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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我从天气微寒的北方搭坐飞机回故乡。 飞机在明亮的云端向前驱动着，只见半空的浮云不断从机翼穿梭而过。身处这样的画面中，心情也随之放飞了起来。 一路上，飞机时而穿梭云海，时而像是翻越冰川，时而又冲出重重迷雾，继续在明朗的空中缓缓地飞行着。印象最深刻的是穿过迷雾的时刻，飞机通常容易失衡，在那时，广播总是立即发出通知：由于气流影响，飞机产生颠簸！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却不禁探头向窗外望去。刹那间，我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到了。巨大的云团不断向机身涌过来，如同海啸那般壮观而神奇，渐渐地我竟有点看呆了。此刻，那奔腾而来的云雾，多么像我们翻滚不停的人生啊！ 人在广阔无垠的天地间时，总是极易被自然的力量所征服，身处其中时，仿佛所有前尘往事，一切恩怨情仇都在顷刻化为虚无。平时生活中的那点烦恼更是微不足道。已经忘记是哪位作家曾经说过，当一个人置身于广阔的天地间时，能够引起更多对于生命的思考，以及自我的深刻认识。而这个理论再次在自己身上得到了验证。在将近3个小时的飞行过程中，没有书刊杂志，没有电子娱乐，一切事情都在此时被切断中止，这使我在不知觉间陷入了遐思。我不禁自问，很多年以后，我能在这片生活过的土地上留下些什么呢？ 《古诗十九首》里曾写道：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人生短暂，人的生命也非金石那般，可见人的生命与精力都是有限的。 再如曹操的千古名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同样无不透露出人生苦短的感慨。在有限的人生里，无论你选择怎样的人生，也许在千百年后，你的作为将令后人瞻仰膜拜，又或者作为一个平凡的生命很快被遗忘，但更多时候是后者。因而，我们的生命在广袤大地上能够留下什么已经不再重要。瞬息万变的时代，我们能做的，无非是热烈地活着。 著名法国女作家杜拉斯曾经说过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如果我不是个作家，会是个妓女。而她的生活也一如这句经典名言一般充满传奇色彩，晚年时与一个比自己年轻四十岁的男人相爱，年轻情人不仅是她的写作帮手，更是她生活中的忠实伴侣。对于写作的热爱同样近似疯狂，即便在行动不便的残烛之年，依然坚持创作，写作时自己口述，由年轻情人替她代笔写就。生活习惯上也尤其纵容自己，杜拉斯曾一度酗酒成疾，即便生命垂危之际依然无法抑制对于醉酒的迷恋。杜拉斯对于生命的狂热可见一斑。 相比起女作家杜拉斯而言，奶奶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了，然而她的人生亦同样丰盈而饱满。自童年起，奶奶那忙碌的身影便已刻在了脑海。白天奶奶经常在田埂山野间耕种，家中也照样打理得井井有条。犹记得儿时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跑进奶奶的厨房，之后总能从奶奶手中接过一个香喷喷的红薯或是叶儿粑。有一年，奶奶身体突然不好，她提出回伯父家里。伯父离我家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那次她去了伯父家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我们去探望她的时间也大多在农历新年。 奶奶在伯父家身体逐渐恢复，因奶奶子孙满堂且大多孝顺，物质上还是相当充裕的。即便如此，她却依然保持耕种的习惯，山间种有香甜可口的瓜果，田间种有长势喜人的蔬菜，甚至我们去探望她时，还让父亲捎带一些回来。当食用她的劳动成果时，想起她那佝偻的背影，心情不免变得五味陈杂。奶奶八十有余，即便与人交谈也是热情四溢，她不仅勤奋而且开明异常。有时很不理解奶奶为何拥有这样好的心态。如今忆起，我想大概是她对生命充满热忱的缘故吧。 一直到前年奶奶离世，每次忆起有关她的往事时，总是不禁被这种热忱所感染。杜拉斯那种生命的姿态，更是令我唏嘘不已。过往的人事，知闻的名人，从此在岁月里留下印记。在萎靡不振的时光偶尔深感煎熬，然而只要想起他们，生命便再次焕发出激情，同时，也不禁暗暗在心底告诫自己，誓将这种对于生命的热忱融入到今后的人生里。 无论哪种姿态，只要以最好的姿态迎接生命中的每一寸时光，便不虚此行！ 最近因为接二连三的琐事缠身，似乎好久不曾抬头看一眼天空，又或是呼吸新鲜空气了。我想，这回总算能在观望天空这件事上过把瘾了，而且还是在几万英尺的云端。一直生活在顺境中的我，只觉得当下的生活时常被一种戾气所包围。当飞机平稳地向前行进时，便愈发感觉到生活的琐碎与生命的卑微来。 但不管处于何种人生境遇，都要热切地活着。就像空中那团团云雾，汹涌着，翻滚着。
(责任编辑：秋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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