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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数日，心甚抑郁不安，除了摔摔凳子，踢踢桌子，再无什么别的排遣，终于想到游山，游金斗山。 杂草、乱石、丛林。三两人，无拘无束地放纵着脚步、放纵着眼神、放纵着绷紧了的神经，任心绪如风、如气、如流水、如浮云，新的风景，新的感受。草花如海，身子如鱼，全身的投入，随有说不出的畅欢。 游山过半，回首望远。金斗山南，碧水蓝天，静谧而多村落，宽阔又兼青毯相连，一桥中穿，漫如画卷。抬头望眼，高峰独立，杂树通天。最可看，野花遍山，争芳斗妍。 走过曲曲折折一段路，爬过重重叠叠几层山。鸟啼鸣鸾，古寺藏山。香雾缭绕，有人求愿。或跪或拜，形似倒蒜。 友叹焉：“噫！人不如菩萨。” 余曰：“休得乱言。” 友愤然：“菩萨何如人！象你，胸怀普渡众生心愿，提起千人吃喝冷暖。民之苦而谓之苦，民之乐而谓之乐。为官六七载，负债买油柴。有求而应之，有为而诚之。心比谷宽，功绩闪闪，有何人相知? 有何人相传?不入习俗，得罪当权，一朝谪贬，形同囚犯，有谁人敢送一程? 有谁人敢嘱一言? 彼菩萨，为民而无功，遇事而无行。反立祠堂，受崇拜，岂不谬哉!” 余笑日：“人岂与菩萨同伦!夫菩萨，大而如寥无人迹的森林，细而如路旁道边的小草；动而如巨海宏涛，静而如山泉清露；怒而如鸷禽骇兽，喜而如皎星浩月；普渡众生，有求必应，此人之心理形象，非人之所能及。我等小民，如这小草，如这野花，不求人予，但求予人，舍己不已。何求富贵，何求荣华!虽然，遇世还应顺乎自然，当开则开，当谢则谢；能灿烂时灿烂，当寂寞时寂寞，你看这小草，何其纯净，何其潇洒!” 友喜而笑，手把野花，但闻花香千里。 注：古寺藏山，指金斗山北三观寺，知之者甚少。 倒蒜，指蒜成熟前被抽去蒜苔后没主心骨而倒伏的样子。 该文作于一九九三年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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