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福田 时间:2015-08-03点击:439

石团长传奇

     马驹桥是个地灵人杰的地方,历史上出现过很多著名人物,涉及各个领域,小小一个堰上村都号称藤文杜武,曾经出现过很多知名人物,文的不说,单说行伍领域,近现代中将少将就出了好几个。当然不止堰上,马驹桥地区军旅人才荟萃,石团长也是其中之一。若以官职论,一个团长排不上名次,但在马驹桥,你要问出过哪些将军,有人可能不知道,一提起石团长,很多人却津津乐道,这石团长何以这样有名?
很多人都知道有个石团长,一般人却不知道这石团长叫什么名,石团长叫石俊华,但这名字是他从自己大哥那里抢来的。石团长本来叫石俊德,投军时冒了大哥的名,打败日本又打败了国民党回到家时,名字就和大哥重了,虽然他才是冒名顶替,无奈这时他更有名气,大哥憨厚不跟他计较,这样石俊德真就变成了石俊华,石俊华就成了石大华……

    说起来石团长算不上马驹桥土著人,但也很难说清楚他的籍贯,其父辈从天津宝坻流徙过来,先辈又是从哪里流徙到天津宝坻的呢?这就说不清楚了。旧社会就有这样一种居无定所的流民,没有固定产业,只靠某种手艺吃饭,走到哪里算哪里。石团长祖上就是靠给人行医治病混口饭吃,到石团长父母一辈,其母亲给人看病,父亲干些看青、打更的营生,日子过得非常落魄。石家一直没有自己的房子,只能是看谁家有富裕房子就临时借住,这在当时就叫“串房檐”的。

    “串房檐”这可不是租房,流民也出不起租金,那得求告好心人行善施舍。什么时候也多是穷帮穷,行医流民结识不到富贵大户,穷人家一般也没有长期闲置的房子,所以“串房檐”都是临时的,谁家房子空出来就搬过去,人家要用了就赶紧串到下一家。石家光是在马驹桥就串过好多个村子,石团长也就在这个流徙的过程中出生了。石团长具体出生在哪个村子,已经没人知道,其堂弟石俊清只知道石团长十一、二岁时,他家住西店村,后来又住过壮丁屯、西后街、马驹桥三街、侯家庄等,到解放前,这一家人才搬到大葛庄,搬来大葛庄时石团长却已经失踪(投军)了。

    石团长失踪以前就已是孤儿(父殁),据说其父为人仗义,因替人出头到土匪窝里去赎人被土匪杀了,具体怎么回事不知其详,还因此祸及其弟,也被土匪填了丼。当时土匪真是穷凶极恶,杀人还要斩草除根,竟寻到他家里继续追杀,还好当时石团长一家人都恰好不在家中,据说他大哥当时正从外面回来,也被村里乡亲拦下,这才逃脱土匪毒手。石团长的父亲死后,其母亲继续靠行医治病维持生活,一个女人独自拉扯4个孩子(石团长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后又自天津宝坻收留了石团长乞讨为生的一个堂弟,也就是时年9岁的孤儿石俊清,这一大家人生存之艰难不难想象。

    据石俊清回忆,那时候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二哥(石俊清来到石团长家后称石团长母亲为妈,家里大排行称石团长为二哥)失踪可能与此有关。石团长失踪(投军)时已经十五、六岁,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时候,吃不饱饭是很煎熬的。石俊清记得那一年大葛庄村正好修葺村里的村庙,石家虽然当时还没有搬来大葛庄,石团长却参与了大葛庄村村庙的修缮工程,为的就是修庙时能有碗饭吃。庙修好后,他就去了马驹桥镇,在福泰药铺当学徒,可没干几天这人就没影了。

    福泰掌柜的丢了徒弟很是着急,但仔细查看心里有了点底,他发现自己的尿盆,被摔在猪圈墙上已粉身碎骨,猜想这徒弟八成是受不了学徒的苦。旧社会学徒可是个苦差事,学徒几年没一分工钱,粗茶淡饭还要小心侍候师傅,早晚连师傅的尿盆都得徒弟拿来、倒掉,稍有懈怠、不恭就要挨训,弄不好还可能挨顿打。徒弟找不到了,福泰掌柜的暗自思忖:昨晚刚刚骂了这小子一顿,今天这一大早人就没了,尿盆也被砸碎了,八成是一气之下跑回家不想学了……

    那时候师傅可是不缺学徒,只要管饭有的是人上门来求,想想这个徒弟不好管教,不教也罢。掌柜的派人告知石家:这孩子以后就不要来了。不想石太太(石团长母亲,因为经常行医为人治病,被乡邻官称“石太太”)一听却一头雾水:这孩子没回来啊!掌柜的得信儿这才慌了,人家把孩子送到自己这儿来学徒,现在人没了总得给人家个交待,这孩子没回家能去哪儿呢?真要出了事,自己可是脱不了干系。

    掌柜的只好把石太太请来药铺看摔尿盆的现场,分析说这孩子可能是负气出走了,说不定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石太太觉得掌柜的说得有理,也没说什么,穷人家孩子命贱,石家人“串房檐”过日子,没少受本地人恩惠,自己行医抓药以后还少不了求告人家,也就不敢怪罪掌柜的……这样就只好按掌柜的说的等,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8年,没等到孩子等没了希望,时间一长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那正是日本侵略中国的时候,马驹桥又是敌占区,穷人家走丢个孩子连事都不算,大人出去回不来也是常有的事,家里人甚至不敢对外张扬,怕弄不好被人说投了“八路”,反而可能惹祸招灾。是以石家对外从不提这个事,遇到不熟悉的人打听,干脆说家里就没有这个孩子。虽然挂念自己的孩子,但动乱时代生死也只能听天由命。算来这石团长是1941年失踪的,到1945年日本投降后还没有消息,家里人估摸着人可能已经不在了。抗日战争胜利后国共和谈,和谈破裂战端又开,这孩子回来的希望也就更是渺茫了。

    1948年12月13日马驹桥镇解放,第二天大葛庄村就来了一个陌生人,向人打听石太太家住哪儿。张金生老人清楚地记得,这个人正好打听到他,就在村里的大槐树底下,当时他刚从自家出来,迎面就碰到了这个陌生人。来人是个年轻后生,张金生那时也还是个小伙子,一听有人打听石太太,就问有什么事,那个人说是来送信的,说石太太儿子石俊华给她来信报平安……张金生当时很是纳闷,石俊华一直就在***妈(石太太)身边,还送什么信报什么平安呢?可是生人又不好多问,就把石太太家住的地方指给了他。

    很快这个谜团就解开了,这个人原来是解放军一个当兵的便衣,来送信就是告诉石太太她二儿子(石团长,此时已改名石俊华)没死,现在还成了解放军四野的一个连长!石家人忽然得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又过了几天,石团长(当时还是石连长)果然回来了,骑着高头大马,身边还带着一个警卫员。张金生一见到这位警卫员还认识,就是之前来送信的那个年轻人。石俊清不久也和这位警卫员熟悉了,知道这个警卫员也姓石,还和他一起在河边放过二哥石团长骑的那匹高头大马。

    解放了,石团长这可算是衣锦还乡,整整8年没消息,石团长原来真的投了八路。当初药铺掌柜的和石家人猜的都没错,只不过石团长具体投军的过程还有点曲折,他一开始是跑到了河北宣化,准备在那里去挖煤谋生,他知道那里有个街坊亲戚叫张玉山,一过去还真找到了这个人,没想到张玉山这时已是地下党员,见到他就直接介绍他去了天津宝坻,那时候冀东八路军正好缺人,石团长从此就成了一名八路军战士。
要说石团长的传奇,从这当兵第一天就开始了,石团长后来回忆:他参军地点是宝坻县赵各庄村,那里是八路军一个连部驻地,当时已经到了秋天,那天晚上连部同时来了十多个新兵,没想到这个驻地当夜就发生了情况,不知是否走漏了消息,据说有大队日伪军趁着夜色摸上来了!情况紧急,连部决定带领这些新兵马上转移,但他们出村不远,还是和敌人遭遇了,结果拂晓前被敌人包围在了一处大户人家的老坟圈子里。幸好有这个老坟圈子,这个地方地势高,坟头可以当掩体,坟圈子里面和周围还都长着树,地形地势对阻击敌人都非常有利,他们因此才稳住了阵脚。

    不过天一放亮敌人就凶狠地攻上来,八路连部只有一个直属警卫班,手里还都是一些轻武器,要想长时间阻击敌人进攻非常困难。连部后勤不是还应该有人吗?有倒是有,这些人再加上这些新兵有将近一个排人,可这部分人大多手里没有武器,刚来的新兵更是连根烧火棍都没有,根本帮不上忙!这仗打起来非常吃力,警卫班顽强抵抗日伪进攻,更多人却是干看着。更要命的还是弹药不足,这样打下去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还好这天早晨起大雾,敌人不敢贸然冲上来,但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别说雾散了更难打,可能等不到雾散,八路军的子弹就打光了,这可怎么办?

    战斗间隙连部领导紧急磋商,决定趁着大雾掩护,让没有武器的人分散从不同方向争取摸出去,找到援兵的打回来,找不到援兵就不要再回来了,这显然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留下的人必要时会和日伪同归于尽。石团长这时算是新兵,按照命令要趁着大雾突围,他悄悄瞄了瞄阵地外面,竟发现大雾里模模糊糊好像有个庞然大物!他赶紧指给大家看,在仔细辨认后,大家一致认为那是一辆大车。连长派人过去,果然牵回一辆大骡子拉着的大车,这事实在有点稀奇,没想到让人惊奇的事还在后面。
大车上装满了东西,却被一块大布罩了,一看就是小日本的,中国人没这个讲究。可是车上拉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敌人的炸弹?若不是炸弹又会是什么?日本人总不会送给养给八路军吧?连长也许根本没想,一伸手就把大布扯开了,露出来的东西,瞬间让在场人都目瞪口呆:满满一车武器装备!卸下来清点,有崭新的三八大盖、整箱的子弹,此外居然还有手雷!这小鬼子想得还真是齐全,这些武器弹药正好解八路军燃眉之急,这比给他们送什么都救急,阵地上顿时一片欢腾。有了充足的武器弹药,八路军不仅顺利突围,捎带手还消灭了很多日伪军,打了个大胜仗。

    石团长说自己命大运气好,这当兵一开始就用上了真家伙,而且第一枪就是瞄着真正的敌人打的,要知道那时候八路军武器弹药奇缺,一般新兵可能一年半载都摸不着真枪,更别说真刀真枪地面对敌人了。这般神奇出现的一车军火究竟是怎么回事?最终也没有一个明确答案。事后有人说可能是日军给哪里运送军火的大车惊了,大雾天误闯到这里;也有人说那根本就是包围他们的日伪军带来的军火,可能战场上一响枪,这大骡子受了惊吓,竟跑到了八路的阵地上来;还有一种迷信说法,那就是鬼使神差天助八路,有人甚至断言说这些八路新兵里肯定有贵人……石团长比较倾向这最后一种,他说八路军是正义之师,日本鬼子野蛮侵略中国,惹得人神共愤才发生了这件奇事!不管怎样,反正这车军火救了八路军连部,也救了他“石团长”。

    尽管如此,八路军在这次战斗中也伤亡了一些人,尤其是石团长他们这些新兵,因为没有战斗经验,开枪都是现看现学,有好几个新兵在参军的第一天就牺牲在了战场上。文革中石团长受冲击住在大葛庄时,还为当时牺牲的一名新兵家属写过烈士证明材料,战争中有很多没有留下姓名的烈士,比较他们,石团长总觉得自己很幸运。他还说起过抗战时一次执行化装侦查任务,那时他已经十七、八岁,化装成一个要饭的,结果被敌人觉察出来,他就边打边跑,一口气跑出了三十多里,居然一点伤都没受。

    战争其实是非常残酷的,尤其是抗日战争,日本鬼子在中国实行三光政策,对中国人的屠杀灭绝人性,坚持敌后抗战的八路军战士,更承受了巨大牺牲。石团长参加的是冀东八路军正规部队,他们当时主要活动区域是蓟县、三河等“东八县”,石团长对人说起过,一次攻打一座日伪占领的县城时,战斗非常惨烈,他说那一次他真正知道了什么叫血流成河。攻破县城后,他们又与敌人展开巷战,八路军伤亡惨重,街道上满是牺牲同志的尸体,血顺着马车压出的道沟流,一股股鲜血汇流成了小溪……历史虚无主义者诋毁八路军抗战,石团长的亲身经历亲眼所见是对他们最有力的批驳。

    石团长1941年参加八路军抗战,战斗到日本投降有四、五年时间,这中间经历过多少惨烈的战斗?石团长有些对人讲过,有些根本没有提起过。熟悉石团长的人讲:石团长是个不善言谈的人,平时很少说自己的战斗经历,有些故事之所以现在还能流传下来,是因为他作为一个老革命军人,后来经常被邀请在各种场合做报告,比如有时要给学校学生讲,这是政治任务不得不勉为其难。听过石团长报告的人也说不全他都经历过哪些,因为他经历过的事太多。他有时候讲抗日战争,有时候讲解放战争,有时候还会讲抗美援朝……哪一次都讲不全,也讲不详细。经历多了就是这样,听过他报告的人很多,但谁都没听全过,时间一长还会模糊,所以现在要想把石团长的故事都写出来非常困难。

    不过解放战争中有一次战斗,他记忆得还比较清晰,也报告过不止一次。那时的石团长已经是连长了,当时他在林彪的“四野”,亲历了辽沈战役攻打四平的惨烈和艰巨。这一次是石团长所在部队奉命强攻四平一处坚固的城防工事,在石团长这个连进攻之前,已经有三个整建制连全部打光了,石团长身为连长的这个连再去攻打,可以想见战斗会多么残酷,死伤惨重在所难免,弄不好也可能像前面三个连一样全部拼光!但石团长带的是英雄连,石团长更是“拼命三郎”,接受任务后他和他的连队就抱定了必死信念,但进攻前他们还是认真研究了前面攻击的经验教训。
进攻敌军防守特别严密、坚固的城防工事,解放军当时还没有有效的攻城武器,石团长他们就在现实条件下绞尽脑汁。举着桌子,桌子上再盖上淋湿的被子可以防御子弹,但对付手榴弹、迫击炮就不行了,要是再多加上几层被子呢?大家群策群力,进攻时桌子上的被子增加到三四条,被子夹层还填了沙土,这样一来果然有了效果,进攻时走走停停,敌人的子弹打不透这么厚的被子,手榴弹、迫击炮也难以奏效,一旦挪到敌人近前,再攻击也就相对容易多了。

    工事里的敌人看到对方又开始了进攻,发动疯狂阻击却成效不大,看到一个个超级“土坦克”眼看要压到眼前了,敌人顿时就慌了神。但狡猾敌人想出了一个恶毒对策,“土坦克”只要一移动,他们就朝着下面与地接触的缝隙扫射,“跳弹”可以杀伤对手。这一招果然厉害,躲在桌子下的解放军战士很多腿部都受了伤!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战士们忍着伤痛继续向前缓缓推进,这一来敌人守军就无计可施了。就这样石团长亲自率领着他的连,以最小的伤亡攻占了敌方城防工事,在解放四平的战役中立下了卓越战功。战斗结束后,石团长才发现自己腿部受了五六处枪伤,伤愈后腿上留下的伤疤,竟是五六个深陷的大坑!战争中果然是不怕死的人才配活着!

    石团长从小家境贫寒,直到此时他还没有读过书,这些感悟他自己总结不出来,他靠的就是朴素的阶级觉悟。或者更简单,他自己说起这段经历时,还是把死里求生归结为自己命大运气好。他这样说:是前面三个连的战士,用他们的牺牲把敌人消耗差不多了,到我们上去时,敌人已是强弩之末,我们是在前面战友牺牲的基础上才成功的,功劳更属于前面流血牺牲的同志。说这话也已是后来,石团长抗美援朝后参加了文化补习,这才多少有了点文化水平。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革命的成功,是一个个英雄战士前赴后继的结果,正是前面牺牲的那些战友,用生命消耗了敌人的力量,还用鲜血积累了宝贵经验教训,石团长他们连确实是在这个基础上才终于成功。至于命大运气好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任何成功都是在必然的基础上偶然实现,像这样更深刻的哲理,石团长估计说不出来。

    革命战争时期的工农干部战士,大多没有多高的理论水平,他们凭的就是反抗压迫的朴素阶级觉悟和勇于牺牲的一腔热血,战场杀敌以外,他们甚至还摆脱不了迷信、封建。在石团长的婚姻大事上,他就没能冲破封建桎梏。石团长投军时已经十五、六岁,这个年龄在当时已该谈婚论嫁了,失踪前他在家里也被定了一门娃娃亲,人家女方在他失踪这8年都一直等着他。石团长衣锦还乡时已经年满23岁,这在当时绝对属于大龄青年了,人家女方终于等回了他,再不谈结婚已经说不过去。

    一开始石团长是不认可这门婚姻的,说话的意思好像他想从军队卫生队里找对象,究竟已瞄上了目标,还是只有这么个想法不得而知,但在家庭和世俗舆论的压力下,他最后还是认头了这门“封建”婚姻,或者也是女方一等8年的真诚感动了他,总之这门婚姻结成就是一辈子。

    石团长是回家不久,1949年的春节就结了婚,结婚后他把媳妇也带去了部队。

    北平和平解放平津战役胜利结束后,石团长的部队驻防天津杨柳青地区,驻地离马驹桥不远,这段时期他又回过几次家。大葛庄村出了个革命英雄,这在当时可是特别光荣的一件事,在马驹桥地区很快就传遍了,石团长的大名,那个时候就已经很响,有关他的传奇也已开始流传。张金生老人还记得,当时马驹桥有一位年轻的小学老师名叫宗玉娴,还把石团长的故事编成了顺口溜,她亲自教孩子们传唱:“石同志二十三,整整抗战七八年;石同志真荣耀,革命胜利把家还……”

    安静生活持续不长,1950年10月,抗美援朝战争爆发,石团长所在部队第一批秘密入朝参战。抗美援朝是一场更为艰苦卓绝的战争,中国第一批入朝参战部队面临的困境尤其艰苦卓绝,面对武装到牙齿的“联合国军”,志愿军武器简陋,后勤补给也跟不上,士兵们吃不上饭,冬天连棉衣都没有……有关这方面史料很多,石团长记忆的也大同小异,总是条件极端艰苦、战事非常惨烈。

    志愿军一开始在朝鲜战场上没有制空权,美国人的飞机在头顶上肆无忌惮,为了躲避敌人的狂轰滥炸,石团长只能把他的营部(这时他已升任营长)隐藏在山洞里,一次敌人空袭中发现了这个山洞,敌机俯冲着把炸弹投进洞口,正在洞中指挥的石团长身负重伤,据说脑袋都被震坏了,伤愈后还经常头痛难忍。那一次石团长所部伤亡惨重,他的警卫员小石也在这一次空袭中罹难牺牲……身负重伤的石团长不得不回国养伤。

    抗美援朝战争胜利之后,石团长调任北京军区驻内蒙古独立138团团长,直到此时石团长也才名副其实,家乡人后来都叫他“石团长”,一是因为这一职务他担任得最长,二是因为这以后他还回家住了十多年。
石团长穷苦人家出身没有文化,十几岁投军抗日,靠得就是敢打敢冲敢拼命,不用说就是个性格耿直的汉子。这样的人在战争年代如鱼得水,在和平时期往往挺难适应,但石团长还真是一个满拼的人,自朝鲜战场负伤回国后,有一段时间他还上学读书补习了文化,后来自己都可以写信了,只是耿直的性格一直没变。在团长这个位置上一干十年,文革中这耿直的性格终于惹来麻烦:据说是因为说话太直和敢说真话,不知怎么就受到了冲击。有人诬他是个叛徒,石团长义愤填膺:“老子参加革命就没被敌人逮住过,怎么可能当叛徒?”根红苗正履历清楚又功勋卓著,这么一个老革命还真是很难找出瑕疵。不过非常时期整人不需要证据,石团长还是不明不白地靠边站了。

    1971年石团长被下放回家,军籍还在,职务也没说撤,更没有什么结论,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回家养病。回家,哪里才是石团长的家呢?兄弟姐妹都已独立生活,石团长回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到底还是有点老资格,整他的人也不敢把事做绝了,他们联系石家最后落脚的大葛庄村,让村里给他安排住的地方。家乡人可一点没有亏待石团长,他们热情地接纳了他,把村里供销社的房子腾出来让他们一家居住,还给了他社员的待遇,石团长仍然是乡亲们心中的大英雄!

    石团长刚开始回到村里,部队还专门派了个战士跟随,后来看到石团长被村里安排得很周到,就把这名战士也撤走了。石团长也不计较,后来干脆自己又盖了房子,一家人就这么融入了家乡,日子过得和普通村民没什么两样。比较当时部队里那些明争暗斗,石团长显然更喜欢和朴实的乡亲们在一起。

    自从石团长成了英雄第一次回来家乡,他的传奇故事就在四乡八里传开了,革命英雄当然人人敬仰,那时候社会对英雄人物的宣传也很重视。石团长在马驹桥地区早已有名,现在传奇英雄终于回来了!本来石团长是在外面受到运动冲击才回来的,但在乡亲们眼中仍然是载誉归来。有关石团长的传奇,之前因为他很少回来,了解得还不够真切,现在好了,英雄回到家乡,正好可以现身说法。

    乡亲们没事都喜欢找石团长聊天,有关他的事迹也就知道得越来越多了,这些事迹传到大队、公社领导那里,更引起了重视:工厂、学校等单位经常要开展革命传统教育,这石团长不正是身边现成的英雄人物吗?石团长下放根本没有结论,请他来讲战争故事也肯定出不了政治问题,就这样石团长好像成了专职革命传统教育的老师,他的名字和传奇故事也在马驹桥地区更广泛地传播开来。石团长在家乡的生活并不寂寞,但熟悉他的人都说他不太爱说自己,性格使然还是心里终归有些郁闷?

    石团长就这样在大葛庄村住了十多年,直到1985年拨乱反正落实政策,部队专门派人来把石团长和他们一家人接走。石俊清和石团长一家一直保持密切联系,石俊清说:“二哥(石团长)真是个好人,我读书还是二哥资助的。五九年到六二年我在潞河中学念书,二哥每月寄给我12元学费……二哥这一辈子不容易,落实政策后享受副师级待遇,离休后长住通县干休所,后因病转入解放军263医院,直到2013年2月4日病逝。二哥原来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到最后就没有什么了……”说到这里石俊清声音哽噎。

    一位革命的传奇人物就这样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像石团长这样的老革命都已经和正在离我们远去,但有关他们的传奇,还将继续流传下去,这是我们历史和现实的财富。每当有人为一己私利耿耿于怀的时候,每当有人高高在上忘乎所以的时候,听听这样的传奇,或者就能让自己冷静下来。石团长是大葛庄村人的骄傲,也是马驹桥人的骄傲,他更是那一代革命者历史的骄傲。

(口述:石俊清,马驹桥镇退休教师;张金生,大葛庄村村民。整理:刘福田,北京市通州区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特邀委员,北京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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