添了。鸳鸯再不这样,他娘儿两个,里头外头,大的小的,那里不忽略一件半件,我如今反倒自己操心去不成?还是天天盘算和你们要东西去?我这屋里有的没的,剩了他一个,年纪也大些,我凡百的脾气性格儿他还知道些。二则他还投主子们的缘法,也并不指着我和这位太太要衣裳去,又和那位奶奶要银子去。所以这几年一应事情,他说什么,从你小婶和你媳妇起,以至家下大大小小,没有不信的。所以不单我得靠,连你小婶媳妇也都省心。我有了这么个人,便是媳妇和孙子媳妇有想不到的,我也不得缺了,也没气可生了。这会子他去了,你们弄个什么人来我使?你们就弄他那么一个真珠的人来,不会说话也无用。我正要打发人和你老爷说去,他要什么人,我这里有钱,叫他只管一万八千的买,就只这个丫头不能。留下他伏侍我几年,就比他日夜伏侍我尽了孝的一般。你来的也巧,你就去说,更妥当了。"
(贾母对王夫人直言明里孝顺暗里算计,如今见了真算计的邢夫人,反而要客气了,并不说贾赦娶姨娘不对,而只能说,留下这个丫环全当孝顺母亲了。)

  这话算是给大家全了体面。

  邢夫人自然只得点头。

  这件事,母子俩根本没照面,尴尬的是她这个媳妇。

 

 

 

红楼关系------邢夫人的尴尬人生(

  邢夫人尴尬到顶端的是对待自己兄弟一家。

  兄弟来投亲了,侄女放到了园子里,凤姐按迎春的份例一月给二月银子,本是给姑娘零花的,邢夫人却让岫烟省一两出来给父母用。

  邢夫人自己一敲诈贾琏两口子就是二百银,哪里缺这一两银子,却还盘算着公中给岫烟的月钱,真是刻薄到了极点。

  岫烟是经常和邢夫人见面的,可是大雪天这姑娘没个大衣,别人都齐齐整整的,独她是家常旧衣,还是平儿看不过去,给送了一件。邢夫人自然不缺衣服,她就算不想花钱置办,哪怕把自己的拿出一件来给岫烟也好呀。

  岫烟是邢家的孩子,是奔着她来的,脸面也是她的。她居然如此视而不见。

  王夫人给刘姥姥这个挂名亲戚,一出手就百两银子,看看邢夫人,一毛不出,还把人家的二两月钱弄走一两。

  真是尴尬到了极处。

  幸而这姑娘自己命好,让薛姨妈看中了,许配了薛蝌,这亲没白投,在这个大园子里,还能结一门良缘。

  如果让邢夫人给找亲事,还不一定图钱给打发到哪了呢。

 

 

 

红楼关系------邢夫人的尴尬人生(

  在过去无子,丈夫是可以天经地义纳妾的,贾琏当时偷娶尤二姐,就是用的这个理由。

  所以无子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弱势。邢夫人也因此在贾府更没地位。相比于弟媳妇王夫人,人家是儿女双全,连孙子都有了,邢夫人真是没发言权了。

  这在当时是弱点,大家都回避的话题。

  可是当迎春的奶母因为聚赌被贾母处理,邢夫人认为扫了长房的面子。本来吗,探春和惜春的仆人都无错,独她这一房的小姐仆人有错,自然是管束不当。

  邢夫人这时候,要跑来出表现一下嫡母的威严了。

  她教训迎春原也在身份,可是后来却庆幸自己无儿无女,就有些莫名了。

邢夫人见他这般,因冷笑道:"总是你那好哥哥好嫂子,一对儿赫赫扬扬,琏二爷凤奶奶,两口子遮天盖日,百事周到,竟通共这一个妹子,全不在意(真是实话,凤姐和贾琏对这个亲妹子,的确没什么情份,既不照看也不维护,凤姐要是肯花时间管一下迎春房里的事,也不至于这般混乱)。但凡是我身上掉下来的,又有一话说,-----只好凭他们罢??况且你又不是我养的,你虽然不是同他一娘所生,到底是同出一父,也该彼此瞻顾些,也免别人笑话。我想天下的事也难较定,你是大老爷跟前人养的,这里探丫头也是二老爷跟前人养的,出身一样。如今你娘死了,从前看来你两个的娘,只有你娘比如今赵姨娘强十倍的,你该比探丫头强才是。怎么反不及他一半!谁知竟不然,这可不是异事。倒是我一生无儿无女的,一生干净,也不能惹人笑话议论为高。"

  邢夫人很少长篇大论的说话,在贾母和老公面前没有话语权,贾琏只是敷衍他,凤姐更是伶牙利齿,现在有个迎春,老实本分,正好让她高谈阔论一下,还得意自己无儿无女,也是自己尴尬自己了。

 

 

红楼关系------邢夫人的尴尬人生(

  邢夫人月钱不少,也是头一份了,虽然在贾赦那里没地位,可是该得的月钱是有了。可就是如此,她也是极端吝啬。亲兄弟不照看,让侄女省月钱去贴补。

  贾琏和鸳鸯借当贾母的东西,不知怎么走了风声,让她知道了,这是一个信号,对鸳鸯大大的不利。长房和贾母没住在一个院子里,都能知道了,那么住在一个大院子里的王夫人岂会不知。这等于是说明,此事人人皆知了。

  鸳鸯前面拒婚贾赦,后面就给贾赦的儿子贾琏帮忙,这让贾赦岂会不恼。当然鸳鸯是公心,平儿说原是看凤姐面子,可这是明白人明白话,落在别人眼中,自然不是这个情况。

  而邢夫人知道了,马上要分一笔,于是把贾琏弄去要二百两银子,不答应就明晃晃的威胁,老太太的东西,你都有办法弄了来。只此一句,贾琏就老实的找钱去了。

  这个场景,真令人无语,明明一年几百两的月钱,一切吃穿都是公中的,并不少钱,还要敲这个竹杠。

  在钱上也是如此尴尬。

 

 

赵姨娘的半主生涯

 

  赵姨娘是作者重笔写的一个人物,而且是反常态的描述,通常写别人都是立体的,有优点有缺点,而赵姨娘给人的感觉,象是贴了标签,就是恶与俗。

  赵姨娘是贾府中最活跃最有成就感的一个姨娘。皆因她生了一双儿女,女儿探春有凤凰之姿,儿子贾环虽然不及姐姐,可也是贾政仅存的两位公子中的一位。

  关于赵姨娘的出身,感觉是贾府的家生奴才,他的兄弟都在府里面当差。后来兄弟死了,争补助银子的时候,给的二十两的例,暗示赵姨娘是府中的奴才。

  有时候,感觉作者写赵姨娘这个人物越不堪,越是为了讽刺贾政的假正经。

  府里其余的姨娘都和影子一样,只有赵姨娘一直有声的色的折腾着。

  她一出场的镜头,就是让人感觉人物愚顽。

  贾环还是个小孩子,在宝钗那里玩耍,因为输了钱不开心,被宝玉撵了回来。他本是委屈,诉于母亲,不想赵姨娘完全没有慈母的样子。

赵姨娘见他这般,因问:"又是那里垫了踹窝来了?"一问不答,再问时,贾环便说:"同宝姐姐顽的,莺儿欺负我,赖我的钱,宝玉哥哥撵我来了(贾环的世界观,所有的错误都是别人的,他是被人欺负的)。"赵姨娘啐道:"谁叫你上高台盘去了?下流没脸的东西!那里顽不得?谁叫你跑了去讨没意思!"(看赵姨娘的动作,啐,可知粗俗,那是自己的儿子,心里正委屈呢,她不说安慰,上来是一个啐的动作,自己骂自己的儿子,下流没脸的东西,哪有这样和孩子说话的)

正说着,可巧凤姐在窗外过。都听在耳内。便隔窗说道:"大正月又怎么了?环兄弟小孩子家,一半点儿错了,你只教导他,说这些淡话作什么!凭他怎么去,还有太太老爷管他呢,就大口啐他!他现是主子,不好了,横竖有教导他的人,与你什么相干!环兄弟,出来,跟我顽去。"贾环素日怕凤姐比怕王夫人更甚,听见叫他,忙唯唯的出来。赵姨娘也不敢则声。(凤姐是贾政的侄媳妇,说起来是晚辈,是贾环的堂嫂,对赵姨娘也的确不客气)。

  按理说,姨娘是半主半仆的地位,尤其是赵姨娘这样有儿女的,通常大家表面上都客气一下。如凤姐这样直接忽略了赵姨娘半主的地位,只认后面那个半仆的地位,才能如此教训赵姨娘。

  当然凤姐用的是当时的规矩,姨娘是半个主子没权力管束做为主子的庶出少爷,哪怕这个主子是她生的,她也是没这个权力。特意声明,贾环的管理权在老爷太太,不在赵姨娘这个生母。

  而赵姨娘被凤姐扫了面子,而且是当了自家孩子的面,也不敢则声。

 

 

赵姨娘的半主生涯(二)

  虽然只是这样一个场景,赵姨娘不过几句话,就看出此人的心胸和见识了,当然她的地位,也由凤姐交待了,没权力管束自己的儿子。而且凤姐强调,贾环是主子,好不好,与赵姨娘不相干,教导的人是老爷太太。

  这就是姨娘的地位了。

  接下来赵姨娘的大手笔就是和马道婆一起暗害凤姐和宝玉。

  赵姨娘忌妒宝玉的待遇,恼恨凤姐对她素日的打压,这才起了杀人的心。

  这一件事,充分的暴露了赵姨娘的狠毒,凤姐欺压她,她恨凤姐,而宝玉并没有得罪她,她自己也说宝玉不过是个小孩子。

  为了贾环的利益,不惜害死正房的嫡出儿子,这嫡庶的存在真是乱家的根本。

  凤姐宝玉病重的时候,她毫无一点内疚之意。赵姨娘在旁劝道:"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免些苦,只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断,他在那世里也受罪不安生。(赵姨娘不仅是狠毒而且是糊涂透顶,居然和贾母说如此的话,难怪贾母不屑于见她)"这些话没说完,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怎么知道他在那世里受罪不安生?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愿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素日都不是你们调唆着逼他写字念书,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象个避猫鼠儿?都不是你们这起淫妇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遂了心,我饶那一个!"一面骂,一面哭。贾政在旁听见这些话,心里越发难过,便喝退赵姨娘,自己上来委婉解劝。(贾政居然是喝退赵姨娘,分明是给赵姨娘解围,贾母骂的对,赵姨娘没少在贾政耳边吹风调唆)。

  这件事里的赵姨娘,完全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小老婆形象。

 

 

 

赵姨娘的半主生涯(三)

  赵姨娘和贾环说话就是讽刺挖苦。

  对宝玉出手就是要命的手腕。

  这样一个上窜下跳的姨娘,王夫人居然允许她得宠生了女儿,还生了儿子,如此看来,王夫人算是够慈善的。若换了凤姐,探春都不一定生的出来。而且王夫人已经有了贾珠贾宝玉和元春,是妥妥的有子有女,完全不需要一个姨娘开枝散叶了。而且王家有势力,如此的情形之下,王夫人都不能保证无庶子女,可知她并不狠毒。

  通常不是正房太狠,容不得庶出子女,实在是嫡庶之争真要命,如果赵姨娘无子女,她也会老实许多,不会动不动就拿几百两银子和道婆合作要人命。

 作者在一开始就写了这场因为姨娘谋算正出嫡子的戏码,也许八十回后贾府中落,没了贾母的宝玉,要再被赵姨娘算计。

  接下来赵姨娘的出场,是因为抱怨探春给宝玉做鞋子。

  她真能抱怨,居然让宝玉都知道了,借宝玉的口说给探春听。

  她的理解是探春是她生的,就该和她贾环形成一个小圈子,对抗王夫人和宝玉。

  幸而探春不是她,有自己的头脑。"探春听说,登时沉下脸来,道:"这话糊涂到什么田地!怎么我是该作鞋的人么?环儿难道没有分例的,没有人的?一般的衣裳是衣裳,鞋袜是鞋袜,丫头老婆一屋子,怎么抱怨这些话!给谁听呢!我不过是闲着没事儿,作一双半双,爱给那个哥哥弟弟,随我的心。谁敢管我不成!这也是白气。(对母亲的糊涂,她不以为然,她认为赵姨娘就是糊涂)"宝玉听了,点头笑道:"你不知道,他心里自然又有个想头了。"探春听说,益发动了气,将头一扭,说道:"连你也糊涂了!他那想头自然是有的,不过是那阴微鄙贱的见识(四个字骂得妙,说尽赵姨娘的特色,只是由亲生女儿说出有些不恭敬)。他只管这么想,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姊妹弟兄跟前,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论理我不该说他,但忒昏愦的不象了!还有笑话呢:就是上回我给你那钱,替我带那顽的东西。过了两天,他见了我,也是说没钱使,怎么难,我也不理论。谁知后来丫头们出去了,他就抱怨起来,说我攒的钱为什么给你使,倒不给环儿使呢。我听见这话,又好笑又好气,我就出来往太太跟前去了。"探春非常清醒,她是在贾母身边长大的孩子,读书识字,受了正统的教育,知道社会的主流规则是什么。

 

 

赵姨娘的半主生涯(

  赵姨娘若是知道姑娘在背后如此讽刺她,不知如何感想。估计也不伤心,赵姨娘的战斗值很高,从不做无用的伤心态,就是明争明抢明闹腾。

  也是一种生存方式吧,反正上不得大雅之堂,所性拉下脸,怎么谋利怎么来,反正她也看透了王夫人故作贤良,不公开打压她。

  明写母女冲突是探春管事,赵姨娘的兄弟没了。探春按规矩给二十两,她听说了袭人得了四十两,所以来闹。

  这次冲突是价值观的问题。

  探春是主子,想要做点事的主子,她要做大观园承包制,需要一个公正严明的形象做背景,在生母的事情上,必须按规矩处理。

  赵姨娘看眼前利益,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出息,就要给她弄利益,而且是马上看得到的利益,否则就是欺负她。

  她大闹议事厅,左一个她生了探春,右一个探春不照看她娘家的亲戚,把自尊心极强的探春弄得颜面扫地,自然恼了。一面便坐了,拿帐翻与赵姨娘看,又念与他听,又说道:"这是祖宗手里旧规矩,人人都依着,偏我改了不成?也不但袭人,将来环儿收了外头的,自然也是同袭人一样。这原不是什么争大争小的事,讲不到有脸没脸的话上。他是太太的奴才,我是按着旧规矩办。说办的好,领祖宗的恩典,太太的恩典,若说办的不均,那是他糊涂不知福,也只好凭他抱怨去。太太连房子赏了人,我有什么有脸之处,一文不赏,我也没什么没脸之处。依我说,太太不在家,姨娘安静些养神罢了,何苦只要操心。太太满心疼我,因姨娘每每生事,几次寒心。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女孩儿家,一句多话也没有我乱说的。太太满心里都知道。如今因看重我,才叫我照管家务,还没有做一件好事,姨娘倒先来作践我。倘或太太知道了,怕我为难不叫我管,那才正经没脸,连姨娘也真没脸!"一面说,一面不禁滚下泪来(是真委屈了,本来一个庶出的女孩子,就被人轻视,生母还来扯后腿,自然是伤心)。赵姨娘没了别话答对,便说道:"太太疼你,你越发拉扯拉扯我们。你只顾讨太太的疼,就把我们忘了(她的认知就是女儿是用来拉扯她的,也不想她为女儿做过什么)。"探春道:"我怎么忘了?叫我怎么拉扯?这也问你们各人,那一个主子不疼出力得用的人?那一个好人用人拉扯的?"李纨在旁只管劝说:"姨娘别生气。也怨不得姑娘,他满心里要拉扯,口里怎么说的出来(实话)。"探春忙道:"这大嫂子也糊涂了。我拉扯谁?谁家姑娘们拉扯奴才了?他们的好歹,你们该知道,与我什么相干。"赵姨娘气的问道:"谁叫你拉扯别人去了?你不当家我也不来问你。你如今现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如今你舅舅死了,你多给了二三十两银子,难道太太就不依你?分明太太是好太太,都是你们尖酸刻薄,可惜太太有恩无处使。姑娘放心,这也使不着你的银子。明儿等出了阁,我还想你额外照看赵家呢。如今没有长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拣高枝儿飞去了!"探春没听完,已气的脸白气噎,抽抽咽咽的一面哭,一面问道:"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那里又跑出一个舅舅来?我倒素习按理尊敬,越发敬出这些亲戚来了。既这么说,环儿出去为什么赵国基又站起来,又跟他上学?为什么不拿出舅舅的款来?何苦来,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必要过两三个月寻出由头来,彻底来翻腾一阵,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也不知谁给谁没脸?幸亏我还明白,但凡糊涂不知理的,早急了。"李纨急的只管劝,赵姨娘只管还唠叨。(赵姨娘是根本不顾忌探春的体面,对于探春来说,说亲的时候,很忌讳庶出的身份,赵姨娘还一直表白探春的出身,也不怕影响了三姑娘的前程)

  明白人和糊涂人讲不清道理,各说各理,都有自己的固定认知。这一场架如何是了。还是平儿来了,赵姨娘才自动闭嘴了。

  赵姨娘哪里是怕平儿,平儿只是个通房,身份不及她,她怕的是凤姐。她一味的也是欺软怕硬。

 

 

赵姨娘的半主生涯(

  赵姨娘在女儿那里没讨到好,自说自话要探春关照赵家,她到是顾娘家的人。

  事实上赵家跟着她,也沾了不少光,探春也说了赵国基跟贾环上学,这也是美差。后文中提及柳五儿的时候说过,赵姨娘的一个亲戚叫钱槐父母在管帐,所以钱槐很有几个钱。管帐也是美差。

  赵姨娘的亲戚都安排了好差事,管帐呀,陪着贾环上学呀。

  而赵姨娘还希望探春关照他们,看来她注定要失望了,探春眼里主是主仆是仆,在探春眼中若要主子关照,必须自己能干,探春现在的思想还是量才使用。奴才要自己争气,主子才会关照,和赵姨娘的走人情路线,不是一回事。

  后面的大观园承包制里的,有许多差事都不错,探春根本没考虑要关照谁。

 

赵姨娘的半主生涯(

  赵姨娘在亲女儿眼中,还是半主,而她的那些娘家亲戚,就是全仆了。

  到了赵姨娘因为芳官给贾环茉莉粉,大闹怡红院的时候,在芳官眼中,她就是仆了。当然也是赵姨娘不尊重在先,她先跑到怡红院大打出手,张口骂人,毫不遵守相关的规矩,自然也没有人尊重她。

  这怡红院是贾宝玉居所,也有主管,比如袭人等人,如果芳官有错,赵姨娘可以让袭人等人教训,可是她自己出面,就是不尊重怡红院的小领导们了。

  而芳官不比别的丫环,她是学戏的出身,对于大宅门里的等级规矩并不深知,在怡红院里得宝玉关照,一时风头无两。

芳官正与袭人等吃饭,见赵姨娘来了,便都起身笑让:"姨奶奶吃饭,有什么事这么忙?"赵姨娘也不答话,走上来便将粉照着芳官脸上撒来,指着芳官骂道:"小淫妇!你是我银子钱买来学戏的,不过娼妇粉头之流!我家里下三等奴才也比你高贵些的,你都会看人下菜碟儿。宝玉要给东西,你拦在头里,莫不是要了你的了?拿这个哄他,你只当他不认得呢!好不好,他们是手足,都是一样的主子,那里你小看他的!(赵姨娘很自以为是,一口一个我家里下三等的奴才,好似她真居了贾府主子)"芳官那里禁得住这话,一行哭,一行说:"没了硝我才把这个给他的。若说没了,又恐他不信,难道这不是好的?我便学戏,也没往外头去唱。我一个女孩儿家,知道什么是粉头面头的!姨奶奶犯不着来骂我,我又不是姨奶奶家买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呢!(妙,一语说透赵姨娘的身份,还有半个仆)"袭人忙拉他说:"休胡说!"赵姨娘气的便上来打了两个耳刮子(赵姨娘身体不错,张口骂人,动手打人,武力值很高)

袭人等忙上来拉劝,说:"姨奶奶别和他小孩子一般见识,等我们说他。"芳官捱了两下打,那里肯依,便拾头打滚,泼哭泼闹起来。口内便说:"你打得起我么?你照照那模样儿再动手!我叫你打了去,我还活着!"便撞在怀里叫他打。众人一面劝,一面拉他。晴雯悄拉袭人说:"别管他们,让他们闹去,看怎么开交!如今乱为王了,什么你也来打,我也来打,都这样起来还了得呢!"(就是赵姨娘不按照规矩处理问题,所以晴雯才说,让他们闹去,越闹越是赵姨娘丢脸,她自谓身份比芳官高,所以前来教训芳官,不想芳官口口声声说赵姨娘和她一样,都是奴才)

 正没开交,谁知晴雯早遣春燕回了探春。当下尤氏,李纨,探春三人带着平儿与众媳妇走来,将四个喝住。问起原故,赵姨娘便气的瞪着眼粗了筋,一五一十说个不清。尤李两个不答言,只喝禁他四人。探春便叹气说:"这是什么大事,姨娘也太肯动气了!我正有一句话要请姨娘商议,怪道丫头说不知在那里,原来在这里生气呢,快同我来。"尤氏李氏都笑说:"姨娘请到厅上来,咱们商量。"(先让赵姨娘离开为妙,总不能在怡红院里继续折腾)。

  赵姨娘无法,只得同他三人出来,口内犹说长说短。探春便说:"那些小丫头子们原是些顽意儿,喜欢呢,和他们说说笑笑,不喜欢便可以不理他。便他不好了,也如同猫儿狗儿抓咬了一下子,可恕就恕,不恕时也只该叫了管家媳妇们去说给他去责罚,何苦自己不尊重,大吆小喝失了体统。你瞧周姨娘?他也不寻人去。我劝姨娘且回房去煞煞性儿,别听那些混帐人的调唆,没的惹人笑话,自己呆白给人作粗活。心里有二十分的气,也忍耐这几天,等太太回来自然料理。"一席话说得赵姨娘闭口无言,只得回房去了。(探春来了,并没有替赵姨娘做主,处罚芳官等人,反而是劝走了赵姨娘,她对母亲的评语是自己呆白给人作粗活,而且她认为赵姨娘自己不尊重,大吆小喝失了体统)

  也就是说赵姨娘的行事风格,在主子眼中是失了尊重没有体统,而在芳官等人眼中,不过是和她们一样都是奴才罢了。

 

  宝钗和樊胜美的原生家庭之伤

  看《红楼梦》里,作者其实是非常欣赏宝钗的,抽个花令让她是艳冠群芳的牡丹花。

而在《欢乐颂》中,是非常怜惜樊胜美的,所以才要借小曲点醒她,不要被父母一次次出卖和利用。

  二人的家族差不多,都是哥哥是个二世祖,惹事生非带累亲人,主要被带累的是情商智商都高的妹妹。

  对于薛家来说,儿子纨绔生事,打死人命,家族靠着亲戚还能料理,对于樊家来说,儿子打伤了人,除了被人敲诈勒索,就是举家奔逃。有钱人家花钱了事,没钱人家东躲西藏。

薛大公子生在薛家,还能生存,樊家大儿子,就没那么好命了。

  所以薛姨妈惯儿子,可是也知道儿子不好,还能欣赏女儿,事事和女儿商量,算是明白人。樊母更是可怜,明知儿了不成器,还要用亲情威逼女儿牺牲,更加的令人叹气。

  薛蟠打死了人,直接影响了宝钗的待选,表面上未提此语,但薛家本是奔着选秀进京,后来不了了之。皇家也有考虑,宝钗再优秀,那个家族如何担得起她进宫呀。宝钗的青云之志,被兄长打没了。

  樊胜美求了同学给哥哥找个差事,却让他打伤了主管,还要赔钱赔情了事。父母已经成了习惯,女儿就是儿子的垫脚石,房子由女儿出钱,工作由女儿找,惹了事逼着女儿去还。还举家跑去投靠。

  薛宝钗的资质极佳,诗文词画样样皆通,学问是贾政都赞赏的。大观园承包制有她的精心辅助,才能成功。人情通透世事皆明,奉承贾母,相助王夫人,劝导宝玉,安抚湘云,结交黛玉。上下皆赞叹,连情敌黛玉,都认了宝钗做姐姐。这样的手腕,没能进宫,真是让宝钗意难平。

  而樊胜美聪慧美丽,在公司混得如鱼得水,和上司同事关系皆好,对关关和小邱都是一副长姐风范,出心出力,她的人生如果没有樊家那个泥塘,完全买了房,嫁了人,不至于被逼去陪小曲的混帐哥哥喝酒,半夜一个人哭泣。

  原生家庭成了薛宝钗和樊胜美迈不过的坎,一直像一根线一样,牵扯着她们。

 

 

 

 

 

 

 

 

赵姨娘的半主生涯(

  王夫人的丫环彩霞一直心仪贾环,被王夫人放出后,被凤姐的陪房旺儿家的逼婚,贾环不在意,彩霞自然心焦急,旺儿之子长得丑无一技之长还酗酒,就是没任何优点,可是偏生有个凤姐做靠山。

  彩霞让妹子进府求赵姨娘,赵姨娘本是乐意的,奈何做不得主,求了贾政,事实证明没结果,后来旺儿家的还是仗了凤姐势,让彩霞家中点了头。

  这里面就看出问题了,合府都知彩霞和贾环的事,可是没人给面子,贾环这个主子,凤姐不放在眼睛里,赵姨娘这个半主,凤姐更不理论。

  赵姨娘在府里,是给家人争了些好处,可是对于她自己来说,一直没得到尊重。

  当然如果贾环真的科举当官,她会有出头之日,母凭子贵,是她唯一的出路。这也是赵姨娘在府中敢折腾的原因之一,她是有儿子的。相对于周姨娘的悄无声息,这是她的资本。

 

 

 

贾赦---不被宽恕的父亲

  贾府里最反面的形象之一就是贾赦了。

  亲娘口里的他,官也不好好做,就知道讨小老婆,话由凤姐转给了邢夫人。

  也是人家命好,因是长子,袭了职,没有经过任何努力得来的东西,自然不晓得什么是珍惜。他不是富二代,算是富三代了吧,到他这一代,奢靡成风,他哪里吃过什么苦。贾政还想着读书科举,还读了几年书。他不过是勉强认得几个字罢了。

  黛玉进府时,贾赦就已经没和母亲住在荣国府,而是由墙隔断了,真是隔开了,另有大门出入,都没有像大观园一样是另有门相通。

  母子关系可知微妙。

  父子关系父女关系就更加冷漠了。

  贾琏是长子,早早的娶亲了,夫人是门当户对的王家千金。

  这夫妻二人都被弄到贾母那里料理家务了,一对势利的夫妻,也倒向了贾母,对这个父亲自然少了奉承。

 

 

 

贾赦---不被宽恕的父亲(二)

  贾琏的办事能力应该还可,有一段时期,经常跑平安州,应该是替贾赦办事。

  贾琏偷娶尤二姐事发,被醋坛子凤姐弄进贾府,而贾赦却偏生这个时候,把自己的丫环赏给贾琏做妾,早不赏晚不赏,真是不怕儿子家里寂寞呀。

  凤姐心中一刺不除,又来一刺。

  而贾赦并不糊涂,没有打发一个安份守已的来,一派就是高手,一个比赵姨娘还能兴风做浪的秋桐。赵姨娘闹事,也是儿女双全了,有资本了。

  而秋桐不过才来,心里自为是贾赦所赏,连凤姐都不看在眼睛里,大有天下第一的气派。

  看秋桐骂尤二姐的话就知道贾赦那里是什么氛围了。秋桐自为系贾赦之赐,无人僭他的,连凤姐平儿皆不放在眼里,岂肯容他(很有些自大的感觉,可是身份她只是姨娘,凤姐可是嫡妻)。张口是"先奸后娶没汉子要的娼妇,也来要我的强。"凤姐听了暗乐,尤二姐听了暗愧暗怒暗气。凤姐既装病,便不和尤二姐吃饭了。每日只命人端了菜饭到他房中去吃,那茶饭都系不堪之物。平儿看不过,自拿了钱出来弄菜与他吃,或是有时只说和他园中去顽,在园中厨内另做了汤水与他吃,也无人敢回凤姐。只有秋桐一时撞见了,便去说舌告诉凤姐说:"奶奶的名声,生是平儿弄坏了的。这样好菜好饭浪着不吃,却往园里去偷吃。"凤姐听了,骂平儿说:"人家养猫拿耗子,我的猫只倒咬鸡。"平儿不敢多说,自此也要远着了。又暗恨秋桐,难以出口

  看秋桐的作派,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人情世故都不讲,平儿是凤姐心腹,她也要告状。

贾赦把这样的人,居然赏给贾琏,真不知什么意图。

 

 

贾赦---不被宽恕的父亲(

  贾琏挨打不像宝玉那样,合府皆知,贾母亲去救场。

  他挨打的原因是借平儿的口转述,他不想巧取豪夺石呆子的扇子,贾雨村设了局,把人抓了进去,把扇子送来给了贾赦,大老爷马上质问儿子,怎么人家能弄得来,看起来这就是贾赦的价值观,贾雨村这样的官员,才得贾大老爷的青睐,认为这是有本事的。

  还有着最基础的道德底线的贾琏马上反驳,为一点小事,弄得人家坑家败业的,不算本事,这是全书中贾琏最让人点赞的一点,他是纨绔但不是恶毒。比起他的父亲和媳妇,贾琏就算是老实人。

  老实人的老实话,结局是被父亲一顿暴打。

  老爷听了就生了气,说二爷拿话堵老爷,因此这是第一件大的。这几日还有几件小的,我也记不清,所以都凑在一处,就打起来了。也没拉倒用板子棍子,就站着,不知拿什么混打了一顿,脸上打破了两处。一个混打,一个脸上打破了两处,可知贾赦的暴力。

  贾琏是出门办事的人,贾赦居然打他的脸,这是成心要贾琏没脸了。

  贾琏被打了,合府沉默,无人问津,还是平儿跑到薛宝钗这里寻一种丸药,上棒疮的,姑娘快寻一丸子给我。

  儿子不陪着父亲作恶,就被父亲暴打一顿还伤了脸,这是什么混帐父亲,可是孝道面前,贾琏只有忍气的份。

 

 

贾赦---不被宽恕的父亲(

  贾琏是儿子,吃亏不过如此,当年他的婚事,应该是贾母插手了,若非如此,让贾赦给安排,不一定娶什么人了,当然凤姐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可怜的是迎春,一个女孩子,婚事由父母说了算。

  本是庶出,又自小没了生母,幸而在大观园里轻松了几年。

  她的才干没入贾母的眼睛,所以她的婚事,贾母没兴趣料理。

  南安太妃要见姑娘们,贾母只安排探春出场,这就是贾母的态度。

  贾赦一看母亲不管迎春的婚事,自己就安排了,五千两银子算是卖给了孙绍祖了。作者的回目是误嫁,一个误嫁,断送了一生。

  原来贾赦已将迎春许与孙家了。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乃当日宁荣府中之门生,算来亦系世交。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此人名唤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这个年纪未娶,必有缘故),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因未有室,贾赦见是世交之孙,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遂青目择为东床娇婿。亦曾回明贾母。贾母心中却不十分称意,想来拦阻亦恐不听,儿女之事自有天意前因,况且他是亲父主张,何必出头多事,为此只说“知道了”三字,余不多及。贾政又深恶孙家,虽是世交,当年不过是彼祖希慕荣宁之势,有不能了结之事才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因此倒劝谏过两次,无奈贾赦不听,也只得罢了。(贾政都瞧不上眼,估计极差)。

  贾赦选孙家,是为了五千两银子,孙的年纪和迎春并不般配。

 

 

 

贾赦---不被宽恕的父亲(

  迎春出阁回来的哭诉,可知孙如何恶劣。

  一直被人说成木头的二小姐,这一次终于大放悲声了,迎春已来家好半日,孙家的婆娘媳妇等人已待过晚饭,打发回家去了。迎春方哭哭啼啼的在王夫人房中诉委曲,说孙绍祖"一味好色,好赌酗酒,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将及淫遍。略劝过两三次,便骂我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又说老爷曾收着他五千银子,不该使了他的。如今他来要了两三次不得,他便指着我的脸说道:`你别和我充夫人娘子,你老子使了我五千银子,把你准折买给我的。好不好,打一顿撵在下房里睡去。当日有你爷爷在时,希图上我们的富贵,赶着相与的。论理我和你父亲是一辈,如今强压我的头,卖了一辈。又不该作了这门亲,倒没的叫人看着赶势利似的。'"(这是新婚,孙就变脸了,迎春是国公府的小姐,若是孙感觉不般配,当初不结亲就是了,如今同意结亲了,又反悔,莫非是发现荣府不能给他好处了)

一行说,一行哭的呜呜咽咽,连王夫人并众姊妹无不落泪。王夫人只得用言语解劝说:"已是遇见了这不晓事的人,可怎么样呢。想当日你叔叔也曾劝过大老爷,不叫作这门亲的。大老爷执意不听,一心情愿,到底作不好了。我的儿,这也是你的命。"迎春哭道:"我不信我的命就这么不好!从小儿没了娘,幸而过婶子这边过了几年心净日子,如今偏又是这么个结果!"

  迎春终于发出了不信命的说法。

  对照夏金桂在婆家的闹腾,感觉婆家对明媒正娶的媳妇也不敢轻易委屈,薛蟠混帐也不给打一拳,如何到了迎春这里,是她太好欺负,还是孙绍祖真敢一掌打死迎春。

  又在邢夫人处住了两日,就有孙绍祖的人来接去。迎春虽不愿去,无奈惧孙绍祖之恶,只得勉强忍情作辞了。邢夫人本不在意,也不问其夫妻和睦,家务烦难,只面情塞责而已。父亲更是不闻不问,如果迎春就是不回去,就是闹和离,她终是不敢呀,她一直委屈自己,别人也委屈她,若有惜春非出家的心态,别人也奈何不得。

  贾赦把迎春推入了火坑,让这个女儿,不到一年就死了。

  这个算计母亲的家产,对亲生儿女也只是想打就打,想卖就卖的父亲,如何让人原谅。

  贾赦应该是作者笔下,最冷情的一类父亲。

 

 

鸳鸯--可怜不成双

  若论丫环之首,自然是鸳鸯。

  她是贾府董事长贾母的首席秘书长,贾母自己说的,有王夫人凤姐忽略的地方,她就给弥补了,这才让贾母省心了。

  凤姐说,贾母离了鸳鸯,饭也吃不下去。

  鸳鸯有如此的份量,自然是工作尽心,摸透了领导的喜好。

  若论出身,她是贾府的家生奴才,一家子都在府中。

  父母在南京看房子,兄嫂也都在府里,有个姐姐嫁了人死了。

  湘云给贾府四大丫环送绛纹石的戒指,就有鸳鸯的。

  通常贾母玩牌,鸳鸯必在旁边帮着看牌,和凤姐互通暗号,哄贾母开心。

  行酒令的时候,她是令官,飒然稳重。

  她去凤姐那里,贾琏来了,也是不必起身的,大模大样的坐着,贾府规矩,服侍长辈的,晚辈都只能称呼姐姐。

 

 

鸳鸯--可怜不成双(二)

  秘书这个职务,人微言重,常让人误解自己的价值。

  有时候,别人的恭敬是因为她身后的人,可是久而久之,也自带了光芒。

  常让人错觉。

  对于鸳鸯来说,一直在贾母身边,见多识广,被人奉承着,心胸格局与众不多。

  她的年纪不小了,她和袭人平儿年纪相仿。袭人是王夫人内定的姨娘,平儿是贾琏的通房丫头。这两位好似都有了结局,都是给了贾府年纪的主子。都是奔向姨娘去的。

  鸳鸯的终身呢,她也有打算吧,也许是想着老太太疼她,或者外聘,得个自由身,这样的例子肯定有过。

  或者嫁给管事的,如赖家一样,在贾府做管事媳妇。

  或者给了少爷们,也是姨娘的储备人选。

  每种可能都有,就是没有一种是被胡子都白了姬妾无数的贾赦算计。

  贾赦的算计,让鸳鸯恼火,原来在贾府的这些主子眼中,她仍然只是个奴才,一个任主子决定命运的奴才。

  好似一瓢冷水浇下来,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地位,如何卑微。

  邢夫人来说亲的时候,鸳鸯的态度始终是沉默,低头不语,她真不能开口,若不是身份所限,她真想打走邢夫人。

  邢夫人还好似鸳鸯捡了个大便宜似的。

 

鸳鸯--可怜不成双(三)

  鸳鸯不是一般的丫环,她在贾母身边,自然晓得贾母对大老爷的评价,很是不喜这个儿子。

  鸳鸯的审美观,应该比较接近贾母的态度。

  而且贾府的内部斗争,她自然也比别人看的分明,这母子之争,殃及了她,她可不做那个夹心饼干。

  一面是首席秘书,人前风光,一面是一个老头子的姨娘,就是职业含金量,也是贾母的秘书好呀。

  她是有喜好的。

  所以才和平儿袭人说,就是大太太死了,去做太太,她也不去。

  她看不中贾赦那个人。

  贾赦自然没人缘,平儿和袭人,都直言大老爷太好色了。

  平儿还担心,大老爷不放手。

  鸳鸯不得不说,哪怕做姑子,哪怕一死,也不嫁。

  她是刚烈的,有了如此最坏的打算,不是能妥协的人。有些事,哪怕身份低微,她也不低头。

  她骂嫂子的话,是看透了姨娘的命运。鸳鸯听说,立起身来,照他嫂子脸上下死劲啐了一口,指着他骂道:"你快夹着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什么`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什么`喜事'!状元痘儿灌的浆儿又满是喜事。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女儿作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在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就封自己是舅爷了。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一面说,一面哭,平儿袭人拦着劝。(鸳鸯果然是个明白人,姨娘的命运不过是如此,是家里的一颗棋子)

  所以鸳鸯拒婚是有思想基础的。

 

 

 

想给你一片天

  柳五儿的出场好似是一插曲,宛若惊鸿一撇,马上又消失了。

  她的母亲是园子小厨房的管事,虽然说是仆人,可是非常疼爱自己的五儿。女儿身体不太好,就没让她进园子当差,一直在家娇养着。

  五儿人物生的好,说能和鸳袭紫平相比,可知不俗。

  柳家的一直照看芳官等人,后来是听芳官说起怡红院里人多差轻,宝玉还说,他身边的人日后求了太太都放出去,于自己父母自便,这自然是大大的好事。

  丫环们到了年纪,都是主子安排配人,那都是配的小厮什么的,哪里由让自己父母安排好。

  所以宝玉等于是给怡红院的丫环们一个特殊的福利,她们的命运,可以不交给管事的。

有了这个前提,才想让五儿去怡红院当差。

  本来事情有了眉目,偏遇上了玫瑰露茯苓霜事件,林之孝家的不想开罪赵姨娘,所以拿五儿去顶偷玫瑰露的罪名。

  彩云和贾环的事,人尽皆知,林之孝家的做为奴才们的头,岂有不知的。

  就是她太知道了,所以玉钏报了失窃,她才一直推诿。

  可是上面派了差,总要交待呀,这时候,正好遇上了五儿,柳家和她关系估计一般,并不经常孝敬她,所以趁机把事情推到五儿头上。

  趁机拿掉了柳家的厨房管事之权,安排自己的嫡系秦显家的上位,一箭双雕。果然秦显家的刚拿了钥匙,就给林之孝家送去了重礼。

  如果事情正常发展,林之孝家的报与了凤姐,凤姐马上对柳家的革职,把五儿打板子弄到庄子上发卖。林之孝家的也交了差,也安排了自家人上位。

  还好平儿公正,知悉事情原委,和宝玉商量了办法,由宝玉顶下罪名,大家无事。

 这柳家的才重获了职位,五儿也不用发卖了。

  柳家的本意让女儿进园,是为了替五儿谋个好差事,将来去外面择配。

  书中曾提到,赵姨娘的亲戚钱槐看上了五儿,是五儿不喜,柳家马上拒绝了。这说明,柳家是非常娇惯女儿的,钱槐父母管帐,家境不错,条件比起别的小厮自是好了,毕竟做为仆人来说,有赵姨娘这门亲戚还是好的。

  做为仆人,柳家的对自己的女儿算是看重了。当差要给她找轻闲的,婚事她不喜欢的钱槐,柳家就拒绝了。

  虽说是仆人,也愿意给自己的女儿谋个幸福,给她一片天。

 

 

 

 

鸳鸯--可怜不成双(

  再有份量的奴才,到了鸳鸯的身份,背后站着贾母,面对大老爷的逼婚,也只有依靠贾母。

  能说什么,说厌恶大老爷,不能,那是主子,是贾母的儿子。

  唯一的说法是为贾母尽忠,一辈子不嫁人,只服侍贾母。

  只有这个忠,能成为拒婚的理由。

"因为不依,方才大老爷越性说我恋着宝玉(宝玉躺枪),不然要等着往外聘,我到天上,这一辈子也跳不出他的手心去,终久要报仇。我是横了心的,当着众人在这里,我这一辈子莫说是`宝玉',便是`宝金'`宝银'`宝天王'`宝皇帝',横竖不嫁人就完了!就是老太太逼着我,我一刀抹死了,也不能从命!若有造化,我死在老太太之先,若没造化,该讨吃的命,伏侍老太太归了西,我也不跟着我老子娘哥哥去,我或是寻死,或是剪了头发当尼姑去!若说我不是真心,暂且拿话来支吾,日后再图别的,天地鬼神,日头月亮照着嗓子,从嗓子里头长疔烂了出来,烂化成酱在这里!"原来他一进来时,便袖了一把剪子,一面说着,一面左手打开头发,右手便铰。众婆娘丫鬟忙来拉住,已剪下半绺来了。众人看时,幸而他的头发极多,铰的不透,连忙替他挽上。贾母听了,气的浑身乱战,口内只说:"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因见王夫人在旁,便向王夫人道:"你们原来都是哄我的!外头孝敬,暗地里盘算我。有好东西也来要,有好人也要,剩了这么个毛丫头,见我待他好了,你们自然气不过,弄开了他,好摆弄我!"王夫人忙站起来,不敢还一言。

  这一段话里,鸳鸯是几个态度 ,第一断了在贾府择配的可能,第二断了外嫁的机会,第三老太太在就不能出嫁,第四没了老太太要么死,要么出家。

  拒婚的代价如此惨重,不做贾赦的姨娘,只有两条路,为贾母尽忠,然后没了贾母,要么殉主,要么出家。

  光有语言不行,还要有行动,才有剪发一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贾母不得不出来,支持鸳鸯了。

  鸳鸯是表明尽忠了,到哪里找这么忠心的丫环,如果没有贾赦的谋算,鸳鸯到了年纪,贾母也要放人出嫁,现在凭空得了个忠心的丫环。而且是自愿的。

  所以这一出,最后得利的是贾母。

  贾赦没得到人,还丢了脸,而鸳鸯放弃了出嫁的机会,只有贾母,树了威,教训了邢夫人,敲打了王夫人,还得了忠仆一枚。

  事情到了这一步,鸳鸯是再没有成亲的机会了。

  她的命运和贾母绑到了一起。

 

鸳鸯--可怜不成双(

  鸳鸯摆脱了做姨娘的命运,不想成为大老爷和贾母斗法的棋子。

 可是也把自己的命运逼进了死胡同。

 她的婚事算是搁浅了。

  她彻底得罪了长房。

  所有的安危都系在贾母身上,从贾母对黛玉的态度来看,贾母上了年纪,不太想操心了,所以好多事能拖就拖,亲外孙女的婚事,她也一直迁延。何况是鸳鸯,贾母是不会替她做个周全的打算。

  贾母毕竟上了年纪,而鸳鸯还年轻,她的未来,却成了不可言说的苍凉。

  第五回里没有鸳鸯的命运推演。所以不好猜测,但后四十回中鸳鸯自缢,却是不可能,这不是一个随便向命运低头的女子。她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格局大,是贾府中没有奴才气的丫环。

  将来不管是出家还是另找生路,皆不会一死了之。

  刘姥姥二进贾府的时候,与鸳鸯有交集,若是作者无闲笔,鸳鸯到是有可能投靠刘姥姥。

 

 

 

  袭人--几乎接近了梦想

  如果说鸳鸯拚了命也不做姨娘,袭人是恰恰相反,她的梦想就是在贾府一辈子,做宝玉的姨娘。

  袭人不是家奴才,她是家贫被卖。花家留了儿子,卖了女儿,这就是父母的选择了。

  所以对于袭人来说,她那时也许就明白了,没有人能靠得住,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贾母那里,都是家生奴才多,都是一家子在府中,亲戚连亲戚,故旧是故旧,只有她一个小女孩子,孤零零一个人。

  唯一的幸运是,她的第一个平台是贾母这里。

  这是贾府优秀丫环的培养基地。

  在这里她结识了鸳鸯紫鹃平儿,这些丫环都是贾府后来有头面主子的得力助手。给了袭人最早的人脉。

  袭人深知她爽利不如鸳鸯,慧心不如紫鹃,忠心不如平儿,能做的就是谨慎细致,服侍谁眼中心上只此一人。

  所以先是湘云,后是宝玉。

  宝玉这个平台,其实比贾母那里更有前景。

 

 袭人--几乎接近了梦想(二)

  贾宝玉是府中的凤凰,年轻主子里最得贾母宠爱的孙子。

  是贾政这一房的嫡出,母亲王夫人是四大家族的小姐。

  宝玉很像是一支潜力巨大的股票。

  应该说袭人的本职工作还是做得不错,贾母才把她派去照看宝贝孙子。一个脾气温和,有眼色,做事细致的小姑娘,还是个好仆人的苗子。

  这一个平台,更有前途。

  所以袭人马上发挥了她的长处,眼中心上只一个宝玉了。这袭人亦有些痴处:伏侍贾母时,心中眼中只有一个贾母,如今服侍宝玉,心中眼中又只有一个宝玉。只因宝玉性情乖僻,每每规谏宝玉,心中着实忧郁。

 

  黛玉进贾府,袭人的出场是宝玉摔玉后,已经安睡,袭人看黛玉没安置,过来问候。是晚,宝玉李嬷嬷已睡了,他见里面黛玉和鹦哥犹未安息,他自卸了妆,悄悄进来,笑问:"姑娘怎么还不安息?"黛玉忙让:"姐姐请坐。"袭人在床沿上坐了。鹦哥笑道:"林姑娘正在这里伤心,自己淌眼抹泪的说:`今儿才来,就惹出你家哥儿的狂病,倘或摔坏了那玉,岂不是因我之过!'因此便伤心,我好容易劝好了"。袭人道:"姑娘快休如此,将来只怕比这个更奇怪的笑话儿还有呢!若为他这种行止,你多心伤感,只怕你伤感不了呢。快别多心(此话极合身份,规劝得也到位,)!"黛玉道:"姐姐们说的,我记着就是了。究竟那玉不知是怎么个来历?上面还有字迹?"袭人道:"连一家子也不知来历,上头还有现成的眼儿,听得说,落草时是从他口里掏出来的。等我拿来你看便知。"黛玉忙止道:"罢了,此刻夜深,明日再看也不迟。"大家又叙了一回,方才安歇。(应该说袭人的第一次正出,给人印象还是极好的,一个很和气很细心的形象,黛玉是贾母的外孙女,从贾母的安排来看,是极疼爱的,袭人过来,留个好印象也是可以理解的)。

 

 

 

 

 袭人--几乎接近了梦想(

  袭人的待遇是不错的,贾母的大丫环,一个月一两月钱,算是挺高了,姑娘们做为主子,也不过二两。重点是,她是怡红院的大丫环,还有权力呢。宝玉的月钱,就是袭人领着呢。

  在贾府里,因为她跟的主子有体面,所以什么好东西,有些贾环这样不得势的主子都拿不到的玫瑰露呀,她都有机会享用。

  连凤姐都对客气有加,有什么宴席赏菜,都给袭人送一份,怡红院里大大小小丫环婆子几十人,都是她的属下。

  难怪袭人自我感觉良好,寒薄人家的小姐,都没那么尊贵呢。

  所以兄长和母亲想赎她出来,她断然拒绝。

  她对家人已经不放心了,家有困难的时候,她是弃子,她可不想第二次把命运交到他们身上。

  她对她的前景有规划,她要在贾府生根发芽,她的目标是姨娘的位置。

 

  袭人--几乎接近了梦想(四)

  袭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她本是贾母之婢,不过是借给宝玉使,可是她知道她不入贾母的眼,她是贾母放心的那类丫环,却不是欣赏的,贾母喜欢凤姐晴雯那类的,晴雯被打发到怡红院,才是贾母给的姨娘候选人。

  袭人不是一根筋的人,这条路不通,走那条,直线不成,曲线也好。

  她的目光落在了王夫人身上。

  王夫人是中层干部,承上启下,她是宝玉的母亲,在宝玉的事情上也有发言权,而且王夫人的审美观念和贾母相反。她不喜欢美人,尤其是晴雯那类的。

  袭人一直在找机会接触王夫人,当然不能没事去献殷勤,要找对时机。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

  宝玉挨打,王夫人心痛也有危机感。

  袭人找到了表忠心的机会,她发表了她的正统见识,宝玉着实该让老爷教训两场。

  果然入了王夫人的心。

  同类人比较好沟通。

  王夫人找到了知己。

  "王夫人一闻此言,便合掌念声"阿弥陀佛",由不得赶着袭人叫了一声"我的儿,亏了你也明白,这话和我的心一样。我何曾不知道管儿子,先时你珠大爷在,我是怎么样管他,难道我如今倒不知管儿子了?只是有个原故:如今我想,我已经快五十岁的人,通共剩了他一个,他又长的单弱,况且老太太宝贝似的,若管紧了他,倘或再有个好歹,或是老太太气坏了,那时上下不安,岂不倒坏了。所以就纵坏了他。我常常掰着口儿劝一阵,说一阵,气的骂一阵,哭一阵,彼时他好,过后儿还是不相干,端的吃了亏才罢了。若打坏了,将来我靠谁呢!"说着,由不得滚下泪来。(可怜天下父母心,王夫人自然是爱宝玉的)。

  袭人见王夫人这般悲感,自己也不觉伤了心,陪着落泪。又道:"二爷是太太养的,岂不心疼。便是我们做下人的伏侍一场,大家落个平安,也算是造化了,要这样起来,连平安都不能了。那一日那一时我不劝二爷,只是再劝不醒。偏生那些人又肯亲近他,也怨不得他这样,总是我们劝的倒不好了。今儿太太提起这话来,我还记挂着一件事,每要来回太太,讨太太个主意。只是我怕太太疑心,不但我的话白说了,且连葬身之地都没了。"王夫人听了这话内有因,忙问道:"我的儿,你有话只管说。近来我因听见众人背前背后都夸你,我只说你不过是在宝玉身上留心,或是诸人跟前和气,这些小意思好,所以将你和老姨娘一体行事。谁知你方才和我说的话全是大道理,正和我的想头一样。你有什么只管说什么,只别教别人知道就是了。"袭人道:"我也没什么别的说。我只想着讨太太一个示下,怎么变个法儿,以后竟还教二爷搬出园外来住就好了(这才是根本,袭人认为大观园的环境不利于宝玉成长,当然她听见了宝玉对黛玉的知心话,想让双玉减少接触)。"王夫人听了,吃一大惊,忙拉了袭人的手问道:"宝玉难道和谁作怪了不成?"袭人连忙回道:"太太别多心,并没有这话。这不过是我的小见识。如今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虽说是姊妹们,到底是男女之分,日夜一处起坐不方便,由不得叫人悬心,便是外人看着也不象。一家子的事,俗语说的`没事常思有事',世上多少无头脑的人,多半因为无心中做出,有心人看见,当作有心事,反说坏了。只是预先不防着,断然不好。二爷素日性格,太太是知道的。他又偏好在我们队里闹,倘或不防,前后错了一点半点,不论真假,人多口杂,那起小人的嘴有什么避讳,心顺了,说的比菩萨还好,心不顺,就贬的连畜牲不如。二爷将来倘或有人说好,不过大家直过没事,若要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我们不用说,粉身碎骨,罪有万重,都是平常小事,但后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二则太太也难见老爷。俗语又说`君子防不然',不如这会子防避的为是。太太事情多,一时固然想不到。我们想不到则可,既想到了,若不回明太太,罪越重了。近来我为这事日夜悬心,又不好说与人,惟有灯知道罢了。"王夫人听了这话,如雷轰电掣的一般,正触了金钏儿之事,心内越发感爱袭人不尽,忙笑道:"我的儿,你竟有这个心胸,想的这样周全!我何曾又不想到这里,只是这几次有事就忘了。你今儿这一番话提醒了我。难为你成全我娘儿两个声名体面,真真我竟不知道你这样好。罢了,你且去罢,我自有道理。只是还有一句话:你今既说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好歹留心,保全了他,就是保全了我。我自然不辜负你。"袭人连连答应着去了。

  应该说袭人时机选的对,金钏事件给了王夫人一个错误的感觉,好似有人开始教坏宝玉,环境很重要,这是每个母亲的想法,就是给儿子一个真空世界,让他们不被带坏了。

  袭人顾忌的是黛玉 ,王夫人顾忌的是宝玉的声名体面。

  宝玉是她们共同的棋子。

 

 

 

  袭人--几乎接近了梦想(

  王夫人有权有钱,也有算计。

  她的目标是打造宝玉,让自己终身有靠,袭人是她安放在宝玉身边的耳目。

  得了太太的首肯,袭人自然欢喜,她终于找到了一棵大树。

  袭人比晴雯清醒,她一开始就明白,宝玉的事,宝玉反而没有话语权,做主的人是贾母和王夫人,而王夫人对宝玉的控制权更大些。

  选择王夫人是迈向成功的必须一步。

  王夫人不小气,既然袭人交了投名状,她也大方。

  马上在此后的半公开聚会上,升了袭人的月钱,待遇和姨娘一样的标准,只是不动公中的,由她自己出这份,而且另挑丫环给贾母顶袭人的缺。

  "凤姐一一的答应了,笑推薛姨妈道:"姑妈听见了,我素日说的话如何?今儿果然应了我的话。"薛姨妈道:"早就该如此。模样儿自然不用说的,他的那一种行事大方,说话见人和气里头带着刚硬要强,这个实在难得。(王家的姑侄都一个审美观念吗)"王夫人含泪说道:"你们那里知道袭人那孩子的好处?比我的宝玉强十倍!宝玉果然是有造化的,能够得他长长远远的伏侍他一辈子,也就罢了。"凤姐道:"既这么样,就开了脸,明放他在屋里岂不好(贾府有这规矩)?"王夫人道:"那就不好了,一则都年轻,二则老爷也不许,三则那宝玉见袭人是个丫头,纵有放纵的事,倒能听他的劝,如今作了跟前人,那袭人该劝的也不敢十分劝了。如今且浑着,等再过二三年再说。"(王夫人的理由里有一条老爷不许,证明贾政是希望宝玉这个年纪专心读书的。而且那套袭人成了姨娘反而不劝了,当了小丫头到敢劝的理论也是新鲜)。

 

  感觉王夫人不想把事情弄复杂了,如果真的收房,还要回明贾母,还要告诉贾政,如此一来,反而节外生枝,比如贾母另看好了晴雯,贾政担忧影响学业,还不如现在这样稳妥。

 

  袭人--几乎接近了梦想(

  袭人得了月钱的提升,得了王夫人的器重,但实际上她的隶属关系也变了,她现在成了太太的人。拿谁的钱,替谁办事,这是真理。

  原先她是在怡红院当差,但领的是贾母丫环的月钱,现在成了太太的丫环了。

  王夫人为了让袭人忠心,先调整了她的部门归属。

  王夫人想了半日,向凤姐儿道:"明儿挑一个好丫头送去老太太使,补袭人,把袭人的一分裁了。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两银子里,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来给袭人。这说明凤姐是另外又给贾母挑了一个丫环补了袭人的缺,如果是这样,贾母应该是知道袭人的身份变化了。

  王夫人虽然没有公开袭人的身份,但是月钱变化,好多人是知道的。王夫人抬举袭人,贾母这个时候就有感觉了。她的丫环,借给宝玉使,不过是心疼孙子,怕无人照看的好,委屈了宝玉。如今王夫人这样就调唤了,论理王夫人是应该当即就和贾母支会一声的。

  这对袭人是大事,好事,喜事,黛玉湘云和袭人道喜,宝钗也道喜。

 一句话未完,只见凤姐儿打发人来叫袭人。宝钗笑道:"就是为那话了。"袭人只得唤起两个丫鬟来,一同宝钗出怡红院,自往凤姐这里来。果然是告诉他这话,又叫他与王夫人叩头,且不必去见贾母,倒把袭人不好意思的(算是升职了吧)。见过王夫人急忙回来,宝玉已醒了,问起原故,袭人且含糊答应,至夜间人静,袭人方告诉。宝玉喜不自禁,又向他笑道:"我可看你回家去不去了!那一回往家里走了一趟,回来就说你哥哥要赎你,又说在这里没着落,终久算什么,说了那么些无情无义的生分话唬我。从今以后,我可看谁来敢叫你去。"袭人听了,便冷笑道:"你倒别这么说。从此以后我是太太的人了,我要走连你也不必告诉,只回了太太就走。"(宝玉高兴的是袭人以后可以长在贾府了,袭人却表态,她是太太的人了)

  袭人在宝玉面前都明确表态,她忠心的是王夫人,作者一开始交待过袭人,是谁的奴才,就是眼中心上只有这一个人。

 

 

  袭人--几乎接近了梦想(

  袭人的母亲病重,来求恩典,王夫人马上同意了,还交待凤姐办理,这就是王夫人的细致了,她亲自交待,凤姐才能办得风风光光。

  凤姐儿答应了,回至房中,便命周瑞家的去告诉袭人原故。又吩咐周瑞家的:"再将跟着出门的媳妇传一个,你两个人,再带两个小丫头子,跟了袭人去。外头派四个有年纪跟车的。要一辆大车,你们带着坐,要一辆小车,给丫头们坐。"周瑞家的答应了(周瑞家的差事是跟主子们出门的,现在袭人的待遇是走的姨娘的待遇,也还是得势的姨娘,赵姨娘出门周瑞家的才不跟呢),才要去,凤姐儿又道:"那袭人是个省事的,你告诉他说我的话:叫他穿几件颜色好衣服,大大的包一包袱衣裳拿着,包袱也要好好的,手炉也要拿好的。临走时,叫他先来我瞧瞧。"周瑞家的答应去了。

  半日,果见袭人穿戴来了,两个丫头与周瑞家的拿着手炉与衣包。凤姐儿看袭人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倒华丽,又看身上穿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葱绿盘金彩绣绵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凤姐儿笑道:"这三件衣裳都是太太的,赏了你倒是好的,但只这褂子太素了些,如今穿着也冷,你该穿一件大毛的。"袭人笑道:"太太就只给了这灰鼠的,还有一件银鼠的。说赶年下再给大毛的,还没有得呢。"凤姐儿笑道:"我倒有一件大毛的,我嫌凤毛儿出不好了,正要改去。也罢,先给你穿去罢。等年下太太给作的时节我再作罢,只当你还我一样。"众人都笑道:"奶奶惯会说这话。成年家大手大脚的替太太不知背地里赔垫了多少东西,真真的赔的是说不出来,那里又和太太算去?偏这会子又说这小气话取笑儿。"凤姐儿笑道:"太太那里想的到这些?究竟这又不是正经事,再不照管,也是大家的体面。说不得我自己吃些亏,把众人打扮体统了,宁可我得个好名也罢了。一个一个象'烧糊了的卷子'似的,人先笑话我当家倒把人弄出个花子来。"众人听了,都叹说:"谁似奶奶这样圣明!在上体贴太太,在下又疼顾下人。"一面说,一面只见凤姐儿命平儿将昨日那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拿出来,与了袭人。(凤姐亲自检点袭人的衣物,分明是给王夫人面子,又拿自己的大衣给袭人,为的是光鲜体面。)

  难怪袭人为太太尽忠,后来太太又赏了袭人四十两银子,姨娘的例不过是二十两,可知王夫人是拿着公中的钱,做人情了。

  袭人的事,太太都是亲自照看,可知对这个忠仆,王夫人是也是花费了心思。

 

 

  袭人--几乎接近了梦想(

  此后袭人所忠心者王夫人也。

  到了王夫人清查怡红院,撵晴雯赶芳官轰四儿,怡红院里略有些美色的都赶了。

只余了袭人这一派的人。

  很多人怀疑,晴雯被撵与袭人有关,其实作者明写是王善保家的告状,如果是袭人生事,早就告了。晴雯是贾母派来的,袭人最是明哲保身,未必肯得罪。

  当然若王夫人问起怡红院之事,袭人自然不会隐瞒,她是仆人本色,觉得不能违背太太的意思,太太不问她不多事,太太问了她不藏事。那些人和她没交情,比如晴雯,最是掐尖要强,她回家几天,就越权撵了坠儿,袭人当面不说,心里岂会欢喜,不过是隐忍罢了。王夫人问起,她不过是据实而言,让她维护晴雯,她眼中,她们没那个交情。

  袭人的目标是做宝二姨娘,为了这个目标她一直努力,她不多事,要贤良的名,她不藏事,要做忠心的丫环。

  她其实也已经接近了梦想。

  她的所愿,宝二奶奶是宝钗,宝玉用心科举,贾府不中落,她安安稳稳的做姨娘。

 

  袭人--几乎接近了梦想(

  袭人在第五回是有判词的, 宝玉看了,又见后面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也有几句言词,写道是: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
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也就是说她和宝玉是无缘的,最后嫁了琪官,那个贾政打宝玉时忠顺府里口中的戏子。

  她是王夫人内定的,后来王夫人撵了晴雯后,也和贾母汇报了,也算是公开了袭人的身份。

  如果说二人无缘,袭人另嫁,必然是贾家中落,袭人还家,由兄长做主再嫁了。

  袭人不是家生奴才,贾府有变故,她是有家可归的。

  回家后,自然要再嫁了。她不是晴雯,晴雯是非宝玉不嫁的,所以离开了大观园就不能存活了。

  袭人是务实的,现实大于一切,对于袭人来说,被家人卖了,要活下去,离开了贾府,也要生存下来。

  她会出嫁,会正常的生活下去,只是偶然想起来,也会感叹,曾经的繁华如一梦,有一个如玉的人,曾经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本以为一生一世的缘,中途断了。那个人最终,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在一片大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时候,走了。

  袭人和宝钗一样,她们的人生正常,她们的追求也是那个时代认可的,情于她们,像是锦上的花,有花是美丽,无花也是一生。

  她曾经几乎达到了梦想,好似一线间,就成了一场空,她和他,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袭人--几乎接近了梦想(

  袭人对于宝玉,不是知己。

  宝玉重黛玉,袭人不喜欢黛玉,她当了宝玉的面抱怨黛玉不做针线,神仙了一样的黛玉,在袭人眼中,不过是个任性的千金小姐,不做女红,和宝玉争吵,还剪了湘云做的扇套子。

  袭人敬重的是宝钗,是规劝宝玉读书上进的薛大小姐。不是和宝玉怄气的林妹妹。

  袭人向王夫人建议宝玉搬离园子,却不知大观园是宝玉的神仙幻境,是他的人间福地。是曹公的桃花园。

  袭人不懂宝玉,宝玉虽然亲近袭人,却也知道,她和他不是一条心。给黛玉送帕子,要先支走袭人去找宝钗借书。

  她离他最近,却并不知他的心。他不是世间那样的男子,他女尊男卑的思想,在袭人那里得不到呼应。

  所以袭人永远也走不进宝玉的心里。

  她的梦想,从头至尾,和自己有关,和宝玉无关。

 

平儿---只想活下去

  凤姐是花,她就是叶。叶能盖这花的光芒,这才是奇迹。

  做为凤姐的陪嫁丫环,有着自小长大的情份,她比谁都明白,凤姐是什么样的人。一个不信阴私报应的主子,是非常可怕的,她行事只为自己,没有什么顾忌,完全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姿态。

  偏生她还八面玲珑会奉承会讨巧,偏生还让她顺风顺水,当家理事。

  这样一个主子身边,平儿睡觉都要睁着眼。

  不是虚张声势,平儿和李纨等人聊天时,提过一句话,陪嫁来的是四个,死的死走的走,只余了她一个。真是性命之忧呀。贾琏的那两个通房,被凤姐寻了不事,打发了,是寻了不事,那自然走得委屈走得难堪。而凤姐自己的陪嫁,居然还有死的,可知不是善终了。

  平儿自然晓得,主子的手有多狠,心有多硬,什么陪嫁,一样的是敌人,什么从小到大的情份,在凤姐眼中一文不值。

  所以她清醒的明白,不能开罪凤姐,得罪了贾琏没什么,得罪了凤姐是没命。

  凤姐是个醋坛子,所以平儿不会愿意做这个通房。可是凤姐必须弄个人来,挡挡外边的闲话,大家族里做事还要讲规矩,规矩之内,凤姐也要装样子。而平儿不是狐媚,也忠心于她,本是最好的人选,重点是陪嫁丫环,身契在她手里,比较好管理。

  于是平儿才不得不挂了名。

 

 

平儿---只想活下去(二)

  理智的人不做梦,平儿不想母凭子贵了,只要先打点好凤姐,才能生存。

平儿才貌双全,刘姥姥初见平儿,见她花容月貌的,以为是凤姐。刘姥姥原先是去过王家的,也是见过世面,所以她把平儿当作凤姐,可知平儿气质仪度原是极好。

  贾母也说凤姐平儿都是美人胎子。李纨也叹息,这么个好模样,可惜落得屋里人使唤。

宝玉说平儿是极清俊极上等的人。

  大好青春年华,平儿能做的是凤姐的助手和心腹,才能在贾府立足。

  有一个场景,旺儿家的送放贷的利钱,被贾琏听见了问什么事,平儿马上说是姨妈打发香菱来说句话。她知道凤姐的钱和贾琏的钱是分开的,所以马上替凤姐圆了过去。何等机敏。凤姐不只是好妒忌,还贪钱,在钱面前,老公也要防范。

 

  平儿是凤姐的心腹,凤姐在贾府有多少体面,她就有多少生存空间。

  众人怕凤姐,才重了平儿,小厮家里有事,不敢和凤姐请假,求求平儿,平儿深知满上不满下。

 

 

平儿---只想活下去(三)

  凤姐是个执行经理,做她的心腹,要吃得起亏,干得起活,做得好屏风,掌握得分寸。

凤姐一直在折腾的是放贷取利,而且放贷不是一般的放贷。

  她一直用的是府中下人的月钱,后来连贾母王夫人的月钱也在延迟,说明她胆子越来越壮,贾母和王夫人皆是她的靠山,她都敢如此嚣张,估计她不敢动邢夫人的,邢夫人的爱钱如命的风格,若是她敢动,估计邢夫人会要求分利。

  贾府里凤姐放贷的事都成了公开了,从私下做成公开,凤姐够胆量。

  而且她和旺儿家的说过一次,能收回来都收回来,别人生吃了她的心都有。如果只是放贷取利,别人为什么要生吃了她呢,感觉这里面另有文章。以凤姐的嚣张跋扈,很难想像,她会公平从事,也许另有些仗势欺人,强贷强还甚至月利比别人高的可能。

  凤姐这些事,信不过贾琏,他们夫妻,最初还有些家常氛围,一起喝酒,一起聊府中事务,后来,更像是合伙人。所以凤姐有心腹,贾琏也有心腹,但是凤姐的心腹,压了贾琏心腹一头,放贷的事,凤姐不让贾琏经手,宁可交与平儿,也不肯让贾琏参与,原因很简单,平儿是靠着凤姐生存,卖身契在凤姐手里,平儿可以忠心,贾琏只会花心。

  凤姐事务多,有些事,不得不交与平儿打理。

  一是平儿忠心,二是极有能力。

平儿---只想活下去(四)

 凤姐小产休息,探春管事时,就看了出来平儿随机应变之才。

  探春被赵姨娘扫了兴,看见平儿,便想起凤姐素日欺压赵姨娘贾环,表面上探春摆够了主子的谱,对生母也是一口一个规矩,内心里就是李纨的话想照看呢。所以故意挑剔平儿,意指凤姐。一半是出气,一半是立威。

  一会儿是买办给姑娘们买的脂粉不好,免了这项, 一会儿又免了少爷们上学吃点心的八两银子。总之给人感觉好似是凤姐不体贴小姑子,或者是重复费用支出。

  平儿有来言有去语,不是年下忙忘了,就是这话得姑娘说出来。

  凡是探春要改的事,统统夸赞,但也给凤姐一个台阶,必有缘故。态度从容,言语随和,让人不可小视。

  连怪宝钗都赞平儿嘴巧。

  后来探春弄园子承包制,平儿也是先请示了凤姐,定了规章,和探春等人讨论里,占了先机。

  最妙的是探春借她立威,让她传饭,她也安之泰然不急不怒。

  大有审时之风。

 

 

 

 

平儿---只想活下去(五)

  明明是凤姐的左右手,可是一遇了贾琏,平儿还是受牵连。

  明明已经远了贾琏,可是还是让凤姐妒忌。

  凤姐生日宴上,贾琏好死不死玩偷情,还在自己房间里,打量着凤姐没那么快回来,结果凤姐回来换衣服,听见贾琏的鲍二家的一起骂凤姐是醋坛子,盼望着凤姐早死,把平儿扶正,这个鲍二家的也是奇葩,明明凤姐是母夜叉,还背后出狂言,不想凤姐打了进来,还打平儿,她是借醉装疯,心里未尝不猜忌平儿有怨言。

  夫妻二人不好对打,拿平儿当出气筒,凤姐到贾母跟前告状,还带累平儿被贾母误会,幸而平儿人缘好,尤氏等人替平儿分解,贾母这才罢了。

  事后,贾琏给凤姐赔礼,贾母让凤姐安抚平儿,还是平儿先跪下认错,自陈不怨奶奶,何等低调。

  这是平儿明白的地方,凤姐是主她是仆,对错不重要,身份是关键,她得罪了凤姐,如何生存。

  连宝玉都叹息这个极聪明极清俊的女孩子委屈可怜,比黛玉还薄命。

 

 

 

平儿---只想活下去(六)

  尤二姐事件里,人人都奉承凤姐,秋桐是大打出手,时而污辱时而谩骂,丫头们都暗里欺负二姐,只有平儿怜惜她可怜,领她进园子单做了吃食,被秋桐到凤姐那里告状,让凤姐不满意。

  后来二姐小产,也是平儿安抚她。贾琏在秋桐房中歇了,凤姐已睡,平儿过来瞧他,又悄悄劝他:"好生养病,不要理那畜生。"尤二姐拉他哭道:"姐姐,我从到了这里,多亏姐姐照应。为我,姐姐也不知受了多少闲气。我若逃的出命来,我必答报姐姐的恩德,只怕我逃不出命来,也只好等来生罢。"平儿也不禁滴泪说道:"想来都是我坑了你。我原是一片痴心,从没瞒他的话。既听见你在外头,岂有不告诉他的。谁知生出这些个事来。"尤二姐忙道:"姐姐这话错了。若姐姐便不告诉他,他岂有打听不出来的,不过是姐姐说的在先。况且我也要一心进来,方成个体统,与姐姐何干。"二人哭了一回,平儿又嘱咐了几句,夜已深了,方去安息。(贾琏在秋桐那里,早已经不知体贴二姐了,只有一个平儿,能过来安抚开解,陪着她落泪,平儿真真心善)。

  二姐死后,凤姐不给银子,贾琏无法,平儿又是伤心,又是好笑,忙将二百两一包的碎银子偷了出来,到厢房拉住贾琏,悄递与他说:"你只别作声才好,你要哭,外头多少哭不得,又跑了这里来点眼。"贾琏听说,便说:"你说的是。"接了银子,又将一条裙子递与平儿,说:"这是他家常穿的,你好生替我收着,作个念心儿。"平儿只得掩了,自己收去。(贾琏是靠不住的,二姐在时,不知维护,二姐没了,连个安葬银子都弄不出来,真真可叹)。

  平儿大胆,居然拿了二百两,这说明,凤姐的银钱往来是平儿经手的,就是平儿暗中照看二姐,凤姐心上,平儿仍然是可以信任的人。

 

 

  平儿---只想活下去(

  判冤决狱平儿行权里,又是另一种管理风格。

  太太房里的彩云拿了玫瑰露讨好贾环,不想玉钏发现丢失了物品,二人互赖。林之孝家的只想敷衍交差,抓了柳五儿顶杠。

  平儿料理此事,却是周全细致,找了怡红院的宝玉承担此事,不冤枉五儿母女,也给了探春面子,维护了玫瑰花的体面。还给了彩云警告,以后不再生事。

  凤姐儿道:"虽如此说,但宝玉为人不管青红皂白爱兜揽事情。别人再求求他去,他又搁不住人两句好话,给他个炭篓子戴上,什么事他不应承。咱们若信了,将来若大事也如此,如何治人。还要细细的追求才是。依我的主意,把太太屋里的丫头都拿来,虽不便擅加拷打,只叫他们垫着磁瓦子跪在太阳地下,茶饭也别给吃。一日不说跪一日,便是铁打的,一日也管招了(凤姐真是嚣张,那还是太太的丫环,她都如此)。又道是`苍蝇不抱无缝的蛋'。虽然这柳家的没偷,到底有些影儿,人才说他。虽不加贼刑,也革出不用。朝廷家原有挂误的,倒也不算委屈了他(对下真真刻薄严酷)。"平儿道:"何苦来操这心!`得放手时须放手',什么大不了的事,乐得不施恩呢。依我说,纵在这屋里操上一百分的心,终久咱们是那边屋里去的。没的结些小人仇恨,使人含怨。况且自己又三灾八难的,好容易怀了一个哥儿,到了六七个月还掉了,焉知不是素日操劳太过,气恼伤着的。如今乘早儿见一半不见一半的,也倒罢了。"一席话,说的凤姐儿倒笑了,说道:"凭你这小蹄子发放去罢。我才精爽些了,没的淘气。"平儿笑道:"这不是正经!(从平儿劝凤姐的话,都是明白,很是知道如今的管事不过是暂时的,与人为善,总是要的,凤姐一味张狂得罪人,不虑后)

  若论二人见识,单从平儿知道眼前的风光不过是短暂的,凤姐是长房的儿媳妇,不是王夫人的儿媳妇,这一层就看的通透。

 

  平儿---只想活下去(八)

  迎春的奶母拿了迎春的首饰去当,被探春发觉,请了平儿处理,探春说的严重,什么辖制,什么是威逼,但平儿处理起来,却是有条不稳。只是询问迎春的态度,因了对方是迎春的奶母,所以要看的是迎春的态度,不是探春满意。

  平儿道:"若论此事,还不是大事,极好处置。但他现是姑娘的奶嫂,据姑娘怎么样为是?"当下迎春只和宝钗阅"感应篇"故事,究竟连探春之语亦不曾闻得,忽见平儿如此说,乃笑道:"问我,我也没什么法子。他们的不是,自作自受,我也不能讨情,我也不去苛责就是了。至于私自拿去的东西,送来我收下,不送来我也不要了。太太们要问,我可以隐瞒遮饰过去,是他的造化,若瞒不住,我也没法,没有个为他们反欺枉太太们的理,少不得直说。你们若说我好性儿,没个决断,竟有好主意可以八面周全,不使太太们生气,任凭你们处治,我总不知道。"众人听了,都好笑起来。黛玉笑道:"真是`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若使二姐姐是个男人,这一家上下若许人,又如何裁治他们。"迎春笑道:"正是。多少男人尚如此,何况我哉。(明摆着迎春的态度是随便,东西不拿回来都可,分明没有追究意思,她若不是这个态度,奶母岂敢如此嚣张)

  所以平儿处理起来也就容易了。

平儿便出去办累丝金凤一事。那王住儿媳妇紧跟在后,口内百般央求,只说:"姑娘好歹口内超生,我横竖去赎了来。"平儿笑道:"你迟也赎,早也赎,既有今日,何必当初。你的意思得过去就过去了。既是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告人,趁早去赎了来交与我送去,我一字不提。"王住儿媳妇听说,方放下心来,就拜谢,又说:"姑娘自去贵干,我赶晚拿了来,先回了姑娘,再送去,如何?"平儿道:"赶晚不来,可别怨我。"说毕,二人方分路各自散了。(平儿对仆人们到是真心宽厚,只要主子不责问,她也与人方便)。

  回去了并不告诉病中的凤姐,只是安抚凤姐。平儿到房,凤姐问他:"三姑娘叫你作什么?"平儿笑道:"三姑娘怕奶奶生气,叫我劝着奶奶些,问奶奶这两天可吃些什么。"凤姐笑道:"倒是他还记挂着我。刚才又出来了一件事:有人来告柳二媳妇和他妹子通同开局,凡妹子所为,都是他作主。我想,你素日肯劝我`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就可闲一时心,自己保养保养也是好的。我因听不进去,果然应了些,先把太太得罪了,而且自己反赚了一场病。如今我也看破了,随他们闹去罢,横竖还有许多人呢。我白操一会子心,倒惹的万人咒骂。我且养病要紧,便是好了,我也作个好好先生,得乐且乐,得笑且笑,一概是非都凭他们去罢。所以我只答应着知道了,白不在我心上。"平儿笑道:"奶奶果然如此,便是我们的造化。"应该说平儿时常肯劝凤姐休养生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还是起了些作用,能影响凤姐的也就是平儿了。

  做为凤姐的心腹,平儿的命运是与凤姐绑在一起,一荣俱荣的,所以规劝凤姐也是她的好意与真心。既然为凤姐,也为自身。

 

  平儿---只想活下去(

  贾府里,周姨娘像是一个影子,而赵姨娘活蹦乱跳,还不就是一个无儿女,一个有儿有女, 对于姨娘来说,就是母凭子贵。

  而平儿,在凤姐的高压下,不能接近贾琏,等于断了母凭子贵的可能,平儿心中未必没有意见,可是正房奶奶是凤姐,还是先保命吧,看看尤二姐的下场,表面上还是东府的亲戚,尤氏的挂名妹子,凤姐一样手起刀落,逼死了二姐,见了这种情况,但凡有点危机感的,都会先保命吧。

  平儿又是身契在凤姐手里,凤姐要处理连面子都不用装,连欺骗都不必,说打发了就打发了。看看王夫人打发金钏,就知道是多么容易的事。

  所以平儿的策略就是活下去,一天算一天吧。

  有了这个目标,一切以凤姐为主,只是天性善良,自有智慧,愿意能帮人的时候帮人,大家都保平安。

 

 

 

金钏--糊涂者的刚烈命运

  金钏的镜头不多,似乎是为了促成宝玉挨打而多加了笔墨。

  她一出场,就是和宝玉的玩笑,场合不对身份不对。

可巧贾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议事情,金钏儿,彩云,彩霞,绣鸾,绣凤等众丫鬟都在廊檐底下站着呢,一见宝玉来,都抿着嘴笑。金钏一把拉住宝玉,悄悄的笑道:"我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你这会子可吃不吃了?"彩云一把推开金钏,笑道:"人家正心里不自在,你还奚落他。趁这会子喜欢,快进去罢。"(初读这段文字,着实吓了一跳,贾府中的丫环还没人如此和宝玉玩闹,袭人纵然有情,也是私下,晴雯率直,见了王夫人都一口一个她是看房子的,见不到宝玉,如何这个丫环这般大胆直接)。

  这好比经理在办公室,员工在大厅玩笑,经理不一定听得见,可是大家都会慎言。

  这只能说明,这是个直肠子的丫环,而且虽然是王夫人的丫环,可知素日王夫人管束不严格,她并不畏惧主子。起码凤姐的丫环是不敢的。探春丫环是不敢的。也就是说表面上王夫人是和气的,她的丫环真不怕她,金钏能如此和宝玉玩笑,而彩云能拿了太太的东西给王夫人的庶子。

  这个镜头里的金钏活泼明朗也透着一股天真烂漫的气息,这是危险可怕的气息。

 

 

 

 

金钏--糊涂者的刚烈命运(二)

  是王夫人太善于伪装,还是金钏天生单纯。这主仆的个性差别太大了。

  一个木头一样的主子,如何身边的首席大丫环是这种风格。

  金钏和宝玉的关系自然是不错了,宝玉对女孩子也体贴,彩霞不理他,他还要姐姐的叫着,让贾环生了忌妒之心,何况是主动和他攀谈的金钏。

  这个春风一样的女孩子,还不解世事,只是任性天真。

  王夫人的管理是混乱的,湘云后来和刚入府的宝琴说,太太不在屋里,不能在那里,那屋里人多心坏,都是害咱们的,让一个大而化之的湘云说这样的话,可知王夫人的屋里,是谈不什么规矩和管理了。

  贾府里应该有长辈把丫环给晚辈当姨娘的风俗,贾赦就把秋桐赏给了贾琏,所以金钏对宝玉有想法也是正常。

  金钏说太太对她好,当自个女儿似的。应该不是假话,王夫人花钱大方,东西管得松,要做贤良之人,自然极少用雷霆手段。

 

 

金钏--糊涂者的刚烈命运(三)

  出事那天,金钏没感觉到什么不同。

  王夫人在午睡,她在一边给捶着,也算是勤快丫头了。

  这时候,宝玉来了,这个闲得没事的二爷,大中午的不去休息,跑来闲逛,见了俏丫环,就恋恋不舍朱肯走,一会拽人家耳环,一会给和人家聊天,说要讨金钏过去。金钏笃定,太太一定会让她去宝玉那里,并不介意。只是说了一句,要她命的话。

金钏儿睁开眼,将宝玉一推,笑道:"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连这句话语难道也不明白?我倒告诉你个巧宗儿,你往东小院子里拿环哥儿同彩云去。"宝玉笑道:"凭他怎么去罢,我只守着你。"只见王夫人翻身起来,照金钏儿脸上就打了个嘴巴子,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教坏了。"宝玉见王夫人起来,早一溜烟去了。(这个场景转换得太快,前一秒还是小儿女的窃窃私语,场面温馨,下一秒王夫人一个嘴巴子,马上场景换了,宝玉跑了,夫人怒了,小丫环惨 了)。

  这里金钏儿半边脸火热,一声不敢言语。登时众丫头听见王夫人醒了,都忙进来。王夫人便叫玉钏儿:"把你妈叫来,带出你姐姐去。"金钏儿听说,忙跪下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来年,这会子撵出去,我还见人不见人呢(这时候,她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她是碰了王夫人的软肋)!"王夫人固然是个宽仁慈厚的人,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下,今忽见金钏儿行此无耻之事,此乃平生最恨者,故气忿不过,打了一下,骂了几句。虽金钏儿苦求,亦不肯收留,到底唤了金钏儿之母白老媳妇来领了下去。那金钏儿含羞忍辱的出去,不在话下。(作者真是曲笔,因一言而撵一个丫环,在当时情景下被撵出去意味着什么,决不是今天的被离职,在这个时候,还说王夫人宽仁慈厚,这四个字如此解呀)

 

 

金钏--糊涂者的刚烈命运(四)

  这时候提到金钏的妹妹玉钏,这姐妹二人都在太太这里当差。

  贾府里女孩子最好的去处就是贾母和王夫人这里了,月钱高,人多活轻。白家姐妹二人都在太太这里,估计父母也有些体面。

  一直奇怪做为王夫人的大丫环,如何会对太太的真实个性一点不了解。袭人眼中的王夫人,是正统的,所以袭人的进言,二爷也该老爷教训两顿,多么堂皇。

  平儿是凤姐的丫环,有通房的名份,都远着贾琏,是太知道自家主子的个性--醋坛子,如何到了金钏,就敢在太太面前和宝玉打情骂俏,说什么彩云和贾环的事。

  不知道太太素日有多慈和,以至于给金钏一个误解,不管她做了什么,太太都不会介意,都会原谅她。

  王夫人像是一只睡虎,平日形象太好,一怒就是死人。

  金钏知道被撵的严重性,所以是苦求,这个时候,如果王夫人但凡顾点情面,可以先留下,日后找个理由放出去,贾府年年都有到了年纪放出的丫环,那时候再走,金钏的面子可以保全。

金钏--糊涂者的刚烈命运(

  回了家的金钏,也许遭受了冷眼,看赵姨娘是如何传播这件事的,宝玉逼奸母婢,这样的流言,真的要人命。

  金钏是委屈的,她只是随口一说,如果时光重来,她一定在那个午后躲开宝玉,一定不说那一句话。

  一切不能挽回了,她的命运是什么,王夫人撵了她,她只有嫁人一条路。有了这样的声名,她能嫁什么好人家,一切都是暗淡的。

  父母自然是怪罪她的,周边的人自然是耻笑她的。

  所以几天之后,有人发现她投了井。

  这是她给自己安排的最后归宿。

  如花年华,纵身一跃,不是绝望到了尽头,谁肯舍下。

  这个丫环,虽然是四大丫环之一,可是比起鸳鸯袭人平儿,少了太多的智慧和心计。

是作者借此写王夫人这个主子比起贾母和凤姐少了太多管理手段吗。

  金钏和凤姐是同一天生日,唯一的安慰是,宝玉在那天,跑到城外去祭奠她。在宝玉心中,祭奠金钏比给凤姐过生日有意义。

  丫环的命运比小姐更薄命。主人的一句话,就扯上了生死。

  作者口口声声王夫人慈善,可是王夫人逼死了丫环。而赵姨娘和邢夫人之类都是禀性愚顽,可是人家的丫环都好好的活着呢。真真曲笔。

 

 

紫鹃---为闺蜜的幸福而战斗

  贾府里主仆的关系多种多样,只有紫鹃和黛玉最特别,她们不像主仆,更像是闺蜜。

  在一个上下尊卑分明的豪门里,小姐和丫环能情同姐妹,更像是奇迹。皆因黛玉真情,紫鹃赤诚。

  紫鹃是贾府家生的奴才,本是贾母之婢,老太太可怜黛玉身边没有顶用的人照看,这才把自己的丫环给了黛玉。

  再出场时探宝钗黛玉半含酸,黛玉前脚来看宝钗,那当然是宝玉来了,她才马上来了。后脚紫鹃怕身体娇弱的黛玉冷着了,打发雪雁来送手炉,让黛玉借机会敲打宝玉听宝钗的话不喝泠酒,那个场景里的黛玉,机敏任性。

  但我们却看见了紫鹃的细心和体贴。

  黛玉的心是水晶透明的,她的真与善,都是一目了然,身边的紫鹃看的分明。

  双玉的感情,忽而好了,忽而恼了,有人担忧有人明白,紫鹃就是明白人,知道那是情深而已。

 

紫鹃---为闺蜜的幸福而战斗(二)

  双玉争吵,紫鹃的态度是劝服黛玉。林黛玉与宝玉角口后,也自后悔,但又无去就他之理,因此日夜闷闷,如有所失。紫鹃度其意(是知黛玉的心事),乃劝道:"若论前日之事,竟是姑娘太浮躁了些。别人不知宝玉那脾气,难道咱们也不知道的。为那玉也不是闹了一遭两遭了。"黛玉啐道:"你倒来替人派我的不是。我怎么浮躁了?"紫鹃笑道:"好好的,为什么又剪了那穗子?岂不是宝玉只有三分不是,姑娘倒有七分不是。我看他素日在姑娘身上就好,皆因姑娘小性儿,常要歪派他,才这么样。"(听这话,整个贾府,只有这对主仆是这样的说话氛围,探春的丫环讲规矩,惜春太冷情,平儿和凤姐也是有着主仆界线)。这分明就是姐姐说妹妹的口吻。

  林黛玉正欲答话,只听院外叫门。紫鹃听了一听,笑道:"这是宝玉的声音,想必是来赔不是来了。"林黛玉听了道:"不许开门!"紫鹃道:"姑娘又不是了。这么热天毒日头地下,晒坏了他如何使得呢!"口里说着,便出去开门,果然是宝玉。一面让他进来,一面笑道:"我只当是宝二爷再不上我们这门了,谁知这会子又来了。"宝玉笑道:"你们把极小的事倒说大了。好好的为什么不来?我便死了,魂也要一日来一百遭。妹妹可大好了?"紫鹃道:"身上病好了,只是心里气不大好。"宝玉笑道:"我晓得有什么气。"一面说着,一面进来,只见林黛玉又在床上哭。(黛玉不让开门,紫鹃就开了,她不是违令,而是知道黛玉真心想让她开,不过是为了面子爱娇而已)。

  好闺蜜就是如此,知道朋友的心事,能巧妙的周旋。

 

紫鹃---为闺蜜的幸福而战斗(三)

  紫鹃最大的手笔,就是试忙玉那一节。

  好端端的编造了林家接黛玉回家的话,她本意是看宝玉对黛玉的感情到底深到哪里。意思非常明白,黛玉姓林,如果要长留贾家,只有嫁给宝玉才行。是督促宝玉想办法,如何让上层表态。

  可是宝玉却人事不知死过去了,这是紫鹃不曾料到的,那宝玉是贾母的命根子,一有风吹草动,合府心动,把紫鹃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了。

  紫鹃被袭人怪,被黛玉怪,到了怡红院,合府上层皆在此。

 谁知贾母王夫人等已都在那里了。贾母一见了紫鹃,眼内出火,骂道:"你这小蹄子,和他说了什么?"(这是贾母发脾气, 不同别人,那是贾府的最高层,得罪了贾母,后果很严重,或者 撵或者打,贾母可不是手软的人)紫鹃忙道:"并没说什么,不过说几句顽话。"谁知宝玉见了紫鹃,方嗳呀了一声,哭出来了。众人一见,方都放下心来。贾母便拉住紫鹃,只当他得罪了宝玉,所以拉紫鹃命他打(为了宝玉,贾母什么事都肯干,王夫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谁知宝玉一把拉住紫鹃,死也不放,说:"要去连我也带了去。"众人不解,细问起来,方知紫鹃说"要回苏州去"一句顽话引出来的。贾母流泪道:"我当有什么要紧大事,原来是这句顽话。"又向紫鹃道:"你这孩子素日最是个伶俐聪敏的,你又知道他有个呆根子,平白的哄他作什么?"薛姨妈劝道:"宝玉本来心实,可巧林姑娘又是从小儿来的,他姊妹两个一处长了这么大,比别的姊妹更不同。这会子热刺刺的说一个去,别说他是个实心的傻孩子,便是冷心肠的大人也要伤心。这并不是什么大病,老太太和姨太太只管万安,吃一两剂药就好了。"(贾母眼中的紫鹃是伶俐聪敏的,若非如此也不会给了黛玉)。

  宝玉是贾府的凤凰,谁会得罪,金钏一句玩笑话,就让王夫人撵了投井,这如今宝玉是万安了,若是不安,紫鹃的处分不小了。

紫鹃---为闺蜜的幸福而战斗(四)

  紫鹃不得不留下来照看病中的宝玉,自然也心甘,宝玉对黛玉的情份昭然天下。

  宝玉不敢明争,他也是礼教出来的孩子,精神上叛逆,行动上不敢,对黛玉纵然深情,和至亲的祖母和母亲却不敢说一句。

  只是他用人事不知,来表达他对黛玉的情份,那就是黛玉不能离开贾府,黛玉走了,宝玉就去了半条命。

  如果黛玉不走,只有嫁进贾府,这也是一种表白。

  只是所有的长辈都装作糊涂,薛姨妈说是兄妹情深。

  宝玉不争是争,看有没有人体贴他的心意。

  接下来面对清醒后宝玉的质问,紫鹃仍然要宝玉一句话。紫鹃笑道:"那些顽话都是我编的。林家实没了人口,纵有也是极远的。族中也都不在苏州住,各省流寓不定。纵有人来接,老太太必不放去的。"宝玉道:"便老太太放去,我也不依。"紫鹃笑道:"果真的你不依?只怕是口里的话。你如今也大了,连亲也定下了,过二三年再娶了亲,你眼里还有谁了?"宝玉听了,又惊问:"谁定了亲?定了谁?"紫鹃笑道:"年里我听见老太太说,要定下琴姑娘呢。不然那么疼他?"宝玉笑道:"人人只说我傻,你比我更傻。不过是句顽话,他已经许给梅翰林家了。果然定下了他,我还是这个形景了?先是我发誓赌咒砸这劳什子,你都没劝过,说我疯的?刚刚的这几日才好了,你又来怄我。"一面说,一面咬牙切齿的,又说道:"我只愿这会子立刻我死了,把心迸出来你们瞧见了,然后连皮带骨一概都化成一股灰,____灰还有形迹,不如再化一股烟,_____烟还可凝聚,人还看见,须得一阵大乱风吹的四面八方都登时散了,这才好!"一面说,一面又滚下泪来。紫鹃忙上来握他的嘴,替他擦眼泪,又忙笑解说道:"你不用着急。这原是我心里着急,故来试你。"宝玉听了,更又诧异,问道:"你又着什么急?"紫鹃笑道:"你知道,我并不是林家的人,我也和袭人鸳鸯是一伙的,偏把我给了林姑娘使。偏生他又和我极好,比他苏州带来的还好十倍,一时一刻我们两个离不开。我如今心里却愁,他倘或要去了,我必要跟了他去的。我是合家在这里,我若不去,辜负了我们素日的情常,若去,又弃了本家。所以我疑惑,故设出这谎话来问你,谁知你就傻闹起来。"宝玉笑道:"原来是你愁这个,所以你是傻子。从此后再别愁了。我只告诉你一句趸话:活着,咱们一处活着,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化烟,如何?"紫鹃听了,心下暗暗筹画。(宝玉的话并没有让紫鹃安心,宝玉没有行动,还是那些化灰化烟的话,让人无计可施,他没有行动,有的只是梦幻)

  紫鹃表达和黛玉不分离,宝玉也说了生死在一起,。我只告诉你一句趸话:活着,咱们一处活着,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化烟,可这对黛玉的婚事,没有任何作用,紫鹃要的是现实,双玉姻缘。黛玉不能争,这不是她家,宝玉是贾府的少爷,他能争。他若不争,再无余地。

 

紫鹃---为闺蜜的幸福而战斗(

  试了宝玉,回来后,紫鹃仍然心里没底,宝玉那些化灰化烟的话,对于黛玉的命运没有任何帮助,还不如宝钗的燕窝有实际意义。

  明明情深,愿托生死,可就是不肯在现实里迈进一步。

紫鹃笑道:"倒不是白嚼蛆,我倒是一片真心为姑娘。替你愁了这几年了,无父母无兄弟,谁是知疼着热的人?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作定了大事要紧(贾府里,只一个贾母替黛玉考虑,只是此事,贾母却一直沉默)。俗语说,`老健春寒秋后热',倘或老太太一时有个好歹,那时虽也完事,只怕耽误了时光,还不得趁心如意呢(黛玉是为心而生的人)。公子王孙虽多,那一个不是三房五妾,今儿朝东,明儿朝西?要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夕,也丢在脖子后头了,甚至于为妾为丫头反目成仇的。若娘家有人有势的还好些,若是姑娘这样的人,有老太太一日还好一日,若没了老太太,也只是凭人去欺负了(一针见血,这姑娘眼睛明亮,看事情准确)。所以说,拿主意要紧。姑娘是个明白人,岂不闻俗语说:`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小丫环真是看透世情)。"黛玉听了,便说道:"这丫头今儿不疯了?怎么去了几日,忽然变了一个人。我明儿必回老太太退回去,我不敢要你了。"紫鹃笑道:"我说的是好话,不过叫你心里留神,并没叫你去为非作歹,何苦回老太太,叫我吃了亏,又有何好处?"说着,竟自睡了。黛玉听了这话,口内虽如此说,心内未尝不伤感,待他睡了,便直泣了一夜,至天明方打了一个盹儿。(紫鹃的身份在那里,不过是个丫环,而双玉毕竟是主子,有贾母疼爱,如果他们肯争一争,比她着急顶用,只是黛玉有黛玉的顾忌,她是寄人篱下,敏感自尊,最是不好多言)。

 

紫鹃---为闺蜜的幸福而战斗(

  薛姨妈来瞧黛玉,不过是顺水的人情,看了宝玉,自然顺便看看黛玉。

  这时候宝钗来了,三人闲话,薛姨妈说及婚姻的命里注定,她是在暗示吗,本人的意愿不重要。

  宝钗玩笑把黛玉说给哥哥,薛姨妈忙否定,这时提起了双玉。

  紫鹃忙出来鼓动。因又向宝钗道:"连邢女儿我还怕你哥哥遭踏了他,所以给你兄弟说了。别说这孩子,我也断不肯给他。前儿老太太因要把你妹妹说给宝玉,偏生又有了人家,不然倒是一门好亲。前儿我说定了邢女儿,老太太还取笑说:`我原要说他的人,谁知他的人没到手,倒被他说了我们的一个去了。'虽是顽话,细想来倒有些意思。我想宝琴虽有了人家,我虽没人可给,难道一句话也不说。我想着,你宝兄弟老太太那样疼他,他又生的那样,若要外头说去,断不中意。不如竟把你林妹妹定与他,岂不四角俱全?"林黛玉先还怔怔的,听后来见说到自己身上,便啐了宝钗一口,红了脸,拉着宝钗笑道:"我只打你!你为什么招出姨妈这些老没正经的话来?"宝钗笑道:"这可奇了!妈说你,为什么打我?"紫鹃忙也跑来笑道:"姨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去?"薛姨妈哈哈笑道:"你这孩子,急什么,想必催着你姑娘出了阁,你也要早些寻一个小女婿去了。"紫鹃听了,也红了脸,笑道:"姨太太真个倚老卖老的起来。"说着,便转身去了。黛玉先骂:"又与你这蹄子什么相干?"后来见了这样,也笑起来说:"阿弥陀佛!该,该,该!也臊了一鼻子灰去了!"薛姨妈母女及屋内婆子丫鬟都笑起来。婆子们因也笑道:"姨太太虽是顽话,却倒也不差呢。到闲了时和老太太一商议,姨太太竟做媒保成这门亲事是千妥万妥的。"薛姨妈道:"我一出这主意,老太太必喜欢的。"(紫鹃是盼望有人提个头,才好进行,就算贾母有心成全,也要有个中间人,其实薛姨妈到是极好的人选,她是太太的姐妹,自然身份特别,只是还有个金玉良缘呢)

  只是薛姨妈马上把话题转移到了紫鹃身上,按说薛姨妈是长辈,不好和凤姐似的打趣黛玉,应该是有些诚心才好。

 

 

紫鹃---为闺蜜的幸福而战斗(

  紫鹃能做的都做了,试探宝玉,得到了活着一起活,死了一起化灰化烟的话。鼓动黛玉,千金小姐的黛玉不可能做出有违规矩的事,借薛姨妈的话赶话,还被奚落。

  薛姨妈从容的让人奇怪,她的侄女订亲了,年纪比亲闺女还小,如今扯到了黛玉的亲事,她没考虑过宝钗吗。

 黛玉和宝玉的事,又进入了沉默阶段。

  贾府的人都以为必成。

  贾琏的小厮兴儿和尤二姐说起贾府的事,也认为双玉必成,只等老太太一开口必成,现在没提是因为年纪小,又因黛玉多病。

  他的话也有着浅显的道理,黛玉多病,真的是影响她婚事的一个原因。

  而那句,老太太一开口必成,是要老太太开口,如果老太太不开口呢。

 贾母有她的顾虑,如果林如海还活着,那么此事好成,也许贾府还要赶着林家,可如今黛玉是孤女,没了娘家身份反而弱了。

  一直奇怪,林如海生病不是急病,如何对黛玉的婚事没有交待,能为贾雨村写什么介绍信,那时候修书给贾政,也是完全可以的,二人素来投契,又是亲上加亲,为何一向爱护女儿的林如海没有交待呢。

 

紫鹃---为闺蜜的幸福而战斗(

  一个丫环能为主子做的,她都做了,算是不负一场姐妹情缘。

  接下来的事,就是她使不上劲。

  紫鹃的智慧在于,她虽然是仆人,却是心地明白,如鸳鸯看透姨娘的半仆命运,而紫鹃看透贾府疼爱黛玉的只贾母一人,那些王孙公子靠不住,妻妾成群,而一个女人没有娘家支持,只能凭人欺负了。

  这些话在迎春身上完整的应验了。

  做为国公府的小姐,她名份上的父母皆在,还有亲哥哥,结果被丈夫责打污辱,却得不到娘家的出头。她在王夫人面前哭诉,未必没有指望娘家的意思,可是王夫人说是命,邢夫人不理论。

  合府都瞒着贾母。

  这位二小姐不到一年就被折磨而死了。

  这是有娘家的人。

  所以紫鹃忧虑黛玉的命运,担心黛玉的未来,只有嫁给宝玉,才是唯一的生路。

 

 

晴雯--天生丽质难自弃

  晴雯最吸引人的是美丽。

  贾母当年就是爱她的美,才给了宝玉,她不向袭 人,不是派来照看宝玉的,晴雯到有些像是老太太疼孙子,就把好东西好人给宝玉。

  王夫人眼中的晴雯眉目如黛玉,张口就是像林妹妹。

  凤姐也说,若论模样别的丫环都不如晴雯。

  晴雯是美的,她病后见王夫人,在王夫人眼中,却是西施捧心的样子。一个丫环,有西施的气质,自然是极美。

  如此一个美人,难怪有些骄傲。

  一出场就是一个娇嗔的俏丫环。

  宝玉黛玉从宝钗那里回来,她迎了出来。晴雯先接出来,笑说道:"好,好,要我研了那些墨,早起高兴,只写了三个字,丢下笔就走了,哄的我们等了一日。快来与我写完这些墨才罢!(天真爽朗敢说敢顽)"宝玉忽然想起早起的事来,因笑道:"我写的那三个字在那里呢?"晴雯笑道:"这个人可醉了。你头里过那府里去,嘱咐贴在这门斗上,这会子又这么问。我生怕别人贴坏了,我亲自爬高上梯的贴上,这会子还冻的手僵冷的呢。"宝玉听了,笑道:"我忘了。你的手冷,我替你渥着。"说着便伸手携了晴雯的手,同仰首看门斗上新书的三个字。(说自己亲自去贴,晴雯是贾母派来的丫环,没人敢使唤她干这活,是她自己乐意,她重视宝玉的吩咐,然后说手冷了,有讨功的表现).多年后,宝玉想起来,有个俏丽的小丫环和他一起携手看门斗上新书的三个字,也是温馨。

 

晴雯--天生丽质难自弃(二)

  晴雯的重头戏是跌扇和撕扇。

  先是跌扇,给宝玉换衣服的时候,失手跌了扇子,此时宝玉心情不好,就没有素日的担待,马上教训她,蠢才蠢才,明日你自己当家主事,也这么样吗,其实只是主子的寻常发泄,换了别的丫环,自然悄声退出就罢了,或者低头认错。

 可那不是晴雯,这个姑娘,在怡红院里,当兰花一样被宝玉呵护着,性子娇了,有什么说什么,宝玉不高兴,她才不躺枪呢。马上还击。

  晴雯冷笑道:"二爷近来气大的很,行动就给脸子瞧。前儿连袭人都打了,今儿又来寻我们的不是。要踢要打凭爷去。就是跌了扇子,也是平常的事。先时连那么样的玻璃缸,玛瑙碗不知弄坏了多少,也没见个大气儿,这会子一把扇子就这么着了。何苦来!要嫌我们就打发我们,再挑好的使。好离好散的,倒不好?(宝玉近来却是脾气不好,可那是主子的特权,晴雯的意思是做主子也没权力乱发脾气,到是平等的心态,接下来历数以前玻璃缸,玛瑙碗不知弄坏了多少,也没见个大气儿,这会子一把扇子就这么着了,可知在怡红院做丫环日子多轻松,在哪里随便打坏贵重物品也是要赔的呀,或者辞退,可是在怡红院好东西多了去,没人当回事,所以成了坏了就坏了连批评指责都不能)

"宝玉听了这些话,气的浑身乱战,因说道:"你不用忙,将来有散的日子!"(宝玉口才一般,只会说这个将来有散的日子,这是实情,将来却是有散的日子,只是那时候,他就舍不得晴雯了)。

 

  二人争吵,惊动了袭人,这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是主管自然要来劝架,可惜用词不妥。袭人在那边早已听见,忙赶过来向宝玉道:"好好的,又怎么了?可是我说的`一时我不到,就有事故儿'(真真托大)晴雯笑到:"姐姐既会说,就该早来,也省了爷生气。自古以来,就是你一个人伏侍爷的,我们原没伏侍过。因为你伏侍的好,昨日才挨窝心脚,我们不会伏侍的,到明儿还不知是个什么罪呢!"袭人听了这话,又是恼,又是愧,待要说几句话,又见宝玉已经气的黄了脸,少不得自己忍了性子,推晴雯道:"好妹妹,你出去逛逛,原是我们的不是。"晴雯听他说"我们"两个字,自然是他和宝玉了,不觉又添了酸意,冷笑几声,道:"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谁,别教我替你们害臊了!便是你们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也瞒不过我去,那里就称起`我们'来了。明公正道,连个姑娘还没挣上去呢,也不过和我似的,那里就称上`我们'了!"袭人羞的脸紫胀起来,想一想,原来是自己把话说错了(还是清醒,知道反思自己用词不当,这一点情绪控制的好)。宝玉一面说:"你们气不忿,我明儿偏抬举他。"袭人忙拉了宝玉的手道:"他一个糊涂人,你和他分证什么?况且你素日又是有担待的,比这大的过去了多少,今儿是怎么了?"晴雯冷笑道:"我原是糊涂人,那里配和我说话呢!"袭人听说道:"姑娘倒是和我拌嘴呢,是和二爷拌嘴呢?要是心里恼我,你只和我说,不犯着当着二爷吵,要是恼二爷,不该这们吵的万人知道。我才也不过为了事,进来劝开了,大家保重。姑娘倒寻上我的晦气。又不象是恼我,又不象是恼二爷,夹枪带棒,终久是个什么主意?我就不多说,让你说去。"说着便往外走。宝玉向晴雯道:"你也不用生气,我也猜着你的心事了。我回太太去,你也大了,打发你出去好不好?"晴雯听了这话,不觉又伤心起来,含泪说道:"为什么我出去?要嫌我,变着法儿打发我出去,也不能够。"宝玉道:"我何曾经过这个吵闹?一定是你要出去了。不如回太太,打发你去吧。"说着,站起来就要走。袭人忙回身拦住,笑道:"往那里去?"宝玉道:"回太太去。"袭人笑道:"好没意思!真个的去回,你也不怕臊了?便是他认真的要去,也等把这气下去了,等无事中说话儿回了太太也不迟。这会子急急的当作一件正经事去回,岂不叫太太犯疑?"宝玉道:"太太必不犯疑,我只明说是他闹着要去的。"晴雯哭道:"我多早晚闹着要去了?饶生了气,还拿话压派我。只管去回,我一头碰死了也不出这门儿(这姑娘是表态了,她是宁死也不离开的,果然她离开了,就死了,她是痴心一片,与黛玉相同)。"宝玉道:"这也奇了。你又不去,你又闹些什么?我经不起这吵,不如去了倒干净。"说着一定要去回。袭人见拦不住,只得跪下了。碧痕,秋纹,麝月等众丫鬟见吵闹,都鸦雀无闻的在外头听消息,这会子听见袭人跪下央求,便一齐进来都跪下了。宝玉忙把袭人扶起来,叹了一声,在床上坐下,叫众人起去,向袭人道:"叫我怎么样才好!这个心使碎了也没人知道。"说着不觉滴下泪来。袭人见宝玉流下泪来,自己也就哭了。(这场争吵,本是为了把扇子,最后吵来吵去,和扇子早没关系了,这就是晴雯,做事情不控制情绪,不就是论事,非要扯上袭人被打,又要说什么袭人和宝玉鬼鬼祟祟干的那事儿,分明是把袭人和宝玉推到一条战线,孤立自己,逼得宝玉没面子,要撵人,她又死也不走,既然如此,又不肯和宝玉好好说话,这姑娘个性奇特,都是让醋意闹的。)

 

晴雯--天生丽质难自弃(三)

  晚间就是那场晴雯撕扇。

  宝玉喝了酒,此时心情大好,又耐心哄小丫环了。

 宝玉将他一拉,拉在身旁坐下,笑道:"你的性子越发惯娇了。早起就是跌了扇子,我不过说了那两句,你就说上那些话。说我也罢了,袭人好意来劝,你又括上他,你自己想想,该不该?"晴雯道:"怪热的,拉拉扯扯作什么!叫人来看见象什么!我这身子也不配坐在这里。"宝玉笑道:"你既知道不配,为什么睡着呢?"晴雯没的话,嗤的又笑了,说:"你不来便使得,你来了就不配了。起来,让我洗澡去。袭人麝月都洗了澡。我叫了他们来。"宝玉笑道:"我才又吃了好些酒,还得洗一洗。你既没有洗,拿了水来咱们两个洗。"晴雯摇手笑道:"罢,罢,我不敢惹爷。还记得碧痕打发你洗澡,足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作什么呢。我们也不好进去的。后来洗完了,进去瞧瞧,地下的水淹着床腿,连席子上都汪着水,也不知是怎么洗了,笑了几天。我也没那工夫收拾,也不用同我洗去。今儿也凉快,那会子洗了,可以不用再洗。我倒舀一盆水来,你洗洗脸通通头。才刚鸳鸯送了好些果子来,都湃在那水晶缸里呢,叫他们打发你吃。"(晴雯对宝玉是非常关注的,她关注也罢了,非要说了出来,又扯上碧痕打发宝玉洗澡的事,这姑娘真不怕得罪人)

宝玉笑道:"既这么着,你也不许洗去,只洗洗手来拿果子来吃罢。"晴雯笑道:"我慌张的很,连扇子还跌折了,那里还配打发吃果子。倘或再打破了盘子,还更了不得呢。"宝玉笑道:"你爱打就打,这些东西原不过是借人所用,你爱这样,我爱那样,各自性情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着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气时拿他出气。就如杯盘,原是盛东西的,你喜听那一声响,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别在生气时拿他出气。这就是爱物了(这话让贾政听了去,一顿好打)。"晴雯听了,笑道:"既这么说,你就拿了扇子来我撕。我最喜欢撕的。"宝玉听了,便笑着递与他。晴雯果然接过来,嗤的一声,撕了两半,接着嗤嗤又听几声。宝玉在旁笑着说:"响的好,再撕响些!"正说着,只见麝月走过来,笑道:"少作些孽罢。"宝玉赶上来,一把将他手里的扇子也夺了递与晴雯。晴雯接了,也撕了几半子,二人都大笑(二人大笑,这大笑二字,算是二人的知己情份吧)。麝月道:"这是怎么说,拿我的东西开心儿?"宝玉笑道:"打开扇子匣子你拣去,什么好东西!"麝月道:"既这么说,就把匣子搬了出来,让他尽力的撕,岂不好?"宝玉笑道:"你就搬去。"麝月道:"我可不造这孽。他也没折了手,叫他自己搬去。"晴雯笑着,倚在床上说道:"我也乏了,明儿再撕罢。"宝玉笑道:"古人云,`千金难买一笑',几把扇子能值几何!"

  宝玉算是晴雯的知己,能懂她的娇她的美她的天然,晴雯是心如朗月,自然清透。

  她是清高的,才不屑于袭人那样,但又有着微妙的妒忌,表现出来就是嘴不饶人。

 

 

晴雯--天生丽质难自弃(四)

  晴雯撕扇的美在于率直,那一笑只属于她和宝玉的默契。

  宝玉有一双慧眼,能欣赏晴雯的美,在于神在于骨,不只是容貌的美丽。

  双玉传帕,宝玉特意支开袭人,让晴雯前去送两方旧帕子,小姑娘不解公子和林家小姐的缠绵深情,只是纳闷。白做了回红娘。

  另一场重头戏是补裘。

  明明自己病得水米不打牙,可是却要带病给宝玉补孔雀裘,怕的是宝玉着急。这姑娘一片实心眼,做事先考虑的是宝玉的感觉,却不想自己。晴雯先将里子拆开,用茶杯口大的一个竹弓钉牢在背面,再将破口四边用金刀刮的散松松的,然后用针纫了两条,分出经纬,亦如界线之法,先界出地子后,依本衣之纹来回织补。补两针,又看看,织补两针,又端详端详。无奈头晕眼黑,气喘神虚,补不上三五针,伏在枕上歇一会。宝玉在旁,一时又问:"吃些滚水不吃?"一时又命:"歇一歇。"一时又拿一件灰鼠斗篷替他披在背上,一时又命拿个拐枕与他靠着。急的晴雯央道:"小祖宗!你只管睡罢。再熬上半夜,明儿把眼睛抠搂了,怎么处!"宝玉见他着急,只得胡乱睡下,仍睡不着。(都是替宝玉着想,真正是用情至深,却是没一句好话)。

一时只听自鸣钟已敲了四下,刚刚补完,又用小牙刷慢慢的剔出绒毛来。麝月道:"这就很好,若不留心,再看不出的。"宝玉忙要了瞧瞧,说道:"真真一样了。"晴雯已嗽了几阵,好容易补完了,说了一声:"补虽补了,到底不象,我也再不能了!"嗳哟了一声,便身不由主倒下(这姑娘衣服补好了,自己却累趴下了)。

  她对宝玉,自有一份痴心,原也想得是天地长久在一处,她到怡红院,贾母应该是有暗示的,所以她以为是不散的宴席。

 

晴雯--天生丽质难自弃(五)

  撵坠儿那一节,真真是晴雯的另一面,眼里不揉沙子,平儿原交待过,等袭人回来处理此事,自然是找个机会,处理得和风细雨,不得罪人,也撵了人。

  可晴雯的暴脾气,那里忍得住,她是个爽利人,明明病着,不好生休养,还要处理此事。

晴雯道:"你瞧瞧这小蹄子,不问他还不来呢。这里又放月钱了,又散果子了,你该跑在头里了。你往前些,我不是老虎吃了你!"坠儿只得前凑。晴雯便冷不防欠身一把将他的手抓住,向枕边取了一丈青,向他手上乱戳,口内骂道:"要这爪子作什么?拈不得针,拿不动线,只会偷嘴吃。眼皮子又浅,爪子又轻,打嘴现世的,不如戳烂了!"坠儿疼的乱哭乱喊。麝月忙拉开坠儿,按晴雯睡下,笑道:"才出了汗,又作死。等你好了,要打多少打不的?这会子闹什么!"晴雯便命人叫宋嬷嬷进来,说道:"宝二爷才告诉了我,叫我告诉你们,坠儿很懒,宝二爷当面使他,他拨嘴儿不动,连袭人使他,他背后骂他。今儿务必打发他出去,明儿宝二爷亲自回太太就是了。"宋嬷嬷听了,心下便知镯子事发,因笑道:"虽如此说,也等花姑娘回来知道了,再打发他。"晴雯道:"宝二爷今儿千叮咛万嘱咐的,什么'花姑娘''草姑娘',我们自然有道理。你只依我的话,快叫他家的人来领他出去。"麝月道:"这也罢了,早也去,晚也去,带了去早清静一日。"(本来怡红院的管事是袭人,这是袭人的权限,晴雯偏借了宝玉的名插手此事,也有人抢着干这得罪人的活计。)

  宋嬷嬷听了,只得出去唤了他母亲来,打点了他的东西,又来见晴雯等,说道:"姑娘们怎么了,你侄女儿不好,你们教导他,怎么撵出去?也到底给我们留个脸儿。"晴雯道:"你这话只等宝玉来问他,与我们无干。"那媳妇冷笑道:"我有胆子问他去!他那一件事不是听姑娘们的调停?他纵依了,姑娘们不依,也未必中用。比如方才说话,虽是背地里,姑娘就直叫他的名字。在姑娘们就使得,在我们就成了野人了(这婆子不是省事的,自家的孩子被打发了,一则少了收入,二则也丢面子,自然心生不满)。"晴雯听说,一发急红了脸,说道:"我叫了他的名字了,你在老太太跟前告我去,说我撒野,也撵出我去。"麝月忙道:"嫂子,你只管带了人出去,有话再说。这个地方岂有你叫喊讲礼的?你见谁和我们讲过礼?别说嫂子你,就是赖奶奶林大娘,也得担待我们三分。便是叫名字,从小儿直到如今,都是老太太吩咐过的,你们也知道的,恐怕难养活,巴巴的写了他的小名儿,各处贴着叫万人叫去,为的是好养活。连挑水挑粪花子都叫得,何况我们!连昨儿林大娘叫了一声'爷',老太太还说他呢,此是一件。二则,我们这些人常回老太太的话去,可不叫着名字回话,难道也称'爷'?那一日不把宝玉两个字念二百遍,偏嫂子又来挑这个了!过一日嫂子闲了,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听听我们当着面儿叫他就知道了。嫂子原也不得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当些体统差事,成年家只在三门外头混,怪不得不知我们里头的规矩。这里不是嫂子久站的,再一会,不用我们说话,就有人来问你了。有什么分证话,且带了他去,你回了林大娘,叫他来找二爷说话。家里上千的人,你也跑来,我也跑来,我们认人问姓,还认不清呢!"说着,便叫小丫头子:"拿了擦地的布来擦地!"那媳妇听了,无言可对,亦不敢久立,赌气带了坠儿就走。宋妈妈忙道:"怪道你这嫂子不知规矩,你女儿在这屋里一场,临去时,也给姑娘们磕个头。没有别的谢礼,____便有谢礼,他们也不希罕,____不过磕个头,尽了心。怎么说走就走?"坠儿听了,只得翻身进来,给他两个磕了两个头,又找秋纹等。他们也不睬他。那媳妇唉声叹气,口不敢言,抱恨而去。(这番争执,还是麝月拿了贾母压人,这才让坠儿的娘,不敢再较真,只是心里肯定不服,怨恨还是有的,晴雯得罪人自然是肯定了),后文中王夫人撵晴雯,好多老婆子趁愿,可知她们早深怨晴雯。

  这姑娘脾气大性子直,言语又不占理。总是得罪人的。

 

 

晴雯--天生丽质难自弃(

  其实能决定晴雯命运的人并不多,她是贾母的丫环,给了宝玉使,贾母给了晴雯一个相对较舒适的平台,一般来说,没人会找怡红院丫环的毛病。

  偏生就有个多事的王善保家的。

  邢夫人的陪房都和主子一样不是省事的。

  一有机会见王夫人就告晴雯的状,说晴雯打扮得不成体统,专会骂人。这若是别处的丫环,也罢了,王夫人不会上心,可一提怡红院,王夫人的精神高度紧张,马上叫人唤了晴雯来瞧。

  这时候就是美人其罪了,王夫人一生最恨美人,尤其是晴雯这样的。

  应该说在王夫人面前的晴雯是非常聪明的,知道王夫人的喜好,马上说自己是贾母派去看屋子的,表明身份,又说自己的工作不接近宝玉,对答极是伶俐。

  这才免了当时被撵的结局。

  王夫人还是顾忌了婆婆的面子,没有当场大手一挥撵人。还是过了中秋节才行动。

  奇怪的是小姑娘精明的用贾母做挡箭牌,事后却没有寻求贾母的帮助。

  鸳鸯拒婚靠的是贾母,晴雯要躲开王夫人的打压,也只能靠贾母,可是小姑娘却没有什么行动,是太托大,还是没好意思求贾母。其实王夫人只介意宝玉身边的丫环,如果晴雯调回了贾母处,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晴雯--天生丽质难自弃(

  王夫人清理怡红院,并非只针对晴雯,是稍微有姿色的言词天真的都打发了。

只是晴雯当时正病着,被王夫人让人架了出去,最惨的是她无父母,只一个表兄家可投靠。

 宝玉探晴雯是她最后的出场。

  晴雯呜咽道:"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挨一刻是一刻,挨一日是一日。我已知横竖不过三五日的光景,就好回去了。只是一件,我死也不甘心的:我虽生的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样,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太不服。今日既已担了虚名,而且临死,不是我说一句后悔的话,早知如此,我当日也另有个道理。不料痴心傻意,只说大家横竖是在一处。不想平空里生出这一节话来,有冤无处诉。"说毕又哭(真真是冤枉,和宝玉有什么的袭人,拿着二两月银,在怡红院风风光光,一心清白的小姑娘,却含冤无处诉)。宝玉拉着他的手,只觉瘦如枯柴,腕上犹戴着四个银镯,因泣道:"且卸下这个来,等好了再戴上罢。"因与他卸下来,塞在枕下。又说:"可惜这两个指甲,好容易长了二寸长,这一病好了,又损好些。"晴雯拭泪,就伸手取了剪刀,将左手上两根葱管一般的指甲齐根铰下,又伸手向被内将贴身穿着的一件旧红绫袄脱下,并指甲都与宝玉道:"这个你收了,以后就如见我一般。快把你的袄儿脱下来我穿。我将来在棺材内独自躺着,也就象还在怡红院的一样了。论理不该如此,只是担了虚名,我可也是无可如何了。"宝玉听说,忙宽衣换上,藏了指甲。晴雯又哭道:"回去他们看见了要问,不必撒谎,就说是我的。既担了虚名,越性如此,也不过这样了。"(晴雯已知必死,世间再没有可生之理,她和黛玉一样是决绝的痴情的,晴雯既然钟情于宝玉,也以为大家横竖是在一处,这个感觉是贾母给她的,没想到被人陷害中伤,情已成空,自然一死)。

  作者明写了晴雯的结局,小丫环杜撰一个芙蓉花神,是给宝玉的安慰,也是给读者的交待。好好一个女孩子,似乎只有芙蓉花配得上。

  她原是黛玉的影子,黛玉是芙蓉花,她也和芙蓉花牵扯上吧。

 

晴雯--天生丽质难自弃(

  喜欢宝黛的人都喜欢晴雯,晴雯身上有着黛玉痴情决绝的影子,所以很多人喜欢晴雯。

这个天真爽利的女孩子,被王夫人无辜中伤,背了个狐狸精的名字,冤屈而死。

  她的美成了她的错,这是以王夫人为代表的很多人的思想,美女自然不安份,王夫人一直信奉这个观点。

  晴雯的命运,映照了很多怀才不遇清高人士的命运,所以曹公爱她,一定要小丫环杜撰一个芙蓉花神的结局。

  也好,大家也有了安慰,这样的人虽死不死,自有光芒,她就是美丽的芙蓉花。

  若论个性,晴雯自然要替自己负点责任,不懂得自保,一味的刚硬到底。天真烂漫到底,痴情到底。

  风流灵巧招人怨,终是结了红尘之怨。

 

 

 

金莺--另类的红娘

 

  小丫环出场镜头不多,都与宝钗有关。

  比通灵金莺微露意,什么意,金玉之意。

 

  她是薛家的家生奴才,命运和薛家连在一起,而她,做为宝钗的心腹丫环,自然是陪了宝钗出阁,也许是姨娘,也许嫁个管事,总之她的一生都系在宝钗身上。

  所以宝钗的事,就是她的事,宝钗不能说的话,她都要说,职责所在天性所在。

宝钗看毕,又从新翻过正面来细看,口内念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念了两遍,乃回头向莺儿笑道:"你不去倒茶,也在这里发呆作什么?"莺儿嘻嘻笑道:"我听这两句话,倒象和姑娘的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回的妙,若无此话,宝玉如何看宝姐姐的金锁,如何揭开金玉之说,从宝玉进来,就让她去倒茶,她根本没去,若是去了,只有宝钗看玉了)"宝玉听了,忙笑道:"原来姐姐那项圈上也有八个字,我也赏鉴赏鉴。"宝钗道:"你别听他的话,没有什么字。"宝玉笑央:"好姐姐,你怎么瞧我的了呢。"宝钗被缠不过,因说道:"也是个人给了两句吉利话儿,所以錾上了,叫天天带着,不然,沉甸甸的有什么趣儿。"一面说,一面解了排扣,从里面大红袄上将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掏将出来。宝玉忙托了锁看时,果然一面有四个篆字,两面八字,共成两句吉谶。亦曾按式画下形相:

  音注云不离不弃

  音注云芳龄永继宝玉看了,也念了两遍,又念自己的两遍,因笑问:"姐姐这八个字倒真与我的是一对。"莺儿笑道:"是个癞头和尚送的,他说必须錾在金器上----"宝钗不待说完,便嗔他不去倒茶,一面又问宝玉从那里来。(宝钗之身份,是不能让莺儿说完,下面的话,是金玉良缘的正话 了,只可意会,不能言传,说了有失薛家的身份。)

  第一次出场,就成功的完成了她的使命,让宝玉知道有块金锁,上面的字和玉上的字一是一对,这就是正文。

  让这个暗示,先入了宝玉的心,果然宝玉看了金锁。

 

金莺--另类的红娘(二)

  莺儿对宝玉和贾环的态度差别很大。

  自家对金玉的态度,她是知情的,所以看丰神俊雅的宝二爷,自然有看未来姑爷的意味。

  春节里,贾环来玩,宝钗还是和气的,宝钗对贾环是非常客气的,她一直以客人自居,贾环纵然庶出,也是主家的孩子。

贾环也过来顽,正遇见宝钗,香菱,莺儿三个赶围棋作耍(其乐融融,薛家规矩不严格),贾环见了也要顽。宝钗素习看他亦如宝玉,并没他意。今儿听他要顽,让他上来坐了一处。一磊十个钱,头一回自己赢了,心中十分欢喜。后来接连输了几盘,便有些着急。赶着这盘正该自己掷骰子,若掷个七点便赢,若掷个六点,下该莺儿掷三点就赢了。因拿起骰子来,狠命一掷,一个作定了五,那一个乱转。莺儿拍着手只叫"幺",贾环便瞪着眼,"六----七----八"混叫。那骰子偏生转出幺来。贾环急了,伸手便抓起骰子来,然后就拿钱,说是个六点。莺儿便说:"分明是个幺!"宝钗见贾环急了,便瞅莺儿说道:"越大越没规矩,难道爷们还赖你?还不放下钱来呢!"莺儿满心委屈,见宝钗说,不敢则声,只得放下钱来,口内嘟囔说:"一个作爷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连我也不放在眼里。前儿我和宝二爷顽,他输了那些,也没着急。下剩的钱,还是几个小丫头子们一抢,他一笑就罢了。"宝钗不等说完,连忙断喝(小丫环在宝钗面前都这般直言率真,可知宝钗素日待她和气,没有明确的主仆界线,若是探春的丫环自然不敢)。贾环道:"我拿什么比宝玉呢。你们怕他,都和他好,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说着,便哭了。宝钗忙劝他:"好兄弟,快别说这话,人家笑话你。"又骂莺儿。(骂莺儿,是给贾环面子,贾环年纪小,自然要相让三分,如今哭了,自然要安慰)。

正值宝玉走来,见了这般形况,问是怎么了。贾环不敢则声。宝钗素知他家规矩,凡作兄弟的,都怕哥哥。却不知那宝玉是不要人怕他的。他想着:"兄弟们一并都有父母教训,何必我多事,反生疏了。况且我是正出,他是庶出,饶这样还有人背后谈论,还禁得辖治他了。"更有个呆意思存在心里。----你道是何呆意?因他自幼姊妹丛中长大,亲姊妹有元春,探春,伯叔的有迎春,惜春,亲戚中又有史湘云,林黛玉,薛宝钗等诸人。他便料定,原来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因有这个呆念在心,把一切男子都看成混沌浊物,可有可无。只是父亲叔伯兄弟中。因孔子是亘古第一人说下的。不可忤慢,只得要听他这句话。所以,弟兄之间不过尽其大概的情理就罢了,并不想自己是丈夫,须要为子弟之表率。是以贾环等都不怕他,却怕贾母,才让他三分。如今宝钗恐怕宝玉教训他,倒没意思,便连忙替贾环掩饰。宝玉道:"大正月里哭什么?这里不好,你别处顽去。你天天念书,倒念糊涂了。比如这件东西不好,横竖那一件好,就弃了这件取那个。难道你守着这个东西哭一会子就好了不成?你原是来取乐顽的,既不能取乐,就往别处去寻乐顽去。哭一会子,难道算取乐顽了不成?倒招自己烦恼,不如快去为是。"贾环听了,只得回来。(这一场纷争,起因是贾环贪心,输不起的,也是因为他的生长环境,没有宝玉的待遇,所以才这般狭隘。而莺儿的个性分明,并没有奴性。可知宝钗对仆人的态度是松多严少)

 

 

 

 

金莺--另类的红娘(三)

  宝玉被打,特意点了荷叶汤吃,这为娇娇公子,哪里有思过的心,是享受。

宝钗让莺儿和玉钏一起送汤。

   宝玉一面看莺儿打络子,一面说闲话,因问他"十几岁了?"莺儿手里打着,一面答话说:"十六岁了(她和宝钗的年纪相仿)。"宝玉道:"你本姓什么?"莺儿道:"姓黄。"宝玉笑道:"这个名姓倒对了,果然是个黄莺儿。"莺儿笑道:"我的名字本来是两个字,叫作金莺。姑娘嫌拗口,就单叫莺儿,如今就叫开了。"宝玉道:"宝姐姐也算疼你了。明儿宝姐姐出阁,少不得是你跟去了。"莺儿抿嘴一笑。宝玉笑道:"我常常和袭人说,明儿不知那一个有福的消受你们主子奴才两个呢。"莺儿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姑娘有几样世人都没有的好处呢,模样儿还在次。(这姑娘一到宝玉面前,就夸赞宝钗,到了忠心,也难怪,连宝玉都说宝钗出阁,她是陪嫁)"宝玉见莺儿娇憨婉转,语笑如痴,早不胜其情了,那更提起宝钗来!便问他道:"好处在那里?好姐姐,细细告诉我听。"莺儿笑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又告诉他去。"宝玉笑道:"这个自然的。"正说着,只听外头说道:"怎么这样静悄悄的!"二人回头看时,不是别人,正是宝钗来了。宝玉忙让坐。宝钗坐了,因问莺儿"打什么呢?"一面问,一面向他手里去瞧,才打了半截。宝钗笑道:"这有什么趣儿,倒不如打个络子把玉络上呢。"一句话提醒了宝玉,便拍手笑道:"倒是姐姐说得是,我就忘了。只是配个什么颜色才好?"宝钗道:"若用杂色断然使不得,大红又犯了色,黄的又不起眼,黑的又过暗。等我想个法儿:把那金线拿来,配着黑珠儿线,一根一根的拈上,打成络子,这才好看。"(每次都是如此,莺儿的话,都要被宝钗打断,这是自重宝钗身份,若是莺儿现在说了,他日金玉良缘,如何相对)但也说了,宝玉对宝钗此时尚无心。

  宝玉那一句,不知哪位有福气,他是自意自己没这个福气。

  莺儿天真,没有听话听音,不懂宝二爷的心。

 

金莺--另类的红娘(四)

  莺儿再出场,就是大观园承包后,宝钗在承包之前就预料到了,管理的婆子们唯利是图,会盯紧那些花木,会有纷争,引发新的矛盾,但当时贾府经济危机严重,探春本意是控制腐败,出发点为了贾府,宝钗自然要支持,所以小惠全大体,不用归帐,还是年底的时候,让她们有活计的给没活计的一点好处,算是大家都有利益,也是为了制造平衡的局面。

  而宝钗有客人的自觉性,不要那些日常供奉的花呀草的,她是严以律已不生事非。可是莺儿没有小姐的觉悟。她心灵手巧,喜欢编些花篮什么的。

  在我们的眼中,一个小姑娘在春天的花开时节,摘花折柳,到是极美的,可是落到承包的婆子眼中,那是她的辛苦钱,她自然不喜。只是不好开罪宝钗。且看莺儿的言词,到是有些晴雯的风格。莺儿春燕等忙让坐。那婆子见采了许多嫩柳,又见藕官等都采了许多鲜花,心内便不受用,看着莺儿编,又不好说什么,便说春燕道:"我叫你来照看照看,你就贪住顽不去了。倘或叫起你来,你又说我使你了,拿我做隐身符儿你来乐。"春燕道:"你老又使我,又怕,这会子反说我。难道把我劈做八瓣子不成?"莺儿笑道:"姑妈,你别信小燕的话。这都是他摘下来的,烦我给他编,我撵他,他不去。"春燕笑道:"你可少顽儿,你只顾顽儿,老人家就认真了。"那婆子本是愚顽之辈,兼之年近昏惟利是命,一概情面不管,正心疼肝断,无计可施,听莺儿如此说,便以老卖老,拿起柱杖来向春燕身上击上几下,骂道:"小蹄子,我说着你,你还和我强嘴儿呢。你妈恨的牙根痒痒,要撕你的肉吃呢。你还来和我强梆子似的。"打的春燕又愧又急,哭道:"莺儿姐姐顽话,你老就认真打我。我妈为什么恨我?我又没烧胡了洗脸水,有什么不是!"莺儿本是顽话,忽见婆子认真动了气,忙上去拉住,笑道:"我才是顽话,你老人家打他,我岂不愧?"那婆子道:"姑娘,你别管我们的事,难道为姑娘在这里,不许我管孩子不成?"莺儿听见这般蠢话,便赌气红了脸,撒了手冷笑道:"你老人家要管,那一刻管不得,偏我说了一句顽话就管他了。我看你老管去!"说着,便坐下,仍编柳篮子。(看小姑娘的性格,到不似宝钗,宝钗要的是人人跟前应候,要的是贤名,要的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可莺儿还有些看戏不怕台高。)

  其实莺儿之所以理直气壮的摘花,原是有底气的。

莺儿道:"别人乱折乱掐使不得,独我使得(好大的口气)。自从分了地基之后,每日里各房皆有分例,吃的不用算,单管花草顽意儿。谁管什么,每日谁就把各房里姑娘丫头戴的,必要各色送些折枝的去,还有插瓶的。惟有我们说了:`一概不用送,等要什么再和你们要。'究竟没有要过一次。我今便掐些,他们也不好意思说的。"我们说了,那是宝钗说的,宝钗知道婆子们重利,才不想让人抱怨,干脆免了,不想莺儿没这个自觉性,她反而认为自己房中份例一直没运用,所以就摘得,原也有理,如果宝钗要了,她们自然要送。

  可惜婆子们没领这个情,不想宝钗之厚道,只顾眼前之利。

  莺儿身上,真无其主子的圆通大气。

  但是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形象,娇嗔可爱。

 

 

金莺--另类的红娘(

  前八十回没写宝钗的结局,金玉缘还是未定之事,而莺儿自然是随着宝钗进退。

  王夫人夜抄大观园后,宝钗马上搬走,宝钗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亲戚家乱象丛生,自然不是为客之道,一走了之吧。

  莺儿自然也随了姑娘离开。

  这样也好,薛家的人回到薛家吧。

  有一个细节,自平儿口中说出,莺儿认了宝玉第一小厮茗烟的母亲做干娘,作者无闲笔,这一个人物关系,暗示了薛家对宝玉的高度关注。莺儿家和茗烟家成了干亲,有了往来的理由。

  宝玉外出的事项,薛家尽知。

  莺儿的命运是和宝钗的命运连在一起的。

  山中高士晶莹雪,终身误的宝钗,她的丫环,命运也自然悲哀。

 

 

 

那些爱上庶子的丫环

  作者重笔写的庶子是贾环,看来曹公对姨娘和庶子没什么好印象,所以浓笔写的是赵姨娘贾环的狠毒与猥琐。

  虽然是庶子地位不及嫡子,贾环也被宝玉盖住了风光,那又如何,他也是主子。

  宝玉是凤凰也好 ,也只是一个,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做宝二姨娘的,稍微了解王夫人的,可是离宝玉远些,金钏跳井,芳官出家,晴雯病死,四儿被撵,所有和宝玉扯上关系,被宝玉青睐的丫环,都没结果。

  转过眼去看看,府里没成家的少爷,贾兰贾琮太小,只余一个贾环了。

  贾环的身份低了些,形象差了些,在贾政眼中,兄弟二人一对比,一个宛若芝兰玉树,一个人物猥琐,举止荒疏,亲爹都如此看,可知贾环的形象是差太多。

  可身份总是主子。对于那些丫环来说,不是做姨娘就是配小厮,贾环怎么也读书,也是仆人一群,如果科举有望也是老爷一名,就算当不了官,在贾府也是三爷。

  所以看中贾环也有道理,宝玉那条光明大路抢的人太多,把目光投在他身上,也有道理。

  从书里看,贾环能接触的丫环,不过是他的丫环,赵姨娘的丫环,然后就是嫡母的丫环了。

  相比来说,肯定是王夫人的丫环素质高起点高,而且太太的丫环,自然还能弄出玫瑰露那些好东西,自然是太太的丫环好。

 

那些爱上庶子的丫环(二)

  王夫人的丫环,按说不是眼皮子浅的,随着王夫人出入,是见过些世面的。

  可是王夫人的丫环里,有两位都爱上了贾环。

  有人感觉彩云彩霞是一个,是作者笔误,我感觉,作者写人物都是对应,有金钏玉钏,就该有彩云彩霞。

  钏字的都和宝玉有关联,而彩字的,都和贾环有关系。

  先说彩云吧,探春等人评论丫环时,特意说了彩云,外表老实心里有数,老爷出行的东西,都是她帮着太太打点,如此而言,这是一个细致有心计的丫环。

  宝玉见贾政时正心里不自在,金钏还取笑宝玉,是彩云推开了金钏,让宝玉进去吧,说老爷这会儿正高兴。这是一个知分寸的丫环,而且能察言观色,知道贾政此时心情不错。

 两相对比,彩云的水准眼光就高出了金钏。

  可是活泼的金钏喜欢宝玉,沉稳的彩云却爱上了贾环。

 

那些爱上庶子的丫环(

  彩云的重头戏是玫瑰露事件。

  王夫人并不看重东西,所以管理较松,好多的丫环常拿了东西各自送人,彩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太太离家那段时间,被玉钏发现少了玫瑰露,这算是个稀罕物件,彩云暗送了赵姨娘母子,若是当时她承认了,玉钏也罢了,可是彩云当时没认,玉钏报了管事。

  林之孝家的为了交差,故意拿五儿顶杠。

  平儿有心为五儿争取,这才暗访怡红院,众人合计,最后宝玉认下,但也找了彩云和玉钏把事情交待一下,免得让人小看了管事的人。平儿便命人叫了他两个来,说道:"不用慌,贼已有了。"玉钏儿先问贼在那里,平儿道:"现在二奶奶屋里,你问他什么应什么。我心里明知不是他偷的,可怜他害怕都承认。这里宝二爷不过意,要替他认一半。我待要说出来,窝主却是平常,里面又伤着一个好人的体面,因此为难,少不得央求宝二爷应了,大家无事。如今反要问你们两个,还是怎样?若从此以后大家小心存体面,这便求宝二爷应了,若不然,我就回了二奶奶,别冤屈了好人。"彩云听了,不觉红了脸,一时羞恶之心感发,便说道:"姐姐放心,也别冤了好人,也别带累了无辜之人伤体面。偷东西原是赵姨奶奶央告我再三,我拿了些与环哥是情真。连太太在家我们还拿过,各人去送人,也是常事。我原说嚷过两天就罢了。如今既冤屈了好人,我心也不忍。姐姐竟带了我回奶奶去,我一概应了完事。"众人听了这话,一个个都诧异,他竟这样有肝胆。(这段话掷地有声,也是个敢做敢当的主,令人赞叹)

宝玉忙笑道:"彩云姐姐果然是个正经人。如今也不用你应,我只说是我悄悄的偷的唬你们顽,如今闹出事来,我原该承认。只求姐姐们以后省些事,大家就好了。"彩云道:"我干的事为什么叫你应,死活我该去受。"平儿袭人忙道:"不是这样说,你一应了,未免又叨登出赵姨奶奶来,那时三姑娘听了,岂不生气。竟不如宝二爷应了,大家无事,且除这几个人皆不得知道这事,何等的干净。但只以后千万大家小心些就是了。要拿什么,好歹奈到太太到家,那怕连这房子给了人,我们就没干系了。"彩云听亮?低头想了一想,方依允。(彩云是想了一想,才同意,这说明她是有主意的人,并不是莽撞之人,却违规替贾环拿玫瑰露,也是因情而心乱)

  贾府里的玫瑰露数量不大,宝玉的丫环吃不完,还能拿了出去送人,而贾环做为三爷,却要托一个丫环才能到手,嫡庶的待遇差别是大了些。

 

 

那些爱上庶子的丫环(

  此事本来平息,不想贾环知道了,却马上翻脸。

谁知贾环听如此说,便起了疑心,将彩云凡私赠之物都拿了出来,照着彩云的脸摔了去,说:"这两面三刀的东西!我不稀罕。你不和宝玉好,他如何肯替你应。你既有担当给了我,原该不与一个人知道。如今你既然告诉他,如今我再要这个,也没趣儿。"彩云见如此,急的发身赌誓,至于哭了。(为了他偷东西,自己冒险,而对方不仅不感激,反而说她两面三刀,感觉丢了面子,才怪罪彩云。贾环凉薄,可知一二)。

百般解说,贾环执意不信,说:"不看你素日之情,去告诉二嫂子,就说你偷来给我,我不敢要。你细想去。"说毕,摔手出去了。急的赵姨娘骂:"没造化的种子,蛆心孽障。"气的彩云哭个泪干肠断。赵姨娘百般的安慰他:"好孩子,他辜负了你的心,我看的真。让我收起来,过两日他自然回转过来了。"说着,便要收东西。彩云赌气一顿包起来,乘人不见时,来至园中,都撇在河内,顺水沉的沉漂的漂了。自己气的在被内暗哭。

  因了此事,二人是分了手。彩云是托了真心,所以才会在被内暗哭,丫环和主子的恋情,主动权是掌握在主子手中。所以彩云注定是悲剧。

 

那些爱上庶子的丫环(

  彩云和贾环因了玫瑰露而分手,本是为了他才冒险偷露,出了问题,他不维护,还要苛责宝玉出手相助,贾环之冷情,可见凉薄。终究是不在意,一个丫环的情意,可不就是想要就要,想放就丢。

  彩云除了弃物,暗自伤心,也无他法。

  还有一个彩霞,也是王夫人的丫环。

  彩霞重头戏,是贾环为他烫伤宝玉。

  先看彩霞和贾环如何相处。

那贾环正在王夫人炕上坐着,命人点灯,拿腔作势的抄写。一时又叫彩云倒杯茶来,一时又叫玉钏儿来剪剪蜡花,一时又说金钏儿挡了灯影。众丫鬟们素日厌恶他,都不答理。只有彩霞还和他合的来,倒了一钟茶来递与他。因见王夫人和人说话儿,他便悄悄的向贾环说道:"你安些分罢,何苦讨这个厌那个厌的。"贾环道:"我也知道了,你别哄我。如今你和宝玉好,把我不答理,我也看出来了。"彩霞咬着嘴唇,向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说道:"没良心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二人也算大胆,在王夫人屋中也敢如此言来语去)。

 

  彩霞心仪贾环,自然不答理宝玉,宝玉偏生以为天下女孩子眼泪都为他,所以姐姐的叫不停,让一边的贾环恼恨。宝玉便和彩霞说笑,只见彩霞淡淡的,不大答理,两眼睛只向贾环处看。宝玉便拉他的手笑道:"好姐姐,你也理我理儿呢。"一面说,一面拉他的手,彩霞夺手不肯,便说:"再闹,我就嚷了。"(彩霞果有龄官之风,心中有了别人,就看不见宝玉)。

  二人正闹着,原来贾环听的见,素日原恨宝玉,如今又见他和彩霞闹,心中越发按不下这口毒气。虽不敢明言,却每每暗中算计,只是不得下手,今见相离甚近,便要用热油烫瞎他的眼睛(狠毒)。因而故意装作失手,把那一盏油汪汪的蜡灯向宝玉脸上只一推。只听宝玉"嗳哟"了一声,满屋里众人都唬了一跳。连忙将地下的戳灯挪过来,又将里外间屋的灯拿了三四盏看时,只见宝玉满脸满头都是油。王夫人又急又气,一面命人来替宝玉擦洗,一面又骂贾环。凤姐三步两步的上炕去替宝玉收拾着,一面笑道:"老三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说你上不得高台盘。赵姨娘时常也该教导教导他。"一句话提醒了王夫人,那王夫人不骂贾环,便叫过赵姨娘来骂道:"养出这样黑心不知道理下流种子来,也不管管!几番几次我都不理论,你们得了意了,越发上来了!"(这一段里,兄弟二人因了彩霞有了纷争,贾环果然心狠手狠,一时恼了,就真的行动,很多人仇恨是放在心里,并不敢真的动手,贾环却是想到做到,果然恶劣)。

  这里面彩霞的文字是眼睛里只有贾环,而贾环个性分明,当宝玉碍了他的眼,他不介意把亲哥哥弄伤弄残,这是伏笔吧,如果日后,二人有相争的时候,贾环出手不会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那些爱上庶子的丫环(

  彩云和贾环分了手。而彩霞也好不到哪里。

  年纪到了彩霞被王夫人放出,也算是恩典了,让彩霞家里自己安排,总比交给管事的配婚要好。

  不想容貌美丽的彩霞被旺儿家看中,借凤姐之威逼婚,彩霞的母亲不得不答应。

  彩霞能做的是让妹子小霞进府求赵姨娘,她不说求贾环,是心里明白贾环对她的情意并不到为她出头的地步。

  赵姨娘愿意有个人相助,而贾环心中却想不过是个丫环,有走了,自然还有人来。可知无情。

  赵姨娘和贾政开口,被贾政以儿子年纪小,过几年再说给推托了。

  所以彩霞的命运,难逃嫁入旺儿家的恶运。

  彩霞不同意旺儿家的婚事,没敢求老主子王夫人,若是王夫人给凤姐说句话,也许管用。看来她对自家的主子王夫人,并没有幻想。

 

  那些管家婆子

 

  除了那些大丫环们有副小姐的权力,还有一个团体也有体面,就是管家婆子。

这里面最威风的是赖家的,这一家子都是贾府的受益群体,自家有房有舍,厅堂园林一一齐全,他家的儿子,还能放了自由身,捐了官,还落了个实缺。

 只一个场景,可知地位。

  孙子当了官,要请客,赖嬷嬷来请凤姐,倒茶的是平儿,她一开口凤姐马上答应。后来她看见宝玉,"因又指宝玉道:"不怕你嫌我,如今老爷不过这么管你一管,老太太护在头里。当日老爷小时挨你爷爷的打,谁没看见的。老爷小时,何曾象你这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了。还有那大老爷,虽然淘气,也没象你这扎窝子的样儿,也是天天打(家风如此,天天打,何等恐怖)。还有东府里你珍哥儿的爷爷,那才是火上浇油的性子,说声恼了,什么儿子,竟是审贼(这般严厉)!如今我眼里看着,耳朵里听着,那珍大爷管儿子倒也象当日老祖宗的规矩,只是管的到三不着两的。他自己也不管一管自己,这些兄弟侄儿怎么怨的不怕他?你心里明白,喜欢我说,不明白,嘴里不好意思,心里不知怎么骂我呢。

  这贾珍现是贾家族长,这位老嬷嬷的口气竟是如此,一句他自己也不管一管自己,真是评论得尖锐,但也说明她的身份。

  她提及往事,她的身份应该是贾母那一代的。贾府体面的人物,一则是大管事的夫人,二是少爷的奶母,如果是贾母老公的奶母一类的,年纪应该比贾母大不少,如果不是,就因应该是服侍过贾母的公婆的人物,所以在贾母跟前都有坐位。说起来贾珍的爷爷,都那般从容。说那位管教儿子像是审贼。全不恭敬,那被管的就是修道的贾敬了。贾敬被父亲像审贼一样教养长大,结果只想着成仙去了。

 做仆人做到她这份,当着少年主子,诉说他们爷爷辈的往事,很是自豪的样子。

 

  那些管家婆子(二)

  接下来赖嬷嬷替周瑞家的儿子求情,凤姐居然给了面子。

 说毕又叮咛了一回,方起身要走,因看见周瑞家的,便想起一事来,因说道:"可是还有一句话问奶奶,这周嫂子的儿子犯了什么不是,撵了他不用?"凤姐儿听了,笑道:"正是我要告诉你媳妇,事情多也忘了。赖嫂子回去说给你老头子,两府里不许收留他小子,叫他各人去罢。"(处理极重)

  赖大家的只得答应着。周瑞家的忙跪下央求。赖嬷嬷忙道:"什么事?说给我评评。"凤姐儿道:"前日我生日,里头还没吃酒,他小子先醉了。老娘那边送了礼来,他不说在外头张罗,他倒坐着骂人,礼也不送进来。两个女人进来了,他才带着小幺们往里抬。小幺们倒好,他拿的一盒子倒失了手,撒了一院子馒头。人去了,打发彩明去说他,他倒骂了彩明一顿。这样无法无天的忘八羔子,不撵了作什么!"赖嬷嬷笑道:"我当什么事情,原来为这个。奶奶听我说:他有不是,打他骂他,使他改过,撵了去断乎使不得。他又比不得是咱们家的家生子儿,他现是太太的陪房。奶奶只顾撵了他,太太脸上不好看(这位都知道顾忌王夫人的脸面,凤姐如何不顾)。依我说,奶奶教导他几板子,以戒下次,仍旧留着才是。不看他娘,也看太太。"凤姐儿听说,便向赖大家的说道:"既这样,打他四十棍,以后不许他吃酒。"赖大家的答应了。周瑞家的磕头起来,又要与赖嬷嬷磕头,赖大家的拉着方罢。(赖嬷嬷一句话,周瑞家的儿子才能留了下来)。

  这位满口是礼仪是体面是管束后辈的事,说凤姐撵了周瑞家的儿子,是不给太太面子,讲的是一个礼仪。

  凤姐马上就给了面子,也许是意识到了此事后面的王夫人。果真撵了,的确扫了王夫人的颜面,论理说,她和太太是一个娘家,王夫人没面子,她不也没面子吗。

 

 

  那些管家婆子(

  赖嬷嬷的风光在贾母给凤姐过生日时,也有体现,她在贾母面前有座位。

  原因是贾家风俗,伺候过长辈的,都要礼遇。

  所以赖嬷嬷必然是伺候过贾母的公婆,或者干脆就是贾母老公的奶母,比如贾琏的奶母,去见贾琏和凤姐,这两口子马上给座位。

  另一位风光的管事就是林之孝家的。

  妙玉进府,是林之孝家的承办。

  怡红夜宴时,她带人巡视,很是威风。已是掌灯时分,听得院门前有一群人进来。大家隔窗悄视,果见林之孝家的和几个管事的女人走来,前头一人提着大灯笼。晴雯悄笑道:"他们查上夜的人来了。这一出去,咱们好关门了。"只见怡红院凡上夜的人都迎了出去,林之孝家的看了不少。林之孝家的吩咐:"别耍钱吃酒,放倒头睡到大天亮。我听见是不依的。"众人都笑说:"那里有那样大胆子的人。"林之孝家的又问:"宝二爷睡下了没有?"众人都回不知道。袭人忙推宝玉。宝玉便迎出来(一个迎字,可知管家威风),笑道:"我还没睡呢。妈妈进来歇歇。"又叫:"袭人倒茶来。"林之孝家的忙进来,笑说:"还没睡?如今天长夜短了,该早些睡,明儿起的方早。不然到了明日起迟了,人笑话说不是个读书上学的公子了,倒象那起挑脚汉了(张口就是规矩)。"说毕,又笑。宝玉忙笑道:"妈妈说的是。我每日都睡的早,妈妈每日进来可都是我不知道的,已经睡了。今儿因吃了面怕停住食,所以多顽一会子。"林之孝家的又向袭人等笑说:"该沏些个普洱茶吃。"袭人晴雯二人忙笑说:"沏了一ヂ子女儿茶,已经吃过两碗了。大娘也尝一碗,都是现成的。"说着,晴雯便倒了一碗来。林之孝家的又笑道:"这些时我听见二爷嘴里都换了字眼,赶着这几位大姑娘们竟叫起名字来。虽然在这屋里,到底是老太太,太太的人,还该嘴里尊重些才是。若一时半刻偶然叫一声使得,若只管叫起来,怕以后兄弟侄儿照样,便惹人笑话,说这家子的人眼里没有长辈。(处处是礼仪)"宝玉笑道:"妈妈说的是。我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袭人晴雯都笑说:"这可别委屈了他。直到如今,他可姐姐没离了口。不过顽的时侯叫一声半声名字,若当着人却是和先一样。"林之孝家的笑道:"这才好呢,这才是读书知礼的。越自己谦越尊重,别说是三五代的陈人,现从老太太,太太屋里拨过来的,便是老太太,太太屋里的猫儿狗儿,轻易也伤他不的。这才是受过调教的公子行事。"说毕,吃了茶,便说:"请安歇罢,我们走了。"宝玉还说:"再歇歇。"那林之孝家的已带了众人,又查别处去了。(林之孝和宝玉说了三大句话,每一段都是管事口吻,一会是早睡,一会是称呼,一会儿是吃茶,什么小事,到了她口中,都是大套的规矩)

  凤姐还说这两口子一个天聋一个地哑,哪里是呀,看她在宝玉面前出口都成章。

 

  那些管家婆子(

  惜春那里彩儿的娘,说了不该说的话,被林之孝家的发现了,要撵出去,她来回明探春也不过是走个形式。

  她回了撵人的理由,可是内容却不回复,只说是不能说给姑娘听,也许真的是不适合闺阁小姐听,也许这是她的套路。

  探春只让告诉李纨和凤姐就成了,余下的事交给管家办吧。

  玫瑰露事件里,可知此人心机沉重。

  她自然知道玫瑰露牵扯的人太多,有赵姨娘和贾环,有探春的体面,还有太太的丫环,这个麻烦,她是不碰的。

  可是也要交差,就拿了素来与她不睦的柳家的女儿五儿交差。五儿如何就能进了太太的卧室,根本就是牵强。

  她急急的打发秦显家的上任,也是为了收秦显家的重礼,安插自己的人。

  回复平儿的时候,也是敷衍了事,平儿当时只说先这么着,她就安排了人。

 平儿查明情况,和宝玉定了策略,放回柳家的继续当差,让林之孝家的扫了面子。

  这一个场景里,林之孝家的故意制造错案,打击与自己不睦的人,安插自己的人顶了小厨房主管的岗位。

  手段极其恶劣,也不是个省事的。

 

 

  那些管家婆子(

  贾母寿辰,凤姐捆了得罪尤氏的婆子,那家孩子来求情,林之孝家的马上指点,她们去求邢夫人的陪房费婆子。

  结果邢夫人故意在众人面前求情,说凤姐折磨人不顾贾母的寿辰,弄得凤姐颜面扫地。

  这里面林之孝家的分明是对凤姐不满意,她是大管家,如何不知邢夫人对凤姐的怒气,连贾琏的小厮兴儿都和尤二姐说,邢夫人恼凤姐。她当然知道,也明白人是凤姐指令捆的,却给对方出了个从邢夫人那里下手的主意,果然有效果,凤姐不得不放人,还被婆婆给洒落一场。

  林之孝家的直接主管是凤姐,却给凤姐挖了个坑。

  难怪平儿说凤姐也怕这些管家娘子呢,这些人心计深关系网广,若是出个馊主意,凤姐都不知道亏是如何吃的。

 

  那些管家婆子(

  另一位出场的是吴新登家的。

  也不是省事的,赵姨娘的兄弟没了,她来汇报,本该说出旧例,给探春参考,她却是不言不语。李纨说了个袭人的妈没了给的四十两,按四十两吧,她接了对牌就走。

  她在凤姐哪里是极老实的,现在分明是看探春如何料理,有小看的意思。幸而探春敏感,马上拦了,问以前家里的老例如何处置。吴新登的媳妇心中已有主意,若是凤姐前,他便早已献勤说出许多主意,又查出许多旧例来任凤姐儿拣择施行(这才是办事的态度)。如今他藐视李纨老实(原来管理人员老实是被下属藐视),探春是青年的姑娘,所以只说出这一句话来,试他二人有何主见。探春便问李纨。李纨想了一想,便道:"前儿袭人的妈死了,听见说赏银四十两。这也赏他四十两罢了。"吴新登家的听了,忙答应了是,接了对牌就走。探春道:"你且回来。"吴新登家的只得回来。探春道:"你且别支银子。我且问你:那几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这两个分别。家里的若死了人是赏多少,外头的死了人是赏多少,你且说两个我们听听。"一问,吴新登家的便都忘了,忙陪笑回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赏多少,谁还敢争不成(好大方的话)?"探春笑道:"这话胡闹。依我说,赏一百倒好。若不按例,别说你们笑话,明儿也难见你二奶奶。"吴新登家的笑道:"既这么说,我查旧帐去,此时却记不得。"探春笑道:"你办事办老了的,还记不得,倒来难我们。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现查去?若有这道理,凤姐姐还不算利害,也就是算宽厚了!还不快找了来我瞧。再迟一日,不说你们粗心,反象我们没主意了。"吴新登家的满面通红,忙转身出来。众媳妇们都伸舌头。这里又回别的事。

  这位算是碰了一鼻子灰,知道李纨是老实,可年轻的探春却不是让人糊弄的,说的明白,你办事办老了的,还记不得,倒来难我们。这算是一次错误的试探。

 那些管家婆子(

  这位拿了帐本来,是她的第二个错误,她其实只要回明帐上的旧例即可。一时,吴家的取了旧帐来。探春看时,两个家里的赏过皆二十两,两个外头的皆赏过四十两。外还有两个外头的,一个赏过一百两,一个赏过六十两。这两笔底下皆有原故:一个是隔省迁父母之柩,外赏六十两,一个是现买葬地,外赏二十两。探春便递与李纨看了。探春便说:"给他二十两银子。把这帐留下,我们细看看。"吴新登家的去了。(袭人的是按外头的待遇办的,其实是违规,袭人现在没有姨娘的名份,这是太太的特批了)吴新登的家估计没想到探春让留下帐本,帐本素来是敏感的东西,她轻易就弄到了探春手中。

  忽见赵姨娘进来,李纨探春忙让坐。赵姨娘开口便说道:"这屋里的人都踩下我的头去还罢了。姑娘你也想一想,该替我出气才是。"一面说,一面眼泪鼻涕哭起来。探春忙道:"姨娘这话说谁,我竟不解。谁踩姨娘的头?说出来我替姨娘出气。"赵姨娘道:"姑娘现踩我,我告诉谁!"探春听说,忙站起来,说道:"我并不敢。(从赵姨娘出现的快捷来看,是吴新登家的跑去搬弄事非了,否则赵姨娘不会一上来就说是探春欺负了她,估计连最初李纨按袭人的例,都是她告诉了)

  这个管事婆子好恶毒,先是有轻慢之心,后来被主子识破,又跑去赵姨娘那里闹事非,让糊涂的赵姨娘过来打脸探春。

 

 

 

  那些管家婆子(

  太太们那些陪房,更是不容小看,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邢夫人的陪房费婆子和王善保家的,还是凤姐的陪房旺儿家的,更是围着自己的主子转悠。

  周瑞家的最爱多事,夜抄那一回,她和王善保家的各为其主,最是热闹。后来撵司棋时,更是言语刻薄,极是冷酷。

  周瑞家的人等带了司棋出了院门,又命两个婆子将司棋所有的东西都与他拿着。走了没几步,后头只见绣桔赶来,一面也擦着泪,一面递与司棋一个绢包说:"这是姑娘给你的。主仆一场,如今一旦分离,这个与你作个想念罢。"司棋接了,不觉更哭起来了,又和绣桔哭了一回。周瑞家的不耐烦,只管催促,二人只得散了。司棋因又哭告道:"婶子大娘们,好歹略徇个情儿,如今且歇一歇,让我到相好的姊妹跟前辞一辞,也是我们这几年好了一场。"周瑞家的等人皆各有事务,作这些事便是不得已了,况且又深恨他们素日大样,如今那里有工夫听他的话,因冷笑道:"我劝你走罢,别拉拉扯扯的了。我们还有正经事呢。谁是你一个衣包里爬出来的,辞他们作什么,他们看你的笑声还看不了呢。你不过是挨一会是一会罢了,难道就算了不成!依我说快走罢。"一面说,一面总不住脚,直带着往后角门出去了。司棋无奈,又不敢再说,只得跟了出来。(周瑞家的很是威风,这司棋毕竟还是王善保家的外孙女,她都一点面子不给,可知两房的暗争有多厉害)。

  可巧正值宝玉从外而入,一见带了司棋出去,又见后面抱着些东西,料着此去再不能来了。因闻得上夜之事,又兼晴雯之病亦因那日加重,细问晴雯,又不说是为何。上日又见入画已去,今又见司棋亦走,不觉如丧魂魄一般,因忙拦住问道:"那里去?"周瑞家的等皆知宝玉素日行为,又恐劳叨误事,因笑道:"不干你事,快念书去罢。"宝玉笑道:"好姐姐们,且站一站,我有道理。"周瑞家的便道:"太太不许少捱一刻,又有什么道理。我们只知遵太太的话,管不得许多。"司棋见了宝玉,因拉住哭道:"他们做不得主,你好歹求求太太去。"宝玉不禁也伤心,含泪说道:"我不知你作了什么大事,晴雯也病了,如今你又去。都要去了,这却怎么的好。"周瑞家的发躁向司棋道:"你如今不是副小姐了,若不听话,我就打得你。别想着往日姑娘护着,任你们作耗。越说着,还不好走。如今和小爷们拉拉扯扯,成个什么体统!"那几个媳妇不由分说,拉着司棋便出去了。(那一句我就打得你,何等冷酷,这周瑞家的真是狐假虎威)。

  因为太太的陪房,对宝玉也不客气,那一句我们只知遵太太的话,管不得许多,好生厉害,把宝二爷都弄得没面子。

  那些管家婆子(

  王善保家的也是祸害之一,晴雯的状就是她靠的,她不过来探问一些消息,就在王夫人面前告状,说晴雯不成体统。

  夜抄时,在黛玉处看见宝玉的东西,还自鸣得意,这是不给贾母面子,幸而凤姐开解,说是宝玉的东西,这才罢了。

  最好抄出她外孙女有问题,这才是自打脸。

  在探春处,拉扯探春的衣服,多么没眼色的人呀,不知探春是玫瑰花吗,马上挨了探春一掌,正是大快人心。

  一直奇怪,晴雯与她没关系,她如何非要在太太面前扯上晴雯,这老婆子果真恶毒,人家一个小姑娘和她没任何直接利益冲突,她却非要置于死地。

  果真是宝玉口中的鱼眼睛。

  那些管家婆子(

  凤姐的陪房旺儿家的,自然是心腹了,凤姐放帐都是交由这两口子,凤姐连杀张华这样的事,都是旺儿去执行。

  旺儿家不管事儿子,一事无成容颜丑陋,自然无人愿意嫁。

  彩霞本是太太的丫环,被放了出来,让旺儿家看中,自家提亲被拒,就在凤姐面前搬弄事非,仗势欺人。

  凤姐是因为这两口子出过力,不好驳回,她的那些违规操作的事,都是经陪房完成,如今不过是让她出个面子,她不好不管。

  于是唤了彩霞的母亲,凤姐开口,对方怎敢不依,可怜彩霞命运可怜。

  旺儿家的也是一对混帐,仗凤姐这势,逼婚坑人,连林之孝都对贾琏说旺儿之子喝酒赌钱不成材,不过是大家看凤姐的面子,不得不让一步。

 

 

 

贾兰----贾府的未来

  贾府里从贾母到凤姐,一府的女人都把宝玉捧成了凤凰,当作了贾家的未来接班人。

含玉而生的传说,给了宝玉神秘的色彩,他被如宝似玉的养着。贾母宠他,别人都是跟着贾母的眼风动。

  而另一个孩子,本应该得到重视,却被忽略了。

  他是贾政的嫡长孙,也是贾母重长孙。

  这个身份,本该让人怜爱,可惜没有。

  小小年纪没了父亲照管,应该多得些长辈疼爱,可惜没有。

  贾兰的母亲是李纨,出身于书香门第,他的父亲是贾政有出息的儿子,早早进了学,前程无量。

  他们母子成了府里最尴尬的存在,除了给李纨提了月钱,让她退出管家的舞台,只是和小姑子们在一起做女红教规矩,有风光的事,都回避。而他,像一个影子一样,无人注意。

  李纨幸而是读书识字,知道认真教子,让他通过读书举业,一切靠自己。

 

贾兰----贾府的未来(二)

  贾府热热闹闹的过元宵节,一层子都是人,都无人提及贾兰。

  还是做祖父的贾政,想起了孙子,李纨回说,老爷没叫他,他就不肯来,贾政命人带他来,大家都笑这孩子古怪。

 这个场景让人心酸。

  一屋子的人,有贾母王夫人,一个是亲祖母,一个是太奶奶,都眼中只一个老大不小有爹有娘的宝玉,没人照看一下更需要人疼惜的贾兰。

  贾兰也是敏感的,如果说黛玉在贾府因寄人篱下敏感,贾兰这个从小没父亲的孩子,也有他的敏感。这样的孩子,通常都是机敏的,他过早的体味了人情世故,少了天真,多了自律。

  他比同年纪的孩子早熟,比他们更知道体贴母亲,不惹事也不凑热闹。

  越是热闹的场景,看了别人围着宝玉转,他看见的不是亲情,是冷落。

 

贾兰----贾府的未来(三)

  宝玉喜爱女孩子,对自己的亲侄子,到不亲近。

  闹学堂那一节,宝玉与金荣等人开战,这贾菌亦系荣国府近派的重孙,其母亦少寡,独守着贾菌。这贾菌与贾兰最好,所以二人同桌而坐(一样的经历)。谁知贾菌年纪虽小,志气最大,极是淘气不怕人的。他在座上冷眼看见金荣的朋友暗助金荣,飞砚来打茗烟,偏没打着茗烟,便落在他桌上,正打在面前,将一个磁砚水壶打了个粉碎,溅了一书黑水。贾菌如何依得,便骂:"好囚攮的们,这不都动了手了么!"骂着,也便抓起砚砖来要打回去。贾兰是个省事的,忙按住砚,极口劝道:"好兄弟,不与咱们相干(他说的是不与咱们相干,亲叔叔和人打架,他说的是不相干。)

  不能怪他,宝玉照看的是秦钟,也没看顾过他,他和这个叔叔之间,没什么往来,没什么情意,自然在他心上是不相干的。

  这样的孩子,通常不愿意生事,主要的有了事,没人给出头。而且母亲会伤心难过,所以他养成了独善其身的心态。

  他这样的性子,其实和李纨在府里的处境有关。

  贾兰----贾府的未来(四)

  贾赦病了,诸人前去请安,宝玉前呼后拥的去了,邢夫人拉了他坐在一起。

  贾兰可怜兮兮的只好和贾环一起过去。

  正说着,只见贾环,贾兰小叔侄两个也来了,请过安,邢夫人便叫他两个椅子上坐了。贾环见宝玉同邢夫人坐在一个坐褥上,邢夫人又百般摩挲抚弄他,早已心中不自在了,坐不多时,便和贾兰使眼色儿要走。贾兰只得依他,一同起身告辞(贾兰自然不能得罪贾环,宝玉不理他,贾环是叔叔)。宝玉见他们要走,自己也就起身,要一同回去。邢夫人笑道:"你且坐着,我还和你说话呢。"宝玉只得坐了。邢夫人向他两个道:"你们回去,各人替我问你们各人母亲好。你们姑娘,姐姐,妹妹都在这里呢,闹的我头晕,今儿不留你们吃饭了。"贾环等答应着,便出来回家去了。

  邢夫人也一样的厚待宝玉,对贾兰淡淡的。

  可以留下宝玉一同吃饭,却不肯对环兰多些照看。

  贾兰小小年纪过来问安,本是孝道和礼仪。可是长辈们,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比宝玉小呀。

  他回了去,也许李纨会询问,也许不问,问不问都一样,反正他们母子,都是安静的。

 

  贾兰----贾府的未来(

  宝玉病后闲逛,偶遇贾兰拿着小弓在躲鹿。

  见了宝玉规矩请安问候,一派大家子弟模样,不管内心有多么冷清,大面上规矩不错。

宝玉继续转悠,贾兰继续演习,这叔侄没什么可聊的。

  贾兰人如其父,完全按着当时的大好青年成长起来。

  他的世界里,只有母子相依为命,没有热闹,没有娇惯,有的是现实,有的是母亲的期望。对于李纨来说,这一辈子,不能走出贾家,她唯一的期望就儿子成材。

 所以他没什么可叛逆的,他的人生没有童年和少年,直接进入了青年期,大观园于宝玉是桃花源,于他不过是另一个读书的所在。

  他更像是一个影子,一个标准的那个时代的大好青年。

  从李纨的判词来看,他是成功了,得了功名,让母亲有了荣光。

  在贾府中落后,他像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当然他也不会多照看那些亲戚,他们于他,当年不过是规矩礼仪,他于他们也是礼数。

  贾兰----贾府的未来(

  他的名字是兰,自不是容谷幽兰,他是入世的现实的。

  他是另类的孩子,一切在规矩里成长,一切都是世俗的标准。

 没有溺爱没有娇宠,所以他正常,他没有风花雪月的梦,不会和鱼儿说话,不会和星星眨眼,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四书五经。

  他很早懂得世情,会看人眼色,也受够了旁人的忽视,独善其身,不生事非。

  宝玉出家了,贾府中落了,而他却成长起来。成了贾府的支柱。

  好似是一个讽刺。

  众人捧着的凤凰宝玉,却没有让他们骄傲。

 

 

庶子生涯--环三爷的尴尬世界

  在贾府里,人生而不平等,哪怕皆是贾政的儿子,也没平等。谁让他们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环三爷一出世就知道这个问题,宝玉跟着祖母,享受着贾府的凤凰待遇,他跟着庶母赵姨娘,享受着半个主子的管理,赵姨娘不只是输在身份,更输在眼界格局。

  很奇怪,贾家的人丁不旺,难得的公子少爷,应该会非常认真的对待呀,怎么孙女们还能在贾母眼前长大,一个孙子,就算是庶出,怎么连在嫡母跟前的待遇都没有。就那么随随便便的交给赵姨娘带着,不怕养歪了吗。分明是任由他自生自灭吧,有出息最好,没出息是天生。

  明面上贾环是正经主子,该有的月钱一分不差,可是在贾府,主子们岂是靠月银过日子的。看看宝玉身边有名有姓的丫环十几个,还有袭人晴雯是特派,那是贾母的丫环,给了宝玉使,再看贾环,真是不必提了。

  贾环少时是个孩子,他没有选择权,如果能选择,他一定不托生在赵姨娘肚子里。赵姨娘给了他启蒙教育,他不是太太养的,大家都瞧不起他,都欺负他,都不合他好,这是赵姨娘的见识,她把世人对她的冷落,都灌输给了儿子,把自己的一腔怨恨,都播种在贾环身上。

  小孩子就是跟谁学谁,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他在一张白纸的时候,赵姨娘给他绘了图案。

庶子生涯--环三爷的尴尬世界(二)

  过年的时候,他跑去找宝钗玩耍,他找的是宝钗不是黛玉,恐怕是听人说过,宝钗和气,才敢去的吧。

  玩着玩着就恼了,明明输了偏说赢了钱,宝钗的丫环莺儿说他小气,不及宝玉,他哭了,真的是委屈,他如何能比宝玉,他没那么多钱,自然看钱重。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宝钗忙安慰他,宝玉来了,把他撵了走。

  回来了被赵姨娘啐了一口,讽刺他上高台盘,找不自在,后来凤姐来了,骂了赵姨娘,打发他去找迎春她们玩去了。他知道赵姨娘怕凤姐,他也怕,那个威风的二奶奶,赵姨娘被骂了大气不敢出。

  从来都这样,他受了委屈和冷落,得不到母亲的安慰,都是讽刺都是挖苦,赵姨娘好似不会安慰人,不会劝告,只会讽刺,他也知道她俗气,别人看不起她,可是除了她,他能去哪里。姐姐们在祖母那里,宝玉的世界他进不去,宝玉不理他,宝玉只爱美女姐姐,说女儿是水,男儿是泥,见了水清爽,见了泥头疼,他是哥哥眼中的泥,可真是,他的待遇真连哥哥脚上的泥不及。

  他能怎么样,父亲一直板着脸,他害怕,哥哥姐姐不带他玩,他能去的地方,只有赵姨娘哪里。

  他要每天给太太请安,那是嫡母,那是规矩,可是嫡母见了宝玉,会微笑,一脸的慈祥,见了他,冷冰冰的。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

庶子生涯--环三爷的尴尬世界(

  那一天他在太太那里惹了祸。

  别人以为他是慌张,可是他知道不是,他是故意的。

  宝玉明明有那么多漂亮丫环,还招惹彩霞,太太这里只有彩霞和他好,宝玉太欺负人了。

  看见灯油,一时恼怒就推了出去,宝玉哎哟一声,众人慌张,都来照看宝玉,凤姐姐说赵姨娘不管教自己,这个时候,她又说姨娘不管教了,上次她不是说,自己是主子,姨娘由老爷太太教管吗。

  姨娘和自己一起被太太数落,可是太太也有责任,所以她不敢回贾母,最后宝玉说是自己弄伤的,不牵连别人、

  看着众人捧着宝玉,多少羡慕与妒忌。

  人和人不能比。

  人比人气死人。

  不要被气死,要活下去。

 

庶子生涯--环三爷的尴尬世界(

  听说宝玉和凤姐姐被魔住了,病势沉重,是不是没了宝玉,自己的地位就提升了,就能得到宝玉的一切,有人关怀,有人注意,有人爱慕,有了宝玉的一切,是多么幸福。

  可是后来他们又好了,好了就好了吧,反正宝玉就是凤凰,一切问题都会解决。

  一定会有机会。

  后来宝玉搬进了大观园,又一次被打击。

  宝玉进去了,贾兰进去了,为什么只有自己不能进去。

  那神仙住的园子,为什么只有自己没份。

  那种落寞已经成了习惯。

  就象元宵节灯迷,大姐姐独说自己做的不通,人人有赏赐,只自己没有。

  就是因为自己不是太太生的。

  现在还是这个原因,自己就站在园外,看他们热闹的搬家。

 不能和赵姨娘说什么,她只会抱怨,只会骂人,没有用处。

庶子生涯--环三爷的尴尬世界(

  太太的丫环跳了井,他们说和宝玉有关。

  赵姨娘说是宝玉看上了金钏,金钏不乐意,才让太太撵了,跳了井。

  这是一个机会。

  那天在父亲面前告状,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当时的脸色已经非常生气了,听了这个消息,马上大怒,说要打宝玉。打吧打吧,有多少人爱你,也有多少人恨你。

  听说打得极重,连祖母也惊动了,祖母就是如此,对我和贾兰是一眼不多看,对宝玉是连亲儿子也能骂跪下了,我们都是怕她,才不得不怕宝玉三分。

  宝玉被抬了养伤去,还是众星捧月,为什么每一次他受伤,会得到更多的爱。

  而自己永远是无人理睬。

  不管怎样,出了一口气,可是总感觉没什么意思,他仍然是凤凰,自己仍然是被人遗忘的影子。

 

庶子生涯--环三爷的尴尬世界(

  人总是要长大的。

  长大的环三爷,太知道小时候那些小打小闹,损人不利已,有时候让人告到了学里,吃板子是自己。

  对于公子哥们说,父母能管束,学里的先生也打得。

  从宝玉那里弄来的蔷薇硝被芳官换成了茉莉粉,贾环也不介意,虽然知道被轻视了,但已经学会忽略了。

  只是赵姨娘不肯,如今上层都出门了,赵姨娘的胆子就大了起来,想要寻些事情闹闹长长面子,鼓动贾环出面是最好,可惜环三爷学聪明了。赵姨娘便说:"有好的给你!谁叫你要去了,怎怨他们耍你!依我,拿了去照脸摔给他去,趁着这回子撞尸的撞尸去了,挺床的便挺床,吵一出子,大家别心净,也算是报仇。莫不是两个月??还找出这个碴儿来问你不成?便问你,你也有话说。宝玉是哥哥,不敢冲撞他罢了。难道他屋里的猫儿狗儿,也不敢去问问不成!"贾环听说,便低了头。彩云忙说:"这又何苦生事,不管怎样,忍耐些罢了。"赵姨娘道:"你快休管,横竖与你无干。乘着抓住了理,骂给那些浪淫妇们一顿也是好的。"又指贾环道:"呸!你这下流没刚性的,也只好受这些毛崽子的气!平白我说你一句儿,或无心中错拿了一件东西给你,你倒会扭头暴筋瞪着眼摔娘。这会子被那起崽子耍弄也罢了。你明儿还想这些家里人怕你呢。你没有本事,我也替你羞(这个母亲果然不是省事的,好好的孩子,都让她教坏了,环境果然误人)。"贾环听了,不免又愧又急,又不敢去,只摔手说道:"你这么会说,你又不敢去,指使了我去闹。倘或往学里告去捱了打,你敢自不疼呢?遭遭儿调唆了我闹去,闹出了事来,我捱了打骂,你一般也低了头。这会子又调唆我和毛丫头们去闹。你不怕三姐姐,你敢去,我就伏你。"只这一句话(贾环也学会了,母亲鼓动他,他就挑唆母亲,反正他是不干那傻事了),便戳了他娘的肺,便喊说:"我肠子爬出来的,我再怕不成!这屋里越发有的说了。"一面说,一面拿了那包子,便飞也似往园中去。彩云死劝不住,只得躲入别房。贾环便也躲出仪门,自去顽耍。(贾环故意说探春,如果说宝玉,赵姨娘还有些畏惧,可探春是赵姨娘的女儿,是赵姨娘的软肋,果然还是儿子厉害)。

 

 

庶子生涯--环三爷的尴尬世界(

  贾环的荣光时刻,就是中秋夜宴。

  贾政令儿子们做诗,不想贾赦冒了出来,大赞贾环,当然赦老爷没安好心,是鼓动兄弟家内斗。说的贾赦等都笑了。贾赦乃要诗瞧了一遍,连声赞好,道:"这诗据我看甚是有骨气。想来咱们这样人家,原不比那起寒酸,定要`雪窗荧火',一日蟾宫折桂,方得扬眉吐气。咱们的子弟都原该读些书,不过比别人略明白些,可以做得官时就跑不了一个官的。何必多费了工夫,反弄出书呆子来。所以我爱他这诗,竟不失咱们侯门的气概。"因回头吩咐人去取了自己的许多玩物来赏赐与他。因又拍着贾环的头,笑道:"以后就这么做去,方是咱们的口气,将来这世袭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袭呢。"贾政听说,忙劝说:"不过他胡诌如此,那里就论到后事了。"

  贾赦连世袭都扯了出来,分明是告诉贾环,虽然你是庶出,但是你也有资格争世袭呢,果然不安好心。母亲偏心贾政,他无法,如果兄弟家里的儿子们自己争斗,那也是他的乐事吧。

  这个信号,让人忧虑。

  如果一个贾环算计宝玉,就令宝玉难安,如果贾赦会支持贾环,那自然是大大的不妙了。当然对贾环这个庶子,却是天大的好事。好似突然间,开了一扇窗子。原来另有一种可能,世袭的前程呀。

  凭贾母如何偏心,如果谁袭了职,谁才是贾府的主人。

 

 

世间自有痴情人

  贾府里的病情戏,不只是双玉情缘。

  还有一对,可与双玉媲美。

  男主人公是贾蔷,宁府的正派玄孙,很得贾珍贾蓉照顾,女主人公是容貌神似黛玉的龄官。

 

  一个是主子,虽然没有宝玉那般风光,可也是贾府的主子。

  一个是买来的戏子,身份更卑微。

  他们的感情,比双玉更绝望。双玉在身份上还般配,不过是贾府内部矛盾重重,黛玉身体娇弱,若非如此,双玉还是大有可能。

  而龄蔷之恋,身份差距更大。

  龄官一出场就是元妃省亲时,刚演完了,一太监执一金盘糕点之属进来,问:"谁是龄官?"贾蔷便知是赐龄官之物,喜的忙接了(他替龄官高兴),命龄官叩头。太监又道:"贵妃有谕,说`龄官极好,再作两出戏,不拘那两出就是了'。"贾蔷忙答应了,因命龄官作<<游园>>,<<惊梦>>二出。龄官自为此二出原非本角之戏,执意不作,定要作<<相约>><<相骂>>二出。贾蔷扭他不过,只得依他作了。贾妃甚喜,命"不可难为了这女孩子,好生教习",额外赏了两匹宫缎,两个荷包并金银锞子,食物之类。(此时二人情份已经显现,贾蔷是管事,他定的戏目,龄官能执意不作,定要做自己想作的,可是这小姑娘有个性,清高是天然,而做为大管事的贾蔷扭他不过,如何会扭他不过,不过是爱慕而迁就)。

  小小一个细节,就伏了二人之恋情。

 

 

世间自有痴情人(二)

  再后来龄官出场就是蔷薇花下划蔷了。

  她落入宝玉的视线,就让宝玉留连不舍,她完全是黛玉的风华。宝玉见王夫人醒来,自己没趣,忙进大观园来。只见赤日当空,树阴合地,满耳蝉声,静无人语。刚到了蔷薇花架,只听有人哽噎之声。宝玉心中疑惑,便站住细听,果然架下那边有人。如今五月之际,那蔷薇正是花叶茂盛之际,宝玉便悄悄的隔着篱笆洞儿一看,只见一个女孩子蹲在花下,手里拿着根绾头的簪子在地下抠土,一面悄悄的流泪,宝玉心中想道:"难道这也是个痴丫头,又象颦儿来葬花不成?"因又自叹道:"若真也葬花,可谓`东施效颦',不但不为新特,且更可厌了。"想毕,便要叫那女子,说:"你不用跟着那林姑娘学了。"话未出口,幸而再看时,这女孩子面生,不是个侍儿,倒象是那十二个学戏的女孩子之内的,却辨不出他是生旦净丑那一个角色来。宝玉忙把舌头一伸,将口掩住,自己想道:"幸而不曾造次。上两次皆因造次了,颦儿也生气,宝儿也多心,如今再得罪了他们,越发没意思了。"一面想,一面又恨认不得这个是谁。再留神细看,只见这女孩子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陷入爱情的女孩子,都是令人怜爱的)。宝玉早又不忍弃他而去,只管痴看。只见他虽然用金簪划地,并不是掘土埋花,竟是向土上画字。宝玉用眼随着簪子的起落,一直一画一点一勾的看了去,数一数,十八笔。自己又在手心里用指头按着他方才下笔的规矩写了,猜是个什么字。写成一想,原来就是个蔷薇花的"蔷"字。宝玉想道:"必定是他也要作诗填词。这会子见了这花,因有所感,或者偶成了两句,一时兴至恐忘,在地下画着推敲,也未可知。且看他底下再写什么。"一面想,一面又看,只见那女孩子还在那里画呢,画来画去,还是个"蔷"字。再看,还是个"蔷"字。里面的原是早已痴了,画完一个又画一个,已经画了有几千个"蔷"。外面的不觉也看痴了,两个眼睛珠儿只管随着簪子动,心里却想:"这女孩子一定有什么话说不出来的大心事,才这样个形景。外面既是这个形景,心里不知怎么熬煎。看他的模样儿这般单薄,心里那里还搁的住熬煎。可恨我不能替你分些过来。"(划蔷,多少心事无凭,只能一遍一遍写你的名字,对于龄官来说,和贾蔷的爱情更是艰难,他们的身份相差太远,她的情份更是煎熬。)

  伏中阴晴不定,片云可以至雨,忽一阵凉风过了,唰唰的落下一阵雨来。宝玉看着那女子头上滴下水来,纱衣裳登时湿了。宝玉想道:"这时下雨。他这个身子,如何禁得骤雨一激!"因此禁不住便说道:"不用写了。你看下大雨,身上都湿了。"那女孩子听说倒唬了一跳,抬头一看,只见花外一个人叫他不要写了,下大雨了。一则宝玉脸面俊秀,二则花叶繁茂,上下俱被枝叶隐住,刚露着半边脸,那女孩子只当是个丫头,再不想是宝玉,因笑道:"多谢姐姐提醒了我。难道姐姐在外头有什么遮雨的?"一句提醒了宝玉,"嗳哟"了一声,才觉得浑身冰凉。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也都湿了。说声"不好",只得一气跑回怡红院去了,心里却还记挂着那女孩子没处避雨。(两个皆为痴人,一个沉陷爱情不知风雨,一个怜惜别人不知自己)。

 

间自有痴情人(三)

  龄蔷之恋正出只一个场景,宝玉去梨香院,想听龄官唱戏,不想正遇见了二人的深情款款。

  龄官待宝玉的态度是决绝的,此心只一人,其他人,哪怕是王孙公子,于她不过是路人。正眼不看。有黛玉风骨。不想龄官见他坐下,忙抬身起来躲避,正色说道:"嗓子哑了。前儿娘娘传进我们去,我还没有唱呢。"宝玉见他坐正了,再一细看,原来就是那日蔷薇花下划"蔷"字那一个。又见如此景况,从来未经过这番被人弃厌,自己便讪讪的红了脸,只得出来了。(完全是另一个黛玉,有了心仪之人,除此人之外,皆不在眼中)

  宝玉此刻把听曲子的心都没了,且要看他和龄官是怎样。只见贾蔷进去笑道:"你起来,瞧这个顽意儿。"龄官起身问是什么,贾蔷道:"买了雀儿你顽,省得天天闷闷的无个开心。我先顽个你看。"说着,便拿些谷子哄的那个雀儿在戏台上乱串,衔鬼脸旗帜。众女孩子都笑道"有趣",独龄官冷笑了两声,赌气仍睡去了。贾蔷还只管陪笑,问他好不好。龄官道:"你们家把好好的人弄了来,关在这牢坑里学这个劳什子还不算,你这会子又弄个雀儿来,也偏生干这个。你分明是弄了他来打趣形容我们,还问我好不好。"贾蔷听了,不觉慌起来,连忙赌身立誓。又道:"今儿我那里的香脂油蒙了心!费一二两银子买他来,原说解闷,就没有想到这上头。罢,罢,放了生,免免你的灾病。"说着,果然将雀儿放了,一顿把将笼子拆了。龄官还说:"那雀儿虽不如人,他也有个老雀儿在窝里,你拿了他来弄这个劳什子也忍得!今儿我咳嗽出两口血来,太太叫大夫来瞧,不说替我细问问,你且弄这个来取笑。偏生我这没人管没人理

  的,又偏病。"说着又哭起来(好一个黛玉一样的敏感娇弱的痴情女子)。贾蔷忙道:"昨儿晚上我问了大夫,他说不相干。他说吃两剂药,后儿再瞧。谁知今儿又吐了。这会子请他去。"说着,便要请去。龄官又叫"站住,这会子大毒日头地下,你赌气子去请了来我也不瞧。"贾蔷听如此说,只得又站住。宝玉见了这般景况,不觉痴了,这才领会了划"蔷"深意。自己站不住,也抽身走了。贾蔷一心都在龄官身上,也不顾送,倒是别的女孩子送了出来。(别人都喜欢贾府,龄官不喜欢,她向往自由,她认为贾府是牢坑,就如元春说皇宫是不得见人的地方一样,别人羡慕的所在,在她心上,只是一个牢坑)。

  小姑娘一嗔一怨,一恼一怒, 一泪一委屈,完全就是另一个黛玉。

  而我们眼中那个机敏的贾蔷,和贾蓉一起捉弄贾瑞时何等的猥琐轻狂,可是在心爱的人面前,完全就是一个呆头鹅,爱情让他有了另一面,不同于贾珍贾蓉的一面,真情而温柔。

 

间自有痴情人(四)

  龄蔷之恋,对宝玉的影响非常大。

  他知道了人生情缘各有分定,各人得各人的眼泪。

  书中写双玉情缘是主子和主子,写司棋和表哥是仆人和仆人,写龄蔷之恋,是戏子和主子之间。

  也就是说爱情存在于各个同等阶层,也存在于不同等的阶层。

  不是只有双玉有情,情之一字,存在于万人之间。

  当然连双玉的感情都一波几折,总是无望。而龄蔷之缘,更是脆弱,他们的身份差异巨大。

  就是有缘,以龄官的身份也只能为妾,这是骄傲清高的龄官所不能接受的,若非如此,他们只有分手。

  所以美好的爱情,如蔷薇花一样美好,却又怕雨打风吹去。

 

 

 

  万绿丛中一抹红

  小红是大管家林之孝的女儿,在奴才里出身不低了。

  大管家夫妻在凤姐眼中是天聋地哑的一对,其实是凤姐走眼了,人家夫妻是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表明低调,内里精明。

  这样的一对父母,自然不会委屈了女儿,所以小红并不是很早就进府当差的,她一出场就是十五六岁了,而且还是被父母弄进怡红院看房子。这是父母的苦心了,他们并不稀罕女儿的月钱,也没想把她放到贾母王夫人身边,只想着让孩子轻松快乐的长大成人,在府里晃一圈子,应付了事,然后求个恩典放出来,找个好人家。

  可是这位被父母起名红玉的小姑娘,却是在家中耳濡目染了父母的精明和世故,心中自有打算,有着另一份心气。

  如果宝玉不来,她也安心守着怡红院的红香绿玉良辰美景,海棠花红,芭蕉叶绿,春夏秋冬自然是怡然。

  然而宝玉来了,那样一个翩然贵公子,生得好又平和,对女孩子最是有耐心,谁能不动心。

  小红动心是正常,不动心到是不正常了。

  姨娘的日子在丫环眼中是有吸引力的,主子看姨娘是是半个仆人,丫环看姨娘是半个主子。角度不同,想法不一样。

 

  万绿丛中一抹红(二)

  小红一出场,就是一副伶俐样子,贾芸往外瞧时,看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生的倒也细巧干净。那丫头见了贾芸,便抽身躲了过去。恰值焙茗走来,见那丫头在门前,便说道:"好,好,正抓不着个信儿。"贾芸见了焙茗,也就赶了出来,问怎么样。焙茗道:"等了这一日,也没个人儿过来。这就是宝二爷房里的。好姑娘,你进去带个信儿,就说廊上的二爷来了。"

  那丫头听说,方知是本家的爷们,便不似先前那等回避,(规矩齐整)下死眼把贾芸钉了两眼(大胆)。听那贾芸说道:"什么是廊上廊下的,你只说是芸儿就是了。"半晌,那丫头冷笑了一笑:"依我说,二爷竟请回家去,有什么话明儿再来。今儿晚上得空儿我回了他。"焙茗道:"这是怎么说?"那丫头道:"他今儿也没睡中觉,自然吃的晚饭早。晚上他又不下来。难道只是耍的二爷在这里等着挨饿不成!不如家去,明儿来是正经。便是回来有人带信,那都是不中用的。他不过口里应着,他倒给带呢!"贾芸听这丫头说话简便俏丽,待要问他的名字,因是宝玉房里的,又不便问,只得说道:"这话倒是,我明儿再来。"(小红一开言就是实诚话,说得条理分明,不似那种扭捏之人)。

  应该说这是小红和贾芸的第一次见面,二人互有了印象。而且皆有好感,小红是下死眼把贾芸钉了两眼,可知这小姑娘看得仔细,也是贾芸形象不错,若真是形象丑陋,一眼就够了。而后她的答案,简单明了。贾芸是办事的人,一听就懂了。

  万绿丛中一抹红(三)

  接下来,小红找机会给宝玉倒茶。

宝玉见没丫头们,只得自己下来,拿了碗向茶壶去倒茶。只听背后说道:"二爷仔细烫了手,让我们来倒。"一面说,一面走上来,早接了碗过去。宝玉倒唬了一跳,问:"你在那里的?忽然来了,唬我一跳。"那丫头一面递茶,一面回说:"我在后院子里,才从里间的后门进来,难道二爷就没听见脚步响?"宝玉一面吃茶,一面仔细打量那丫头: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倒是一头黑きき的头发,挽着个シ,容长脸面,细巧身材,却十分俏丽干净。(宝玉是最会看美人的,他眼中的小红,十分俏丽干净,可知眉目不俗)

  宝玉看了,便笑问道:"你也是我这屋里的人么?"那丫头道:"是的。"宝玉道:"既是这屋里的,我怎么不认得?"那丫头听说,便冷笑了一声道:"认不得的也多,岂只我一个。从来我又不递茶递水,拿东拿西,眼见的事一点儿不作,那里认得呢(没有见主子的差事,可知袭人等人防范之严格)。"宝玉道:"你为什么不作那眼见的事?"那丫头道:"这话我也难说。只是有一句话回二爷:昨儿有个什么芸儿来找二爷。我想二爷不得空儿,便叫焙茗回他,叫他今日早起来,不想二爷又往北府里去了。"刚说到这句话,只见秋纹,碧痕嘻嘻哈哈的说笑着进来,两个人共提着一桶水,一手撩着衣裳,趔趔趄趄,泼泼撒撒的。那丫头便忙迎去接(有眼色)。那秋纹,碧痕正对着抱怨,"你湿了我的裙子",那个又说"你踹了我的鞋"。忽见走出一个人来接水,二人看时,不是别人,原来是小红。二人便都诧异,将水放下,忙进房来东瞧西望,并没个别人,只有宝玉,便心中大不自在。只得预备下洗澡之物,待宝玉脱了衣裳,二人便带上门出来,走到那边房内便找小红,问他方才在屋里说什么。小红道:"我何曾在屋里的?只因我的手帕子不见了,往后头找手帕子去。不想二爷要茶吃,叫姐姐们一个没有,是我进去了,才倒了茶,姐姐们便来了。"

  秋纹听了,兜脸啐了一口,骂道:"没脸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去催水去,你说有事故,倒叫我们去,你可等着做这个巧宗儿。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了?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碧痕道:"明儿我说给他们,凡要茶要水送东送西的事,咱们都别动,只叫他去便是了。"秋纹道:"这么说,不如我们散了,单让他在这屋里呢。"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正闹着,只见有个老嬷嬷进来传凤姐的话说:"明日有人带花儿匠来种树,叫你们严禁些,衣服裙子别混晒混晾的。那土山上一溜都拦着帏ぜ呢,可别混跑。"秋纹便问:"明儿不知是谁带进匠人来监工?"那婆子道:"说什么后廊上的芸哥儿。"秋纹,碧痕听了都不知道,只管混问别的话。那小红听见了,心内却明白,就知是昨儿外书房所见那人了。(秋纹碧痕真是厉害,对小红不是骂就啐了一口,何等粗俗,丫环们之间的竞争极为激烈,小红资质极好,如有了机会上位,就会挡了那两位的路,所以才这般的敌意, 也说明了下层丫环的生存空间不易)。

  这两位因了一杯茶,就把小红辱骂了一场。

 

 

  万绿丛中一抹红(

  同级之间的打压是非常厉害的,让小红刚有的希望破灭了。

  她的年纪不小了,自然有心事。宝玉病的时节,贾芸带着家下小厮坐更看守,昼夜在这里,那红玉同众丫鬟也在这里守着宝玉,彼此相见多日,都渐渐混熟了。那红玉见贾芸手里拿的手帕子,倒象是自己从前掉的,待要问他,又不好问的。(伏后文换帕之缘)不料那和尚道士来过,用不着一切男人,贾芸仍种树去了。这件事待要放下,心内又放不下,待要问去,又怕人猜疑,正是犹豫不决神魂不定之际,忽听窗外问道:"姐姐在屋里没有?"红玉闻听,在窗眼内望外一看,原来是本院的个小丫头名叫佳蕙的,因答说:"在家里,你进来罢。"佳蕙听了跑进来,就坐在床上,笑道:"我好造化!才刚在院子里洗东西,宝玉叫往林姑娘那里送茶叶,花大姐姐交给我送去。可巧老太太那里给林姑娘送钱来,正分给他们的丫头们呢。见我去了,林姑娘就抓了两把给我,也不知多少。你替我收着。"便把手帕子打开,把钱倒了出来,红玉替他一五一十的数了收起。(暗写贾母疼爱黛玉,这是贾母又另给黛玉的补贴,有贾母在,到是不会委屈了黛玉)。黛玉对怡红院的丫环也是大方,抓了两把,也不看多少。

  佳蕙道:"你这一程子心里到底觉怎么样?依我说,你竟家去住两日,请一个大夫来瞧瞧,吃两剂药就好了。"红玉道:"那里的话,好好的,家去作什么!"佳蕙道:"我想起来了,林姑娘生的弱,时常他吃药,你就和他要些来吃,也是一样。"红玉道:"胡说!药也是混吃的。"佳蕙道:"你这也不是个长法儿,又懒吃懒喝的,终久怎么样?"红玉道:"怕什么,还不如早些儿死了倒干净!"佳蕙道:"好好的,怎么说这些话?"红玉道:"你那里知道我心里的事!"(她的心事和感情有关,到不是身体的病)。情缘并不只存于黛玉这样的贵族小姐,就是一个丫环,也有感情。

  佳蕙点头想了一会,道:"可也怨不得,这个地方难站。就象昨儿老太太因宝玉病了这些日子,说跟着伏侍的这些人都辛苦了,如今身上好了,各处还完了愿,叫把跟着的人都按着等儿赏他们。我们算年纪小,上不去,我也不抱怨,象你怎么也不算在里头?我心里就不服。袭人那怕他得十分儿,也不恼他,原该的。说良心话,谁还敢比他呢?别说他素日殷勤小心,便是不殷勤小心,也拼不得。可气晴雯,绮霰他们这几个,都算在上等里去,仗着老子娘的脸面,众人倒捧着他去。你说可气不可气?"红玉道:"也不犯着气他们。俗语说的好,`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这话有远见,真真是几年后,各人干各人的,就是袭人也不能留下)?"这两句话不觉感动了佳蕙的心肠,由不得眼睛红了,又不好意思好端端的哭,只得勉强笑道:"你这话说的却是。昨儿宝玉还说,明儿怎么样收拾房子,怎么样做衣裳,倒象有几百年的熬煎。"(宝玉天真,总想着天长地久,花开不谢,这是他对人世的热爱吧)。

  红玉听了冷笑了两声,方要说话,只见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子走进来,手里拿着些花样子并两张纸,说道:"这是两个样子,叫你描出来呢。"说着向红玉掷下,回身就跑了。红玉向外问道:"倒是谁的?也等不得说完就跑,谁蒸下馒头等着你,怕冷了不成!"那小丫头在窗外只说得一声:"是绮大姐姐的。"抬起脚来咕咚咕咚又跑了。红玉便赌气把那样子掷在一边,向抽屉内找笔,找了半天都是秃了的,因说道:"前儿一枝新笔,放在那里了?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一面说着,一面出神,想了一会方笑道:"是了,前儿晚上莺儿拿了去了。"便向佳惠道:"你替我取了来。"佳惠道:"花大姐姐还等着我替他抬箱子呢,你自己取去罢。"红玉道:"他等着你,你还坐着闲打牙儿?我不叫你取去,他也不等着你了。坏透了的小蹄子!"说着,自己便出房来,出了怡红院,一径往宝钗院内来。(红玉在怡红院日子不容易,身份很低,被二等三等的丫环指挥着,自然是意难平,不过她更介意的是未来)。

刚至沁芳亭畔,只见宝玉的奶娘李嬷嬷从那边走来。红玉立住笑问道:"李奶奶,你老人家那去了?怎打这里来?"李嬷嬷站住将手一拍道:"你说说,好好的又看上了那个种树的什么云哥儿雨哥儿的,这会子逼着我叫了他来。明儿叫上房里听见,可又是不好(这李奶奶挑剔袭人,却对红玉客气)。"红玉笑道:"你老人家当真的就依了他去叫了?"李嬷嬷道:"可怎么样呢?"红玉笑道:"那一个要是知道好歹,就回不进来才是。"李嬷嬷道:"他又不痴,为什么不进来?"红玉道:"既是进来,你老人家该同他一齐来,回来叫他一个人乱碰,可是不好呢(管家之女,极知规矩)。"李嬷嬷道:"我有那样工夫和他走?不过告诉了他,回来打发个小丫头子或是老婆子,带进他来就完了。"说着,拄着拐杖一径去了。红玉听说,便站着出神,且不去取笔。

  认识了贾芸就有了心事,她到未必读过《牡丹亭》,但一样有心事。

 万绿丛中一抹红(

  换帕的细节在滴翠亭那一节借宝钗偷听有了交待。

   宝钗在亭外听见说话,便煞住脚往里细听,只听说道:"你瞧瞧这手帕子,果然是你丢的那块,你就拿着,要不是,就还芸二爷去。"又有一人说话:"可不是我那块!拿来给我罢。"又听道:"你拿什么谢我呢?难道白寻了来不成。"又答道:"我既许了谢你,自然不哄你。"又听说道:"我寻了来给你,自然谢我,但只是拣的人,你就不拿什么谢他?"又回道:"你别胡说。他是个爷们家,拣了我的东西,自然该还的。我拿什么谢他呢?"又听说道:"你不谢他,我怎么回他呢?况且他再三再四的和我说了,若没谢的,不许我给你呢。"半晌,又听答道:"也罢,拿我这个给他,算谢他的罢。----你要告诉别人呢?须说个誓来。"又听说道:"我要告诉一个人,就长一个疔,日后不得好死!"又听说道:"嗳呀!咱们只顾说话,看有人来悄悄在外头听见。不如把这窗子都推开了,便是有人见咱们在这里,他们只当我们说顽话呢。若走到跟前,咱们也看的见,就别说了。"(小红果然机灵,把贾芸的帕子收了,把自己的帕子送了,一收一送之间达成了默契)。也是心有灵犀吧。聪明人就是好传情。

  宝钗在外面听见这话,心中吃惊,想道:"怪道从古至今那些奸淫狗盗的人,心机都不错。这一开了,见我在这里,他们岂不臊了。况才说话的语音,大似宝玉房里的红儿的言语。他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今儿我听了他的短儿,一时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犹未想完,只听"咯吱"一声,宝钗便故意放重了脚步,笑着叫道:"颦儿,我看你往那里藏!"一面说,一面故意往前赶。那亭内的红玉坠儿刚一推窗,只听宝钗如此说着往前赶,两个人都唬怔了。宝钗反向他二人笑道:"你们把林姑娘藏在那里了?"坠儿道:"何曾见林姑娘了。"宝钗道:"我才在河那边看着林姑娘在这里蹲着弄水儿的。我要悄悄的唬他一跳,还没有走到跟前,他倒看见我了,朝东一绕就不见了。别是藏在这里头了。"一面说一面故意进去寻了一寻,抽身就走,口内说道:"一定是又钻在山子洞里去了。遇见蛇,咬一口也罢了。"一面说一面走,心中又好笑:这件事算遮过去了,不知他二人是怎样。(这段公案,总让人怀疑宝钗有嫁祸黛玉之心,当然小红的身份为难不了黛玉,但是宝钗明哲保身之伎俩太过高明。)

  谁知红玉听了宝钗的话,便信以为真,让宝钗去远,便拉坠儿道:"了不得了!林姑娘蹲在这里,一定听了话去了!"坠儿听说,也半日不言语。红玉又道:"这可怎么样呢?"坠儿道:"便是听了,管谁筋疼,各人干各人的就完了。"红玉道:"若是宝姑娘听见,还倒罢了。林姑娘嘴里又爱刻薄人,心里又细,他一听见了,倘或走露了风声,怎么样呢?"二人正说着,只见文官,香菱,司棋,待书等上亭子来了。二人只得掩住这话,且和他们顽笑。(红玉到是放心宝钗厚道,不想宝钗是骗子,黛玉的刻薄是在爱情上,爱情之外原是随和的,所以小红无识人之智)

  小红这样不经父母同意,就和芸二爷通了情份,管家之女应该是有机会嫁给贾府不得意的主子。

 

 万绿丛中一抹红(

精明的人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对感情是对职业也是。

  宝玉那走不通,小红就心仪了芸二爷。

  宝玉给人的诱惑是身份,而面对贾芸,应该有爱情的成份。

  在职业上小红在怡红院一直被打压,并无出头之日,她的父母应该只是想让她混日子,将来求了主子放出来就行,但小红有她的想法。

  凤姐的出现,给了小红机会。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预备的。

  凤姐在招手叫人,一大群丫环都在那里,只有小红马上出队,跑了过去,这就是脱颖而出。

  机会摆在那里,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勇气抓住。小红有,她想要改变目前不得意的状态,被二等丫环打压谩骂,这是她不能接受的。

  她的父母是低调的,求安稳,她是张扬的,求机会。

 万绿丛中一抹红(

  只见凤姐儿站在山坡上招手叫,红玉连忙弃了众人,跑至凤姐跟前,堆着笑问:"奶奶使唤作什么事?"凤姐打谅了一打谅,见他生的干净俏丽,说话知趣,因笑道:"我的丫头今儿没跟进我来。我这会子想起一件事来,要使唤个人出去,不知你能干不能干,说的齐全不齐全?"红玉笑道:"奶奶有什么话,只管吩咐我说去。若说的不齐全,误了奶奶的事,凭奶奶责罚就是了。"凤姐笑道:"你是那位小姐房里的?我使你出去,他回来找你,我好替你说的。"红玉道:"我是宝二爷房里的。"凤姐听了笑道:"嗳哟!你原来是宝玉房里的,怪道呢。也罢了,等他问,我替你说。你到我们家,告诉你平姐姐:外头屋里桌子上汝窑盘子架儿底下放着一卷银子,那是一百六十两,给绣匠的工价,等张材家的来要,当面称给他瞧了,再给他拿去。再里头床头间有一个小荷包拿了来。"(小红主动上前,应对从容,不卑不亢,很有些管事丫环的风格)。

  红玉听说撤身去了,回来只见凤姐不在这山坡子上了。因见司棋从山洞里出来,站着系裙子,便赶上来问道:"姐姐,不知道二奶奶往那里去了?"司棋道:"没理论。"红玉听了,抽身又往四下里一看,只见那边探春宝钗在池边看鱼。红玉上来陪笑问道:"姑娘们可知道二奶奶那去了?"探春道:"往你大奶奶院里找去。"红玉听了,才往稻香村来,顶头只见晴雯,绮霰,碧痕,紫绡,麝月,待书,入画,莺儿等一群人来了。晴雯一见了红玉,便说道:"你只是疯罢!院子里花儿也不浇,雀儿也不喂,茶炉子也不グ,就在外头逛(这姑娘就是一张利嘴,她不是怡红院的丫环主管,那是袭人的权限,她就到处批评人)。"红玉道:"昨儿二爷说了,今儿不用浇花,过一日浇一回罢。我喂雀儿的时侯,姐姐还睡觉呢。"碧痕道:"茶炉子呢?"红玉道:"今儿不该我的班儿,有茶没茶别问我。"绮霰道:"你听听他的嘴!你们别说了,让他逛去罢。"红玉道:"你们再问问我逛了没有。二奶奶使唤我说话取东西的。"说着将荷包举给他们看,方没言语了,大家分路走开(小红果然厉害,对答从容,人家是干完了工作,才出来的)。晴雯冷笑道:"怪道呢!原来爬上高枝儿去了,把我们不放在眼里。不知说了一句话半句话,名儿姓儿知道了不曾呢,就把他兴的这样!这一遭半遭儿的算不得什么,过了后儿还得听呵!有本事从今儿出了这园子,长长远远的在高枝儿上才算得。"一面说着去了。(明明小红没有偷滑,晴雯还要加一句,真真是与她无关的事,她也要发发脾气,晴雯的情商,就不必提了)。

  这里红玉听说,不便分证,只得忍着气来找凤姐儿。到了李氏房中,果见凤姐儿在这里和李氏说话儿呢。红玉上来回道:"平姐姐说,奶奶刚出来了,他就把银子收了起来,才张材家的来讨,当面称了给他拿去了。"说着将荷包递了上去,又道:"平姐姐教我回奶奶:才旺儿进来讨奶奶的示下,好往那家子去。平姐姐就把那话按着奶奶的主意打发他去了。"凤姐笑道:"他怎么按我的主意打发去了?"红玉道:"平姐姐说:我们奶奶问这里奶奶好。原是我们二爷不在家,虽然迟了两天,只管请奶奶放心。等五奶奶好些,我们奶奶还会了五奶奶来瞧奶奶呢。五奶奶前儿打发了人来说,舅奶奶带了信来了,问奶奶好,还要和这里的姑奶奶寻两丸延年神验万全丹。若有了,奶奶打发人来,只管送在我们奶奶这里。明儿有人去,就顺路给那边舅奶奶带去的。"(果然是个机敏人,这套话,读的都吃力,何况说的明白。这可能与小红的生长环境有关,父母在家议论府中事务,她估计听到过。那两口子外边话少,回家不一定)。

  话未说完,李氏道:"嗳哟哟!这些话我就不懂了。什么`奶奶'`爷爷'的一大堆。"凤姐笑道:"怨不得你不懂,这是四五门子的话呢。"说着又向红玉笑道:"好孩子,难为你说的齐全。别象他们扭扭捏捏的蚊子似的。嫂子你不知道,如今除了我随手使的几个丫头老婆之外,我就怕和他们说话。他们必定把一句话拉长了作两三截儿,咬文咬字,拿着腔儿,哼哼唧唧的,急的我冒火,他们那里知道!先时我们平儿也是这么着,我就问着他:难道必定装蚊子哼哼就是美人了?说了几遭才好些儿了。"李宫裁笑道:"都象你泼皮破落户才好。"凤姐又道:"这一个丫头就好。方才两遭,说话虽不多,听那口声就简断。"说着又向红玉笑道:"你明儿伏侍我去罢。我认你作女儿,我一调理你就出息了。"(凤姐是管事的,需要能干的下属,所以小红有了机会)。

  红玉听了,扑哧一笑。凤姐道:"你怎么笑?你说我年轻,比你能大几岁,就作你的妈了?你还作春梦呢!你打听打听,这些人头比你大的大的,赶着我叫妈,我还不理。今儿抬举了你呢!"红玉笑道:"我不是笑这个,我笑奶奶认错了辈数了。我妈是奶奶的女儿,这会子又认我作女儿。"凤姐道:"谁是你妈?"李宫裁笑道:"你原来不认得他?他是林之孝之女(不要小看李纨,凤姐不认识的丫头,她都认识,李纨并不是完全不管事,人家是心里有数"凤姐听了十分诧异,说道:"哦!原来是他的丫头。"又笑道:"林之孝两口子都是锥子扎不出一声儿来的。我成日家说,他们倒是配就了的一对夫妻,一个天聋,一个地哑。那里承望养出这么个伶俐丫头来!你十几岁了?"红玉道:"十七岁了。"又问名字,红玉道:"原叫红玉的,因为重了宝二爷,如今只叫红儿了。"

  凤姐听说将眉一皱,把头一回,说道:"讨人嫌的很!得了玉的益似的,你也玉,我也玉(她的态度奇怪,玉字何她何干,莫不是因玉及人)。"因说道:"既这么着肯跟,我还和他妈说,`赖大家的如今事多,也不知这府里谁是谁,你替我好好的挑两个丫头我使',他一般答应着。他饶不挑,倒把这女孩子送了别处去。难道跟我必定不好?"李氏笑道:"你可是又多心了。他进来在先,你说话在后,怎么怨的他妈(好人呀,马上替管家说了句好话)!"凤姐道:"既这么着,明儿我和宝玉说,叫他再要人去,叫这丫头跟我去。可不知本人愿意不愿意?"红玉笑道:"愿意不愿意,我们也不敢说。只是跟着奶奶,我们也学些眉眼高低,出入上下,大小的事也得见识见识。"刚说着,只见王夫人的丫头来请,凤姐便辞了李宫裁去了。红玉回怡红院去,不在话下。(小红自然是乐意,她是干事的人,怡红院更象是风花雪月的地方,本不适合她,她是入世的,宝玉是出世的,她的美宝玉能欣赏,也只于此了)。

 

 万绿丛中一抹红(

  小红升职记很有特色。

  她原是怡红院的丫环,因为资历浅,没有机会出头。

  遇了另一个部门的主管,因为她主动抓了机会,在凤姐面前表现了一把,得到了调职的机会。

  我估计小红的美丽不是妩媚型的,凤姐是个醋坛子,不可能弄个狐媚型的小丫环,让贾琏多心。小红的干净俏丽,应该是爽利型的,看着舒服,但不是那种娇柔的。她说话简便,举止大方,这才是被凤姐看重的原因。

  凤姐和林之孝家的挑人,人家却没把女儿往那送,可知是不想让女儿去哪里,可是小红却自己撞上了,这也是缘份吧。

  这又透露了林之孝两口子,没想让女儿在府里常呆,不过是走个形式,就把她放出去,奴才不是好当的,他们不想委屈女儿。

  可惜女儿能干,自己取中了贾芸,又换了岗位。

 

 

飞蛾扑火的爱情

 

  如果没有那次大清查,你不会注意到迎春的大丫环司棋,明明被搜出了和表弟往来的凭证,她的外婆王善保家的颜面无光,自打嘴巴,她却没事人似的,连凤姐都惊异。那时候,司棋的平静让人瞩目。

  这时候这个特别的丫环,进入了我们的视线。

  她叫司棋,迎春的大丫环,可以称为副小姐的人物。她的外婆是王善保家的,邢夫人的陪房,也是因了这层关系,她才能得到这个美差。

  邢夫人娘家没落没势力,比不得王夫人。虽然在府中没有权力,可是她的陪房给自己的亲戚个好差事还是容易的。

  所以司棋就到了迎春身边。

  贾府中茉莉花一样幽雅文静的主子,温柔沉默观之可亲,与事无争与人无害的主子,她的丫环,自然是最轻松的。主子松了,仆人日子好过。

  前途吗,自然是陪小姐出阁,将来好了是姨娘,不好了是管事媳妇,自家姑娘的心腹。

飞蛾扑火的爱情(二)

  迎春与事无争,司棋却不是省事的。

  为了一碗鸡蛋砸了小厨房。

  柳家的瞧不起软弱不得贾母宠爱的迎春,对于她的丫环挑吃挑菜的,就不大奉承。司棋要鸡蛋吃,她就不乐意奉承了,马上说鸡蛋太贵,可能是实情,只是总还是捧高踩低的。

 不想司棋没有息事宁人,她亲自带了小丫环来,狠狠的教训了柳家的。把厨房里的菜品扔了一地,小丫环们有司棋撑腰,自然不客气,一时间小厨房被弄得一片狼藉。柳家的当即后悔,后来做好了鸡蛋羹让人送去,司棋全泼在了地上。

  这个场景的司棋让人惊讶,和自家主子完全是相反的性格,迎春有多软弱,她有多嚣张,是一种主仆互补,因了主子不得意,丫环们受了不少暗气,司棋偏要争口气。她原是有靠山的,她们这一房是大老爷那里的,她外祖母是邢夫人的陪房,管事轻易不会为难她,而且探春管家,自然不会因这事,处理姐姐的大丫环。

  而柳家的果然没有上报领导。

  比起鸳鸯的沉稳,平儿的和善,袭人的温婉,紫鹃的慧心,司棋身上少了女儿气,多了些市井的泼妇气,一言不和就动手。

 

飞蛾扑火的爱情(三)

  玫瑰露事件里也有她的影子。

  她帮助嫂子秦显家的谋划小厨房主管的职位。

  她砸了小厨房,和柳家的自然不睦,也不想着修好,干脆换下来柳家的,让自家人上位。

她们应该是和林之孝家的关系挺好,所以林之孝家的把五儿弄成冤案,马上让秦显家的接替柳家的职务,心态之急,令人生疑。

  结果平儿大事化小判冤结狱,柳家的又恢复了职务,秦显家的白兴头了一场,还赔了不少送林之孝家的礼。司棋等人空兴头了一阵。那秦显家的好容易等了这个空子钻了来,只兴头上半天。在厨房内正乱着接收家伙米粮煤炭等物,又查出许多亏空来,说:"粳米短了两石,常用米又多支了一个月的,炭也欠着额数。"一面又打点送林之孝家的礼,悄悄的备了一篓炭,五百斤木柴,一担粳米,在外边就遣了子侄送入林家去了,又打点送帐房的礼,又预备几样菜蔬请几位同事的人,说:"我来了,全仗列位扶持。自今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有照顾不到的,好歹大家照顾些。"正乱着,忽有人来说与他:"看过这早饭就出去罢。柳嫂儿原无事,如今还交与他管了。"秦显家的听了,轰去魂魄,垂头丧气,登时掩旗息鼓,卷包而出。送人之物白丢了许多,自己倒要折变了赔补亏空。连司棋都气了个倒仰,无计挽回,只得罢了。(事情没成,司棋居然气了个倒仰,可知这件事有她参与的手笔,她是想着婶子当了差事,以后她想吃什么吃什么,再不用看柳家的脸色)

 司棋的所有行事风格,都没有大观园丫环的天真和女儿气,她身上世俗泼辣,功利心强,敢打敢闹敢算计,完全是一个管事婆子的风格。

 

飞蛾扑火的爱情(四)

 

  司棋的事最早被鸳鸯撞破。

  自然也是怕的,这是违规的,花钱买通了看园子的婆子把情郎放进来,二人约会,真真是敢干。。鸳鸯只当他和别的女孩子也在此方便,见自己来了,故意藏躲恐吓着耍,因便笑叫道:"司棋你不快出来,吓着我,我就喊起来当贼拿了。这么大丫头了,没个黑家白日的只是顽不够。"这本是鸳鸯的戏语,叫他出来。谁知他贼人胆虚,只当鸳鸯已看见他的首尾了,生恐叫喊起来使众人知觉更不好,且素日鸳鸯又和自己亲厚不比别人,便从树后跑出来,一把拉住鸳鸯,便双膝跪下,只说:"好姐姐,千万别嚷!"鸳鸯反不知因何,忙拉他起来,笑问道:"这是怎么说?"司棋满脸红胀,又流下泪来(也是害怕)。鸳鸯再一回想,那一个人影恍惚象个小厮,心下便猜疑了八九,自己反羞的面红耳赤,又怕起来。因定了一会,忙悄问:"那个是谁?"司棋复跪下道:"是我姑舅兄弟。"鸳鸯啐了一口,道:"要死,要死。"司棋又回头悄道:"你不用藏着,姐姐已看见了,快出来磕头。"那小厮听了,只得也从树后爬出来,磕头如捣蒜。鸳鸯忙要回身,司棋拉住苦求,哭道:"我们的性命,都在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要紧!"鸳鸯道:"你放心,我横竖不告诉一个人就是了。"一语未了,只听角门上有人说道:"金姑娘已出去了,角门上锁罢。"鸳鸯正被司棋拉住,不得脱身,听见如此说,便接声道:"我在这里有事,且略住手,我出来了。"司棋听了,只得松手让他去了----

  这个场景幸而是鸳鸯,若是遇见管事的,看凤姐因玫瑰露处理柳五儿的态度,打板子发配到庄子上配小厮,那时如何呢。

  结果呢,情郎出事后,反而跑了,丢下园子里的司棋不管不顾了。

 

 

 

飞蛾扑火的爱情(五)

 

 

  原来那司棋因从小儿和他姑表兄弟在一处顽笑起住时,小儿戏言,便都订下将来不娶不嫁。近年大了,彼此又出落的品貌风流,常时司棋回家时,二人眉来眼去,旧情不忘,只不能入手。又彼此生怕父母不从(父母因何不乐意,必然是想让司棋随二小姐出阁,有机会做姨娘),二人便设法彼此里外买嘱园内老婆子们留门看道,今日趁乱方初次入港。虽未成双,却也海誓山盟,私传表记,已有无限风情了。(司棋没替自己想过吗,她是想既然成事实,逼迫父母妥协吗)。

  忽被鸳鸯惊散,那小厮早穿花度柳,从角门出去了。司棋一夜不曾睡着,又后悔不来。至次日见了鸳鸯,自是脸上一红一白,百般过不去。心内怀着鬼胎,茶饭无心,起坐恍惚。挨了两日,竟不听见有动静,方略放下了心。这日晚间,忽有个婆子来悄告诉他道:"你兄弟竟逃走了,三四天没归家。如今打发人四处找他呢。"司棋听了,气个倒仰,因思道:"纵是闹了出来,也该死在一处。他自为是男人,先就走了,可见是个没情意的。"因此又添了一层气。次日便觉心内不快,百般支持不住,一头睡倒,恹恹的成了大病。(这姑娘气性大,上次柳五儿的事件,她谋算不成就气了不轻)。

鸳鸯闻知那边无故走了一个小厮,园内司棋又病重,要往外挪,心下料定是二人惧罪之故,"生怕我说出来,方吓到这样。"因此自己反过意不去,指着来望候司棋,支出人去,反自己立身发誓,与司棋说:"我告诉一个人,立刻现死现报!你只管放心养病,别白糟踏了小命儿。"司棋一把拉住,哭道:"我的姐姐,咱们从小儿耳鬓厮磨,你不曾拿我当外人待,我也不敢待慢了你。如今我虽一着走错,你若果然不告诉一个人,你就是我的亲娘一样。从此后我活一日是你给我一日,我的病好之后,把你立个长生牌位,我天天焚香礼拜,保佑你一生福寿双全。我若死了时,变驴变狗报答你。再俗语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过三二年,咱们都是要离这里的。俗语又说,`浮萍尚有相逢日,人岂全无见面时。'倘或日后咱们遇见了,那时我又怎么报你的德行。"一面说,一面哭。这一席话反把鸳鸯说的心酸,也哭起来了。因点头道:"正是这话。我又不是管事的人,何苦我坏你的声名,我白去献勤。况且这事我自己也不便开口向人说。你只放心。从此养好了,可要安分守己,再不许胡行乱作了。"司棋在枕上点首不绝。鸳鸯又安慰了他一番,方出来。(可怜的姑娘,自己担惊受怕的,情郎却无影子了。如今她是跑不成,只好在这里煎熬)。

  从这里看,这个情郎没什么情意,事前不替司棋想,如果出了问题,女方承受的伤害要大得多,事后,自己先跑 了。

  而痴情的司棋心里虽然怨着,却依然舍不得。

飞蛾扑火的爱情(

  到了夜抄的时候,周瑞家的从司棋的物品里抄出了男人的东西,和往来的书信,真相大白,明明情人没情义自己走了,她还留着那些东西,真是个傻姑娘。

  王家的素日并不知道他姑表姊弟有这一节风流故事,见了这鞋袜,心内已是有些毛病,又见有一红帖,凤姐又看着笑,他便说道:"必是他们胡写的帐目,不成个字,所以奶奶见笑。"凤姐笑道:"正是这个帐竟算不过来。你是司棋的老娘,他的表弟也该姓王,怎么又姓潘呢?"王善保家的见问的奇怪,只得勉强告道:"司棋的姑妈给了潘家,所以他姑表兄弟姓潘。上次逃走了的潘又安就是他表弟。"凤姐笑道:"这就是了。"因道:"我念给你听听。"说着从头念了一遍,大家都唬了一跳。这王家的一心只要拿人的错儿,不想反拿住了他外孙女儿,又气又臊。周瑞家的四人又都问着他:"你老可听见了?明明白白,再没的话说了。如今据你老人家,该怎么样?"这王家的只恨没地缝儿钻进去。凤姐只瞅着他嘻嘻的笑,向周瑞家的笑道:"这倒也好。不用你们作老娘的操一点儿心,他鸦雀不闻的给你们弄了一个好女婿来,大家倒省心。"周瑞家的也笑着凑趣儿。王家的气无处泄,便自己回手打着自己的脸,骂道:"老不死的娼妇,怎么造下孽了!说嘴打嘴,现世现报在人眼里。"众人见这般,俱笑个不住,又半劝半讽的。凤姐见司棋低头不语,也并无畏惧惭愧之意(在凤姐面前,到能从容镇定,是什么给了她勇气,只是爱情吧),倒觉可异。料此时夜深,且不必盘问,只怕他夜间自愧去寻拙志,遂唤两个婆子监守起他来。

  凤姐不了解司棋,只要表弟还在,她不肯放弃,所以不会自杀,她还要等着那个远逃的人。

  当然最后的结局是被撵出了大观园。

  她其时也是不舍得离开的,在这里她是副小姐,能领人砸了小厨房,何等威风。被撵了回去,自然受父母冷眼,看金钏跳井,可知女子让人撵了回去,是何等的羞辱。可是她是会坚持的。只是为了一个人。

  这一段爱情,到是身份对等,本也门当户对,若是父母肯,本也是良缘。只是他们当初宁肯私下相约,就是知道家人不肯。

  司棋是有反抗精神的,她不愿意听从命运的安排,随着迎春出阁,或是姨娘或是管事婆子。她想做命运的主,可惜她的表弟没个胆识。

 

 

紧跟一个好上级

  怡红院里龙争虎斗竞争激烈。

  这里的活轻人多,赏赐还丰厚,还有个风度翩然的宝二爷,有想当姨娘的,有想将来放出去给父母自便的,也有想着安稳当差的。

  麝月就是想着安稳当差的。

  袭人和晴雯是贾母派来的,算是高层的直接插手,自然身份不同。所以袭人拿着一两月钱,晴雯呢横针不拿竖钱不动的(袭人语),也没人敢说什么。

  那两位是外面买来的,麝月应该是合家在府里,有些体面,能分到宝玉这里丫环,都是走了人情吧。金钏的位子空出来,那些人为了让孩子填这个空位,都忙着给凤姐送礼。

  麝月深知自己越不过那两位,所以就听命于袭人,交好于晴雯。算是给自己找了个二等丫环的生存法则。

  应该说这是聪明的定位,主管是袭人,晴雯天生美貌,贾母的用意,有脑子的人都明白,那两位是争不过的,索性不争,让一步,才有生存缝隙。

 

紧跟一个好上级(二)

  麝月一出场,就是贤德的形象。有袭人之风。

  彼时晴雯,绮霰,秋纹,碧痕都寻热闹,找鸳鸯琥珀等耍戏去了,独见麝月一个人在外间房里灯下抹骨牌。宝玉笑问道:"你怎不同他们顽去?"麝月道:"没有钱。"宝玉道:"床底下堆着那么些,还不够你输的?"麝月道:"都顽去了,这屋里交给谁呢?那一个又病了。满屋里上头是灯,地下是火。那些老妈妈子们,老天拔地,伏侍一天,也该叫他们歇歇,小丫头子们也是伏侍了一天,这会子还不叫他们顽顽去。所以让他们都去罢,我在这里看着。"(这番话语,绝非晴雯说的出来,尤其是麝月体谅那些老妈妈和小丫头,这不多见,袭人也只是交好那些有面子的丫环,和宝钗黛玉那些小姐们,能说老妈妈和小丫头不易的,通书就麝月一人)。

  宝玉听了这话,公然又是一个袭人。因笑道:"我在这里坐着,你放心去罢。"麝月道:"你既在这里,越发不用去了,咱们两个说话顽笑岂不好?"宝玉笑道:"咱两个作什么呢?怪没意思的,也罢了,早上你说头痒,这会子没什么事,我替你篦头罢(宝玉对美女都有尽让,见了她们都依依不舍的,对金钏都是如此,而麝月应该不是美人,所以宝玉的态度淡淡的,能说出一句怪没意思的)。"麝月听了便道:"就是这样。"说着,将文具镜匣搬来,卸去钗钏,打开头发,宝玉拿了篦子替他一一的梳篦。只篦了三五下,只见晴雯忙忙走进来取钱。一见了他两个,便冷笑道:"哦,交杯盏还没吃,倒上头了!"宝玉笑道:"你来,我也替你篦一篦。"晴雯道:"我没那么大福。"说着,拿了钱,便摔帘子出去了。(晴雯这姑娘一张利嘴,对谁都不客气)。

  宝玉在麝月身后,麝月对镜,二人在镜内相视。宝玉便向镜内笑道:"满屋里就只是他磨牙。"麝月听说,忙向镜中摆手,宝玉会意麝月心细,知道晴雯必会偷听)。忽听唿一声帘子响,晴雯又跑进来问道:"我怎么磨牙了?咱们倒得说说。"麝月笑道:"你去你的罢,又来问人了。"晴雯笑道:"你又护着。你们那瞒神弄鬼的,我都知道。等我捞回本儿来再说话。"说着,一径出去了。

  晴雯难怪得罪人,对哪位都给一顶瞒神弄鬼的帽子。

  麝月对晴雯的态度很是友好,听了不顺耳的话,也不恼,只是哄了她走人。

  麝月对同事很是迁就。

紧跟一个好上级(

  袭人母亲生病同,袭人回去探亲。

  这时候麝月又自动配合晴雯的工作。

  晴雯恼坠儿丢了怡红院的脸面,撵出去,本不合规,那坠儿的娘,自然不服气,质问起来,晴雯弹压不住,也是麝月收尾。

 

  宋嬷嬷听了,只得出去唤了他母亲来,打点了他的东西,又来见晴雯等,说道:"姑娘们怎么了,你侄女儿不好,你们教导他,怎么撵出去?也到底给我们留个脸儿。"晴雯道:"你这话只等宝玉来问他,与我们无干。"那媳妇冷笑道:"我有胆子问他去!他那一件事不是听姑娘们的调停?他纵依了,姑娘们不依,也未必中用。比如方才说话,虽是背地里,姑娘就直叫他的名字。在姑娘们就使得,在我们就成了野人了。"晴雯听说,一发急红了脸,说道:"我叫了他的名字了,你在老太太跟前告我去,说我撒野,也撵出我去(晴雯的姿态,哪里像个主管,一急就是你告我去,连我也撵出去)。"麝月忙道:(一个忙字,可知是救场)"嫂子,你只管带了人出去,有话再说。这个地方岂有你叫喊讲礼的?你见谁和我们讲过礼?别说嫂子你,就是赖奶奶林大娘,也得担待我们三分。便是叫名字,从小儿直到如今,都是老太太吩咐过的,你们也知道的,恐怕难养活,巴巴的写了他的小名儿,各处贴着叫万人叫去,为的是好养活。连挑水挑粪花子都叫得,何况我们!连昨儿林大娘叫了一声'爷',老太太还说他呢,此是一件。二则,我们这些人常回老太太的话去,可不叫着名字回话,难道也称'爷'?那一日不把宝玉两个字念二百遍,偏嫂子又来挑这个了!过一日嫂子闲了,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听听我们当着面儿叫他就知道了。嫂子原也不得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当些体统差事,成年家只在三门外头混,怪不得不知我们里头的规矩。这里不是嫂子久站的,再一会,不用我们说话,就有人来问你了。有什么分证话,且带了他去,你回了林大娘,叫他来找二爷说话。家里上千的人,你也跑来,我也跑来,我们认人问姓,还认不清呢!"说着,便叫小丫头子:"拿了擦地的布来擦地(麝月一二三条的列出来,又特意强调这是规矩,给人的感觉她们叫宝玉的名字是上级批准了的,这等于是替晴雯遮掩了过去)!"那媳妇听了,无言可对,亦不敢久立,赌气带了坠儿就走。

  从这个环节来看,晴雯和麝月的能力高低力现,晴雯是只会发脾气,没个主管的样子,婆子一顶撞,就是让人去告她,麝月从容不迫,大大方方,左一个规矩右一个担待,把对方的气势压了下去,平息了事态。 这个小姑娘不生事不惹事,但出了事不怕事能息事。

 

紧跟一个好上级(

  麝月最厉害的地方是一张厉嘴,但妙在是,她不是自己招惹别人,她的厉嘴是用来震慑那些违规的婆子们。

  芳官因为洗头的事和干娘发生争吵,晴雯弹压不住,宝玉急了要去,袭人忙安排麝月前去。宝玉便走出,袭人忙劝:"作什么?我去说他。"晴雯忙先过来,指他干娘说道:"你老人家太不省事。你不给他洗头的东西,我们饶给他东西,你不自臊,还有脸打他。他要还在学里学艺,你也敢打他不成(晴雯是嘴快胜过脑子,她抢先来教训,不想婆子不给面子)!"那婆子便说:"一日叫娘,终身是母。他排场我,我就打得!"袭人唤麝月道:"我不会和人拌嘴,晴雯性太急,你快过去震吓他两句。"麝月听了,忙过来说道:"你且别嚷。我且问你,别说我们这一处,你看满园子里,谁在主子屋里教导过女儿的?便是你的亲女儿,既分了房,有了主子,自有主子打得骂得,再者大些的姑娘姐姐们打得骂得,谁许老子娘又半中间管闲事了?都这样管,又要叫他们跟着我们学什么?越老越没了规矩!你见前儿坠儿的娘来吵,你也来跟他学?你们放心,因连日这个病那个病,老太太又不得闲心,所以我没回。等两日消闲了,咱们痛回一回,大家把威风煞一煞儿才好。宝玉才好了些,连我们不敢大声说话,你反打的人狼号鬼叫的。上头能出了几日门,你们就无法无天的,眼睛里没了我们,再两天你们就该打我们了。他不要你这干娘,怕粪草埋了他不成?"宝玉恨的用拄杖敲着门槛子说道:"这些老婆子都是些铁心石头肠子,也是件大奇的事。不能照看,反倒折挫,天长地久,如何是好!"晴雯道:"什么`如何是好',都撵了出去,不要这些中看不中吃的!"那婆子羞愧难当,一言不发。

  这个场面还是麝月的话起了作用,她用的是规矩弹压,比晴雯的话有用。事实上最初的争吵,她并不插手,她自知身份,上有袭人晴雯,她不出这个头。是袭人安排她过去,她才去的。也就是说麝月是执行的上级命令。

  事情一了,她马上撤出,留下了晴雯在那里得意,要把人都赶出去了,晴雯好大的口气,都撵了出去,还说什么中看不中吃的,真真得罪人。

紧跟一个好上级(

  从一些细节来看,麝月是袭人的帮手,但并不多事。

  对比自己地位低的婆子和丫环们也还照看。宝玉生日,大丫环们有席面吃,还是麝月拿了点心给小丫环们分吃。

  袭人也结人缘,她顾忌的是那些有地位的主子的丫环,还有就是宝钗黛玉湘云这些主子们,而麝月不见她和这些人物往来,关照的都是底层的仆人们。这是她善良的地方。

 坠儿窍镯事件,袭人不在怡红院,人家平儿是找麝月来商谈,并不是晴雯,因为担忧晴雯的暴碳个性,不是可商量事情的人。而袭人不在,做为管事的平儿,有事是和麝月商量,可知麝月的能力是得到了平儿的认可。

  麝月悄问道:"你怎么就得了的?"平儿道:"那日洗手时不见了,二奶奶就不许吵嚷,出了园子,即刻就传给园里各处的妈妈们小心查访。我们只疑惑邢姑娘的丫头,本来又穷,只怕小孩子家没见过,拿了起来也是有的。再不料定是你们这里的。幸而二奶奶没有在屋里,你们这里的宋妈妈去了,拿着这支镯子,说是小丫头子坠儿偷起来的,被他看见,来回二奶奶的。我赶着忙接了镯子,想了一想:宝玉是偏在你们身上留心用意,争胜要强的,那一年有一个良儿偷玉,刚冷了一二年间,还有人提起来趁愿,这会子又跑出一个偷金子的来了。而且更偷到街坊家去了。偏是他这样,偏是他的人打嘴。所以我倒忙叮咛宋妈,千万别告诉宝玉,只当没有这事,别和一个人提起。第二件,老太太,太太听了也生气。三则袭人和你们也不好看。所以我回二奶奶,只说:`我往大奶奶那里去的,谁知镯子褪了口,丢在草根底下,雪深了没看见。今儿雪化尽了,黄澄澄的映着日头,还在那里呢,我就拣了起来。'二奶奶也就信了,所以我来告诉你们。你们以后防着他些,别使唤他到别处去。等袭人回来,你们商议着,变个法子打发出去就完了。"麝月道:"这小娼妇也见过些东西,怎么这么眼皮子浅。"平儿道:"究竟这镯子能多少重,原是二奶奶说的,这叫做`虾须镯',倒是这颗珠子还罢了。晴雯那蹄子是块爆炭,要告诉了他,他是忍不住的。一时气了,或打或骂,依旧嚷出来不好,所以单告诉你留心就是了。"说着便作辞而去。(平儿是和麝月说的事情原委,人家麝月并不似晴雯大怒大闹,到底把人撵了出去,麝月能平静的听了,又不和别人说,可知心里能搁得住事)

 

  王夫人清理怡红院,撵了诸多人,四儿就是因了一句:和宝玉同日生做夫妻的话,招了王夫人的敌意,而麝月一向口齿伶俐,但没有这类语言,才算是保全了下来。当然也和袭人有关,都知道她是袭人的左右手。

  麝月给自己的定位是袭人的助手,不多事,领导让出面再出面。对于晴雯的风格,她能劝就劝,能帮则帮。对领导命令高效执行,和同事保持和睦的关系,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这个职场定位很重要。

 

 

  可怜天下父母心

  全书里还是有文字写了父母爱儿女之心。

  重笔写的是贾政。

  表面上贾政古板方正,不招人喜欢,尤其是不招孩子们喜爱,说他是假正经,伪君子。

其实贾政是真的信奉他说的那一套,他的骨子里和那些理念融为一体。

  林如海给贾雨村写介绍的信时候,极赞这个小舅子。如海笑道:"若论舍亲,与尊兄犹系同谱,乃荣公之孙:大内兄现袭一等将军,名赦,字恩侯,二内兄名政,字存周,现任工部员外郎,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仕宦之流,故弟方致书烦托。否则不但有污尊兄之清操,即弟亦不屑为矣。"雨村听了,心下方信了昨日子兴之言,于是又谢了林如海。

  从林如海的赞叹里可知,贾政是有君子之风,林如海家学渊源,本人又是探花郎,应该说是有些眼光的。放着官职更高的大舅子不提,而专点贾政,可知贾政和贾赦不是一类。

  当然贾政对还着求上门来的贾雨村,还是很客气的。雨村先整了衣冠,带了小童,拿着宗侄的名帖,至荣府的门前投了。彼时贾政已看了妹丈之书,即忙请入相会(一个忙字,可知礼遇)。见雨村相貌魁伟,言语不俗,且这贾政最喜读书人,礼贤下士,济弱扶危,大有祖风,况又系妹丈致意,因此优待雨村,更又不同,便竭力内中协助,题奏之日,轻轻谋了一个复职候缺,不上两个月,金陵应天府缺出,便谋补了此缺,拜辞了贾政,择日上任去了(贾政没有因为贾雨村落魄,就轻慢了,而且是非常的尊重。当然是贾政有眼光,知道对方是潜力股,那说明人家肯投资)。

  最先出场的贾政,给人印象是不错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二)

  贾政是想让儿子们从科举上来的,他本人就一直认真读书,想要考官。是得了皇上的恩赏,才免试成官。

  应该说当年他的父亲是个明白人,两个儿子,长子袭官,幼子如何,自然是培养他进学成官了。这样兄弟俩都有了出息,还能守望相助。

  贾政的长子贾珠,自然是好的,年纪轻轻进了学,结亲的人家是书香门第李家,这是贾政高明的地方,自家不是书香家族,既然给贾珠选了条求学的路,自然要找个好亲家,帮扶儿子一把,这也是提前铺路,若从此看,贾政情商不低。

  可怜最看好的潜力股早逝了,这是极大的打击了。有宝玉的时候,又是含玉而生,这等故事,就算是王夫人贾母的手笔,没有他的配合,也不会声名远播。

  当然做为神瑛侍者,宝玉来历不凡,自然是有的,可是也要贾政肯散布出去,为儿子扬名呀。

  这时候,贾政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宝玉身上了。

  可是 这个儿子,自小被母亲抱了过去,连他也不能直接管教。因了孝道,不能反对,可是祖母溺爱如何成材,这是他的忧虑。

  家里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慈母都让人当了,他不得不扮演一个严父的角色。

 所以儿了怕见他,他也不得见一次骂一次,好不骄纵了他。忽见宝玉进来请安,回说上学里去,贾政冷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学'两个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顽你的去是正理。仔细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的门!"众清客相公们都早起身笑道:"老世翁何必又如此。今日世兄一去,三二年就可显身成名的了,断不似往年仍作小儿之态了。天也将饭时,世兄竟快请罢。"说着便有两个年老的携了宝玉出去。(贾政教训宝玉,都是身边有清客的时候,这是聪明处,自然有人相劝)。

  贾政因问:"跟宝玉的是谁?"只听外面答应了两声,早进来三四个大汉,打千儿请安。贾政看时,认得是宝玉的奶母之子,名唤李贵。因向他道:"你们成日家跟他上学,他到底念了些什么书!倒念了些流言混语在肚子里,学了些精致的淘气。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的皮,再和那不长进的算帐!"吓的李贵忙双膝跪下,摘了帽子,碰头有声,连连答应"是",又回说:"哥儿已念到第三本<<诗经>>,什么`呦呦鹿鸣,荷叶浮萍',小的不敢撒谎。"说的满座哄然大笑起来。贾政也撑不住笑了(看来也是性情中人,并不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因说道:"那怕再念三十本<<诗经>>,也都是掩耳偷铃,哄人而已。你去请学里太爷的安,就说我说了:什么<<诗经>>古文,一概不用虚应故事,只是先把<<四书>>一气讲明背熟,是最要紧的。"李贵忙答"是",见贾政无话,方退出去。

  看这段文字,无非是指望宝玉好好上学读书,哪个时代的父母,都是逼着儿子读书的,不读书怎么办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三)

  元春省亲的时候,贾政用的皆是宝玉所题的匾额,一则是元春关心兄弟,以安贵妃之心,二则也是借机给宝玉扬名。

  这说明贾政是在找一切机会,给宝玉加个才名。

  若真是为了匾额,哪里找不到比宝玉写的好的,但那和贾政有什么关系,宝玉出了名,才是正经事。

  一个大观园耗费巨大,而里面的亭台的匾额皆用儿子所题,这才是明晃晃的炫耀呢。贾政才不古板呢,能扬名的时候,一点不含糊。

  如此一来,宝玉年纪轻轻,就有了名气。政闻塾师背后赞宝玉偏才尽有,贾政未信,适巧遇园已落成,令其题撰,聊一试其情思之清浊。其所拟之匾联虽非妙句,在幼童为之,亦或可取。即另使名公大笔为之,固不费难,然想来倒不如这本家风味有趣。更使贾妃见之,知系其爱弟所为,亦或不负其素日切望之意。因有这段原委,故此竟用了宝玉所题之联额。那日虽未曾题完,后来亦曾补拟。(多么聪明的父亲,一举两得,女儿开心儿子出名)。

贾妃亦嘱"只以国事为重,暇时保养,切勿记念"等语。贾政又启:"园中所有亭台轩馆,皆系宝玉所题,如果有一二稍可寓目者,请别赐名为幸。"元妃听了宝玉能题,便含笑说:"果进益了。"贾政退出。(看贾政还特特的和元春回明是宝玉写的,这让元妃听了马上笑了)。多么善解人意的父亲。

 

 可怜天下父母心(四)

  元春让宝玉和姐妹们搬进大观园,这个旨令很是莫名,宝玉年纪不小了,应该是读书用功的年纪了,和姐妹们搬到园里,自然不便贾政管束,大观园不是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是一个人间的桃花园。

  元春是为了让兄弟高兴,知道他自小喜欢和姐妹们一起玩耍,怕他不高兴了,惹贾母和母亲挂心,所以在兄弟高兴和功名之间,元春选择了让宝玉高兴。贾政也同意了。当然如果他不乐意,给娘娘提个建议,元春也不能不给父亲面子,也就是说贾政并不是完全不通情理。

  但进园之前,总要叮咛宝玉几句。

贾政一举目,见宝玉站在跟前,神彩飘逸,秀色夺人,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疏,忽又想起贾珠来,再看看王夫人只有这一个亲生的儿子,素爱如珍,自己的胡须将已苍白:因这几件上,把素日嫌恶处分宝玉之心不觉减了八九(他承认宝玉生得好气质佳)。半晌说道:"娘娘吩咐说,你日日外头嬉游,渐次疏懒,如今叫禁管,同你姊妹在园里读书写字。你可好生用心习学,再如不守分安常,你可仔细!"宝玉连连的答应了几个"是"。王夫人便拉他在身旁坐下。他姊弟三人依旧坐下。

  王夫人摸挲着宝玉的脖项说道:"前儿的丸药都吃完了?"宝玉答道:"还有一丸。"王夫人道:"明儿再取十丸来,天天临睡的时候,叫袭人伏侍你吃了再睡。"宝玉道:"只从太太吩咐了,袭人天天晚上想着,打发我吃。"贾政问道:"袭人是何人?"王夫人道:"是个丫头。"贾政道:"丫头不管叫个什么罢了,是谁这样刁钻,起这样的名字?"王夫人见贾政不自在了,便替宝玉掩饰道:"是老太太起的。"贾政道:"老太太如何知道这话,一定是宝玉。"宝玉见瞒不过,只得起身回道:"因素日读诗,曾记古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个丫头姓花,便随口起了这个名字。"王夫人忙又道:"宝玉,你回去改了罢。老爷也不用为这小事动气。"贾政道:"究竟也无碍,又何用改。只是可见宝玉不务正,专在这些浓词艳赋上作工夫。"说毕,断喝一声:"作业的畜生,还不出去!"王夫人也忙道:"去罢,只怕老太太等你吃饭呢。"(这次态度算好了,虽然说了丫环的名字起得古怪,但也没让改,最后让宝玉离开,其实是贾政不知如何与儿子相处,打发走了吧)。

  如果孩子大一点可以说说大事,聊聊诗书,如果孩子小一点,还可以领着玩,只是半大不小的,最难相处。

 

 可怜天下父母心(五)

  贾政打宝玉那一次比较惊心。

  但前提是宝玉惹了一堆麻烦。

  宝玉交往戏子,让贾政的政敌惹不起的忠顺王府跑来要人,看长史的态度,那么嚣张,可是两家关系交恶,而且对方权力大压人,贾政对个长史都要低三下四的说好话。

  一心胆小谨慎的贾政,没想到儿子胆子比天大,自然恼了。

  送完了长史,又加上了贾环告状,诬陷宝玉逼奸母婢,致使丫环跳井而死,这简直是令贾府名誉扫地的事。

  这两件事合在一起,自然成了父亲管教儿子的起因。

  这种事放哪个父亲身上,儿子的一顿打都跑不了。

  说是贾政自己打了好几十板子,事实上宝玉一没伤筋骨没二不残疾,证明贾政盛怒时打儿子也是有分寸的。

  并不是一味胡打。重在教育。

  而且最后看王夫人哭了,他也泪如雨下。后来知道打得重了,他也后悔。彼时贾政见贾母气未全消,不敢自便,也跟了进去。看看宝玉,果然打重了。再看看王夫人,"儿"一声,"肉"一声,"你替珠儿早死了,留着珠儿,免你父亲生气,我也不白操这半世的心了。这会子你倘或有个好歹,丢下我,叫我靠那一个!"数落一场,又哭"不争气的儿"。贾政听了,也就灰心,自悔不该下毒手打到如此地步。先劝贾母,贾母含泪说道:"你不出去,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于心不足,还要眼看着他死了才去不成!"贾政听说,方退了出来。(完全是一个担心儿子被打重了的父亲形象,贾赦打贾琏,才不管打得重不重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次痛打之后,彼此清静了许多。

  其实贾政也为难,他打宝玉,一半是恼儿子不争气,若事生非,让他极度的失望,另一半是打给王府看的。也是为了挽回贾家的名声,小小年纪的宝玉和戏子在一起,在那个时代,总是不名誉的。贾政打儿子,给人的感觉,贾府有规矩,会管束子第,对王府也是一种安抚。

  当然少年宝玉是不懂的,他没有在仕途上经历过,不知道贾政的恐惧,他没有进入复杂的现实世界,不懂得一个父亲望子成龙的心态。

  这一次是打重了,所以贾政也心灰了,母亲恼怒,儿子休养,夫人痛哭,这个局面,让人烦恼。

  接下来贾政得了外放的机会,一走几年,给了宝玉放风的机会,让宝玉能任意生长。

  可怜天下父母心(七)

  再回来的贾政,性情有些变化,可能是年纪大了,儿子也大了,对宝玉的态度,有些改变。

  诗酒吟唱都带着宝玉,是肯定和欣赏宝玉的文才。贾环叔侄亦到。贾政命他们看了题目。他两个虽能诗,较腹中之虚实虽也去宝玉不远,但第一件他两个终是别路,若论举业一道,似高过宝玉,若论杂学,则远不能及,第二件他二人才思滞钝,不及宝玉空灵娟逸,每作诗亦如八股之法,未免拘板庸涩。那宝玉虽不算是个读书人,然亏他天性聪敏,且素喜好些杂书,他自为古人中也有杜撰的,也有误失之处,拘较不得许多,若只管怕前怕后起来,纵堆砌成一篇,也觉得甚无趣味。因心里怀着这个念头,每见一题,不拘难易,他便毫无费力之处,就如世上的流嘴滑舌之人,无风作有,信着伶口俐舌,长篇大论,胡扳乱扯,敷演出一篇话来。虽无稽考,却都说得四座春风。虽有正言厉语之人,亦不得压倒这一种风流去。近日贾政年迈,名利大灰,然起初天性也是个诗酒放诞之人,因在子侄辈中,少不得规以正路。近见宝玉虽不读书,竟颇能解此,细评起来,也还不算十分玷辱了祖宗。就思及祖宗们,各各亦皆如此,虽有深精举业的,也不曾发迹过一个,看来此亦贾门之数。况母亲溺爱,遂也不强以举业逼他了。所以近日是这等待他。又要环兰二人举业之余,怎得亦同宝玉才好,所以每欲作诗,必将三人一齐唤来对作

  看作者这段描述,分明是贾政已经接受,对宝玉态度改变了。宝玉虽不读书,竟颇能解此,细评起来,也还不算十分玷辱了祖宗。就思及祖宗们,各各亦皆如此,虽有深精举业的,也不曾发迹过一个,看来此亦贾门之数。况母亲溺爱,遂也不强以举业逼他了。一个父亲,原来望子成龙,后来发现儿子不喜,不是这块料,也就认了,这一点他比王夫人还通达。

  所以看贾政对宝玉读书的态度,从严逼到后来的接受,并能欣赏他的诗才,带着儿子参加朋友们的唱和,可算是开明父亲了。

  相比于贾赦为了几把扇子打贾琏,而宝玉成年后,贾政并没有再动过手,在贾府里,贾政算是比较难得。

 

 

 

 

  王夫人的护子战斗

  如果不扯上宝玉,单看王夫人书里无一句贬义。说她为人天真烂漫,说她最是慈悲,惜老怜贫。

  但是一扯上宝玉的笔墨,王夫人就变了嘴脸,成了另一个人。

  王夫人出身四大家族的王家,进了贾府,儿女双全夫妻相敬如宾,彼此还算客气,应该说比起邢夫人,她的人生是比较成功了。

  但她有她的隐痛。

  最出息最成材的长子贾珠,年纪轻轻的过世了,这是一个打击,有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苍凉。

  最优秀的女儿元春进了皇宫,荣华富贵是有了,可是她知道元春不开心,看元春省亲时说的话,当日送她去不得见人的地方。母女生离,本是无奈。母子死别,更是惨痛。

  所以对宝玉才会溺爱非常,视为命根子。

  看看贾政这一房,探春和贾环是赵姨娘的孩子,而她身边只一个宝玉了,而且是过了四十才有的。她人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宝玉身上了。

  可是宝玉却是养在贾母身边,这是婆婆的意思,她不能反对,但在失去了长子,女儿进了宫之后,人之常情,她肯定希望宝玉在自己身边。

  为了贾府的利益,送女入宫,为了孝道,儿子在婆婆身边。

  表面上她是个贤德的人,可内心有多少无可奈何。

 

王夫人的护子战斗(二)

  王夫人为了宝玉能和贾政争执,那是贾政痛打宝玉那一节。

  她得了回报,王夫人不敢先回贾母(不敢,是怕贾政恼怒,还是怕贾母担忧),只得忙穿衣出来,也不顾有人没人,忙忙赶往书房中来,慌的众门客小厮等避之不及。王夫人一进房来,贾政更如火上浇油一般,那板子越发下去的又狠又快。按宝玉的两个小厮忙松了手走开,宝玉早已动弹不得了。贾政还欲打时,早被王夫人抱住板子(慈母)。贾政道:"罢了,罢了!今日必定要气死我才罢!"王夫人哭道:"宝玉虽然该打,老爷也要自重。况且炎天暑日的,老太太身上也不大好,打死宝玉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时不自在了,岂不事大!(王夫人是何等冷漠之人,只为宝玉才哭)"贾政冷笑道:"倒休提这话。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已不孝,教训他一番,又有众人护持,不如趁今日一发勒死了,以绝将来之患!"说着,便要绳索来勒死。王夫人连忙抱住哭道:"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也要看夫妻分上。我如今已将五十岁的人,只有这个孽障,必定苦苦的以他为法,我也不敢深劝。今日越发要他死,岂不是有意绝我。既要勒死他,快拿绳子来先勒死我,再勒死他。我们娘儿们不敢含怨,到底在阴司里得个依靠。(这是真话,对于王夫人来说,没了宝玉,此生何有指望)"说毕,爬在宝玉身上大哭起来。贾政听了此话,不觉长叹一声,向椅上坐了,泪如雨下。王夫人抱着宝玉,只见他面白气弱,底下穿着一条绿纱小衣皆是血渍,禁不住解下汗巾看,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不觉失声大哭起来,"苦命的儿吓!"因哭出"苦命儿"来,忽又想起贾珠来,便叫着贾珠哭道:"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此时里面的人闻得王夫人出来,那李宫裁王熙凤与迎春姊妹早已出来了。王夫人哭着贾珠的名字,别人还可,惟有宫裁禁不住也放声哭了。贾政听了,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王夫人虽然心疼宝玉,可不能和贾政开战,只能大哭,算是哀兵之计吧,一个母亲,年过五十,就一个儿子,还让老公打个半死,伤心是真的,绝望也是真的。想起故去的儿子,自然满心可叹)

  这个场景里的王夫人,就是一个可怜的伤心的母亲,疼爱孩子的母亲。

 

 

王夫人的护子战斗(三)

  宝玉挨打是王夫人真情流露的一次。

  在贾政面前,王夫人其实是弱者,她不能阻拦,只能痛哭,又是说自己年纪大了,只此一子,一块打死好了,又是喊出已经死去的长子贾珠,打悲情牌,完全示弱。

  在贾府里能让王夫人低头的就贾政和贾母,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婆婆。

  别的人面前,王夫人不在低眉顺目。

  一直奇怪王夫人对丫环的仇恨,当然是美丽的丫环,她一向重视名声,可是对了丫环和宝玉纠缠的时候,她马上变成了另一个人。

  王夫人给刘姥姥银子,一出手就是百两,让刘姥姥买田去,不要投亲靠友。

而对了自己身边的大丫环,却是毫不留情撵人。

  王夫人是快五十岁的年纪了,已经过了青春火暴脾气的时代了,我们看凤姐只是打骂丫环(关乎贾琏的事,也没说撵人)。而王夫人的态度不留余地,直接撵了,眼不见为净。

  好似她在这上面吃了大亏,不能让儿子再吃亏的感觉。

  能让一个女人如此愤怒而不能发泄的事,只有是丈夫的姨娘了。

  看着赵姨娘在府中活蹦乱跳的闹腾,让人联想,姨娘的上位,应该是丫环勾引了老爷,成功的案例。

 

王夫人的护子战斗(四)

  王夫人不喜欢赵姨娘是肯定的,贾母也极厌恶赵姨娘,应该是赵姨娘这个身份既不是王夫人批准的,也不是贾母允许的。

  丫环提姨娘,正规通路就是夫人批准,多为自己的陪嫁丫环,比如平儿,或者是婚前就存在的,比如袭人。赵姨娘的年纪不可能是陪嫁丫环,也不是贾政成亲之前的丫环。

  另一种就是长者赐,比如秋桐,而贾母深恶赵姨娘,连贾环这个亲孙子都不答理,可知她非贾母的丫环。

  那就是特例了,人家自己奋斗上位的,让贾政开了口,贾政这样的假道学,能开口,可知当年的赵姨娘不只是年轻美丽,还是有算计的。

  赵姨娘的故事,给了王夫人心头抹不掉的伤痕。

 所以听见金钏和宝玉的调笑,这才恼了,那一句让宝玉去抓彩云和贾环的话,更是没轻没重乱人心。

  王夫人当即翻身而起,一巴掌打得金钏的脸火热,你看这一掌有多使劲,有多愤怒。接下来就是撵人,金钏马上跪下来哭求,王夫人不肯。作者还说,王夫人是天真烂漫之人,因为见不得金钏行无耻之事,其实这是套话,金钏是说了不合规矩的话,而且并没有造成事实。只是一个调唆未成罢了,通常此类事情,都是给一个察看的机会,以观后效。

  王夫人的护子战斗(五)

  结果呢,王夫人一刻不缓,让玉钏找了母亲,带走了姐姐。

  我们会很奇怪,为什么呀,一言不和就打人,一言不喜就撵人,这是王夫人呀,贾府里没哪个主子,这么轻易的打走丫环,而且是大丫环,是心腹呀。

  金钏是有名的丫环,一个月一两的月钱,是有地位的,她的被撵,肯定会让人嚼舌头。可能牵扯上宝玉的名誉,可是就是这样的形势下,王夫人都不暂缓一下。

  这说明是触碰了底线,才会毫不留情,毫不考虑后果,甚至是影响宝玉的后果。

  后来金钏跳井,王夫人有些内疚,但是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打走金钏。王夫人当家理事多年,丫环被撵是什么结果,会承受什么命运,她岂会不知,她不是惜春,没有社会经验,她年过半百,怎会不知世情流言可怕。

  可是她心安理得,只是因为,她是一个母亲,为了儿子,什么她都不介意,毫不手软。

这才是王夫人的心态,任何人都不能影响宝玉,否则她是不会客气。

 

 

  王夫人的护子战斗(

  金钏的事其实对王夫人的声名还是有影响的,那是她的大丫环,府里外传的都是宝玉逼奸自己母亲的丫环,这当然也败坏了宝玉的名声。

  若以此而看,王夫人不是个有城府的人,完全可以过后找个别的理由打发金钏走。

  当时雷霆震怒,全不考虑影响,结果死了丫环,伤了宝玉。

  宝钗看见姨母时,王夫人一个人落泪,这到不是装的了,过去的奴才,主家有权力打骂甚至发卖,她是真的心里过不去,后来是宝钗安慰她,说金钏可能是失足掉到井里了,又劝王夫人赏银子,给衣服,这才安慰了王夫人。

  后来王夫人主动给玉钏吃双份子的月钱,表面上看拿钱打发人,可是肯给钱,也比不给钱强呀,总比伤害了人,还不认错,不赔偿强呀。

  这事王夫人也数落宝玉了,无非是让宝玉庄重些,有个公子样子,不要和丫环纠缠,那件事,宝玉也有责任。

 

 

  王夫人的护子战斗(

  另一件王夫人做的手狠的事是清理怡红院。

  主要是这次打压,没有道理,金钏的话确是王夫人亲耳听见了,可是怡红院的事,都是老婆子们告状,她就乱了分寸。

  尤其晴雯,小姑娘都说了是贾母安排去看房子的,并不接触宝玉,都这样王夫人都不肯留下来。晴雯那样的美女,直接让王夫人警钟长鸣。不管人家病得几天水米不进了,让人架了出去,晴雯的东西都不让带出去,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羞辱。

  接下来四儿的罪状是说了同日生做夫妻,芳官是戏子,反正多少奇葩的理由,都成了不检点,带坏宝二爷的罪证,这样的王夫人简直有妖婆的感觉,先入为主,毫不讲理。

  把个怡红院的人弄来一个个的看,只要模样好的有灵气的,口齿伶俐的都打发了,真不知道,她想留什么人给儿子使唤。都是袭人类的。

  感觉她给宝玉安排的人,都是那种模样一般看着老实没什么诱惑力的。

  这样是她的清理运动。

 

王夫人的护子战斗(八)

  不光是人,连那些书呀饰物呀,看着眼生的,都统统拿了走,还警告宝玉好自为之,而且宣告,明年搬离大观园。

  这样的王夫人,真是厉害呀,那些老婆子们都趁了怨,所以我感觉王夫人的素质就是宝玉口里的鱼眼睛的素质。

  宝玉是软弱的,一言不发,老老实实送了母亲出门,一脸乖小孩子的模样。

  这也是没办法,贾政和王夫人的双重打压,这个孩子的叛逆都是精神层面的,完全没有上升到行动力。

  只有一个贾母庞爱他,把好东西好人都给了他,晴雯就是贾母看她生得好,言谈爽利才放到了怡红院。

  贾母的境界比王夫人高太多。贾母有贵族的底子,王夫人更像是一个失意的中年妇女,命运中只留下一件事,就是管教贾宝玉,采取高压政策。

  护子战斗,王夫人取得了形式上的胜利!

 

  王夫人和李纨

  这一对婆媳,给人的感觉很淡漠。

  贾母评论过王夫人,说是王夫人不大说话,像木头似的,在公婆面前不讨好,而王夫人对李纨是连一句评论都没有的。

  王家不兴读书,连假充男子养大的凤姐,都不读书,略认几个字罢了。薛宝钗是才女,那是薛家藏书极丰,是薛宝钗的父亲培养了宝钗,而薛姨妈行个酒令都勉强,王夫人也是如此。王家的人都务实,对书本这些东西,都有些轻视而远之。

  而李纨是书香门第大家小姐,父亲是国子监祭酒,等于现在的最高学府的校长,飒然是文墨风流。

  通常来说出身相同文化层次接近的婆媳好沟通,否则都是鸡同鸭讲,没得共同语言。

这两位文化层次差别太大,出身经历也不一样。

  在贾府里,王夫人儿孙满堂,还有个凤凰宝玉在身边。李纨年纪轻轻成了寡妇,王夫人还在权力斗争里运筹帷幄,李纨却只能带小姑子们讲讲规矩做做针线,如槁木死灰了。所以心境也大不相同。

  唯一的相同望子成龙。

  可是也没见她们沟通过对孩子的教育问题。

  基本上作者没有写过她们相处的场景,贾母和邢夫人还有一场因为鸳鸯拒婚的对白,而王夫人和李纨竟无同镜头。

  唯一的一次是王夫人清理大观园,撵了怡红院的丫环,也顺便把贾兰的奶母给撵了,这自然也是不给李纨面子。贾兰的奶母,自是李纨取中的,王夫人嫌人家妖乔不大庄重。

  虽然没写二人对话,可是王夫人在稻香村里发号施令,一声令下,贾兰的奶母灰溜溜的离开了大观园,李纨的脸色能好看吗。

  不写就是写,无语就是淡漠。

 

 

 

  环玉之争

  嫡庶之争,贾府里只有宝玉和贾环了,

  贾赦那里,贾琏比贾琮年纪大得多,贾琏早已经娶妻生子,掌管家事,贾琮还是小孩子形象。

  而宁府里,贾珍只贾蓉一子,也省得纷争。

  只贾政这一房里,有个正室嫡出的贾宝玉,还有个姨娘生的贾环。

  环字个名字,圆形而中间有孔的玉器,贾政对贾环的期望值是有的。

  环玉之间的战争,是从出生就注定了,就是他们不争,他们的母亲也会相争。

  所以才有赵姨娘和马道婆那场联手,要了宝玉半条命。

 所以这对兄弟,从一开始的关系就非常微妙。

  宝玉是不亲近兄弟的,天生一段痴情,认为见了女子就清爽,见了男子就感觉不爽,典型的女尊男卑,这种思想意识里,他如何会亲近连贾政眼中的贾环都是人物猥琐形象呢。

  而且一个养在贾母身边,衣食起居都是凤凰的待遇,一个在赵姨娘的阴微见识里成长。

志不同,不为谋。

 

 

 

 

  环玉之争(二)

  兄弟两个不同的出身,不同的待遇,不同的生长环境,个性差异极大,宝玉是人见人爱的好少年,贾环却是人物猥琐心地狠毒。有时候不能单纯的说贾环多么可恶,他是环境扭曲的典型。

  第一次宝玉教训贾环是在梨香院,贾环输了钱和莺儿吵,只能说明,贾环月钱太少,玩不起,按说一个主子和客人的丫环冲突,失身份。

  当然宝玉的教训,对贾环没什么说服力,说了一通不喜欢玩这个就玩那个的话,贾环诸人不怕宝玉,是因了怕贾母,才不得不给宝玉面子。宝玉对兄弟情份薄,他眼中的男子都是混浊的。

  贾环还是要给兄长面子,当时的规矩也是做兄弟的怕哥哥。

  心里不服气,回家和赵姨娘告状,说是宝玉撵了他。他的判断意识里,错误都是别人的,别人不奉承他,皆因他不是王夫人所生。都欺负他。没考虑过自己本身的没有什么问题。

  把一切错误推到别人身上,是最可怕的思想意识,没有反省能力。而宝玉恰相反,他能体谅别人,从没有害人之心。一般来说,娇惯的孩子,要风得风,比较单纯开朗。

 

 

  环玉之争(三)

  贾环亲自出手针对宝玉,就是用灯油烫伤宝玉的脸。

  起因原也简单,王夫人的丫环里肯奉承贾环的不多,彩霞是一个。偏生宝玉来了,王夫人让彩霞照看宝玉,宝玉是被丫环们捧惯了,以为人人都应该喜欢他,他想的是得天下女子的眼泪。偏生彩霞不理他。

  二人正闹着,原来贾环听的见,素日原恨宝玉,如今又见他和彩霞闹,心中越发按不下这口毒气(一个恨字,一个毒气,可知贾环对宝玉的仇恨,一个小孩子,如何如此怨恨亲生兄长,自然离不开赵姨娘的影响)。虽不敢明言,却每每暗中算计,只是不得下手,今见相离甚近,便要用热油烫瞎他的眼睛(这个念头就吓人)。因而故意装作失手,把那一盏油汪汪的蜡灯向宝玉脸上只一推(如此的伤害事情,在贾环手中,一念一推,轻松完成,这时候才让你 发现贾环的可怕,他是有行动力的,而且善于找机会,居然是当着众人的面,胆子太大)。只听宝玉"嗳哟"了一声,满屋里众人都唬了一跳。连忙将地下的戳灯挪过来,又将里外间屋的灯拿了三四盏看时,只见宝玉满脸满头都是油。王夫人又急又气,一面命人来替宝玉擦洗,一面又骂贾环。凤姐三步两步的上炕去替宝玉收拾着,一面笑道:"老三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说你上不得高台盘。赵姨娘时常也该教导教导他。"一句话提醒了王夫人,那王夫人不骂贾环,便叫过赵姨娘来骂道:"养出这样黑心不知道理下流种子来,也不管管!几番几次我都不理论,你们得了意了,越发上来了!"(自然贾环犯了错,要扯上赵姨娘,这也是常情,小孩子有错误,一个年纪小就推了过去,自然是监护人有责任。)

  这一场争斗里,贾宝玉完败。

 

 

  环玉之争(四)

  贾环也是要长大的,那些让宝玉受点皮肉苦的伤害,他是干得顺手了。

  这一次,他懂得借刀杀人了。

  贾政因忠顺王府找宝玉要戏子事,正恼着宝玉,贾环跑来插一了杠子。时机选得太妙。

  回身,忽见贾环带着几个小厮一阵乱跑。贾政喝令小厮"快打,快打!"贾环见了他父亲,唬的骨软筋酥,忙低头站住(父子关系何等威严,儿了见了父亲,骨软筋酥)。贾政便问:"你跑什么?带着你的那些人都不管你,不知往那里逛去,由你野马一般!"喝令叫跟上学的人来。贾环见他父亲盛怒,便乘机说(此人心机深重,父亲盛怒,他不是害怕不敢言,反而要趁机生事,让父亲当他的打手)道:"方才原不曾跑,只因从那井边一过,那井里淹死了一个丫头,我看见人头这样大,身子这样粗,泡的实在可怕,所以才赶着跑了过来。"贾政听了惊疑,问道:"好端端的,谁去跳井?我家从无这样事情,自祖宗以来,皆是宽柔以待下人。------大约我近年于家务疏懒,自然执事人操克夺之权,致使生出这暴殄轻生的祸患。若外人知道,祖宗颜面何在!"喝令快叫贾琏,赖大,来兴。小厮们答应了一声,方欲叫去,贾环忙上前拉住贾政的袍襟,贴膝跪下道:"父亲不用生气。此事除太太房里的人,别人一点也不知道。我听见我母亲说。。。。。。(这孩子利用父亲当枪使,还出卖赵姨娘)"说到这里,便回头四顾一看。贾政知意,将眼一看众小厮,小厮们明白,都往两边后面退去。贾环便悄悄说道:"我母亲告诉我说,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强奸不遂,打了一顿。那金钏儿便赌气投井死了。"话未说完,把个贾政气的面如金纸,大喝"快拿宝玉来!"一面说一面便往里边书房里去,喝令"今日再有人劝我,我把这冠带家私一应交与他与宝玉过去!我免不得做个罪人,把这几根烦恼鬓毛剃去,寻个干净去处自了,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众门客仆从见贾政这个形景,便知又是为宝玉了,一个个都是啖指咬舌,连忙退出。那贾政喘吁吁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满面泪痕,一叠声"拿宝玉!拿大棍!拿索子捆上!把各门都关上!有人传信往里头去,立刻打死!"众小厮们只得齐声答应,有几个来找宝玉。

  看贾环多厉害,一句话,就把贾政气了半死,把宝玉打个半死。他是越来越厉害了,从自己动手到借助贾政的手。他太清楚贾府里,有资格管束宝玉,敢打宝玉的,唯有贾政。

  这哪里是兄弟,分明的仇人。

 

 

  环玉之争(五)

  这兄弟俩的斗争,都是贾环挑起。

  宝玉是凤凰,不用争斗,什么都有了。

  后来贾政外放,贾环没办法在父亲面前生事非了。

  兄弟二人关系进入一个相对的平衡阶段。

  树欲静风不止,贾政回京后,家里中秋夜宴上,贾赦跳出来挑拨。

  他故意大赞贾环的诗,送了贾环许多东西,表现出了对贾环的赞赏,当然不是真心的。他就是故意恶心母亲和兄弟,他们不欣赏贾环,他就支持。

  更重要的是他提了一句,贾环的诗好,世袭的前程跑不了。

  这是一句重要的暗示。暗示贾环,你也有资格争世袭的职务。

  这自然是给了贾环一个大大的暗示。

  如果他争上了世袭的职务,那么他在府中的地位,就大大的不同了,从他奉承别人,到别人奉承他。

  可是争这个职务,宝玉就是他的绊脚石,所以宝玉又有了危机。

  以贾环的狠毒,如果可以打压宝玉,争取自己的上位,他是不会手软的。

 当然如果贾母在世,必然能保护宝玉。宝玉和黛玉凤姐都属于靠了贾母的宠爱生存的。如果没了贾母,都有各自的危机。

  后四十回没写宝玉和贾环的矛盾冲突,只是归于大团圆了。

  这兄弟俩的斗争,是典型的嫡庶兄弟之争。

 

  环玉之争(

  兄弟之争,背后自然是各自的利益参与者。比如王夫人和赵姨娘。贾政对两个孩子到没有明显的倾向,都送入学校,都带着出去做客。当然宝玉的机会更多些。

 王夫人和赵姨娘唯一的相似处都是把儿子当作了后半生的指望。

 王夫人望子成龙,对于凡是影响宝玉上进的美人们都撵走了,要打造一个清静的环境。赵姨娘为了儿子的利益,曾经亲自出手,和马道婆联手想害死宝玉和凤姐,她的想法是没了宝玉,贾政这一房的利益都归于贾环,她认为宝玉是贾环的绊脚石。

  从书里看,王夫人只是冷落贾环,但没有赵姨娘这类要人命的行动。赵姨娘到是敢出手,胆子极大。

  想想赵姨娘真可怕,如果她铲除了宝玉,发现贾兰是绊脚石,贾兰岂不也危险了。

  宝玉其实对作官不感兴趣,如何打理家业,也没兴致。如何与人争斗就不会不愿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宝玉和贾环争斗,宝玉必然是输的一方。

 

 

 

黛玉---爱情里的强者

  黛玉和宝玉的感情,是本书的一大主线,也是最有光芒的一部分。

  双玉的感情,既非才子佳人类一见钟情,也不是父母之命,而是典型的青梅竹马相逢相知,是属于精神上的知己。

  前生的仙草与神瑛侍者的缥缈情缘,这一世的还泪之说,都给了这段爱情,蒙上了浪漫的色彩。

  黛玉入贾府,得贾母疼爱,宝玉呵护,自然是心满意足,直到宝钗出场,打破了这种平衡。

  宝钗一来,就以容貌美丽处事周全,得众人的好评,偏生要加一句人谓黛玉不及。引得小姑娘有些烦心。本来你是一枝独秀,突然出来一位姐姐,模样才华都好,而且会做人,得了众人的赞叹,岂不会生了烦恼。重点是宝玉也会见了姐姐,忘了妹妹。

  黛玉没有坐视不理,宝玉看望宝钗,她随后就去,去了还感叹,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这是反话,就是他来,我才来。

  后来宝玉听宝钗的话不喝冷酒,黛玉马上借雪雁送手炉,讽刺宝玉,我的话不听,她的话反而比圣旨还快些。小姑娘头脑快,语言锐利,让宝玉无话可回。黛玉的姿态是明显的,她对宝玉的重视是显而易见的。

 

 

黛玉---爱情里的强者(二)

  作者写黛玉初入贾府的表现是小心谨慎,不肯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怕人耻笑了。

而且黛玉是非常聪明的,听话听音。贾母说自家孙女不过是认几个字,黛玉马上就低调了。吃了饭,她先看别人如何行事,先漱口,她忙改了自家的习惯,应该说是一个非常机敏的小姑娘。有眼色能听话,还知道低调,她也是深知如何做客人的。

  最厉害的是应对王夫人让她远宝玉的警告,她马上说,她是女孩子,如何会经常见到宝玉呀。王夫人不得不说,因为贾母宠爱,所以宝玉常和姐妹们玩。这其实是说了贾府对宝玉溺爱非常,并不合当时的规则,如果黛玉能接近宝玉,错不在黛玉,而在贾母和王夫人对宝玉的娇惯。

  所以说进贾府里出场的黛玉,是一个非常聪明懂事也善于自我保护的小姑娘。

  可是这样的黛玉,在爱情里却是另一副模样。

  她知道宝玉看宝钗,她马上跟了过来,这说明她有行动力,并不矜持。

  见了宝钗和宝玉在一起,马上就说,早知道他来我就不来了。

  后来宝玉听宝钗的话不喝冷酒,她当即就不悦了,可是还等着丫环送手炉,才借机敲打宝玉。

  完全是一个口齿伶俐毫不贤淑的大家小姐。

 

 

黛玉---爱情里的强者(三)

  在梨香院吃饭,黛玉的话语,也相当的尖锐。

 宝玉已是三杯过去。李嬷嬷又上来拦阻。宝玉正在心甜意洽之时,和宝黛姊妹说说笑笑的,那肯不吃。宝玉只得屈意央告:"好妈妈,我再吃两钟就不吃了。"李嬷嬷道:"你可仔细老爷今儿在家,隄防问你的书(太知道宝玉怕什么)!"宝玉听了这话,便心中大不自在,慢慢的放下酒,垂了头。黛玉先忙的说:"别扫大家的兴!舅舅若叫你,只说姨妈留着呢。这个妈妈,他吃了酒,又拿我们来醒脾了!"一面悄推宝玉,使他赌气(黛玉完全就是个任性的小姑娘),一面悄悄的咕哝说:"别理那老货,咱们只管乐咱们的。"那李嬷嬷不知黛玉的意思,因说道:"林姐儿,你不要助着他了。你倒劝劝他,只怕他还听些。"林黛玉冷笑道:"我为什么助他?我也不犯着劝他。你这妈妈太小心了,往常老太太又给他酒吃,如今在姨妈这里多吃一口,料也不妨事。必定姨妈这里是外人,不当在这里的也未可定(这句话的重点是姨娘这里是外人,意在薛家是客人)。"李嬷嬷听了,又是急,又是笑,说道:"真真这林姐儿,说出一句话来,比刀子还尖。你这算了什么。"宝钗也忍不住笑着,把黛玉腮上一拧,说道:"真真这个颦丫头的一张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欢又不是。"

  这种场合,宝玉的奶母出来劝止喝酒,也是职责所在,黛玉心疼宝玉,但话说得极不客气,一会是不让宝玉答理李嬷嬷,一会是说薛姨妈这里是外人。让李嬷嬷无言以对。所以人家的还击是黛玉说的话,比刀子还尖。别小看这些老嬷嬷们,最是吃不得亏,受不得委屈,还有一张密不透风的关系网,得罪了她们,还不是小事。

 

黛玉---爱情里的强者(四)

  吃了饭,黛玉的态度就变了。黛玉因问宝玉道:"你走不走?(好直接)"宝玉乜斜倦眼道:"你要走,我和你一同走。"黛玉听说,遂起身道:"咱们来了这一日,也该回去了。还不知那边怎么找咱们呢。"说着,二人便告辞(就是要一同回去)。

  小丫头忙捧过斗笠来,宝玉便把头略低一低,命他戴上。那丫头便将着大红猩毡斗笠一抖,才往宝玉头上一合,宝玉便说:"罢,罢!好蠢东西,你也轻些儿!难道没见过别人戴过的?让我自己戴罢。"黛玉站在炕沿上道:"罗唆什么,过来,我瞧瞧罢。"宝玉忙就近前来。黛玉用手整理,轻轻笼住束发冠,将笠沿掖在抹额之上,将那一颗核桃大的绛绒簪缨扶起,颤巍巍露于笠外。整理已毕,端相了端相,说道:"好了,披上斗篷罢。"宝玉听了,方接了斗篷披上。薛姨妈忙道:"跟你们的妈妈都还没来呢,且略等等不迟。"宝玉道:"我们倒去等他们,有丫头们跟着也够了。"薛姨妈不放心,到底命两个妇女跟随他兄妹方罢。他二人道了扰,一径回至贾母房中(这次做客,终于结束了)。

  这个场景里的黛玉,是任性的机灵的,但一切皆因宝玉而起。

  宝玉如果去上学,去会客,她都不会介意,但宝玉去的是薛家,明晃晃喊着金玉良缘的薛家,都说容貌美丽气态娴雅黛玉不及的宝钗家,黛玉当然要跟去。

 

黛玉---爱情里的强者(五)

  双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来就有深厚的感情基础。

  有两个场景,更是让二人有了共同的思想基础。

  一是共读《西厢记》,宝玉大赞是好书,黛玉也读得兴起,默默记诵。

  二是共同葬花。

  二人对美好的事物都有怜惜之意。都是惜花爱花之人。

  回来只见地下还有许多,宝玉正踟蹰间,只听背后有人说道:"你在这里作什么?"宝玉一回头,却是林黛玉来了,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宝玉笑道:"好,好,来把这个花扫起来,撂在那水里。我才撂了好些在那里呢。"林黛玉道:"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仍旧把花遭塌了。那畸角上我有一个花冢,如今把他扫了,装在这绢袋里,拿土埋上,日久不过随土化了,岂不干净。

  这样的行为,只他们彼此懂得,换了宝钗,断然没这个心思。

  所以说双玉是知己。

 

  黛玉---爱情里的强者(六)

  张道士给宝玉说亲,黛玉其实是恼的。

  她不去看戏,宝玉也不去,且说宝玉因见林黛玉又病了,心里放不下,饭也懒去吃,不时来问。林黛玉又怕他有个好歹,因说道:"你只管看你的戏去,在家里作什么?"宝玉因昨日张道士提亲,心中大不受用,今听见林黛玉如此说,心里因想道:"别人不知道我的心还可恕,连他也奚落起我来"因此心中更比往日的烦恼加了百倍。若是别人跟前,断不能动这肝火,只是林黛玉说了这话,倒比往日别人说这话不同,由不得立刻沉下脸来,说道:"我白认得了你。罢了,罢了!"林黛玉听说,便冷笑了两声,"我也知道白认得了我,那里象人家有什么配的上呢。"宝玉听了,便向前来直问到脸上:"你这么说,是安心咒我天诛地灭?"林黛玉一时解不过这个话来。宝玉又道:"昨儿还为这个赌了几回咒,今儿你到底又准我一句。我便天诛地灭,你又有什么益处?"林黛玉一闻此言,方想起上日的话来。今日原是自己说错了,又是着急,又是羞愧,便颤颤兢兢的说道:"我要安心咒你,我也天诛地灭。何苦来!我知道,昨日张道士说亲,你怕阻了你的好姻缘,你心里生气,来拿我煞性子。"(黛玉和宝玉在一起,最是认真,好似所有的小性子,都在宝玉面前表现了出来,这反而是黛玉的勇气,她敢于试探,敢于求证)。

  原来那宝玉自幼生成有一种下流痴病,况从幼时和黛玉耳鬓厮磨,心情相对,及如今稍明时事,又看了那些邪书僻传,凡远亲近友之家所见的那些闺英闱秀,皆未有稍及林黛玉者,所以早存了一段心事,只不好说出来,故每每或喜或怒,变尽法子暗中试探。那林黛玉偏生也是个有些痴病的,也每用假情试探。因你也将真心真意瞒了起来,只用假意,我也将真心真意瞒了起来,只用假意,如此两假相逢,终有一真。其间琐琐碎碎,难保不有口角之争。即如此刻,宝玉的心内想的是:"别人不知我的心,还有可恕,难道你就不想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你不能为我烦恼,反来以这话奚落堵我。可见我心里一时一刻白有你,你竟心里没我。"心里这意思,只是口里说不出来。那林黛玉心里想着:"你心里自然有我,虽有`金玉相对'之说,你岂是重这邪说

  不重我的。我便时常提这`金玉',你只管了然自若无闻的,方见得是待我重,而毫无此心了。如何我只一提`金玉'的事,你就着急,可知你心里时时有`金玉',见我一提,你又怕我多心,故意着急,安心哄我。"

  看来两个人原本是一个心,但都多生了枝叶,反弄成两个心了。那宝玉心中又想着:"我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你随意,我便立刻因你死了也情愿。你知也罢,不知也罢,只由我的心,可见你方和我近,不和我远。"那林黛玉心里又想着:"你只管你,你好我自好,你何必为我而自失。殊不知你失我自失。可见是你不叫我近你,有意叫我远你了。"如此看来,却都是求近之心,反弄成疏远之意。如此之话,皆他二人素习所存私心,也难备述。(爱情的旅程里,是不是都有一个看山不是山的阶段,明明情真,却总是误会,两假相逢必有一真)。

  宝玉是府里的凤凰,人人哄着,只有黛玉不是,她为的是自己的心,为的是爱情。

 

 

 

  黛玉---爱情里的强者(

  在一个不能表白心事的年代里,受制于环境的压迫,不得不小心谨慎的行事,双玉都是受的正统教育,即使因了爱情,思想上叛逆,也不是行动的叛逆。

  因了宝玉被提亲,二人吵一架,一个摔玉,一个大哭大吐,把压抑的情绪流露出来,也是为了让二人对彼此的了解更深一步,吵架也是促进了解的一种手段。

  可是丫环婆子们不知情呀,马上给上级汇报去了,这是老太太的两个小祖宗,真的有什么事,如何担得起。

  于是老太太和王夫人来了,贾母是为双玉而来,两个孩子是手心手背的关系,都心疼。而王夫人只是为了宝玉而来。

  有婆婆在场 ,王夫人只会装木头,哪怕心里恼,也不会流露什么。

  主子有事,仆人挨训,袭人和紫鹃,自然是被批评了。

  贾母带走了宝玉,结束了双玉的纷争场面。

  作者不写王夫人的态度就是最大的态度,如果王夫人对黛玉照看,就会安慰黛玉。本来吗,人之常情,黛玉是妹妹,年纪小,身体弱,又是客人,一般的懂事家长,都会安慰对方。

  可是王夫人没有任何表示,这就是对黛玉的最大不满意。

  只是因了贾母,因了黛玉不是丫环,她不能任意的发落,一个让自己儿子摔玉的女孩子,岂不是王夫人最恼恨的人。

 

 

  黛玉---爱情里的强者(

  人人都知道那玉是宝玉的命根子

  自从黛玉出现,宝玉已经摔了两次,若是一个丫环,早让王夫人撵了出去。现在是黛玉,王夫人恼而不能有所行动,表情自然是冷漠了。

  所以作者不写王夫人的态度,就是最大的态度。

  二人争吵了,为了面子,要冷静几天,自然是各有各的委屈和伤心。

  宝玉连薛大公子的生日宴都不去了,装病推了,这是没心情了,自然令薛家不喜。

黛玉也自知莽撞,可是没有俯就他的道理,这是黛玉的清高,也是恋爱中女子的特征,心想梦想,就是不能说。

  终还是宝玉来道歉,这才了局。

  那林黛玉本不曾哭,听见宝玉来,由不得伤了心,止不住滚下泪来。宝玉笑着走近床来,道:"妹妹身上可大好了?"林黛玉只顾拭泪,并不答应。宝玉因便挨在床沿上坐了,一面笑道:"我知道妹妹不恼我。但只是我不来,叫旁人看着,倒象是咱们又拌了嘴的似的。若等他们来劝咱们,那时节岂不咱们倒觉生分了?不如这会子,你要打要骂,凭着你怎么样,千万别不理我。"说着,又把"好妹妹"叫了几万声。林黛玉心里原是再不理宝玉的,这会子见宝玉说别叫人知道他们拌了嘴就生分了似的这一句话,又可见得比人原亲近,因又撑不住哭道:"你也不用哄我。从今以后,我也不敢亲近二爷,二爷也全当我去了。"宝玉听了笑道:"你往那去呢?"林黛玉道:"我回家去。"宝玉笑道:"我跟了你去。"林黛玉道:"我死了。"宝玉道:"你死了,我做和尚!"林黛玉一闻此言,登时将脸放下来,问道:"想是你要死了,胡说的是什么!你家倒有几个亲姐姐亲妹妹呢,明儿都死了,你几个身子去作和尚?明儿我倒把这话告诉别人去评评。"(这是宝玉第一次说做和尚,这是真情实话,黛玉在他心上的份量,是红尘的眷恋,没了黛玉,纵然不去做和尚,心也成灰)。

  宝玉自知这话说的造次了,后悔不来,登时脸上红胀起来,低着头不敢则一声。幸而屋里没人。林黛玉直瞪瞪的瞅了他半天,气的一声儿也说不出来。见宝玉憋的脸上紫胀,便咬着牙用指头狠命的在他额颅上戳了一下,哼了一声,咬牙说道:"你这----"刚说了两个字,便又叹了一口气,仍拿起手帕子来檫眼泪。宝玉心里原有无限的心事,又兼说错了话,正自后悔,又见黛玉戳他一下,要说又说不出来,自叹自泣,因此自己也有所感,不觉滚下泪来。(双玉垂泪,这种场景,也是温馨动人,情人间,有时候反而不知如何说话才好)。

 

  黛玉---爱情里的强者(

  双玉情缘的高潮是宝玉诉肺腑。

  黛玉一直对宝玉不放心,才会小心眼,屡屡试探,而宝玉后来是懂了黛玉的不放心,才亲口说了那句你放心。

  宝玉忙忙的穿了衣裳出来,忽见林黛玉在前面慢慢的走着,似有拭泪之状,便忙赶上来,笑道:"妹妹往那里去?怎么又哭了?又是谁得罪了你?"林黛玉回头见是宝玉,便勉强笑道:"好好的,我何曾哭了。"宝玉笑道:"你瞧瞧,眼睛上的泪珠儿未干,还撒谎呢。"一面说,一面禁不住抬起手来替他拭泪。林黛玉忙向后退了几步,说道:"你又要死了!作什么这么动手动脚的!"宝玉笑道:"说话忘了情,不觉的动了手,也就顾不的死活。"林黛玉道:"你死了倒不值什么,只是丢下了什么金,又是什么麒麟,可怎么样呢?"一句话又把宝玉说急了,赶上来问道:"你还说这话,到底是咒我还是气我呢?"林黛玉见问,方想起前日的事来,遂自悔自己又说造次了,忙笑道:"你别着急,我原说错了。这有什么的,筋都暴起来,急的一脸汗。"一面说,一面禁不住近前伸手替他拭面上的汗。宝玉瞅了半天,方说道"你放心"三个字(终于说了这三个字,这就是誓言)。林黛玉听了,怔了半天,方说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不明白这话。你倒说说怎么放心不放心?"宝玉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果不明白这话?难道我素日在你身上的心都用错了?连你的意思

  若体贴不着,就难怪你天天为我生气了。"林黛玉道:"果然我不明白放心不放心的话。"宝玉点头叹道:"好妹妹,你别哄我。果然不明白这话,不但我素日之意白用了,且连你素日待我之意也都辜负了。你皆因总是不放心的原故,才弄了一身病。但凡宽慰些,这病也不得一日重似一日。(他不糊涂呀,黛玉的病根,就是这个呀)"林黛玉听了这话,如轰雷掣电,细细思之,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来的还觉恳切,竟有万句言语,满心要说,只是半个字也不能吐,却怔怔的望着他。此时宝玉心中也有万句言语,不知从那一句上说起,却也怔怔的望着黛玉。两个人怔了半天,林黛玉只咳了一声,两眼不觉滚下泪来,回身便要走。宝玉忙上前拉住,说道:"好妹妹,且略站住,我说一句话再走。"林黛玉一面拭泪,一面将手推开,说道:"有什么可说的。你的话我早知道了!"口里说着,却头也不回竟去了。

  情到深处反无言,黛玉是真的懂了,宝玉是明白她的心,那一句你放心,就是他对她的承诺,他让她放心,她就算是放心了宝玉,如何放心命运。

 

 

  黛玉---爱情里的强者(

  那两方旧帕子,是双玉爱情的信物吧。

  宝玉被父亲打了半死,仍然不放心黛玉。支开袭人去找宝钗借书,让晴雯看黛玉去,送去两方旧帕子,晴雯不解。

  宝玉自信满满,黛玉懂得。

  这就是知己,世人不知,唯你懂我的心,我如何还会孤单。

  黛玉收了帕子,也不是明白,而是思索了半天,才恍然醒悟。林黛玉体贴出手帕子的意思来,不觉神魂驰荡:宝玉这番苦心,能领会我这番苦意,又令我可喜(知己),我这番苦意,不知将来如何,又令我可悲(命运),忽然好好的送两块旧帕子来,若不是领我深意,单看了这帕子,又令我可笑,再想令人私相传递与我,又可惧,我自己每每好哭,想来也无味,又令我可愧。如此左思右想,一时五内沸然炙起。黛玉由不得余意绵缠,令掌灯,也想不起嫌疑避讳等事,便向案上研墨蘸笔,便向那两块旧帕子上走笔写道:

  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
  尺幅鲛
劳解赠叫人焉得不伤悲!

  其二

  抛珠滚玉只偷潸镇日无心镇日闲,
  枕上袖边难拂拭,任他点点与斑斑。

  其三

  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
  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

  林黛玉还要往下写时,觉得浑身火热,面上作烧,走至镜台揭起锦袱一照,只见腮上通红,自羡压倒桃花,却不知病由此萌。一时方上床睡去,犹拿着那帕子思索,不在话下。

  其实这时候,黛玉和宝玉才算是互知对方的心意。

  这是宝玉的主动,帕子是他让人传递的,而之所以说黛玉勇敢,是因为黛玉明白了私相传递是违反当时的规则的。再想令人私相传递与我,又可惧,她知道应该害怕,却不害怕,反而是欣喜。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而黛玉因了爱情,才变得勇敢,她敢在精神上挑战当时的规则。

其实这也是危险的。

 

  黛玉---爱情里的强者(十一

  黛玉和宝玉都是主子,但主子和主子不同。

  宝玉是贾府的凤凰,父母双全姐姐是皇妃,而林黛玉父母不在,自己一个人寄人篱下,林家合族无人了,她才能常居贾府,那是亲戚,而且这亲戚里,真心的只贾母看顾三分,别人连紫鹃都看了出来是面子情。

  紫鹃能说出,没了贾母,姑娘凭人欺负去了,可知贾府的人情关系之冷淡,连紫鹃都看出了不妥。也就是贾母能培养出紫鹃这样慧心睿智的丫环。贾母是贵族,她调教出来的丫环,一个赛一个厉害,鸳鸯能拒婚贾赦,紫鹃为了黛玉能试忙玉,而袭人为了自身前程夜誎王夫人。贾母的丫环,都敢想敢做,争与命运相争。

  所以在双玉情缘里,主动的一定是宝玉,黛玉是大家小姐,她有她的清高和矜持,这和教育有关和身份有关,非如此不是冰雪姿容的黛玉。

  但是黛玉有她的勇敢,她敢于试探,敢于付出,敢于接受宝玉的情意。

 

  黛玉---爱情里的强者(十二

  送帕之后,双玉的感情进入了稳定阶段,心意互知,是知己,不必再为难对方。

所以我们看后期的双玉相处和睦,宝玉不摔玉了,黛玉不在提金玉的事了。

  二人相处的场景,没了玉生香的场景,也没了互擦眼泪的温馨。

  反而是和和气气的,关怀的都是家常事了,药吃了没有,想吃什么。有一种岁月悠悠的平静。

  而黛玉能试探宝玉,却不能试探命运。

  紫鹃替她试了,紫鹃以黛玉回苏州,试探宝玉的态度,宝玉人事不知,贾府惊动,这也算是一种声明吧,黛玉走了,宝玉就是这样子。

  贾母和王夫人,人老成精,岂能不知,只是她们仍然沉默。

  这就是命运吧。

  如果黛玉的父亲在世,还能替黛玉主张,如今黛玉是没了主动权,本来就不能女方赶着男方。

  但是黛玉并没有责怪紫鹃什么,就是一种默认。

  为了爱情,黛玉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当然最后的结局,也是为了爱情而死。她的勇敢,就是哪怕抛我生命,痴心也不愿意改。

 

 

 

那些简写的故事

 

  茗玉

 茗玉小姐的故事,是刘姥姥杜撰出来的,可是刘姥姥在杜撰,曹公不是呀,曹公就是要出现这个人物。

  那刘姥姥虽是个村野人,却生来的有些见识(曹公说了刘姥姥是有见识),况且年纪老了,世情上经历过的,见头一个贾母高兴,第二见这些哥儿姐儿们都爱听,便没了说的也编出些话来讲。因说道:"我们村庄上种地种菜,每年每日,春夏秋冬,风里雨里,那有个坐着的空儿,天天都是在那地头子上作歇马凉亭,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不见呢。就象去年冬天,接连下了几天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的早,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我想着必定是有人偷柴草来了。我爬着窗户眼儿一瞧,却不是我们村庄上的人。"贾母道:"必定是过路的客人们冷了,见现成的柴,抽些烤火去也是有的。"刘姥姥笑道:"也并不是客人,所以说来奇怪。老寿星当个什么人?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极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____"刚说到这里,忽听外面人吵嚷起来,又说:"不相干的,别唬着老太太。"贾母等听了,忙问怎么了,丫鬟回说"南院马棚里走了水,不相干,已经救下去了。"贾母最胆小的,听了这个话,忙起身扶了人出至廊上来瞧,只见东南上火光犹亮。贾母唬的口内念佛,忙命人去火神跟前烧香。王夫人等也忙都过来请安,又回说"已经下去了,老太太请进房去罢。"贾母足的看着火光息了方领众人进来。宝玉且忙着问刘姥姥:"那女孩儿大雪地作什么抽柴草?倘或冻出病来呢?"贾母道:"都是才说抽柴草惹出火来了,你还问呢。别说这个了,再说别的罢。"

  这个故事刘姥姥说了一半,就让失火给打断了,贾府的人也奇怪,刘姥姥说的是抽柴,与贾府失火有什么关系,居然都不让人说了。

  而且是贾母直接打断的,很是奇怪。

  怕失火都不能提柴草,这是什么因果呀,贾母怎会如此顾忌,连听也不要听。

贾母的态度让人奇怪。

  茗玉(二)

  贾母不听抽柴的故事,听了一半就放弃了。可是宝玉不放弃,他要找茗玉的下落。

  一时散了,背地里宝玉足的拉了刘姥姥,细问那女孩儿是谁。刘姥姥只得编了告诉他道:"那原是我们庄北沿地埂子上有一个小祠堂里供的,不是神佛,当先有个什么老爷。"说着又想名姓。宝玉道:"不拘什么名姓,你不必想了,只说原故就是了。"刘姥姥道:"这老爷没有儿子,只有一位小姐,名叫茗玉。小姐知书识字,老爷太太爱如珍宝(黛玉)。可惜这茗玉小姐生到十七岁,一病死了(黛玉结局)。"宝玉听了,跌足叹惜,又问后来怎么样。刘姥姥道:"因为老爷太太思念不尽,便盖了这祠堂,塑了这茗玉小姐的像,派了人烧香拨火。如今日久年深的,人也没了,庙也烂了,那个像就成了精。"宝玉忙道:"不是成精,规矩这样人是虽死不死的(人心中不死)。"刘姥姥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不是哥儿说,我们都当他成精。他时常变了人出来各村庄店道上闲逛。我才说这抽柴火的就是他了。我们村庄上的人还商议着要打了这塑像平了庙呢。"宝玉忙道:"快别如此。若平了庙,罪过不小。"刘姥姥道:"幸亏哥儿告诉我,我明儿回去告诉他们就是了。"宝玉道:"我们老太太,太太都是善人,合家大小也都好善喜舍,最爱修庙塑神的。我明儿做一个疏头,替你化些布施,你就做香头,攒了钱把这庙修盖,再装潢了泥像,每月给你香火钱烧香岂不好?"刘姥姥道:"若这样,我托那小姐的福,也有几个钱使了。"宝玉又问他地名庄名,来往远近,坐落何方。刘姥姥便顺口胡诌了出来。(刘姥姥是骗宝玉的,可是曹公不骗人)。

  宝玉信以为真,回至房中,盘算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出来给了茗烟几百钱,按着刘姥姥说的方向地名,着茗烟去先踏看明白,回来再做主意(行动)。那茗烟去后,宝玉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好容易等到日落,方见茗烟兴兴头头的回来。宝玉忙道:"可有庙了?"茗烟笑道:"爷听的不明白,叫我好找。那地名座落不似爷说的一样,所以找了一日,找到东北上田埂子上才有一个破庙。"宝玉听说,喜的眉开眼笑,忙说道:"刘姥姥有年纪的人,一时错记了也是有的。你且说你见的。"茗烟道:"那庙门却倒是朝南开,也是稀破的。我找的正没好气,一见这个,我说`可好了',连忙进去。一看泥胎,唬的我跑出来了,活似真的一般。"宝玉喜的笑道:"他能变化人了,自然有些生气。"茗烟拍手道:"那里有什么女孩儿,竟是一位青脸红发的瘟神爷。"宝玉听了,啐了一口,骂道:"真是一个无用的杀才!这点子事也干不来。"茗烟道:"二爷又不知看了什么书,或者听了谁的混话,信真了,把这件没头脑的事派我去碰头,怎么说我没用呢?"宝玉见他急了,忙抚慰他道:"你别急。改日闲了你再找去。若是他哄我们呢,自然没了,若真是有的,你岂不也积了阴骘。我必重重的赏你。"(宝玉不仅不放弃,还让茗烟真的去找,这里面显示了宝玉的不放弃,这位小姐是入了他的心了。)。

  这一段故事,不是轻易写的,刘姥姥讲述,宝玉当真让茗烟去寻,怎是闲笔。

 

  茗玉(

  茗玉的名字,也含了玉,书中叫玉的女孩子不多,黛玉是一个,红玉是一个,但红玉后来是改名小红了,不算了,另一人是妙玉。

  也就是除了茗玉,就是黛玉和妙玉,那两位的身世,都是大家小姐知书识字,老爷太太爱如珍宝。而黛玉离家,妙玉出家,茗玉的结局是十七岁就死了。而且是一病死了。

  这个故事,是刘姥姥编造出来哄宝玉的,可是宝玉不知道是编的,他是信以为真的,还让茗烟去找茗玉小姐的庙。

  结局当然是一场空,找不到的。

  作者无闲笔,茗玉小姐身上,自然是影着黛玉的故事。

  十七岁应该是交待了黛玉的死亡时间,死因也是病死的,不是自挂东南枝,也不是沉湖,黛玉就是因病而死。

  只是她死了,在宝玉的心中,是虽死不死的。

  贾母听不得这样的事,那是因为黛玉是她的外孙女,才制止刘姥姥讲下去。黛玉应该是死在贾母之前。

 

 

 

傅秋芳---花容月貌为谁妍

  秋芳也是暗出的人物,不过是真实存在,不是刘姥姥杜撰的人物。

 

  丫头方进来时忽有人来回话:"傅二爷家的两个嬷嬷来请安,来见二爷(这话原也奇怪,傅家的嬷嬷见宝玉做什么,而且仆人也通传,让人以为是傅二爷和宝玉有交情)。"宝玉听说,便知是通判通判官名。在州府的长官下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对州府的长官有监察的责任。

)傅试家的嬷嬷来了。那傅试原是贾政的门生,历年来都赖贾家的名势得意,贾政也着实看待,故与别个门生不同(这位必然是读书人,贾政有眼光和贾府其他的爷们不同,他一直在拉拢读书人),他那里常遣人来走动。(书中几次提到贾政对读书人的栽培,无利不起早,贾政自然也是有算计的)。

  宝玉素习最厌愚男蠢女的,今日却如何又令两个婆子过来?其中原来有个原故:只因那宝玉闻得傅试有个妹子,名唤傅秋芳,也是个琼闺秀玉,常闻人传说才貌俱全,虽自未亲睹,然遐思遥爱之心十分诚敬,不命他们进来,恐薄了傅秋芳,因此连忙命让进来。(宝玉不喜欢会见贾雨村,若贾政不快,而这个傅二爷在他心中也是愚男一类的)。

  那傅试原是暴发(讽刺)的,因傅秋芳有几分姿色,聪明过人,那傅试安心仗着妹妹要与豪门贵族结姻(薛家影子),不肯轻意许人,所以耽误到如今。

  目今傅秋芳年已二十三岁,尚未许人(年纪是不小了,湘云和宝琴都是十五岁订了亲)。争奈那些豪门贵族又嫌他穷酸,根基浅薄,不肯求配。那傅试与贾家亲密,也自有一段心事。(他的心事自然是和贾府结亲,到不一定非是宝玉,宝玉是嫡出,又是元妃的兄弟,贾府不一定肯,当然如果是贾政的庶子贾环,估计他也能接受。只是年纪差了不少)。

今日遣来的两个婆子偏生是极无知识的,闻得宝玉要见,进来只刚问了好,说了没两句话。那玉钏见生人来,也不和宝玉厮闹了,手里端着汤只顾听话。宝玉又只顾和婆子说话,一面吃饭,一面伸手去要汤。两个人的眼睛都看着人,不想伸猛了手,便将碗碰翻,将汤泼了宝玉手上。玉钏儿倒不曾烫着,唬了一跳,忙笑了,"这是怎么说!"慌的丫头们忙上来接碗。宝玉自己烫了手倒不觉的,却只管问玉钏儿:"烫了那里了?疼不疼?"玉钏儿和众人都笑了。玉钏儿道:"你自己烫了,只管问我。"宝玉听说,方觉自己烫了。众人上来连忙收拾。宝玉也不吃饭了,洗手吃茶,又和那两个婆子说了两句话。然后两个婆子告辞出去,晴雯等送至桥边方回。(晴雯到是勤快了,这样两个婆子,她还去送,是看宝玉重视吗)。

  那两个婆子见没人了,一行走,一行谈论。这一个笑道:"怪道有人说他家宝玉是外像好里头糊涂,中看不中吃的,果然有些呆气。他自己烫了手,倒问人疼不疼,这可不是个呆子?"那一个又笑道:"我前一回来,听见他家里许多人抱怨,千真万真的有些呆气。大雨淋的水鸡似的,他反告诉别人`下雨了,快避雨去罢。'你说可笑不可笑?时常没人在跟前,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咕咕哝哝的。且是连一点刚性也没有,连那些毛丫头的气都受的。爱惜东西,连个线头儿都是好的,糟踏起来,那怕值千值万的都不管了。"两个人一面说,一面走出园来,辞别诸人回去,不在话下。(这些人眼中的宝玉,是个呆子,她们不知道宝玉的细致体贴浪漫情怀)。

  作者穿插这一节,是为了引出傅秋芳,这位小姐身上,应该是隐着宝钗的故事。

都是被家族耽误了,不管是当年的进京待选,还是后来的长居贾府,又是金玉良缘,又是元妃端午节一样的赐礼,薛家的打算大家都知道。所以拖得湘云都订了亲,她妹妹宝琴都要发嫁了,她的婚事也没影子。

 

 

 宝琴的婚事

  宝琴的美,应该是老少皆宜的,从贾母到探春,就是娇美如仙子的黛玉极是欣赏。

这样一个小姑娘,到贾府来投亲,当然她投的是婶母薛姨妈。这关系其是和贾家非常远了,是客人的客人。

  如果说薛姨妈是王夫人的亲戚,那自然是贵客,可是薛姨妈夫家的侄女,和贾家没什么关联,可是贾母却单单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态度。

  宝琴人美心热,投了贾母的缘,招人爱,即使如此,满可心让她和堂姐宝钗一块住就好了,这也就给了薛家面子,算是尽了情份。

  可是贾母没有,她让王夫人认女儿,成了她的干孙女,她要养活,也不命进园里,只和她住。

  谁和贾母住过,原来有三春,那是孙女,最得宠的是双玉,一个亲孙子,一个外孙女。而宝琴是哪位,她不过是客人的客人,和贾母没半点血缘关系。

  贾母宠宝琴,连探春都和宝玉说,恐怕不疼这你个孙子了,宝玉说,女孩子原该多疼些。

宝钗满口打趣,不知自己哪里不如她,是呀,她不解,贾母从来都没给她这荣耀。

  宝钗能说,不知自己哪里不如她,那就是说明,从世俗的审美来看,宝钗不弱于宝琴。

逼得一向稳重大方的宝姐姐,说出如此的话,就算是调侃也是心酸。

 

 宝琴的婚事(二)

  其实宝琴一出场,作者就重笔交待了她兄妹二人进京为了她的婚事,她父亲早年给她订了亲,是梅翰林家。门第自然是极好,商家与书香门第联姻,自然是清贵了。

  一直未写贾母知不知情,但感觉这个精明的老太太自然是知道的。薛家住在贾府,消息互通,宝琴的婚事,薛家没必要特意相瞒,宝琴若能嫁进翰林家,也是薛家的风光。

  宝琴来的时机极好,宝钗和黛玉关系和气,对宝琴也当作妹妹,众人都是大方的女孩子,哪怕贾母宠着她,也都十分友爱。正说着,只见宝琴来了,披着一领斗篷,金翠辉煌,不知何物。宝钗忙问:"这是那里的?"宝琴笑道:"因下雪珠儿,老太太找了这一件给我的。"香菱上来瞧道:"怪道这么好看,原来是孔雀毛织的。"湘云道:"那里是孔雀毛,就是野鸭子头上的毛作的。可见老太太疼你了,这样疼宝玉,也没给他穿。"宝钗道:"真俗语说`各人有缘法'。他也再想不到他这会子来,既来了,又有老太太这么疼他。"湘云道:"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园里来,这两处只管顽笑吃喝。到了太太屋里,若太太在屋里,只管和太太说笑,多坐一回无妨,若太太不在屋里,你别进去,那屋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湘云也拿宝琴当作小妹妹,只是小姑娘好直爽呀,这话就那么大大咧咧的说了出来,她都能感觉到赵姨娘等人的敌意,嫡庶矛盾其实公开化了)"说的宝钗,宝琴,香菱,莺儿等都笑了。宝钗笑道:"说你没心,却又有心,虽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我们这琴儿就有些象你。你天天说要我作亲姐姐,我今儿竟叫你认他作亲妹妹罢了。"湘云又瞅了宝琴半日,笑道:"这一件衣裳也只配他穿,别人穿了,实在不配。"正说着,只见琥珀走来笑道:"老太太说了,叫宝姑娘别管紧了琴姑娘。他还小呢,让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什么东西只管要去,别多心。"宝钗忙起身答应了,又推宝琴笑道:"你也不知是那里来的福气!你倒去罢,仔细我们委曲着你。我就不信我那些儿不如你。"说话之间,宝玉黛玉都进来了,宝钗犹自嘲笑。湘云因笑道:"宝姐姐,你这话虽是顽话,恰有人真心是这样想呢(继续直爽到底)。"琥珀笑道:"真心恼的再没别人,就只是他。"口里说,手指着宝玉。宝钗湘云都笑道:"他倒不是这样人。"琥珀又笑道:"不是他,就是他。"说着又指着黛玉(贾母的丫环个个是爽利活泼的)。湘云便不则声。宝钗忙笑道:"更不是了。我的妹妹和他的妹妹一样。他喜欢的比我还疼呢,那里还恼?你信口儿混说。他的那嘴有什么实据。"宝玉素习深知黛玉有些小性儿,且尚不知近日黛玉和宝钗之事,正恐贾母疼宝琴他心中不自在,今见湘云如此说了,宝钗又如此答,再审度黛玉声色亦不似往时,果然与宝钗之说相符,心中闷闷不乐。因想:"他两个素日不是这样的好,今看来竟更比他人好十倍。"一时林黛玉又赶着宝琴叫妹妹,并不提名道姓,直是亲姊妹一般。(还是宝钗知黛玉,连宝玉对黛玉都有误会,黛玉爱多心,那是因为和宝玉有关的事情,其他的事,黛玉是大度的,宝琴的美应该是天真灿烂的,所以黛玉也是喜欢)。

 宝琴的婚事(三)

  最明显的一场重头戏是宝琴和宝玉雪下折梅,贾母大大的赞叹。

  姑娘们会玩,雪下喝酒吃鹿肉,贾母来凑热闹,这是贾母的雅兴了,王夫人是没这喜好的。对比这下,贾母会享受有气派,而王夫人就是木头的做派了。

 贾母因又说及宝琴雪下折梅比画儿上还好,因又细问他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薛姨妈度其意思,大约是要与宝玉求配。薛姨妈心中固也遂意,只是已许过梅家了(看来梅家的地位不及贾府),因贾母尚未明说,自己也不好拟定,遂半吐半露告诉贾母道:"可惜这孩子没福,前年他父亲就没了。他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他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亲是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着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那年在这里,把他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偏第二年他父亲就辞世了,他母亲又是痰症。(这亲事订了也有几年了)"凤姐也不等说完,便声跺脚的说:"偏不巧,我正要作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贾母笑道:"你要给谁说媒?"凤姐儿说道:"老祖宗别管,我心里看准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如今已许了人,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贾母也知凤姐儿之意,听见已有了人家,也就不提了。

  一句贾母也知凤姐之意,这说明这二位是有默契的。

  如果说贾母不知宝琴订亲的事,也还有可能,凤姐自然是知道的,薛姨妈也是凤姐的姑母,所以感觉这次贾母提亲,好似和凤姐唱了一出双簧。

 贾母大大的赞叹宝琴,问生辰八字什么的,感觉是有提亲的意思,而要薛姨妈亲口说了宝琴订亲的事,薛姨妈以为是替宝玉问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贾母没有考虑过宝钗。

 

 

宝琴的婚事(四)

  梅家是有些地位的,如果不是,薛姨妈完全可以同意了贾府的事,然后找人退亲于梅家,凤姐不就干过让人家退亲的事吗,这对贾府不是问题,薛大公子打死人命,都能摆平,何况一桩婚事。

  而薛姨妈没那么做,只有一种可能,梅家的亲事,退亲是不妥的。

  后文中,邢岫烟和薛蝌订了亲,却不能马上嫁娶,宝钗说是因了先办宝琴的事,可是梅家合家在任上,在任上怎么了,那边来迎娶,这边送亲不就好了,这根本不是梅家不来迎娶的理由。只能感觉,伏着宝琴的婚事,另有隐情。

 宝琴的柳絮词中有一句,明月梅花一梦。

 好似指与梅家的婚事最后未成。

  薛蝌和宝琴,是后来插入的人物,薛蝌出来,只是让薛姨妈订了岫烟做媳妇。明明母亲还在,可是他的婚事,竟是婶母直接就订了人家,可知他的母亲是不管他们兄妹的事,两种可能,一种是没能力管,一种是不愿意管。薛姨妈是深知薛蝌家的事,所以非常干脆,自家儿子没定人家,就给薛蝌办了。

  岫烟本人资质非常好,和薛蝌到是极相配,可是若说门第,薛姨妈给侄子订的一般。邢岫烟父母人品不好,连房舍皆无,亲姑母邢夫人对人刻薄,府中人物皆知,薛姨妈在贾府一住多年,自然知道。

  如果从门第上看,薛姨妈对侄子的安排一般,过去娶亲是结两姓之好,孩子们的意愿次之,薛邢联姻,薛家和邢家结什么好呢。

  相比于妹妹嫁进翰林府第,哥哥娶嫂子的门第,一不是官,二不是富,父母还是年高无德之人,好似差距太大了些。这也在影射着梅家的情形,并不象外表看起来那么好。

 

侥幸的人

  作者写的第一个侥幸的人,是甄士隐家的丫环,娇杏,这丫环会起名字,这谐音多好。

原来的身份是丫环,丫环的结局能好到哪里,要么是配小厮,要么是做姨娘。

  可是人家有缘,贾雨村是个穷书生的时候,在甄士隐家做客,和娇杏遇见,丫环是出于好奇,回眸三看,她那时只是好奇,未必对这个穷书生有什么想法。也许落寞的人擅长自作做情,雨村却动了心,以为人家频频回顾,是对他有爱慕之心。

  雨村有才,读书人到了什么地步,都有些清高,总感觉自己有未来有希望,是妥妥的潜力股,所以心生梦想也是有的。

  这事也就过了。雨村走了,甄士隐家接连变故,一败涂地。

  娇杏随了夫人回了夫人的娘家。

  那天在街头路遇新老爷上任,不想正是雨村,已经过了几年,雨村在人海中一眼认出那个丫环,当年的所谓知己。

  只能说,娇杏是美丽的,此时雨村已经有夫人了,当然那时娇杏是个丫环,雨村不大可能娶为正房。丫环做二房,到也合适。雨村对甄士隐当年赠银不见什么感动,而对一个美人念念不舍,还是情缘动人心。

  于是马上向封家表态,天约二更时,只见封肃方回来,欢天喜地。众人忙问端的。他乃说道:"原来本府新升的太爷姓贾名化,本贯胡州人氏,曾与女婿旧日相交。方才在咱门前过去,因见娇杏那丫头买线,所以他只当女婿移住于此。我一一将原故回明,那太爷倒伤感叹息了一回,又问外孙女儿,我说看灯丢了。太爷说:`不妨,我自使番役务必探访回来。'说了一回话,临走倒送了我二两银子。"甄家娘子听了,不免心中伤感。一宿无话。至次日,早有雨村遣人送了两封银子,四匹锦缎,答谢甄家娘子,又寄一封密书与封肃,转托问甄家娘子要那娇杏作二房。(寻恩人的女儿放后,娶二房却是一天不耽误)。

封肃喜的屁滚尿流,巴不得去奉承,便在女儿前一力撺掇成了,乘夜只用一乘小轿,便把娇杏送进去了。雨村欢喜,自不必说,乃封百金赠封肃,外谢甄家娘子许多物事,令其好生养赡,以待寻访女儿下落。封肃回家无话。(雨村果然重视娇杏,当初答谢甄家娘子两封银子,四匹锦缎,而娶了娇杏的答谢是百金赠封肃。而且直接是二房,并不是丫头,也算是对得起当年风尘中的相遇)。也许他重视的不是这个丫环,而是他的旧时穷困时光。

  却说娇杏这丫鬟,便是那年回顾雨村者。因偶然一顾,便弄出这段事来,亦是自己意料不到之奇缘。谁想他命运两济,不承望自到雨村身边,只一年便生了一子,又半载,雨村嫡妻忽染疾下世,雨村便将他扶侧作正室夫人了。正是:

  偶因一着错,便为人上人。

  二房扶正的并不多,尤其是官员,可以再找一户人家续弦,可是雨村没有,而是把娇杏扶了正。

  这说明他和娇杏相处得不错,这个丫环原在甄家,原是书香之家,原也是有些底子。

这是书中侥幸第一人,她家的小姐成了丫环,卖进了薛家成了姨娘,她由丫环成了官家夫人。

  作者通过此二人命运对比,表现了人的命运际遇难知。

 

同人不同命

岫烟和迎春的婚事

  若论身份岫烟不过是邢夫人的侄女前来投亲的,这和李婶带了两个女儿来做客不一样,人家李婶家还有住处,是贾母王夫人留下来的,而邢家是没有房舍,完全是投靠邢夫人。

  岫烟的父母连宝钗都说年高无德,可知人品,而邢夫人不想贴补兄弟家,就把凤姐给邢岫烟的二两月钱里拿出一两来。也就是小姑娘挺悲惨,父母靠不住, 姑母不帮忙。

  岫烟后来在贾府混到什么程度,大雪天,姑娘们聚会,吃吃喝喝做做诗,何等风雅,一个个争奇斗艳热闹非常,都是漂亮的大衣,只有她一件家常旧衣,连平儿都看不下去了,挑了个凤姐给袭人衣服的时候,拿了一件给岫烟,她已经混到让丫环同情的地步。

  再后来更惨了,豪门里的丫环 婆子都不是好相与的,最会看人下菜碟,最少的就是同情心,最多的就是跟红顶白,一看邢夫人不照应,凤姐不理论。那两位但凡照看一下,也不至于连冬衣也不顾,邢夫人都算计到二两月钱了,如此一来,自然不会对岫烟客气。所以岫烟还要花钱打赏,没办法,只好大冷天的把棉衣当了,让宝钗看出了不妥。一问才知道情况,马上替她赎了出来,这才解了围,要不然还不冻出病了。

  大观园里探春有心,但她给的是玉佩,她重身份,觉得首饰是体面,可是一个姑娘混到连棉衣都当的地步,带个玉佩实在是不协调。

  还是宝钗知人情冷暖,她是务实的,解决的是最根本的问题。人先顾了生存,才能知体面。

 

岫烟和迎春的婚事(二)

  迎春是贾赦的女儿,从书里看,应该是贾赦唯一的女儿,也是庶出,她的母亲已经过世了,这是小姑娘最可怜的地方。

  姨娘虽然身份低微,但总是母亲,一个女孩子没了生母,自然是可怜的。嫡母刻薄,亲侄女都不照看,怎会多怜惜一个庶女。

  但比起岫烟来,她总是好了太多。

  她是国公府的千金,丫环婆子一个不少,自小在贾母处长大,和姐妹们一起玩耍。日子还是轻松的。

 应该说贾母还是孙女们的一把保护伞,在她身边,比跟了她们的嫡母生存舒服太多。也得到了相关的教育机会。所以迎春会下棋,有时间读老庄的书。在诗社里,也能融入一个风雅的氛围。

  迎春的生长环境其实还是不错的,贾赦和邢夫人基本上干涉不到她童年和少年的时光。她还是有一个非常幸福的生长环境。

  相比于岫烟家贫寒租的是庙里的房子,请不起老师,岫烟是和妙玉学的文化。迎春的环境太好。

  把迎春和岫烟放在一起,是因为她们俩一个是邢夫人名份上的女儿,一个是侄女。邢夫人病了,她二位都要过去侍疾。

 

岫烟和迎春的婚事(三)

  荣国府的平台是极好的,要不然,薛家不会住了不走,史湘云愿意常来做客。

最大的获益者就是岫烟了,若不是投亲到了这里,虽然饱受下人的责难,但还是得了个好姻缘。

  进了大观园,她进入了另一个圈子。

  才有机会和薛家接触,一接触下来,薛姨妈才能越过她悲凉的背景,而特特的欣赏了她。

薛姨妈是务实的,她要给侄子找媳妇。大观园里好女孩子太多,可是她要掂量成功率。

  薛蝌兄妹在母亲重病的情况下,离家投亲,只能说明一点,家里的母亲和他们之间关系微妙,若是生母,他自然要侍疾,用的是宝琴发嫁,可是发嫁不要男方去迎娶,而要女方满世界送人吗,送到了京里,梅家不在,如果真是急于发嫁,那送到任上就好了。如何就留了下来,不再送了呢。

  而薛姨妈能大包大揽侄子的婚事,只说明她是可以做主的,而且是她的责任。

  贾府的姑娘们薛家不敢考虑,要是考虑,先考虑薛蟠了。如果薛家能娶了贾家的千金,这联姻岂非太好。成了亲家,自然住得更方便。

  除了贾府的姑娘,几位亲戚的姑娘也极好,黛玉是天仙,湘云是海棠花,李家的李纹李绮是书香门第。

  可是薛姨妈一考虑就算了。

  黛玉的事,必然由贾母安排,李家的姑娘肯定考虑读书人,湘云是公候小家,薛家配不上。

  娶妻娶贤,还要考虑门第,通常是低娶。

  这时候,岫烟就入了薛姨妈的眼。

  小姑娘人品好,是个好媳妇的样子。邢家没权没财,只一个邢夫人嫁了贾府,算有一门好亲戚。与薛家有相同之处,薛家现在只有钱,也是要倚仗着好亲戚,勉强般配。

 

岫烟和迎春的婚事(

  薛姨妈在贾府住着,打的算盘自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不让人欺负了去。

 如果能促成女儿的金玉良缘,自然是最好的。薛蝌的婚事,她一直筹划,最后选中了岫烟,原也是出人意料。

  岫烟的人品极好,但是家族太一般,薛家有门好亲戚,还有皇商的牌子,给薛蝌寻一门富户还是容易的。比如薛蟠看中的桂花夏家,也是皇商,家资富饶。可是薛姨妈没有,而是定了岫烟。

  也许可以理解为,薛家不差钱,所以不在意媳妇有钱无钱,可是如此的话,薛姨妈给儿子订的亲事,还是考虑了夏家,并不是寒门。说是她最先考虑到了儿子,只是感觉儿子人品差,感觉配不上人家,这也奇了,儿子总是自己的好,自己的儿媳妇,不找个贤惠的,找个和儿子一类的人,成心找麻烦吗,不都说妻贤夫祸少,找个好儿媳妇正好管束儿子家。

  反正薛姨妈放着薛蟠这个哥哥没考虑,直接考虑了薛蝌。

  我的理解是,骨子里薛姨妈还是感觉邢家的家境弱了些,没给儿子联姻。

  结这门亲的另一个理由是岫烟的姑母是邢夫人。

 

岫烟和迎春的婚事(

  邢家唯一的阔亲戚就是邢夫人。

  邢夫人人品一般,可毕竟有个名份在那里,她毕竟是贾赦的夫人,是有品级的,当年元妃省亲,人家也是有见贵妃的资格。

  这个姑母,才是岫烟的背景。

  而且薛姨妈和邢家结了亲,等于和邢夫人也成了亲戚,这对于薛家来说,有益无害。

  宝钗的金玉良缘,总是薛家最好的打算。

  有了岫烟这层关系,宝钗嫁进了贾府,和邢夫人也是亲戚。当然邢夫人这个人不大讲情面,可是多一层关系,总比少一层关系强。

  薛姨妈是很懂得人情世故的,她没有直接找人去提亲,而是先谋之凤姐,凤姐又找了贾母。贾母乐意,找了邢夫人来,由贾母开口,邢夫人盘算了一下,薛家大富,薛蝌生得又好,又是贾母提议,这才马上同意了。

  这里面邢夫人是考虑了一下,先考虑的是家境,如果岫烟嫁个有钱人,不用她贴补兄弟家了,自然有女儿女婿照管。

 

岫烟和迎春的婚事(

  人家这婚事,还是正正经经操办的,媒人是尤氏。

邢夫人想了一想:薛家根基不错,且现今大富,薛蝌生得又好,且贾母硬作保山,将机就计便应了。贾母十分喜欢,忙命人请了薛姨妈来。二人见了,自然有许多谦辞。邢夫人即刻命人去告诉邢忠夫妇。他夫妇原是此来投靠邢夫人的,如何不依,早极口的说妙极(妙在薛家有钱)。贾母笑道:"我爱管个闲事,今儿又管成了一件事,不知得多少谢媒钱?"薛姨妈笑道:"这是自然的。纵抬了十万银子来,只怕不希罕。但只一件,老太太既是主亲,还得一位才好。"贾母笑道:"别的没有,我们家折腿烂手的人还有两个。"说着,便命人去叫过尤氏婆媳二人来。贾母告诉他原故,彼此忙都道喜。贾母吩咐道:"咱们家的规矩你是尽知的,从没有两亲家争礼争面的。如今你算替我在当中料理,也不可太啬,也不可太费,把他两家的事周全了回我。"尤氏忙答应了。薛姨妈喜之不尽,回家来忙命写了请帖补送过宁府。尤氏深知邢夫人情性,本不欲管,无奈贾母亲嘱咐,只得应了,惟有忖度邢夫人之意行事。薛姨妈是个无可无不可的人,倒还易说。这且不在话下。(邢夫人不是好相与的,连尤氏都不愿意插手,是给贾母面子罢了。而料理的原则是以邢夫人为主,薛姨妈无可无不可,这五个字妙极。薛姨妈目的是联姻,联姻不是冲着岫烟的父母去提亲,是冲着邢夫人去提的亲)。

 

  而这次联姻的时间是紫鹃试忙玉之后,宝玉因黛玉一句话回苏州而弄得人事不知之后。薛姨妈在这个时候,提出了和邢夫人联姻,时机很巧。

  蝌岫二人前次途中皆曾有一面之遇,大约二人心中也皆如意(如意的是外表的举止言谈)。只是邢岫烟未免比先时拘泥了些,不好与宝钗姊妹共处闲语,又兼湘云是个爱取戏的,更觉不好意思。幸他是个知书达礼的,虽有女儿身分,还不是那种佯羞诈愧一味轻薄造作之辈。宝钗自见他时,见他家业贫寒,二则别人之父母皆年高有德之人,独他父母偏是酒糟透之人,于女儿分中平常,邢夫人也不过是脸面之情,亦非真心疼爱,且岫烟为人雅重,迎春是个有气的死人(宝钗对迎春最刻薄的评价),连他自己尚未照管齐全,如何能照管到他身上,凡闺阁中家常一应需用之物,或有亏乏,无人照管,他又不与人张口,宝钗倒暗中每相体贴接济,也不敢与邢夫人知道,亦恐多心闲话之故耳。如今却出人意料之外奇缘作成这门亲事。岫烟心中先取中宝钗,然后方取薛蝌。有时岫烟仍与宝钗闲话,宝钗仍以姊妹相呼。(岫烟是相中了大姑子,其实小姑子是宝琴自然也是最好的姑娘)。

  宝钗是喊妹妹吧,岫烟的年纪应该比她小。

  既然薛家主动订亲,那么订亲的时候,肯定会商议何时结亲,不可能一句非要宝琴出阁,才让当哥哥的娶亲。娶了亲正好料理妹妹的婚事呀。

 

岫烟和迎春的婚事(

  到了迎春的婚事,反而不及岫烟。

  她的婚事,没有一个薛姨妈,她的婚事,只有一个为了五千两银子卖女儿的父亲操作。

  能决定迎春婚事的,自然是父母之命,还有一个人就是贾母。

  贾赦这边,也是看风向的。

  贾母把孙女养在身边,自然也要栽培,成功的栽培出了皇妃元春。

  南安太妃来贺寿,提出见贾府的姑娘们,这自然是另有文章。

  贾母是想了一想,也就是说她在思索南安太妃的意思,太妃不是那种没事串门见人家姑娘的人,她的行动自然有道理。

  这里面有着家族联姻的伏笔,所以派出来的姑娘要能胜任才好。

  贾母亲自指挥凤姐,让探春陪着薛家姐妹黛玉和湘云。

  这五位姑娘,只探春是贾家的。

  宝琴和湘云已经订亲了,不在其中,余下的薛宝钗和黛玉,都是客人,门第弱于探春。

贾府真正的棋子是探春。

  宝钗是皇商之女,有个哥哥不争气,黛玉父母皆无,只有探春,父母双全,又是国公府的千金。三人在一起,还是探春的条件好。

  论模样宝钗是牡丹花,黛玉身体娇弱一眼即知,探春是俊眼修眉神采飞扬。

  三个人站在一起,还是探春最有贵气。

 

 

岫烟和迎春的婚事(八)

  迎春没有出见的资格,着实令邢夫人恼。

  这说明这不是普通的见面,是另有意义。

  迎春没出场,贾母自然是不看好她做为家族棋子的意义。这里面有对迎春的轻视,也有爱护吧。

  探春是贾府打出的牌。

  迎春被贾母放弃。

  贾赦就跳了出来,开始给女儿订亲。

  这门婚事,开始就看了不妥,因为贾母没管,她感觉亲父做主,她不必多事,可是这里面有个问题,她不喜欢贾赦,是因为贾赦行事不妥当,把茉莉花一样的迎春交给贾赦安排,那是凶多吉少。

  而一向假正经的贾政跳出来反对,虽然大家也不喜贾政,可是贾政总是方正,他是迂腐,但不是小人。他的反对,暗示了孙家的不妥当,第一家风不正,第二孙公子本人人品不佳。

可是贾赦没把兄弟的劝阻当回事,他们二人也是面和心不和。

  婚事就这么定了。

  迎春的性格一向是怎么都好,别人说什么是什么,无心反抗。

 

 

 岫烟和迎春的婚事(九)

  一直奇怪先订亲的岫烟,没成亲,到是后订亲的迎春早早嫁了过去。

  薛家和邢家订了亲,不急着娶,迎春这边,贾赦到是急急的嫁了女儿。所以那五千两银子的说法有些道理,是贾赦不想还银子,就许了女儿,全当聘礼。

  孙家一开始同意这门亲,也是希图富贵,表面上贾家还是赫赫扬扬,大家之族。

等娶了亲,发现没得到好处,书里说孙绍祖在兵部候职,估计是想结亲得个实缺,贾府没帮上忙,这才反目。

  孙绍祖发现这门亲事没得到好处,还损失了五千两银子,这才翻脸,若非如此,迎春不是丫环婆子,是明媒正娶的夫人,看夏金桂在薛家那般折腾,也是独生女儿,薛家都不敢提休妻的事。可知正头娘子,还是有地位的。

  迎春老实软弱,贾府又不相助,孙家才敢如此欺负她。

  从不落泪的二小姐,这一次在王夫人面前痛哭失声,她不相信命了,她最是安份守已,最是听话的人,如何命运这般悲凉。

  她的婚事成了催命符,不到一年就被折腾死了。如果她是夏金桂,宁可撞死在孙家门外,也好过一天天的被欺负,如果她是凤姐,也许会毒死孙绍祖,拚一个偿命罢了。

 

 王夫人撵晴雯是一时兴起吗

  从文字表面看,就是一时之作,听了王善保家的汇报,因是宝玉的丫环,加上想起来曾经见过晴雯教训小丫环,她不喜欢那个轻狂样子。

  那一次的事情,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当时没处理,因为是和老太太在一起,如今对景,要唤人来看。

  应该说表面上看告状的是王善保家的,并不是王夫人自己想起了晴雯。

  但是王夫人对晴雯的评价,透露了两个信息,她和凤姐说,晴雯眉眼像黛玉,又说看不上那个张狂的样子。

  这里面的暗示是,王夫人不喜欢黛玉,那时候讲究身份,拿戏子比黛玉是污辱,同样的拿丫环比黛玉也不是尊重。没人会说府里那个丫环像元春,也没人说哪个丫环如宝钗。

  而且王夫人明明是在否定了晴雯的情况下,提及了黛玉。

  凤姐应该算是对晴雯印象不错,没有说什么,只说是好似。

  王夫人让人找晴雯来,还不让人透露消息,不知她防范什么,难道是晴雯敢不来吗。凤姐道:"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都没晴雯生得好。论举止言语,他原有些轻薄。方才太太说的倒很象他,我也忘了那日的事,不敢乱说。"王善保家的便道:"不用这样,此刻不难叫了他来太太瞧瞧。"王夫人道:"宝玉房里常见我的只有袭人麝月,这两个笨笨的倒好。若有这个,他自不敢来见我的。我一生最嫌这样人,况且又出来这个事。好好的宝玉,倘或叫这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因叫自己的丫头来,吩咐他到园里去,"只说我说有话问他们,留下袭人麝月伏侍宝玉不必来,有一个晴雯最伶俐,叫他即刻快来。你不许和他说什么。"(王夫人一听对方是个美人,态度就恶劣了,她对美人实在是有着原生的仇恨)。

 

 王夫人撵晴雯是一时兴起吗(二)

  王夫人说是对晴雯没什么印象,有一点奇怪,晴雯现在进府已经五年多了,她死时,宝玉的祭文里说是五年八个月。她进府后,就被贾母放在了宝玉身边。贾母一共就放了两个丫环在怡红院,一个是袭人,另一个是晴雯,王夫人怎么会不关注婆婆放在儿子身边的人。

  所以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但是以王夫人的作风,如果早留心了这个眉目如黛玉的丫环,估计不会现在才动手。

  晴雯的应对非常聪明。丫头子答应了,走入怡红院,正值晴雯身上不自在,睡中觉才起来,正发闷,听如此说,只得随了他来。素日这些丫鬟皆知王夫人最嫌?妆艳饰语薄言轻者,故晴雯不敢出头(她还机敏)。今因连日不自在,并没十分妆饰,自为无碍。及到了凤姐房中,王夫人一见他钗?鬓松,衫垂带褪,有春睡捧心之遗风,而且形容面貌恰是上月的那人,不觉勾起方才的火来。王夫人原是天真烂漫之人,喜怒出于心臆,不比那些饰词掩意之人,今既真怒攻心,又勾起往事,便冷笑道:"好个美人!真象个病西施了。你天天作这轻狂样儿给谁看?你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我且放着你,自然明儿揭你的皮!宝玉今日可好些?"晴雯一听如此说,心内大异,便知有人暗算了他。虽然着恼,只不敢作声。他本是个聪敏过顶的人,见问宝玉可好些,他便不肯以实话对,只说:"我不大到宝玉房里去,又不常和宝玉在一处,好歹我不能知道,只问袭人麝月两个(这番回话,原也极好,极力撇清和宝玉的关系)。"王夫人道:"这就该打嘴!你难道是死人,要你们作什么!"晴雯道:"我原是跟老太太的人(先点明身份)。因老太太说园里空大人少,宝玉害怕,所以拨了我去外间屋里上夜,不过看屋子。我原回过我笨,不能伏侍。老太太骂了我,说`又不叫你管他的事,要伶俐的作什么。'我听了这话才去的。不过十天半个月之内,宝玉闷了大家顽一会子就散了。至于宝玉饮食起坐,上一层有老奶奶老妈妈们,下一层又有袭人麝月秋纹几个人。我闲着还要作老太太屋里的针线,所以宝玉的事竟不曾留心。太太既怪,从此后我留心就是了。"王夫人信以为实了,忙说:"阿弥陀佛!你不近宝玉是我的造化,竟不劳你费心。既是老太太给宝玉的,我明儿回了老太太,再撵你。"因向王善保家的道:"你们进去,好生防他几日,不许他在宝玉房里睡觉。等我回过老太太,再处治他。"喝声"去!站在这里,我看不上这浪样儿!谁许你这样花红柳绿的妆扮!"晴雯只得出来,这气非同小可,一出门便拿手帕子握着脸,一头走,一头哭,直哭到园门内去。(王夫人说晴雯的装扮是花好柳绿的,证明不喜鲜艳颜色,这就怪了,她又不是寡妇,如何喜欢素净的色调呢)。

  晴雯强调了她是贾母的人,这才让王夫人没有现场撵人。

 王夫人撵晴雯是一时兴起吗(三)

  这里王夫人向凤姐等自怨道:"这几年我越发精神短了,照顾不到。这样妖精似的东西竟没看见。只怕这样的还有,明日倒得查查。"凤姐见王夫人盛怒之际,又因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耳目,常调唆着邢夫人生事,纵有千百样言词,此刻也不敢说,只低头答应着。(王夫人只见了晴雯一面,而且晴雯还处处强调不管宝玉的事,王夫人还是因貌责人,说是妖精似的东西,这评语太过刻薄)。

  若从此话来看,她似乎之前没留意过晴雯,晴雯的美不是一天了,早让她看见了,估计早撵了。

  后来王夫人撵了晴雯,是先撵后回贾母的,是先斩后奏。

  从程序上有不尊重贾母的嫌疑。

  从此来看,王夫人对贾母的态度已经变了,这个人既然是贾母放在怡红院的,必然是贾母欣赏的,贾母给宝玉的人,自然是老太太喜欢的人,这不回明一声,就打发了。

  王夫人和晴雯只一场对话,从对话中,晴雯对答机巧,并无过错。

  看来王夫人还真是因了晴雯生得美丽,而一定要撵走,她认为美人都是不安份的,都是要诱惑人的。只能说王夫人从前吃过美人的亏,所以一定要为宝玉防范。

薛家的重女轻男

  薛家是典型的重女轻男。

  介绍宝钗的时候,就写了这一点。

还有一女,比薛蟠小两岁,乳名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当日有他父亲在日,酷爱此女,令其读书识字,较之乃兄竟高过十倍(这是薛家培养的结果,令其读书识字,这是有意栽培了。宝钗才貌双全,完全是薛家培养出来的)。自父亲死后,见哥哥不能依贴母怀,他便不以书字为事,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劳。近因今上崇诗尚礼,征采才能,降不世出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也许这就是当年培养的目标,就是为了让宝钗有机会参选)。

  作者对宝钗兄妹的评论是宝钗比薛蟠高过十倍。

  薛家自然是明白兄妹二人的差距,那么薛家的希望是放在了女儿身上。

 一个女儿最好的前途是进宫。

  元春是国公府的千金,是进了宫。而宝钗的进阶之位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也就是说是公主郡主入学的陪侍,名份是才人赞善之职。说的实在点就是公主和郡主的高级丫环)。做这个差事,风光有点,但并不是个轻松的工作,公主郡主有脾气好的,也有脾气差的,在自家是使奴唤婢的小姐,到了人家那里要小心谨慎,唯恐得罪了主子。

 所以这个工作体面是体面,日子不好过。所以贾府的三春,都没羡慕这个差事,贾府根本就没争取这个差事,别人不说,探春的能力,绝对能中选。

 薛家的重女轻男(二)

  初进京时,薛姨妈就坚持在贾府居住,就是为了宝钗的前程。

  在路不记其日。那日已将入都时,却又闻得母舅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必要他外出,否则薛姨妈放着娘家不回,住在姐姐家,不合情理)。薛蟠心中暗喜道:"我正愁进京去有个嫡亲的母舅管辖着,不能任意挥霍挥霍,偏如今又升出去了,可知天从人愿。"因和母亲商议道:"咱们京中虽有几处房舍,只是这十来年没人进京居住,那看守的人未免偷着租赁与人,须得先着几个人去打扫收拾才好。"他母亲道:"何必如此招摇!咱们这一进京,原该先拜望亲友,或是在你舅舅家,或是你姨爹家。他两家的房舍极是便宜的,咱们先能着住下,再慢慢的着人去收拾,岂不消停些。"薛蟠道:"如今舅舅正升了外省去,家里自然忙乱起身,咱们这工夫一窝一拖的奔了去,岂不没眼色。"他母亲道:"你舅舅家虽升了去,还有你姨爹家。况这几年来,你舅舅姨娘两处,每每带信捎书,接咱们来。如今既来了,你舅舅虽忙着起身,你贾家姨娘未必不苦留我们。咱们且忙忙收拾房屋,岂不使人见怪?你的意思我却知道,守着舅舅姨爹住着,未免拘紧了你,不如你各自住着,好任意施为。你既如此,你自去挑所宅子去住,我和你姨娘,姊妹们别了这几年,却要厮守几日,我带了你妹子投你姨娘家去,你道好不好?"薛蟠见母亲如此说,情知扭不过的,只得吩咐人夫一路奔荣国府来。(薛大公子是不想住在亲戚家,薛家本是有房舍的,而且不止一住,可薛姨妈明确表态,要住荣府,哪怕薛公子不去,她也要领了女儿去)。

  薛姨妈一向娇惯儿子,可是在这件事上,态度明确,一定要住在荣府,哪怕儿子不去,她是要带了女儿去的。

  进了贾府,没人说薛姨妈什么,薛公子是惹事生非,比从前坏了十倍,从前都打死人了,这十倍是个什么坏法呢。而宝钗呢,却是相反,反而收获好评无数。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以黛玉反衬宝钗)。而且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因此黛玉心中便有些悒郁不忿之意,宝钗却浑然不觉。

  这里面强调的宝钗的美丽,而且还特指出性格更好。

 

 

 薛家的重女轻男(

  薛家先是盯上了选秀,后来估计是搞明了选秀的实质,第一不是宫妃,只是那些公主的高级丫环,前途是有,但苦也要吃。而且运转需要人财物,元春的入宫,那时贾府还没有收获,但王夫人已经多年没见女儿了。

  薛姨妈这个人,作者重写的是她的人情味,小气爱唠叨心软,算是最有慈母感的人。一个儿子不成材,女儿再弄到宫里,前途未明,还见不到,这笔买卖不合适。

 进宫这步棋走不通了,另一个打算就是宝玉了。

  薛姨妈没有筹划过儿子的婚事,打死人事件,已经败坏了薛公子的名誉,结门好亲,操作空间不大。

  唯一的可能是给宝钗找门好亲,可以通过嫁女联姻,给薛家一个指望。

  最现成最理想的就是宝玉。

  有玉就有金,于是金玉之说的传言就开始传播,就是当事人宝玉,也要让他知道。所以宝玉探病时,宝钗看玉,莺儿就明说,姑娘的金锁上的字,和这是一对。序幕拉开了,得到了宝玉的母亲,王夫人的大力支持。

 薛家的重女轻男(

  宝钗稳重大方,她一出场就是成人的心态。不天真不任性,是一个成人的形象。

  对贾母是敬重,对姨母是亲人的体贴,对姑娘们是照看,就是对黛玉这个情敌,也是息事宁人的样子。对宝玉是规劝他,读书上进做官。

  就只一个贾母给她过生日,她都是处处以贾母为中心,吃的喝的点的戏目,都是贾母喜爱的。果然贾母花钱也花个痛快。

  宝钗这样的人,你可以不喜欢她,但不能否定她的优秀和懂事。她完全是大家族优秀儿媳妇的模板。这样的孩子,当母亲的,给她找一个好婆家,花点心思,也是应该的。

  也不能说薛家利用她,薛家给她负责的高攀,也比不上心的打发她强。

  她的世界其实不大,皇商不是官家,想要上青云,结个贵族,难度还是有的。薛家所有的通路都要仰仗亲戚。

 书中提过王家,可是薛姨妈估计是盘算过,在王家靠哥嫂,不如靠姐姐合适。

 

 薛家的重女轻男(

  就在贾府做客吧,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也好,还是提前进入一下大家族复杂的人和事,全当先过实习期了。环境对于人很重要,对于薛家来说,有房有舍,为什么一定要做客人,经济自主,并不是在钱财上沾光,不过是为了便宜行事。

  元妃省亲的场景,人情往来的复杂,奴才人们行行色色,大家族各门各户的名争暗斗,这一切都不是寻常人家能遇到的。

  只在荣府,才能见识到,才能住进人间仙境一样的大观园,和姐妹们在诗社里风雅年华。

而且人是需要互相帮扶的,和贾府三春还有黛玉湘云一起长大,将来各自嫁了,都是手帕之交,能守望相助,所以对宝钗是百利无一害。

  而且只在贾府,才能遇见凤姐生病,协同管家的机会,才算是大的历练。

  对于一个有过管家经验的人来说,日后面对复杂的管家,才好迅速适应。这都是机会,这都是成长的环境。

  所以薛姨妈可以做个客人,也要奉承贾母,也要迁就人情,哪里有自家做老封君消遥自在,都是为了宝钗的成长和机会。

  薛家的重女轻男(六)

  宝琴出场时,众人惊艳宝琴的美丽和风采,是连贾母都大为赞叹的人物。

 这也说明了宝琴的父亲也一样重视女儿的培养,读书识字,宝琴的诗做得极好,完全不办输宝钗黛玉。而且小姑娘年轻心热,性格比宝钗讨喜,完全是父母娇惯出来的样子。

  当然薛蝌人物不错,宝玉说他更像是宝姐姐的兄弟。

  可是薛父在世,没有急着给儿子订亲,却先给宝琴订了梅家的亲事,可知重视女儿了。

薛姨妈说宝琴随着父亲做生意,三山五岳的都见过,在见识上原就高于常人。

  而且这位父亲比较务实,薛宝钗的父亲当年是希望女儿登高,所以没有寻觅人家,婚事才拖了下来,而宝琴的父亲,没想让女儿进宫,才早早的找了翰林家族,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清雅,这就给了宝琴一个进入书香家族的机会。

 薛蝌纵然出众,可全书中除了宝玉说他行容举止文雅,也没别的描写,重笔反而是宝琴,风头盖过了宝钗,可知当年宝琴也是得悉心的栽培。

 薛家算是比较有见识,对女孩子的教育给予了重视,不管出于什么目标,女孩子们都有了受教育的机会。

 

 

 

夫人难念的经

  邢夫人地位不低,是贾赦的夫人,人家是有品级的,别管娘家有什么背景没有,就算在府里无子女,也一样是大太太。

  从书里看邢家和贾府门第悬殊挺大的,而且邢夫人的举止做派,也不象是大家族出来的小姐,有些太爱钱,太小气,王夫人只是在美女上刻薄一些,但素日说话还是有底气的。邢夫人一直缺少的就是底气。

  做为贾赦的夫人,门第应该不弱,按当时的规则,袭职的是贾赦,贾政的夫人门第不应该高于邢夫人,毕竟长房夫人是要管家的,如果弟妹的气势太足,不利于内宅稳定。

 贾赦的夫人正常情况下是要掌管荣国府的,

  所以从门第上猜测邢夫人可能是续弦,门第就弱了些,如果是原配,门第实在不合适。如果说贾府不重门第,那是戏言。贾敏的夫君是探花,贾政的夫人是四大家族里最有实权的王家千金,没理由贾母三个孩子,两个都门当户对了,长媳反而不讲究了。

 还有可能就是邢家原先地位不低,后来因了什么原因中落了,而亲事定了,不能退,只得如此了。

 不管哪种原因,邢夫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没底气,对贾赦是承顺以自保,都到了要自保的地步,可知是危险。

  而且她明白,决定她能不能做夫人的原因是贾赦不是贾母,所以她在贾母面前是应景,丈夫面前成了下属。

 

 

夫人难念的经(二)

  邢夫人有她的困局,从书里看,作者不喜欢她,从很多的人评价里可知一二。

  贾母说她,在婆婆眼前应个景,一味的怕大老爷,不怕行吗,大老爷是什么样的人,这正是邢夫人的聪明处,她不能被休,一旦被休了,身份没了,邢家又没有恒产,她的兄弟还是租房子,这样的娘家,她敢被休吗。贾赦的人品,估计邢夫人比谁都清楚,为了几把扇子,拿棒子打儿了,而且还是明晃晃的打脸,为了五千两银子,把唯一的女儿迎春以婚姻的形式卖了。对亲生子女,都是如此,邢夫人能指望这个老公吗。既然不能指望不能相信不能依靠,唯一的方式就是不触怒他,维持表面的平和,保住她的身份地位。

  凤姐说邢夫人好弄左性,仆人的话一言不听一人不靠,对银钱克扣异常。说到爱钱,凤姐比谁都厉害,她还有娘家做靠山,还有女儿,还大权在握,还在折腾放贷,拿了众人的月钱放贷,自己取利,邢夫人可没干过这事。至于听不听别人的话,不是谁身边都有个忠心能干的平儿,邢夫人身边的人不是王善保家的,就是费婆子。哪是让人放心的人。夜抄大观园,王善保家的查不到别人的错误,到抓住了自已的外孙女,还被探春打了一耳光,这样的办事能力,邢夫人敢靠吗!

  作为婆婆的贾母,和作为儿媳妇的凤姐,都不喜欢邢夫人,都认为邢夫人没什么水准,可是她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邢夫人不是贵族出身,邢夫人没有公候府做娘家,也没有王家仗腰子。

  邢夫人难念的经(三)

  作者安排四把水葱来投亲,别人家或富或贵,只有邢家是来帮盘缠置房舍的。

  邢夫人自然烦恼,她指不上娘家,可也不希望娘家跑来丢面子。

  后来她让岫烟省一两月钱,贴补她的兄弟,让人看着,邢夫人是太刻薄,这一点,也的确是过份。

  再怎么说是娘家人,邢夫人也不是没钱的,体面还是要的,凤姐第一次见刘姥姥,还给了二十两呢。

  这邢大舅便酒勾往事,醉露真情起来,乃拍案对贾珍叹道:"怨不的他们视钱如命。多少世宦大家出身的,若提起`钱势'二字,连骨肉都不认了。老贤甥,昨日我和你那边的令伯母赌气,你可知道否?"贾珍道:"不曾听见。"邢大舅叹道:"就为钱这件混帐东西。利害,利害!"贾珍深知他与邢夫人不睦,每遭邢夫人弃恶,扳出怨言,因劝道:"老舅,你也太散漫些。若只管花去,有多少给老舅花的(兄弟不成器)。"邢大舅道:"老贤甥,你不知我邢家底里。我母亲去世时我尚小,世事不知。他姊妹三个人,只有你令伯母年长出阁,一分家私都是他把持带来。如今二家姐虽也出阁,他家也甚艰窘,三家姐尚在家里,一应用度都是这里陪房王善保家的掌管。我便来要钱,也非要的是你贾府的,我邢家家私也就够我花了。无奈竟不得到手,所以有冤无处诉。"

  这里面暗示了邢夫人的家境,家里三女一男。母亲早故,她是长姐,应该是最早见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门婚事,必是早就订下的的,贾府不得不守信。

  婚事里,只有邢夫人订得好,说明邢家早年家世还可,到了二小姐就成了艰窘,三小姐未出阁,而这位唯一的儿子,是连房子都无。邢家肯定原来有房子,估计是让他这个败家子给挥霍了。

  对于邢夫人来说,三妹的日常要照看,兄弟也不能见死不管,所以她压力很大。邢大舅说邢家家私够他花了,那是夸张,吃酒赌,多少钱也不够。

  面对这个一个娘家,邢夫人自然要手紧,这个邢大舅的年纪应该是兄弟姐妹中排第二的,因为岫烟都到了婚嫁的年纪,和迎春相仿,那位邢三小姐没出嫁,年纪还小。

  看看邢夫人的家境,就知道,她的个性为何让人不喜了。

  家道中落,父母不在,妹妹还小,兄弟不成材,自己无儿女,她能指望的就是承顺老公以自保,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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