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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秋风萧瑟，落叶飘零的十月，我的心情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始一天天沉重起来... 我不愿看到那码着齐刷刷的秋白菜上市，它会提醒我那个伤心之日就要到来了。
八年前的这个时候，正是秋菜上市的季节。那一年因为干旱，大白菜减产，拉进城里的秋菜成了稀缺的抢手货，来了几车我都未抢上。这可急坏了我这个会过日子的“当家人”，公婆和哥姐们都特爱吃酸菜馅饺子，每年至少要腌上三百斤秋白菜的。
中午出去寻了一圈回来，发现公公不知何时吐了满身。我急忙询问：
“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感冒了？”
“可能是感冒了，就是有点恶心。”公公言语有些不清地回答我。
这种事情过去常有过，我想大概是天气转凉感冒引起的恶心而已。给公公量了体温，并未发烧。喂它喝下一碗温水，扶他躺下休息。我去厨房准备午饭。
公公午饭吃得很好。一大碗荷包蛋菠菜面条全部吃下了。像个孩子一样吃得极其满足和享受。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午饭半小时后还是给他服了一片感冒药。服药后，公公说困了，躺下没一会就鼾声大作了。
下午四点钟去接放学回家的儿子。回家的路上逮着了一份卖白菜的大卡车，赶紧买下。白菜稀缺助长了卖菜人的脾气----忙！不给往家送！瞧着离家不过百米的距离，一狠心，自己搬！
心里惦记着生病的公公。恨不得多长几只手和多生些力气，几乎快拼了命一般。儿子也累得小脸通红，真的是搬不动了。灵感对于孩子任意时间都可产生：立定、单腿站立，手搭凉棚，口中念念有词：“俺老孙来也！白菜走！”调皮可爱的儿子让我仿佛真的轻松了许多。连拖带拽总算把三百斤白菜弄回了家。
托着疲惫不堪，两腿发软的身子，气喘吁吁地爬上楼。跑到公公床前察看，我立马惊呆了。床上吐得一塌糊涂，公公满脸肿胀，满嘴吐着黏涎的痰液，擦起来就像蜘蛛拉丝一般；答话时舌头僵直，吐字已经不清楚了。我一面给大哥打电话，一面给公公清 理口腔的污物。准备给他换一条干净的裤子好去医院，结果发现已经便了一裤子。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洗，穿好衣裤，哥哥也赶到了。
不知是老爹太胖还是大哥太单薄，老爹伏在大哥几乎弯成九十度直角的背上，艰难地挪动着台阶... ...有几次，大哥累得几乎快趴下了。终于挪到车门跟前了，老爹马上就快掉下来了，我们手忙脚乱地把老爹拽上车。我扶着老爹的头，时不时地轻声呼唤...
“还好，老爹还有意识，还能感觉到冷。没事的。”我安慰大哥。
时间仿佛凝固不动了，明明十几分钟的路程，今天仿佛延长了好几倍。终于到医院了，可是，紧张的大哥居然找不到急诊的入口了。下车问路时，我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今天的急诊非常忙碌，加上我们一共有四个急症患者需要救治。
抽血、化验、B超、、胸透、心电、CT.... 挂号、缴费，楼上楼下我急速地飞奔着。那时“累”的这根神经似乎消失了。只在心里喊着：快..快..再快点...
“患者胃部出血，需要注射凝栓药”，医生在通知家属；同时也在给护士下达指令。
一个小时过去了。
“患者还在出血，还需要加注一只凝栓针”医生不紧不慢地又在传达。
“我老爹患有严重的脑血栓和动脉血栓闭塞，注射过多的凝栓药，会不会有危险？”我担心地问。
“这个道理我懂的！严重的胃出血同样会死人的！现在就得可急的来！”医生有些不耐烦。
“我老爹的呕吐物只是有些轻微的褐色，不像是血啊?”
“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你这么懂，干嘛来医院！”
“对不起医生！我是急糊涂了。当然得听您的了。”我赶紧陪着笑脸道歉。
三个小时折腾下来，一切该检查的都做了。医生却突然提出疑惑：
“是该入心脑血管科还是消化道内科呢？”
两个科室的大夫都被唤来了，一阵的交流和沟通之后，我们接到了通知：先入心脑血管科观察一晚，明日看情况再定。
我马上要求护士给公公吸痰。护士是个新手，胆子有些小，担心吸管插入太深会照成病人窒息，最终也没吸出多少痰来。可那喉咙里明明传出重重的痰鸣音。
一通折腾下来，公公更加觉得冷。冷得有些发抖，尽管盖着厚厚的棉被。但感觉大脑还是清醒的。
“已经十点多了，今晚我来值班。你们都回家吧！”大哥下达指令。
“让孩子跟大娘回家吧！你不熟悉老爹的情况，我留下更合适的。”我真的不放心的。
“不用，这里有医生呢！孩子明天还要上学，再说家里还得要你收拾，快回去吧！”
“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的，我必须留下”
“那我再叫司机过来好了”我清楚大哥是觉得有些不便吧，毕竟他是大伯哥的。
没办法，我只好遵命回家。
回到家里，安顿好儿子睡下。我开始收拾老爹的床铺，统统撤下清洗，洗好后已经是夜里两点钟了。躺下后，心里仍是惦记老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这时才感觉腿是多余的，无处藏无处放的，因为放在哪里都是酸痛难忍。
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刚刚睡着。
“老爹病重，我们必须马上去医院”清晨六点钟不到，大嫂打来电话。
在医院的电梯间，我们意外地碰上大哥。可大哥怀抱的东西让我惊呆了！那分明就是寿衣吗？
“昨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这样呢！”我失声痛哭。
“老爹昨晚一直在呼呼大睡，凌晨5点，心脏突然骤停，抢救已经来不及了。”大哥伤心地告诉我们。
老爹就这样平静地在睡梦中走了，红光满面地微笑着走了。没和老伴和儿女说一句告别和嘱托的话就走了。就连何种病因引起的也不清楚。我担心是凝栓针打多了？老爹在高度昏迷时大哥还未察觉？但我还是把猜测埋在心里未说出来。只是后悔莫及，如果昨晚我留下，老爹一定不会这么快就走的。大哥毕竟没照顾过老爹，他不熟悉病情。
三年后，大哥还是说出了我猜测的那句话：“如果那晚弟妹在的话，老爹说不定会没事的。”这让我更加后悔了。
九月初六是老爹的生日也是老爹的祭日。我似乎又看到老爹那憨憨、傻傻的微笑。自从患了动脉血栓闭塞截肢瘫痪后，我就日夜照顾他的起居和生活。由于脑血栓，经常大小便失 禁，老爹是个很有涵养的人，很是不好意思。我就劝他，“我早已把你当成亲爹了，你还不认我这个姑娘不成？”
”认 认，老天送给我这么好的姑娘，我求之不得呢！”
每次做饭之前向他询问；
“老爹你想不想吃啊？”
“吃！”每次总是乐呵呵、爽快地应答。
“咋还没做好呢？”刚刚过了十分钟不到，老爹就开始一遍一遍地追问。
自从知道他对食物像小孩子一般急切后，我就做好了再告诉他，然后立马就端上来。老爹总是惊喜地说：
“这孩子咋这么麻利呢，说吃饺子立马就好”。 “你咋知道爹正馋着饺子呢？”然后就激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颤巍巍地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他哪里晓得，我已经在厨房里忙了小半天了。
老爹在瘫痪五年后，就这样匆匆地走了。留下无尽的思念，我很想梦到老爹，在梦中再为他做一碗手擀面；包一碗酸菜馅饺子。可惜，一次也未梦到。也许是您再不想让儿媳劳累了吧？
愿老爹在天堂快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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