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炫晨 时间:2016-10-21点击:984

    入秋了,珠藏近日以来连绵的秋雨总是把我的思绪拽得很远很远,往事如烟,转瞬即逝。不觉在织金与珠藏来回的路上已奔波了三个年头。又是一季秋来临,踏着满地的枯枝败叶,看着漫天飞舞的黄叶,我油然怀念儿时居住的故乡,故乡的山,故乡的水,熟识的村子,久违的气息仿佛又回到了身旁……

    我的故乡虽属于珠藏,但却紧挨织金县城,坐落在县城东南方向一个叫骂陇的小山村里,四周环山,中间流淌着一条清澈的河流,河流成了夏天我们童年时娱乐玩耍的场地。儿时的我家住在一个土坡脚下,周围有几户人,土坡也因此得名房背后。左边是高耸如云的大小二峰,大的叫大羊桩坡,小的自然也就叫小羊桩坡了。我家的前面便是骂陇小学,学校的前面便是一望无际的坝子,我喜欢秋天,喜欢山村的秋天,更喜欢儿时故乡的秋天。 故乡的秋天,有初秋和深秋之分:初秋时山岭绚烂,田野金黄,天高云淡,深秋则万木凋零,霜风呼啸,四顾萧索。故乡山村的秋意,以初秋为佳,深秋时水瘦山寒,田野空旷,已是冬的感觉胜过秋的味道了。

    “八月瓜,九月炸,十月摘来空娃娃”。儿时故乡山村最为绚烂的秋天,在高高低低、重重叠叠的山岭之上。放眼望去,山岭如油画般斑斓,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其中以红、黄、绿为主色调:枫叶红色最为热烈,一丛丛,一片片,似火焰般跳动,如红云般灿烂;黄色是那些经霜的叶子,有明黄、橙黄、深黄等,一大片一大片的,别具风致;绿色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杂木树,这是故乡极少的四季常绿树种,绿色是春夏之时再普通不过的颜色,但在秋天色彩缤纷的山岭上,就有了别样的味道。山岭上遍布众多的野果,或红或黄,或甜或酸,诱人垂涎;山上的野果最美味的当然非八月瓜莫属了,山里的小孩没有不知道八月瓜的。小时候,每年农历8月山里的八月瓜熟的时候,我们一群小伙伴便知道秋天来了。大人们忙着收割田里的稻谷,我们小孩子也忙着收获大自然馈赠的野果子了。八月瓜是一种藤生植物,它的藤可以沿着树木一直生长出去,然后四处漫开成网状,果实挂在高高的树上。八月瓜的出身因此显得比其他的果类要高贵得多,要找它,得翻山越岭,进入丛林,面临毒蛇害虫的威胁,十分不易。八月瓜在农村最广为人知的传言莫过于这句话了:“八月瓜,九月炸,十月摘来空娃娃。”这句话是说八月瓜八月挂果,九月成熟,到了十月就只剩果壳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们小时候很少吃到苹果、香蕉之类的水果,自然八月瓜、苦李子等野果也就成了我们小孩子的最爱了。成熟的八月瓜,也常常是鸟儿们的最爱,如果不被人摘走,就会被鸟儿吃掉果壳里的瓤,只剩下空荡荡的果壳。所以要想摘到成熟美味的八月瓜,必须在九月动手,等到十月就晚了。往往这个时候,我们一群小伙伴便成群结伴地向大小羊桩坡出发了。八月瓜、熟透了掉在地上发黄的苦李子等等能吃的野果皆成了我们的最爱。那时整个山上我们小孩子的身影,欢声笑语。那时我瘦小,爬不了高大的树,遇到八月瓜后,除了摘挂在藤蔓下的八月瓜外,就摘不了高挂在树上的八月瓜了。但却很聪明的发明了一种新办法:砍断一节树干,把镰刀捆绑在几尺长的树杆上,双手举起树竿至挂满八月瓜的藤蔓,镰刀对准结八月瓜的小藤蔓,用力往下砍拉,受重八月瓜藤蔓便哗了断裂掉了下来,我便高兴的在地上捡起青黄还未开口的八月瓜。摘回来的八月瓜除熟透了裂开嘴的被我们当场解决掉外,其余青皮的八月瓜便被我们带回家,倒在屋檐下装谷糠的大缸里,捂上十天半月,再拿出来,青皮变成黄皮,将外壳剥掉,里面的果瓤就现出来了,成为我们可口美味。剥开外壳的那一刹那,一股极具杀伤力的香味扑入鼻中,一瞬间整个人都醉倒了,那种场景类似于一个酒鬼打开一坛密藏已久的老酒。而在山上摘回来的青柿子便放在柴灰里,一会失去了酸涩的味道,变得黄黄软软的特好吃;那种味道带给了我们童年不少乐趣。

    儿时的故乡最为幽深的是秋天,在大羊桩坡和小羊桩坡相夹的山谷间。有一处落差估计百米的悬崖,而溪流则从上直泄而下,雨季时,更像一条白色的带子,在青绿之间更突显出它的雄姿,此处唤作“吊水岩”。两岸各种野树依依,从“吊水岩”之上的平地顺溪流前行,溪流始终相伴左右,或寂寂无声,或潺潺流淌,秋天的溪流,没有了春的喧哗,夏的狂野,宛若大家闺秀,温婉缠绵。溪边的灌木,与清幽的溪水默默相对。山风吹过,发黄的树叶便如花般凋落在溪水里,有的顺着溪水冲下“吊水岩”,汇入我家门前的大河。有的则沉入了水底,成为了鱼虾等动物的食物……

    儿时故乡最令人欣喜的秋天,是我家房前的田坝,此时,田坝里的稻谷被秋风吹成大片大片的金黄。秋风送爽,曾经青青的禾苗换上了金黄的外衣,饱满金黄的稻穗沉甸甸的垂着,田野一片丰收景象。叔叔伯伯们选一个艳阳天,黎明时便把大大方方正正的“板斗”抬到田里。于是妇女们手拿镰刀开始了辛勤的收割,她们弯着腰,流着汗,不停的挥动着镰刀,稻禾纷纷倒下,聚成小堆。男人们则抱起小堆的稻禾,将双手紧紧握着稻把用力甩砸在“板斗”里,金灿灿的稻粒便脱落在“板斗”里,一派繁忙热闹景象。而高处的山地里成熟黄色的南瓜、黄豆遍野;劳作的乡亲们,高声打着招呼,互相询问着收获的情况,言语中透着快乐。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乡亲们成日里忙碌着,身体上疲倦,内心却无比喜悦。那时我也偶尔和父母去田野里收拾稻穗,但更多的时间是在田里抓“蚂蚱”,把抓到的蚂蚱用稻杆穿成一串串,挂着脖子上等父母忙完回家后,在锅里放上油,待油烧烫后,把抓到的蚂蚱放下油锅,不一会,香喷喷金黄的油炸蚂蚱便好了,此时,在炸好的蚂蚱上撒上一层盐,那味道别提有多美味了……
儿时在故乡最期盼的时光是父亲从山野里摘回来的阳桃(猕猴桃),我总迫不及待的用手从父亲背后的袋子里寻找那些熟透、柔软的阳桃,然后用手剥开外皮,顿然呈现出阳桃内部嫩绿的果肉,舌尖舔着甜甜香香滑滑的,无法形容的美味,特别有一种收获感;儿时故乡的阳桃一直伴随着我成长,直至到我走出山村;后来才知道故乡的阳桃便是市面上的猕猴桃,只是再也吃不出童年的味道。

    我的童年在故乡的山村里度过,那里十分宁静,宁静得连蓝天上朵朵飘浮的白云都不忍打扰故乡的生灵。儿时的我,常痴坐于高高的山上,凝望南飞的大雁以及巍峨的大山,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大雁一样有双翅膀,飞向山外的世界......

    现在,我的故乡已经长埋于深深的水底,我只能从渐渐模糊的记忆中去拼凑故乡的点点滴滴。 又一缕秋风从远方吹来,带着故乡泥土的气味,透过窗外飘落的枯叶,我仿佛看到,故乡的秋色,正徐徐展开,一如过去我熟悉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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