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涵 时间:2017-02-20点击:793

珍爱红楼-----秦氏之迷

书中有很多的迷,秦氏身上的迷最多。

     交代她的身世,偏生说是从养生堂抱来的。这一下子就有了无限的猜想,她的亲生父母是什么人,大家都晓得,秦氏人生的美丽,又聪明能干,能让贾母凤姐看得上眼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了。所以她的出生背景,有多种可能了。她的养父家里与贾府并不算门第相当,她却能嫁进宁府,做了当家少奶奶,这自然也有了让人猜想的可能。

      书中她的几场正出都是极力赞她,性格平和待人周全,说是贾母眼中第一重孙媳妇,与凤姐和尤氏相处都好,能和荣府的管家奶奶关系好,这自然是不易了。而与尤氏的婆媳关系又极好,这更是难得了。

      她莫名就病了,大夫们也看不出所以然,宁府自然是认真对待她的病了,又是请大夫又是花钱,而她只是吃不下东西,很像是心病。什么样的心病,让她年纪轻轻就没了生趣,淡了红尘。按说她在宁府又是主事又是人缘极佳,并不是混不下去呀。

     她死了,最该伤心的贾蓉,却无一句悲伤之描写,而一向好脾气的尤氏却称病不理家事,而贾珍却是悲伤过度,要拄了棍子,这样三人的描写,让人不得不疑,也太过奇怪。

     所以她在一生里,从出生到死亡,都有多种可能多种猜测多个故事。我们唯一能看清的是她的惶恐与忧伤。她虽然人缘极佳,却思虑过多,总是小心谨慎。是因了嫁入豪门才会这般胆怯吗,一样的尤氏却是没这些心思。她虽然美丽聪慧,可是面对宁府的流言,唯有沉默。

      这个美丽如昙花一样的女子,在宁府的暗夜里,绽放过清雅过,只是转瞬就凋落了。

 

珍爱红楼-----金玉缘

薛家进京的一个理由就是宝钗待选。可是自宝钗进京后,待选一事再不从提及。冷子兴和贾雨村提及贾府说元春选进宫去了,前有进宫后有封妃,算是一个对照。可是宝姑娘待选的事,却没了后文。

待选的事一定是有的,不会是薛家的杜撰,而后不曾提及,一定是待选的事没有成。不成有两种原因,一种被动落选,一种主动落选。

薛姨妈进京后,放着自家不住,娘家不去,而是进了贾府。这里面自然有姐姐王夫人的关系,也有仰仗贾府之意,宝钗要进宫,自然要去王夫人那里了解元春入宫的事情。薛家在外多年,如今自然要多了解情况。宝钗是薛姨妈和薛家的指望,因了薛大公子的不争气,薛姨妈只求他平安不惹事就行,如何还敢指望他呢。所以对女儿的安排,自然要万分谨慎,一面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一面是为了薛家有个依靠。看看贾府全力支持的元春入宫多年无消息,而且王夫人一定会向妹子诉说母女不能相见的思念。这时候薛姨妈自然要考虑一下,薛家没有贾府的实力,如果元春出头都难,那么宝钗就更难了,而且让唯一的女儿离开自己身边,只余一个不成材的儿子在身边,这是薛姨妈不能接受的。宝钗对她的意义远胜于元春对于王夫人。王夫人在贾府的决定,要顾忌贾母,顾忌贾府的整体利益,可是薛姨妈没这些顾虑,上无公婆奉承,也没了丈夫,这时候的薛姨妈是女主人呀。在这时候,她肯定不乐意上宝钗进宫受苦,去打一场没有必胜把握的仗。还不如把女儿留下来,另找一户好人家,更有些胜算。

而眼前的最好人选就是宝玉。过去很讲究亲上加亲门当户对,这深合薛姨妈和王夫人之意。

宝玉自然是好人物,宝钗也自然是牡丹风范。两个母亲自然是乐意的。所以薛家会让宝钗主动落选。如今元春封妃,让贾府的地位更加稳固。宝玉的份量更加了一成。

这时候的薛家自然也会欢喜,宝钗会不会有些淡淡的惆怅,如果她进了宫,也有这样的一日,薛家会不会就此兴旺,结果是不可能的。就算薛宝钗能封妃,自家兄长的水平她也深知,是撑不起来的。所以还是金玉缘最好,有贾家这棵大树照应,自己也能照看娘家,这才是最好的。这时候,金玉缘是薛家更加看好的选择了。

金玉是红尘的缘,是外力乐意成全的。对于宝玉来说,他不曾放心上,他眼中有了黛玉,便以为除黛玉之外的女子,都无关了。而宝钗,是无可无不可的顺其自然了,不争不让,是她的风度。她不会多在意,也不会多失意。命运于她,更多的是从容。黛玉是把宝玉看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金玉缘对她的影响是深刻的,加深了她的敏感和猜测,也让她更加的忧伤。

 

珍爱红楼-----至热至冷至冰

此时凤姐和贾琏的关系还是至热阶段。

他与她本也是青梅竹马,也有过两小无猜的年华。贾琏的形象气质还是不错的,纵然不及宝玉神彩飘逸,也是大家公子出身,规矩礼仪尽知,场面上还是配得起凤姐的。而凤姐王家的千金,能嫁入贾府,也算是门第相当,并不存委屈了她,而且有姑母在府,不会有人敢难为她。而且小时也是常去贾府的,与贾琏自然是相识的。所以琏凤之间应该是有着不错的基础,他们的少年时光,纵然没有双玉的心心相知,也有过宝玉湘云的友好相处。

凤姐自然是厉害的,冷子兴说她进府不久,就让贾琏在管理权威上退了一步之地,这一步退下去,就是凤姐的威风,贾琏的低调了。凤姐好张扬,贾琏对事务的兴趣不大,如果二人和睦,也是各得所长。凤姐乐得人前威风,贾琏乐得有时间吃酒玩闹。

所以元春封妃的那一段时期,二人相处是至热的阶段。贾琏从苏州回来,凤姐自然是欢喜的。正值凤姐近日多事之时,无片刻闲暇之工,见贾琏远路归来,少不得拨冗接待,房内无外人,便笑道:“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小的听见昨日的头起报马来报,说今日大驾归府,略预备了一杯水酒掸尘,不知赐光谬领否?(活泼生动,凤姐原也是会哄贾琏的)”贾琏笑道:“岂敢岂敢,多承多承!”一面平儿与众丫鬟参拜毕,献茶(礼仪)。贾琏遂问别后家中的诸事,又谢凤姐的操持劳碌(管家人的规矩)。凤姐道:“我那里管得这些事!见识又浅,口角又笨,心肠又直率,人家给个棒槌,我就认作针。脸又软,搁不住人给两句好话,心里就慈悲了。况且又没经历过大事,胆子又小,太太略有些不自在,就吓的我连觉也睡不着了。我苦辞了几回,太太又不容辞,倒反说我图受用,不肯习学了。殊不知我是捻着一把汗儿呢。一句也不敢多说,一步也不敢多走。你是知道的,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们,那一位是好缠的?一点儿他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他们就指桑骂槐的报怨。‘坐山观虎斗’、‘借剑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儿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武艺(贾府情形一语写尽)。况且我年纪轻,头等不压众,怨不得不放我在眼里。更可笑那府里忽然蓉儿媳妇死了,珍大哥又再三再四的在太太跟前跪着讨情,只要请我帮他几日;我是再四推辞,太太断不依,只得从命(不真)。依旧被我闹了个马仰人翻,更不成个体统,至今珍大哥哥还报怨后悔呢(自谦)。你这一来了,明儿你见了他,好歹描补描补,就说我年纪小,原没见过世面,谁叫大爷错委他的。凤姐口齿生风,大珠小珠落玉盘,真真热闹生风。配的贾琏只寥寥数语,只有接招的的份,接的也勉强。

插进香菱一段,算是香菱进府后的归宿。香菱人品,谁见谁惜。也因姨妈看着香菱模样儿好还是末则,其为人行事,却又比别的女孩子不同,温柔安静,差不多的主子姑娘也跟他不上呢。原就是主子小姐呀,也是书香门第,温柔安静。连凤姐也要叹一句可惜,可知香菱。

凤姐与平儿对话,点出凤姐放利之事,伏贾府日后之危机。也知平儿是凤姐心腹。奶奶的那利钱银子,迟不送来,早不送来,这会子二爷在家,他且送这个来了(没眼色呀)。幸亏我在堂屋里撞见,不然时走了来回奶奶,二爷倘或问奶奶是什么利钱,奶奶自然不肯瞒二爷的(如何瞒),少不得照实告诉二爷。我们二爷那脾气,油锅里的钱还要找出来花呢(贾琏真是花钱的高手),听见奶奶有了这个梯已,他还不放心的花了呢。所以我赶着接了过来,叫我说了他两句,谁知奶奶偏听见了问,我就撒谎说香菱来了。难怪凤姐单看中平儿,真真凤姐之好帮手。

贾琏奶母是聪明人,已经看清府中形势,所以特来讨好凤姐,当然也要选贾琏在时,凤姐就是把人情给了贾琏。省亲事情一出,自然有诸多事务,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果然哄得凤姐开心,凤姐马上派了个去江南采办的活计。

江南甄家还收着我们五万银子。真假往来是频繁呀。甄家就是贾家呀。

看此时琏凤之间还是有商有量,彼此照看,若知日后至冷至冰,怎是一个无奈呀!

 

珍爱红楼-----识微第十七回

这一节重点展示的是宝玉的才华。

宝玉自然是有诗才的,只是这种才华本不入贾政的眼,贾政要的是能让宝玉进学做官的才华。只是此一次例外,贾政也是深谙人心的,知元春挂念宝玉,用宝玉的文字作匾额,自然比外人的要亲切家常。在这一点上却是贾政不俗之处,想当年贾政也有过宝玉的诗酒华年吧,只是世事红尘让他不得不作了改变。

父子二人同游大观园,于宝玉是拘束,于贾政要端着,众清客一面要为宝玉喝彩,一面要调节贾政对宝玉的教训。一座大观园表现着清雅与奢华,精神与物质的相遇。

宝玉说出沁芳时贾政本是满意的,宝玉道:“有用‘泻玉’二字,则莫若‘沁芳’二字,岂不新雅?”贾政拈髯点头不语(满意之极)。众人都忙迎合(聪明),赞宝玉才情不凡。贾政道:“匾上二字容易,再作一副七言对联来。”宝玉听说,立于亭上,四顾一望,便机上心来,乃念道:
    绕堤柳借三篙翠,    隔岸花分一脉香。贾政听了,点头微笑(大大的满意,不肯赞一言)。众人先称赞不已。有众人称赞宝玉也就满意了。

只是贾政总要寻机会教训他几句,才算是有威严有教育。贾政气的喝命:“叉出去!”刚出去,又喝命:“回来!”命再题一联:“若不通,一并打嘴!宝玉只得念道:
    新涨绿添浣葛处,    好云香护采芹人。贾政听了,摇头说:“更不好。这实足才是贾政对宝玉的风格。所以宝玉随了贾政,自然是一心惶恐万分谨慎。

这样的逛风景,怕于宝玉是一场苦差事,观书人可借此一赏风景,好似人在其中了。

宝玉与贾政的父子关系,因了贾政的望子成龙,反而弄的远了。其实贾政对宝玉还是非常了解的,对于他的诗才也有欣赏之处。他把希望放在了宝玉身上,自然责之切了,他希望儿子完美上进,可惜,宝玉不能懂贾政的心情,正是孩子天真的时代,哪里明白贾政那一肩的重担呀。
     其时这样的时刻,也是一种温暖的时刻吧,他年后,宝玉回想当时,与父亲游园题诗,也是良景吧。这样的贾政,虽然时时要摆个父亲的架子,可是微笑不语时,也是欢喜的。

 

珍爱红楼-----识微第十八回元春省亲

 这一回的回目是隔珠帘父女勉忠勤搦湘管姊弟裁题咏,从题目上看是父女姐弟,看这个题目的时候一直在想,元春省亲,最欢喜的莫过于她的父母和弟弟了,不只是荣光的问题还有亲情。从贾政命宝玉题园中之名,是安慰元春,可知这个父亲还是有些称职的地方,他能体察女儿之心,也算是有慈的一面了。这个回目里说的是父女姐弟,为何不是母女呢,最亲的不过是母女了呀。

     在繁华大事里,不忘写一笔双玉深情,宝玉能把黛玉所赠之物贴身收好,可知重黛玉也。黛玉误会宝玉回身剪新做之物,黛玉个性可见,她是愿付三千泪,但求一心人,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心。前面贾母一片声找宝玉.众奶娘丫鬟们忙回说:"在林姑娘房里呢."贾母听说道: " 好,好,好!让他姊妹们一处顽顽罢.才他老子拘了他这半天,让他开心一会子罢.只别叫他们拌嘴, 不许扭了他."贾母最受见的就是双玉在一起,青梅竹马本就是她的成全。

     妙玉出场,交代出身,本是苏州人氏, 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 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 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她的出身映着的是黛玉的影子呀。

     元春与贾政那一节,在这样的场合里,贾政是守臣子本份,而元春是贵人呀。隔帘相见,这一世,亲情是如此的遥远。政又启:"园中所有亭台轩馆,皆系宝玉所题,如果有一二稍可寓目者,请别赐名为幸."元妃听了宝玉能题,便含笑说: "果进益了."只此一句,才是家人所言。

     钗玉必然同出,贾妃见宝,林二人亦发比别姊妹不同,真是姣花软玉一般.一牡丹花一美玉,都是配得宝玉呀。

     黛玉杏帘在望超过前面三首知其才,而宝钗一字之师,察元春改红香绿玉为怡红快绿,知不喜绿玉,提醒宝玉,可知心细过人。在这一节里,黛玉才情不凡,宝钗机敏过人,深知人心喜好。

     那样的场景里,不知谁是谁的陪衬,最醒目最清晰的是元春的几次泪下。面对那样的奢华场面,她不是得意飞洋,她是叹息奢华,她是清醒的,即使在如此的热闹与繁华里,她却保持着冷静的态度,是深宫的复杂让她比别人更能看清事物的本质。

     她在这样的场合,一次次表达的是盼望家人常聚,把宫里说成是不得见人的地方。在这一点上,她有着难得的率性与坦然。她把贾府当作了家,才会这样的表达。这样的元春,更亲切也更真实。

     在这样的时候,感觉她和黛玉更像都是真性情的人。虽然元春走的是一条必须务实必须现实的路,可是她更在意的是亲情,超越了权利与富贵。

     这一场省亲开始与结束,在外人眼里是泼天的热闹,可是作为女主角的元春,却是叹息与泪水。人人都说元春命好,可是元春从不会这么认为吧。

      宝钗给宝玉改诗,黛玉替宝玉作诗,在这样的场合里钗玉关注的仍然是宝玉呀。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十九回

这一回的题目非常好,花解语玉生香。花是袭人,玉是黛玉。二人同一天生日,又都是宝玉曾经希望同死同归,能得眼泪的两个女子,而且宝玉说的做两回和尚,也是因了此二人,而最后的结局,二人都不是相伴宝玉至最后的人。

而少年时分,此时正是贾府盛时,宝玉是富贵闲人,袭人与黛玉也不曾明白日后的结局,年少正是无忧时,也自然有着难得的温暖场面。袭人被母亲接回家,点袭人非家生奴才,原是外来的丫环。贾妃赐出糖蒸酥酪来;宝玉想上次袭人喜吃此物,便命留与袭人了。难怪袭人说一般寒薄人家的小姐也没她尊贵,这宫赐之物,岂是人人能见能食。宝玉对女孩子最好,待袭人不薄。袭人刚去,宝玉就想去探望,真真有情。宝玉笑道:“依我的主意,咱们竟找你花大姐姐去,瞧他在家作什么呢。”茗烟笑道:“好,好!倒忘了他家。”又道:“若他们知道了,说我引着二爷胡走,(规矩)要打我呢?”宝玉笑道:“有我呢。”茗烟(宝玉心腹)听说,拉了马,二人从后门就走了。

探袭人一节,原见二人默契。袭人之母也早迎了出来。袭人拉着宝玉进去。宝玉见房中三五个女孩儿,见他进来,都低了头,羞惭惭的。花自芳母子两个百般怕宝玉冷,又让他上炕,又忙另摆果桌,又忙倒好茶。袭人笑道:“你们不用白忙,我自然知道。果子也不用摆,也不敢乱给东西吃。”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坐褥拿了铺在一个炕上,宝玉了;用自己的脚炉垫了脚,向荷包内取出两个梅花香饼儿来,又将自己的手炉掀开焚上,仍盖好,放与宝玉怀内;然后将自己的茶杯斟了茶,送与宝玉。反复出现的词是自己的,在袭人心上,也只得自己的物品配宝玉使。

李奶母一段,更是生动,吃了袭人的东西,还恼袭人,不说自己不识趣,反怪旁人。李嬷嬷听了,又气又愧,便说道:“我不信他这样坏了。别说我吃了一碗牛奶,就是再比这个值钱的,也是应该的。难道待袭人比我还重?难道他不想想怎么长大了?我的血变的奶,吃的长这么大,如今我吃他一碗牛奶,他就生气了?我偏吃了,看怎么样!你们看袭人不知怎样,那是我手里调理出来的毛丫头,什么阿物儿!”一面说,一面赌气将酥酪吃尽(真真可以)。又一丫头笑道:“他们不会说话,怨不得你老人家生气。宝玉还时常送东西孝敬你老去,岂有为这个不自在的。(解语花)”李嬷嬷道:“你们也不必妆狐媚子哄我,打量上次为茶撵茜雪的事我不知道呢。明儿有了不是,我再来领!”说着,赌气去了。赌气二字,可知糊涂。她若不凭宝玉,如何来去自如。

宝玉命取酥酪来(自然记得),丫鬟们回说:“李奶奶吃了。”宝玉才要说话,袭人便忙笑说道:“原来是留的这个,多谢费心。前儿我吃的时候好吃,吃过了好肚子疼,足闹的吐了才好。他吃了倒好,搁在这里倒白糟蹋了。我只想风干栗子吃,你替我剥栗子,我去铺炕。”袭人是省事的,不想节外生枝,这李妈妈的脾气,想必袭人也是深知,还是不招惹为妙。

袭人不肯回家,实为宝玉,所以才有三约之说,自然哄得宝玉件件答应,然说过就忘,本是宝玉风格,可怜袭人一片痴心。袭人笑道:“咱们素日好处,再不用说。但今日你安心留我,不在这上头。我另说出三件事来,你果然依了我,就是你真心留我了,刀搁在脖子上,我也是不出去的了。”此时之言,他时难以相对,不得不走,袭人与宝玉本是无缘。

宝玉哄黛玉一笑那一节,最是可爱。编个耗子精的故事,真真香玉是黛玉。宝钗出现,故事终结,宝玉常去黛玉处,却极少至宝钗处,上次不过是探病,本是主人礼仪。而宝钗总不能一次次找宝玉,来黛玉处,自然会见宝玉,可知宝玉心上实实是黛玉。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二十回

开头便是李妈妈与袭人纷争,忽听他房中嚷起来(李妈妈很嚣张,也不怕旁人理论,明仗着她是宝玉奶母才会如此),大家侧耳听了一听,林黛玉先笑道:“这是***妈和袭人叫嚷呢。那袭人也罢了,***妈再要认真排场他,可见老背晦了。”黛玉不喜欢这个李妈妈,在梨香院吃饭时就没对她客气,可能是和宝玉一样心情,宝玉不喜欢的人,黛玉如何会喜欢。袭人会处事,又是个周全细致的人,能得黛玉一赞叹,可知为人。袭人是宝玉心上的人,自然要回去照看,宝玉忙(忙字用的妙,宝玉可不是天天忙着吗)要赶过来,宝钗忙一把拉住道(关切之心):“你别和***妈吵才是,他老糊涂了,倒要让他一步为是。”宝玉道:“我知道了。”这个让字,可知大家子的规矩。

李妈妈发作袭人,袭人自然不能还一言,也唯有一哭,也就是她,若换了晴雯,早一语把李妈妈气晕了,估计李妈妈也是欺负人,若真是晴雯,也不敢生事了。袭人要树贤名,自然不能开罪人,这李妈妈更是惹不起的。宝钗黛玉关切宝玉,自然也要过来,帮衬几句。

凤姐正在上房算完输赢账,听得後面一片声嚷,便知是李嬷嬷老病发了,排揎宝玉的人。--正值他今儿输了钱,(李妈妈的老毛病,可知不是一回)迁怒于人。便连忙赶过来(关照宝玉),拉了李嬷嬷,笑道:“好妈妈,别生气。大节下老太太才喜欢了一日,你是个老人家,别人高声,你还要管他们呢,难道你反不知道规矩,在这里嚷起来,叫老太太生气不成?(老太太三字,还是有力度的,宝玉是贾母心肝,袭人可是贾母所派去的人,总要给个面子吧)你只说谁不好,我替你打他。我家里烧的滚热的野鸡,快来跟我吃酒去。”一面说,一面拉着走,又叫:“丰儿,替你李奶奶拿着拐棍子,擦眼泪的手帕子。”(也就如此,方能了局)那李嬷嬷脚不沾地跟了凤姐走了,一面还说:“我也不要这老命了,越性今儿没了规矩,闹一场子,讨个没脸,强如受那娼妇蹄子的气!”后面宝钗黛玉随着,见凤姐儿这般,都拍手笑道:“亏这一阵风来,把个老婆子撮了去了。”众人都赞叹,可知凤姐行事高明,不怒不急,就平息了事端,凤姐想要敷衍的人和事,还是容易的。

     袭人说这屋子里难占,原也有理,她还是大丫环,而且还是贾母的丫环,宝玉的心上人,还要经历如此委屈,何况那些没根没基的小丫环,受的委屈更要多了去了。有人的地方就有事非,真真如此。

     说袭人之贤,点出麝月正文,公然又一个袭人,所以日后留她,等于袭人未去。次次点出晴雯之口利不让人,真真爽利,也为日后王夫人所厌留下伏笔,也因了贾母之丫环,也许天生丽质难自弃,她身上没有丫环的卑微与惶恐,她有种茫然的自信与坦然,好像她天生就是宝玉身边最重要的人,这里不是贾府,是她的家。

      赵姨娘背后言三语四自然是常情,她是妾,母有子,未贵,眼看了宝玉风华,贾环落寞,自然凭生出多少事非,贾环真真是让她教坏了,只是不懂,为何还上她跟着贾环。探春还在贾母之侧,这贾环,王夫人若有心,应该收在身边,不让赵姨娘管理才是。凤姐对赵姨娘非常不客气,可知姨娘的日子难过。正说着,可巧凤姐在窗外过,都听在耳内,便隔窗说道:“大正月又怎么了?环兄弟小孩子家,一半点儿错了,你只教导他,说这些淡话作什么!凭他怎么去,还有太太老爷管他呢,就大口啐他!他现是主子,不好了,横竖有教导他的人,与你什么相干!环兄弟,出来,跟我顽去。(与你什么相干,当然相干,那可是赵姨娘的依靠和指望,那是她的资本呀,关系大了去了)。此母子明怕凤姐,暗恨凤姐,伏日后赵姨娘暗害凤姐与宝玉。

    只要见了二宝在一起,黛玉必然多心,她发落不得宝钗,管不了自己的心,只能嗔怪宝玉,二玉口角,最是深情。林黛玉啐道:“我难道为叫你疏他?我成了个什么人了呢!我为的是我的心。(不是为宝钗,是为了自己)”宝玉道:“我也为的是我的心。难道你就知你的心,不知我的心不成?”(就是太在意你了,如何知你的心)林黛玉听了,低头一语不发,半日说道:“你只怨人行动嗔怪了你,你再不知道你自己怄人难受。就拿今日天气比,分明今儿冷的这样,你怎么倒反把个青肷披风脱了呢?”(黛玉心上,原是要宝玉最好就是好)宝玉笑道:“何尝不穿着,见你一恼,我一 燥就脱了。” 黛玉叹道:“回来伤了风,又该饿着吵吃的了。这一叹一泪,今生今世多少深情,原在于青梅竹马间。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二十一回

这一回是为平儿和袭人立传,一俏一贤,各有风华。

二人的生存都是不易的,身份上都有为难之处。平儿还不是姨娘,是一个有些体面的丫环,袭人就是丫环。只不过二人的主子各有权利,贾琏管家,宝玉得庞。

平儿处凤姐好钱好妒忌,贾琏好色好糊涂。袭人这里自来就是焦点,多少目光盯着,贾母就还安排了个晴雯在侧,贾母把晴雯放在这,决不只是为了晴雯的美丽,从书中看晴雯美丽无双,但是她毕竟不是主子,可是她在怡红院里是横针不拿竖钱不动,而袭人却无权指责,并不只是袭人省事,而是晴雯的确有贾母给的某些特权。所以平儿和袭人若要生存,自然也是有些处事的高明之处。

袭人一直以来要树立的是贤名,这个贤要上下皆认可,就是上至贾母王夫人,下至小丫环都要默认才行。袭人的态度是对的,对于一个想作姨娘的丫环来说,只有这个贤字,能过了王夫人这一关。王夫人不喜欢轻挑的,喜欢稳重的,不喜欢张扬的,喜欢安静的。王夫人的好恶自然是能决定丫环的命运,金钏被撵晴雯被逐,都是这一好恶的结果。袭人是经常规劝宝玉的,毕竟宝玉关系着她未来的希望和命运。这一次袭人的劝告是为了宝玉成天往黛玉处跑,来了湘云,宝玉自然去的更多了,连梳头洗脸都是在那了。这自然让袭人暗恼暗怒,这宝玉不在自家呆着,可不是让她们无事可作了。

只见袭人进来,看见这般光景,知是梳洗过了,只得回来自己梳洗(先顾宝玉,本是规矩)。忽见宝钗走来,因问道:“宝兄弟那去了?”(宝钗是经常往宝玉处跑,宝玉是往黛玉处,可知谁远谁近)袭人含笑道:“宝兄弟那里还有在家的工夫!”宝钗听说,心中明白。又听袭人叹道:“姊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宝钗听了,心中暗忖道:“倒别看错了这个丫头,听他说话,倒有些识见。”袭人的话,正投了宝钗的心,只是她是客人,连抱怨也省了,无抱怨的理由。二人谈起来自然投机,袭人有心,宝钗明白。

接下来便是袭人对宝玉的警告,宝玉便问袭人道:“怎么宝姐姐和你说的这么热闹,见我进来就跑了?(宝钗也是恼的,都懒得理他了)”问一声不答,再问时,袭人方道:“你问我么?我那里知道你们的原故。(你们用的好)”宝玉听了这话,见他脸上气色非往日可比,便笑道:“怎么动了真气?”袭人冷笑道:“我那里敢动气!只是从今以后别再进这屋子了。横竖有人伏侍你,再别来支使我。我仍旧还伏侍老太太去。(本是贾母之婢)”一面说,一面便在炕上合眼倒下。宝玉见了这般景况,深为骇异(非平时之模样),禁不住赶来劝慰。那袭人只管合了眼不理。宝玉无了主意,因见麝月进来,便问道:“你姐姐怎么了?”麝月道:“我知道么?问你自己便明白了(还不是因了你)。”宝玉听说,呆了一回,自觉无趣,便起身叹道:“不理我罢,我也睡去。”宝玉是热闹惯了,自然不得理论。后写四儿一段,伏四儿日后被撵。

平儿巧帮贾琏,实在是为了自身生存,凤姐为人过于张扬刻薄,平儿也不能得罪了贾琏,都是主子呀。才有替他在凤姐面前隐瞒之段落,可知平儿聪慧。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二十二回

这一回对宝玉的影响极大,是他悟的第一回。他本是富贵闲人,不知人间疾苦,宝钗经历家族的中落,黛玉经父母离世之哀,此刻的宝玉未见尘世风霜本色,他的人生正是元春省亲后的堂皇,大观园的泼天繁华,人生的一切于他都是良辰美景,而宝钗生日所点那曲寄生草,第一次对他的心有了莫大的震动,这种震动给了他悟的最初。

宝钗进府,恰逢十五岁生日,这一次是贾母主动提出给宝钗过生日,交由凤姐办理。书中说贾母喜欢宝钗稳重和平,实际上这是虚言,贾母喜欢的是凤姐黛玉的明朗俏丽,而不是宝钗的稳重,王夫人够稳重吧,贾母说她是木头不得人意。贾母的面子是给的薛家王家王夫人,薛家长住贾府,贾母自然要尽主人之谊,内心未必多欢迎,薛家的目地她自然明白,可是大家族就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要一个不点透,另一个乐得其乐融融。薛家有家不回,娘家不去,偏就搭了王夫人的脉,这让贾母也只能表示欢迎的姿态了。如今只能借宝钗的生日表达一下主人的姿态了。

只要是宝钗重头戏,黛玉必然生了心事。宝玉找黛玉一起去看戏,可见双玉的青梅竹马之情,好事好玩的,宝玉必是惦记黛玉。宝玉因不见林黛玉 , 便到他房中来寻,只见林黛玉歪在炕上.宝玉笑道:"起来吃饭去,就开戏了.你爱看那一出?我好点."林黛玉冷笑(一遇宝钗便是如此)道:"你既这样说,你特叫一班戏来,拣我爱的唱给我看. 这会子犯不上借光儿问我."宝玉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明儿就这样行,也叫他们借咱们(咱们可知亲密)的光儿."一面说,一面拉起他来,携手出去.此情此景,他年回忆何等叹息。曾有过这样的时光,他的人生就只是一个她呀。

宝钗点戏,点寄生草,可知宝钗不俗,人情冷暖世太炎凉,她原比同岁的人明白的太多,这种明白便成了稳重和平了。宝玉问戏,问的直,悟的快。宝玉见说的这般好,便凑近来央告:"好姐姐,念与我听听."宝钗便念道: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
      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
      烟蓑雨笠卷单行? 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宝玉听了,喜的拍膝画圈,称赏不已, 又赞宝钗无书不知, 林黛玉道:"安静看戏罢,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说的湘云也笑了.于是大家看戏.黛玉总是借发落宝玉暗讽宝钗,她就是见不得二宝在一起。这样的语句如何进了宝钗的心,原来繁华深处,她看尽的是卷单行。这样的时刻,二宝原也有相通之处。

比戏子让黛玉多心,湘云嘴快,终是多事。黛玉敏感,本就是寄人篱下,此时才知,湘云恼了能回史府,黛玉泪下,却无处可归。宝玉两边忙乎却是两边不讨好,才有悟之深。然黛玉不是小心眼,与湘云一会儿就没事了,她怪的在意的是只是宝玉。

元宵灯迷,贾政看出其中之意,暗替众人叹息。各人命运皆已暗示。可知贾政原是有心之人,他所望的是这些孩子们能平安富贵,原也是有长者之心。 贾政心内沉思道: "娘娘所作爆竹,此乃一响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盘,是打动乱如麻.探春所作风筝,乃飘飘浮荡之物.惜春所作海灯,一发清净孤独.今乃上元佳节, 如何皆作此不祥之物为戏耶? "心内愈思愈闷,因在贾母之前,不敢形于色,只得仍勉强往下看去.他年纪大了,想问题自然深了。看至宝钗,贾政看完,心内自忖道:"此物还倒有限.只是小小之人作此词句,更觉不祥,皆非永远福寿之辈."想到此处,愈觉烦闷,大有悲戚之状,因而将适才的精神减去十分之八九,只垂头沉思。这样的贾政,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二十三回

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
      这一回是这两本书对黛玉的影响了。黛玉没有像宝钗那样受正统的思想教育影响之深,所以她对这两本书的接纳只是从词曲,从深情来看,没有那么多的戒律。

       凤姐弄权不只是一个铁槛寺,在府中处处可见,从给贾芹家庙的差事来看,也是如此。只要她想办的事,总会弄一个理由,至于对贾府是不是有利,她就不管了。不想后街上住的贾芹之母周氏,正盘算着也要到贾政这边谋一个大小事务与儿子管管,也好弄些银钱使用(贾府正是花钱的时候),可巧听见这件事出来,便坐轿子来求凤姐。凤姐因见他素日不大拿班作势的,便依允了,想了几句话(如何合理)便回王夫人说:“这些小和尚道士万不可打发到别处去,一时娘娘出来就要承应。倘或散了,若再用时,可是又费事。依我的主意,不如将他们竟送到咱们家庙里铁槛寺去,月间不过派一个人拿几两银子去买柴米就完了。说声用,走去叫来,一点儿不费事呢。”王夫人听了,便商之于贾政。贾政听了笑道:“倒是提醒了我,就是这样。”即时唤贾琏来。王夫人贾政似乎都不知家务,贾政一直不理论,那王夫人本是管过家的,如何不知凤姐的权谋。看起来王家的大小姐贾政的夫人,对钱财一向看的淡,如何凤姐如此爱钱,似乎凤姐在王家的辰光和王夫人那时不一样,王夫人是不缺钱的,凤姐的爱钱似乎预示了凤姐那时王家的经济已经大不如前。在贾府里,王夫人深明,这贾府的一切总有一部分是她的,而凤姐似乎明白自己是过客,这贾府的一切她不捞将来落不进她手里,凤姐并没有安全感。

贾芹求凤姐差事得了,贾芸求贾琏,差事落了空,此时可见凤姐威风已在贾琏之上了。贾琏本不放心上,却让凤姐越发得了意。

元春是深深在乎家中之事,对几个姐妹也是关照,而且一颗诗心,才有众人搬进大观园之说。  如今且说贾元春,因在宫中自编大观园题咏之后,忽想起那大观园中景致,自己幸过之后,贾政必定敬谨封锁(贾政为人),不敢使人进去骚扰,岂不寥落。况家中现有几个能诗会赋的姊妹,何不命他们进去居住,也不使佳人落魄,花柳无颜。却又想到宝玉自幼在姊妹丛中长大,(关照宝玉)不比别的兄弟,若不命他进去,只怕他冷清了,一时不大畅快,未免贾母王夫人愁虑,须得也命他进园居住方妙(元春引出大观园,而住在园中的却不是她)想毕,遂命太监夏守忠到荣国府来下一道谕,命宝钗等只管在园中居住(为何点的是宝钗之名,后文又是宝玉仍随进去,二宝之间总是有缘)。不可禁约封锢,命宝玉仍随进去读书。宝玉这进园,是读书还是玩呀。

宝玉见父亲无一次安然,总有教训,此次提及袭人之名,。”贾政道:“丫头不管叫个什么罢了,是谁这样刁钻,起这样的名字?”王夫人见贾政不自在了,便替宝玉掩饰道:“是老太太起的。”贾政道:“老太太如何知道这话,一定是宝玉。”宝玉见瞒不过,只得起身回道:“因素日读诗,曾记古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个丫头姓花,便随口起了这个名字。”王夫人忙又道:“宝玉,你回去改了罢。老爷也不用为这小事动气。”贾政道:“究竟也无碍,又何用改。只是可见宝玉不务正,专在这些浓词艳赋上作工夫。”说毕,断喝一声:“作业的畜生,还不出去!”王夫人也忙道:“去罢,只怕老太太等你吃饭呢。”宝玉答应了,慢慢的退出去(规矩)。每次总是让贾政轰出去了事,难怪贾宝玉怕贾政。这贾政的谱摆的也太大了。
     进园子的时光是幸福的。黛玉第一次葬花,也是遇了宝玉,二人花下读西厢,双玉的时光总是让人感觉良辰美景,赏心悦目。林黛玉把花具且都放下(惜花人),接书来瞧,从头看去,越看越爱看,不到一顿饭工夫,将十六出俱已看完,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虽看完了书,却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书进了心,情入了梦。

先看了西厢记,又听了牡丹亭,黛玉听戏感怀万千,也只有她的才学与敏感,能有如此叹息。又侧耳时,只听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林黛玉听了这两句,不觉心动神摇。又听道:“你在幽闺自怜”等句,亦发如醉如痴,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一块山子石上,细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个字的滋味。忽又想起前日见古人诗中有“水流花谢两无情”之句,再又有词中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之句,又兼方才所见《西厢记》中“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之句,都一时想起来,凑聚在一处。仔细忖度,不觉心痛神痴,眼中落泪。此时一听便是心痛落泪,他年遇景,如何的神伤。黛玉之情,原是痴心。
    宝黛深情在风刀霜剑的贾府中,清婉如芙蓉花,美丽而痴迷。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二十四回红芸正传

这是两个精英型的人物,贾芸送礼小红倒茶,皆是有心人。

     贾芸因求的贾琏,差事落在了相求凤姐的贾芹身上,贾芸便明白自己求错了人,这府中事务,贾琏已落了凤姐下风。机敏的人自然不能等着,他是要吃饭的呀。所以只能另想办法,那就是送礼求凤姐,贾芸素来也是听闻凤姐为人的,所以不能空手相求。这才有了借钱受气那一场,亲舅舅不借,反数落他没能为,亲舅母连饭也不给吃,真够刻薄,这样的亲戚没有也罢,人情冷暖,贾芸也见多了。没了父亲,母亲又不是爱张落的人,家中事事,都要他来支撑,想来生活也不易。卜世仁道:“怎么急的这样,吃了饭再去罢。”一句未完,只见他娘子说道:“你又糊涂了。(真真是夫唱妇随,一对夫妻)说着没有米,这里买了半斤面来下给你吃,这会子还装胖呢。留下外甥挨饿不成?”卜世仁说:“再买半斤来添上就是了。”他娘子便叫女孩儿:“银姐,往对门王奶奶家去问,有钱借二三十个,明儿就送过来。”夫妻两个说话,那贾芸早说了几个“不用费事”,去的无影无踪了。如此亲戚还是不往来的妙,当走则走,贾芸也算人物。

      贾芸遇了倪二才借了钱买了礼,相送凤姐,也要话说的漂亮礼仪用的尽,让收礼的人也舒服,这才是送礼呀。贾芸深谙其中原委,却像是经常求人的才有如此精明。 凤姐正是要办端阳的节礼(贾芸会办事),采买香料药饵的时节,忽见贾芸如此一来,听这一篇话,心下又是得意又是欢喜,便命丰儿:“接过芸哥儿的来,送了家去,交给平儿。”因又说道:“看着你这样知好歹,怪道你叔叔常提你,说你说话儿也明白,心里有见识。”贾芸听这话入了港,便打进一步来,故意问道:“原来叔叔也曾提我的?”凤姐见问,才要告诉他与他管事情的那话,便忙又止住,心下想道:“我如今要告诉他那话,倒叫他看着我见不得东西似的,为得了这点子香,就混许他管事了。今儿先别提起这事。”想毕,便把派他监种花木工程的事都隐瞒的一字不提,随口说了两句淡话,便往贾母那里去了。贾芸也不好提的,只得回来。凤姐此时,也是把贾琏的事放在心上的,所以贾芸的差事还是有谱的。

     贾芸送礼毕,去宝玉的外书房,此地巧遇小红(无玉之人),二人初见,很有些意味。都对对方留了心,贾芸见了焙茗,也就赶了出来,问怎么样。焙茗道:“等了这一日,也没个人儿过来。这就是宝二爷房里的。好姑娘,你进去带个信儿,就说廊上的二爷来了。(府中规矩极严)”那丫头听说,方知是本家的爷们,便不似先前那等回避,下死眼把贾芸钉了两眼(留心)。听那贾芸说道:“什么是廊上廊下的,你只说是芸儿就是了。”半晌,那丫头冷笑了一笑:“依我说,二爷竟请回家去,有什么话明儿再来。今儿晚上得空儿我回了他。”焙茗道:“这是怎么说?”那丫头道:“他今儿也没睡中觉,自然吃的晚饭早。晚上他又不下来。难道只是耍的二爷在这里等着挨饿不成!不如家去,明儿来是正经。便是回来有人带信,那都是不中用的。他不过口里应着,他倒给带呢(实情)!”贾芸听这丫头说话简便俏丽,待要问因是宝玉房里的,又不便问(规矩),只得说道:“这话倒是,我明儿再来。”说着便往外走。焙茗道:“我倒茶去,二爷吃了茶再去。”贾芸一面走,一面回头说:“不吃茶,我还有事呢。”口里说话,眼睛瞧那丫头还站在那里呢。小红如何会对贾芸留了心,是素有听闻,还是贾芸气质风度还行,不得而知。

      宝玉房中无人,可知怡红院规矩宽松,小红倒茶,回明贾芸一事,不负所托,不想被秋纹碧痕遇上,受了一场气。走到那边房内便找小红,问他方才在屋里说什么。小红道:“我何曾在屋里的?只因我的手帕子不见了,往后头找手帕子去。不想二爷要茶吃,叫姐姐们一个没有,是我进去了,才倒了茶,姐姐们便来了。”秋纹听了,兜脸啐了一口,骂道:“没脸的下流东西!正经叫你去催水去,你说有事故,倒叫我们去,你可等着做这个巧宗儿。(倒茶本是好事呀)一里一里的,这不上来了。难道我们倒跟不上你了?你也拿镜子照照,配递茶递水不配!”(丫环与丫环之间,等级如此分明,刻薄起来真真刻薄)碧痕道:“明儿我说给他们,凡要茶要水送东送西的事,咱们都别动,只叫他去便是了。”秋纹道:“这么说,不如我们散了,单让他在这屋里呢。”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正闹着,只见有个老嬷嬷进来传凤姐的话说:“明日有人带花儿匠来种树,叫你们严禁些,衣服裙子别混晒混晾的。那土山上一溜都都拦着帏幙呢,可别混跑。”秋纹便问:“明儿不知是谁带进匠人来监工?”那婆子道:“说什么后廊上的芸哥儿。”秋纹,碧痕听了都不知道,只管混问别的话。那小红听见了,(贾芸贾芸进了小红的小事)心内却明白,就知是昨儿外书房所见那人了。这宝玉虽在眼前,却是天涯遥远,那贾芸虽不在府,可是却好似相近。

   梦里相遇,原是有情,能否有缘,尽在一帕中!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二十五回

    

     赵姨娘自然不是省油的灯,为贾环的利益,她和马道婆合谋暗害凤姐和宝玉,所以才引出了凤姐宝玉一场大病,幸而宝玉有玉,才得无事。

     且看二人病时,合府动态。宝玉益发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闹得天翻地覆. 贾母,王夫人见了,唬的抖衣而颤,且"儿"一声"肉"一声放声恸哭(母子情深,唯哭而已).于是惊动诸人,连贾赦,邢夫人,贾珍,贾政,贾琏,贾蓉,贾芸,贾萍,薛姨妈,薛蟠并周瑞家的一干家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众媳妇丫头等, 都来园内看视(凤凰待遇,贾郝邢夫人此时与贾母关系还算融洽)).登时园内乱麻一般.正没个主见, 只见凤姐手持一把明晃晃钢刀砍进园来,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众人越发慌了. 周瑞媳妇忙带着几个有力量的胆壮的婆娘上去抱住,夺下刀来,抬回房去.平儿,丰儿等哭的泪天泪地.贾政等心中也有些烦难(父子情份),顾了这里,丢不下那里.

     混乱中还要提一笔薛蟠,别人慌张自不必讲, 独有薛蟠更比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妈被人挤倒(孝子),又恐薛宝钗被人瞧见(好哥哥), 又恐香菱被人臊皮(还顾着香菱),----知道贾珍等是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的(不傻),因此忙的不堪.忽一眼瞥见了林黛玉风流婉转,已酥倒在那里.此时点出薛蟠看见黛玉,着实不妙,此人有口无心,也许会有事非。

当下众人七言八语, 有的说请端公送祟的,有的说请巫婆跳神的,有的又荐玉皇阁的张真人,种种喧腾不一.也曾百般医治祈祷,问卜求神,总无效验.堪堪日落.王子腾夫人告辞去后, 次日王子腾也来瞧问.接着小史侯家,邢夫人弟兄辈并各亲戚眷属都来瞧看,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总不见效.他叔嫂二人愈发糊涂,不省人事, 睡在床上,浑身火炭一般,口内无般不说.到夜晚间,那些婆娘媳妇丫头们都不敢上前 . 因此把他二人都抬到王夫人的上房内,夜间派了贾芸带着小厮们挨次轮班看守.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等寸地不离,只围着干哭.这邢夫人此时行事还很靠谱,其实宝玉凤姐都和她没什么过深感情,这哭里也有应景成份。

此时贾赦, 贾政又恐哭坏了贾母,日夜熬油费火,闹的人口不安,也都没了主意. 贾赦还各处去寻僧觅道.贾政见不灵效,着实懊恼,因阻贾赦道:"儿女之数,皆由天命 , 非人力可强者.他二人之病出于不意,百般医治不效,想天意该如此,也只好由他们去罢."贾赦也不理此话,仍是百般忙乱(有人情味的一面),那里见些效验.看看三日光阴,那凤姐和宝玉躺在床上,亦发连气都将没了.合家人口无不惊慌,都说没了指望,忙着将他二人的后世的衣履都治备下了. 贾母,王夫人,贾琏,平儿,袭人这几个人更比诸人哭的忘餐废寝,觅死寻活(贾琏这时对凤姐还有真情,黛玉自然是哭的,只是不好提及)).赵姨娘,贾环等自是称愿(公开称愿也就此二人).到了第四日早晨,贾母等正围着宝玉哭时,只见宝玉睁开眼说道: "从今以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收拾了,打发我走罢."贾母听了这话, 如同摘心去肝一般.赵姨娘在旁劝道:"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免些苦,只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断, 他在那世里也受罪不安生."这些话没说完,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 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怎么知道他在那世里受罪不安生?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愿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素日都不是你们调唆着逼他写字念书, 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象个避猫鼠儿?都不是你们这起淫妇调唆的! 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遂了心,我饶那一个!"一面骂,一面哭.贾政在旁听见这些话,心里越发难过,便喝退赵姨娘,自己上来委婉解劝.这赵姨娘的糊涂真真是厉害,连表面文章也不做,这样的人,如何做得贾政姨娘,如何是贾府规矩培养出来的丫环。也不知她是如何入得贾政的眼,能有一双儿女,而且还是她经常照顾贾政生活,贾政的眼光着实让人惊讶,她若是贾赦的姨娘还算靠谱。

凤姐宝玉一好转,黛玉第一个表现出了真性情,李宫裁并贾府三艳,薛宝钗,林黛玉,平儿,袭人等在外间听信息.闻得吃了米汤,省了人事,别人未开口,林黛玉先就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薛宝钗便回头看了他半日,嗤的一声笑(宝钗最是留意黛玉). 众人都不会意,贾惜春道:"宝姐姐,好好的笑什么?"宝钗笑道:"我笑如来佛比人还忙:又要讲经说法,又要普渡众生,这如今宝玉,凤姐姐病了,又烧香还愿,赐福消灾,今才好些,又管林姑娘的姻缘了.你说忙的可笑不可笑(好端端的扯上黛玉姻缘,宝钗真不是省事的,而且宝钗的玩笑不比凤姐,宝钗是未出阁的姑娘,她自己身上不也有姻缘吗))."林黛玉不觉的红了脸(原是真情),啐了一口道: "你们这起人不是好人,不知怎么死!再不跟着好人学,只跟着凤姐贫嘴烂舌的学."一面说,一面摔帘子出去了.黛玉老实,这时候,应该反问宝钗姻缘,这一走,小儿女心态!

 

 

珍爱红楼---第二十六回 蜂腰桥设言传心事 潇湘馆春困发幽情

这一回是双玉有情。此双玉不是宝黛,而是红玉和黛玉。

小红与贾芸相见后,便有了心事,一直猜想,小红丢手帕,是有心还是无意,贾芸捡了帕子,明明是捡的东西,偏要时时带在身上,还令小红瞧见,是有心是无意。妙就妙在,有心无意这一线间。

小红终是女孩子,这样的心事只能放在心里,一个丫环若让人知晓这样心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又是在龙争虎斗的怡红院里,半点错不得。小红正是烦难之时,偏生插入佳惠一段。暗写贾母体贴黛玉,另给黛玉钱财,在这样的人家里,钱真是好东西,能让黛玉的日子省心不少。薛家不差钱,而黛玉有贾母关怀,自然也不会经济上犯难。纵然高雅之人,也要钱来托着呀。

佳蕙点头想了一会,道:“可也怨不得,这个地方难站。就象昨儿老太太因宝玉病了这些日子,说跟着伏侍的这些人都辛苦了,如今身上好了,各处还完了愿,叫把跟着的人都按着等儿赏他们。(跟宝玉的人自然是好的)我们算年纪小,上不去,我也不抱怨;像你怎么也不算在里头?(小红被排挤)我心里就不服。袭人那怕他得十分儿,也不恼他,原该的。说良心话,谁还敢比他呢?(袭人自然是上下皆赞,可知处处留心)别说他素日殷勤小心,便是不殷勤小心,也拼不得。可气晴雯、绮霰他们这几个,都算在上等里去,仗着老子娘的脸面(晴雯哪有什么老子娘,她靠的是贾母),众人倒捧着他去。你说可气不可气(人家服气袭人,就不服气晴雯,晴雯做人是有待考量)?”红玉道:“也不犯着气他们。俗语说的好,‘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正说贾府命运,小红说出,可知见识)谁守谁一辈子呢?不过三年五载,各人干各人的去了。那时谁还管谁呢?”这两句话不觉感动了佳蕙的心肠,(也是多愁善感)由不得眼睛红了,又不好意思好端端的哭,只得勉强笑道:“你这话说的却是。昨儿宝玉还说,明儿怎么样收拾房子,怎么样做衣裳,倒象有几百年的熬煎。”宝玉之深情与天真,真真令人叹息,富贵闲人中之雅致。小红这番见识,在诸人之上,若是知后来风流云散,此时的伤感是不是能淡些。而宝黛断然不肯看透这些,情深之人,只盼天长地久。小红在怡红院被打压不得志,才会有如此见识与叹息。

红玉借寻手帕,向贾芸传递消息,贾芸原是聪明人,这坠儿便时了天然的信差。这份情缘,非两个聪明人,不能知其心事。

宝黛的口角自然是经常的,也是因为太亲密了,才会说话不留心,此时又正是试探阶段,当然是黛玉多心,宝玉多话,才多了些风波,也正因如此,二人才能互知心事。

薛蟠特请宝玉,名为自己过生日,实际上还是为了多与宝玉相交,毕竟宝玉有可能是薛家未来的快婿呀。薛蟠道:“要不是我也不敢惊动,只因明儿五月初三日是我的生日,谁知古董行的程日兴,他不知那里寻了来的这么粗这么长粉脆的鲜藕,这么大的大西瓜,这么长一尾新鲜的鲟鱼,这么大的一个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猪。你说,他这四样礼可难得不难得?那鱼,猪不过贵而难得,这藕和瓜亏他怎么种出来的。我连忙孝敬了母亲,赶着给你们老太太、姨父、姨母送了些去。如今留了些,我要自己吃,恐怕折福,左思右想,除我之外,惟有你还配吃,所以特请你来。可巧唱曲儿的小么儿又才来了,我同你乐一天何如?”听这番话,这大公子也有头脑清醒的时候,这该送的都送了,该热闹的都热闹了,也算是人情往来深知。

宝钗夜访怡红院,从晴雯的口中可知这宝钗是经常去怡红院的,宝玉经常去黛玉处,可知三人远近了。一向知礼的宝钗,遇了宝玉,便有些难说了。晴雯正把气移在宝钗身上,(晴雯真真厉害,那宝钗是王夫人之人,还敢如此)正在院内抱怨说:“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情深连丫环也恼)。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觉!”(丫环做至这个份上,唯怡红院也)。忽听又有人叫门,黛玉来了,这怡红院真真热闹, 引钗玉皆至,只是晴雯正不高兴,自然得了冷遇。黛玉被拒之门外,这样的待遇,自然让她伤心泪下,看这一节,也恼晴雯托大,为了自己省事,不问是谁,让黛玉白白误会了宝玉。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二七回

宝钗扑蝶之灵动,黛玉惜花之泪下。

      黛玉被晴雯拒之门外,误会了宝玉,而又亲见宝玉送宝钗出门,只能望怡红院之门而泪下。一夜愁坐,相伴唯有眼泪。此情此景,相诉与谁。情深自然多忧,相思自然无眠。黛玉之深情,本是世外之深情,紫娟也难尽知,唯宝玉知已。

      大观园是美丽而热闹的,所有的节日都是女孩子们的节日那些女孩子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颗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满园里绣带飘颻,花枝招展,(元春省亲,成全了大观园)更兼这些人打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总是庆幸黛玉生活的环境还是有着天然的美好,黛玉未至,宝钗主动去找,总感觉宝钗还是非常欣赏黛玉的。也许同是客人让她更容易理解黛玉的心事。

      宝钗有心,看见宝玉找黛玉,便主动回避,双玉之情,宝钗最是明白,却能沉默也算端然。偶然听见小红手帕之盟,此时交代前文芸红之情,怡红院里宝玉不知名的丫环,宝钗闻声而知人知心事,可见宝钗之功力,非双玉能比。宝钗脱身,原为自保,何苦偏提黛玉,是因了刚从黛玉处来,还是见了宝玉,而另生心结,不得而知。那一节扑蝶,是她心态的一个放松吧,一向稳重的宝姑娘,也有这样的时刻,那放开身份,眼睛落在蝴蝶身上。若宝钗能多些这样时分,会更加可爱些。宝钗始终明白身份,自然不肯融进任何环境里去。

     小红遇凤姐,一番机敏传话,得凤姐常识,算是另有一番天地,否则天天让晴雯秋纹等人刻薄,原也无趣,也负了她一番志向,她志不在怡红院的花红柳绿,她要是的生活。只见凤姐儿站在山坡上招手叫,红玉连忙弃了众人,跑至凤姐前,笑问(机会在眼前):“奶奶使唤作什么?”凤姐打谅了一打谅,见他生的干净俏丽,说话知趣,因笑道:“我的丫头今儿没跟进来。我这会子想起一件事来,使唤个人出去,可不知你能干不能干,说的齐全不齐全?”红玉笑道:“奶奶有什么话,只管吩咐我说去。若说不齐全,误了奶奶的事,凭奶奶责罚罢了。”如此机敏,如此自信,难怪凤姐欣赏。凤姐道:“既这么着,明儿我和宝玉说,叫他再要人,叫这丫头跟我去。可不知本人愿意不愿意?”红玉笑道:“愿意不愿意,我们也不敢说。(丫环身份)只是跟着奶奶,我们也学些眉眼高低,出入上下,大小的事也得见识见识(总是愿意呀,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才不要守了个宝玉,天天让人防着呢)。红玉的感情工作都有了着落,皆是自己争取,赞一下。

宝钗黛玉之间夹一小红凤姐,闲情中总见生活,宝玉与探春话语,又伏嫡庶之争,赵姨娘之抱怨,探春之叹惜。探春一直努力摆脱庶出的影响,靠近王夫人宝玉,而赵姨娘不解,只怪女儿攀高枝,却不知女儿心事,女儿志向。母女情在,只是终是不解。探春听说,登时沉下脸来,道:“这话糊涂到什么田地!怎么我是该作鞋的人么?环儿难道没有分例的,没有人的?一般的衣裳是衣裳,鞋袜是鞋袜,丫头老婆一屋子,怎么抱怨这些话!给谁听呢!我不过是闲着没事儿,作一双半双,爱给那个哥哥兄弟(在她心上宝玉贾环都是兄弟),随我的心。谁敢管我不成!(好胆识)这也是白气。(赵姨娘常作无用功)”宝玉听了,点头笑道:“你不知道,他心里自然又有个想头了(宝玉也不傻)。”探春听说,益发动了气,将头一扭,说道:“连你也糊涂了!他那想头自然是有的,不过是那阴微鄙贱的见识。他只管这么想,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表明身份),别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姊妹弟兄跟前,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论理我不该说他,但忒昏愦的不象了!还有笑话呢:就是上回我给你那钱,替我带那顽的东西。过了两天,他见了我,也是说没钱使,怎么难,我也不理论。谁知后来丫头们出去了,他就抱怨起来,说我攒的钱为什么给你使,倒不给环儿使呢。我听见这话,又好笑又好气,我就出来往太太跟前去了。”探春聪明,自然不会落入赵姨娘的俗套。她深知贾府是如何的规矩,自然会安身立足。

黛玉葬花,声声是泪,句句是情,无情者只觉其悲,有情才知其情深。林黛玉正自伤感,忽听山坡上也有悲声,心下想道:“人人都笑我有些痴病,难道还有一个痴子不成?(本是自知,宝玉知音)想着,抬头一看,见是宝玉。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二十八回

     接上一回宝黛误会,黛玉不理宝玉,这正是宝玉所怕之处。宝玉不怕委屈,只怕黛玉不理。宝玉叹道:“当初姑娘来了,那不是我陪着顽笑?凭我心爱的,姑娘要,就拿去;我爱吃的,听见姑娘也爱吃,连忙干干净净收着等姑娘吃。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丫头们想不到的,我怕姑娘生气,我替丫头们想到了。我心里想着:姊妹们从小儿长大,亲也罢,热也罢,和气到了儿,才见得比人好。如今谁承望姑娘人大心大,(误会,若是心事,也只是为你) 不把我放在眼睛里,倒把外四路的什么宝姐姐(那是你宝玉的姐姐) 凤姐姐(凤姐姐听见岂不寒心)的放在心坎儿上,倒把我三日不理四日不见的。我又没个亲兄弟亲姊妹(这话说的元春是什么)。──虽然有两个,你难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我也和你似的独出(这个和你一样,有些牵强),只怕同我的心一样。谁知我是白操了这个心,弄的有冤无处诉!”说着不觉滴下眼泪来,真还泪呀,宝玉也欠黛玉的泪呀!

     黛玉听了这个话,不觉将昨晚的事都忘在九霄云外了,便说道:“你既这么说,昨儿为什么我去了,你不叫丫头开门?”可恼!宝玉诧异道:“这话从那里说起(冤枉)我要是这么样,立刻就死了!”林黛玉啐道:“大清早起死呀活的,也不忌讳。你说有呢就有,没有就没有,起什么誓呢。”宝玉道:“实在没有见你去。就是宝姐姐坐了一坐,就出来了。”林黛玉想了一想,笑道:“是了。想必是你的丫头们懒待动,丧声歪气的也是有的。”宝玉道:“想必是这个原故。等我回去问了是谁,教训教训他们就好了。”哪里肯教训,晴雯是能教训的吗。黛玉道:“你的那些姑娘们也该教训教训,只是我论理不该说。今儿得罪了我的事小,倘或明儿宝姑娘来,(黛玉心上还是忌讳宝钗)什么贝姑娘来,也得罪了,事情岂不大了。”说着抿着嘴笑。宝玉听了,又是咬牙,又是笑。二人恼的快好的也快,只是委屈了黛玉一夜的泪水。 

      这也罢了,偏生娘娘也凑热闹,端午的礼物二宝的一样,黛玉同三春一样,这怎让黛玉不多心,又起心事。这元春是无心还是有意,是把宝钗当作客人还是未来的弟媳妇。

      宝玉马上认为错了,他该和黛玉一样。在他心上,他和黛玉一样的人,和宝钗不一回事。 宝玉听了,笑道:“这是怎么个原故?怎么林姑娘的倒不同我的一样,倒是宝姐姐的同我一样!别是传错了罢?”袭人道:“昨儿拿出来,都是一份一份的写着签子,怎么就错了!你的是在老太太屋里的,我去拿了来了。老太太说了,明儿叫你一个五更天进去谢恩呢。”宝玉道:“自然要走一趟。”说着便叫紫绡来:“拿了这个到林姑娘那里去,就说是昨儿我得的,爱什么留下什么。”紫绡答应了,拿了去,不一时回来说:“林姑娘说了,昨儿也得了,二爷留着罢。”  

      宝玉赶上去笑道:“我的东西叫你拣,你怎么不拣?”林黛玉昨日所恼宝玉的心事早又丢开,又顾今日的事了(天天有事,黛玉如何安心),因说道:“我没这么大福禁受,比不得宝姑娘,什么金什么玉的,我们不过是草木之人!”黛玉是爱上草木了,宝玉听他提出“金玉”二字来,不觉心动疑猜(怕黛玉有心),便说道:“除了别人说什么金什么玉,我心里要有这个想头,天诛地灭,万世不得人身!”林黛玉听他这话,便知他心里动了疑,忙又笑道:“好没意思,白白的说什么誓?管你什么金什么玉的呢!”宝玉道:“我心里的事也难对你说,日后自然明白。除了老太太、老爷、太太这三个人,第四个就是妹妹了。要有第五个人,我也说个誓。”林黛玉道:“你也不用说誓,我很知道你心里有‘妹妹’,但只是见了‘姐姐’,就把‘妹妹’忘了。”宝玉道:“那是你多心,我再不的。”林黛玉道:“昨儿宝丫头不替你圆谎,为什么问着我呢?那要是我,你又不知怎么样了。”黛玉呀黛玉 ,只是如此,如何宽心,当真不知宝玉心事吗。

    宝钗另有一番心绪,薛宝钗因往日母亲对王夫人等曾提过“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等语,(薛姨妈王夫人之心)所以总远着宝玉。(如何会远,天天去怡红院,晴雯都烦了)昨儿见元春所赐的东西,独他与宝玉一样(娘娘何意),心里越发没意思起来(不解)。幸亏宝玉被一个林黛玉缠绵住了,心心念念只记挂着林黛玉,并不理论这事。这是宝钗的无奈吧,任你牡丹花好,宝玉眼中只一朵芙蓉花。

珍爱红楼------- 第二十九回张道士提亲,贾宝玉摔玉

  贾母带了众人去清虚观里,其热闹排场自不必说了,只两点让人注意。宝钗本不想去,她好静,对那些热闹没什么兴趣,可是贾母执意让她去,她不得不去应个景。凤姐儿来了,因说起初一日在清虚观打醮的事来,遂约着宝钗、宝玉、黛玉等看戏去(钗与双玉总是在一起)。宝钗笑道:“罢,罢,怪热的。什么没看过的戏,我就不去了。”贾母因又宝钗道:“你也去,连你母亲也去。长天老日的,在家里也是睡觉。”宝钗只得答应着。只得二字用的妙,作客人的自然要看主人的面子,何况是贾母,薛姨妈都要给面子,何况宝姑娘。

   王夫人却不去,王夫人因一则身上不好,二则预备着元春有人出来,早已回了不去的;听贾母如今这样说,笑道:“还是这么高兴。”因打发人去到园里告诉:“有要逛的,只管初一跟了老太太逛去。”王夫人心情很好,是因了元春赐礼合了心意,还是另有原委。

   不想这一去,却生出多少故事。张道士当了众人的面,给宝玉提亲令人惊讶。

张是什么人,是进去还是在外厢,都要问过贾珍,岂是冒失人,怎会在宝玉的婚事上如此直白。那位十五岁的小姐,很像是宝钗,宝钗刚过了十五岁生日,可是薛家既有王夫人相助,如何会在这样的场合提亲。这位小姐,也许只是张道士假托,张与贾母相认多年,府中经常走动,府中事与人怎会不知,贾母心意自然是明白。也许就是要引出贾母那句话,贾母道:“上回有和尚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罢。你可如今打听着,不管他根基富贵,只要模样配的上就好,来告诉我。便是那家子穷,不过给他几两银子罢了。只是模样性格儿难得好的。”这一说,便把宝玉的婚事给往后拖了,贾母公开表了态,没人故意反对了。贾母的意思明白,不重背景,只重姑娘本人。

接下来张道士又送宝玉饰物,宝玉捡出金麒麟,第一次让众人晓得,原来带金的不只宝钗还有个更早的湘云。贾母因看见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便伸手拿了起来(贾母点出),笑道:“这件东西好像我看见谁家的孩子也带着这么一个的。”宝钗笑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小些。”贾母道:“是云儿有这个。”宝玉道:“他这么往我们家去住着,我也没看见。(宝玉对金不感兴趣)”探春笑道:“宝姐姐有心,不管什么他都记得(是夸还是贬)。”林黛玉冷笑道:“他在别的上还有限,惟有这些人带的东西上越发留心。(直指金锁)”宝钗听说,便回头装没听见。宝钗好心态,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话,能沉默也算好的了。这又是提亲又是麒麟,让双玉和宝钗都有了心事。

那贾母因昨日张道士提起宝玉说亲的事来,谁知宝玉一日心中不自在(怕黛玉不自在),回家来生气,嗔着张道士与他说了亲,口口声声说从今以后不再见张道士了,别人也并不知为什么原故(都会装);二则林黛玉昨日回家又中了暑:因此二事,贾母便执意不去了(双玉不去,贾母自然不去)。凤姐见不去,自己带了人去,也不在话下。

宝玉安慰黛玉,不想事情弄反了。宝玉因昨日张道士提亲,心中大不受用,今听见林黛玉如此说,心里因想道:“别人不知道我的心还可恕,连他也奚落起我来。”因此心中更比往日的烦恼加了百倍。若是别人跟前,断不能动这肝火,只是林黛玉说了这话,倒比往日别人说这话不同,由不得立刻沉下脸来(只因太在意),说道:“我白认得了你。罢了,罢了!”林黛玉听说,便冷笑了两声:“我也知道白认得了我,那里像人家有什么配的上呢。(又提金玉)”宝玉听了,便向前来直问到脸上:“你这么说,是安心咒我天诛地灭?”林黛玉一时解不过这个话来。宝玉又道:“昨儿还为这个赌了几回咒,今儿你到底又准我一句。我便天诛地灭,你又有什么益处?”林黛玉一闻此言,方想起上日的话来。今日原是自己说错了,又是着急,又是羞愧,便颤颤兢兢的说道:“我要安心咒你,我也天诛地灭。何苦来!我知道,昨日张道士说亲,你怕阻了你的好姻缘,你心里生气,来拿我煞性子。”黛玉够狠,这话正是宝玉的心结。

宝玉的心内想的是:“别人不知我的心,还有可恕(别人怎是你),难道你就不想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你不能为我烦恼,反来以这话奚落堵我。可见我心里一时一刻白有你,你竟心里没我。”心里这意思,只是口里说不出来。那林黛玉心里想着:“你心里自然有我,虽有‘金玉相对’之说,你岂是重这邪说不重我的?我便时常提这‘金玉’,你只管了然自若无闻的,方见得是待我重,而毫无此心了。如何我只一提‘金玉’的事,你就着急,可知你心里时时有‘金玉’,见我一提,你又怕我多心,故意着急,安心哄我。”真真误会。却都是求近之心,反弄成疏远之。

那宝玉又听见他说“好姻缘”三个字,越发逆了己意,心里干噎,口里说不出话来,便赌气向颈上抓下通灵宝玉,咬牙恨命往地下一摔,道:“什么捞什骨子,我砸了你完事!”偏生那玉坚硬非常,摔了一下,竟文风没动。宝玉见没摔碎,便回身找东西来砸。林黛玉见他如此,早已哭起来,说道:“何苦来,你摔砸那哑吧物件。有砸他的,不如来砸我。”宝玉呀宝玉,总在黛玉面前如此任性,也是真性情。岂不知他摔玉,真正难堪的是黛玉呀。黛玉大吐,难过的是宝玉呀,恨自己替不了黛玉。

二人这一场纷争,惊动了贾母王夫人 ,自然也惊动了贾府。 那贾母,王夫人进来,见宝玉也无言,林黛玉也无话,问起来又没为什么事,便将这祸移到袭人紫鹃两个人身上,说:“为什么你们不小心伏侍,这会子闹起来都不管了!”(丫环难作)因此将他二人连骂带说教训了一顿。二人都没话,只得听着。还是贾母带出宝玉去了,方才平服。

这一场纷争,其实让双玉心事已明。府中人怎会不议论。贾母王夫人久经世故,如何不懂。也许就是要深情放在明处,才会有新的机缘。彼此的心意才能明白,此时还是二玉的试心阶段,心中有对方,却不能明说,只好一次次试探对方,以对方之心事,安慰自己的心事。也许成为整个贾府的故事,也许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那又如何,她是他心中比玉更贵重的人,他是她心上比生命还重的人

 

 

珍爱红楼------- 第三十回宝钗露锋芒

本来贾元春赐端午的礼,二宝一样,这给足了薛家面子,元春如此礼遇宝钗自然有王夫人的功劳,否则元春不可能单独如此厚待宝钗,其实让宝钗和黛玉三春一样,也完全说的过去。或者就是真是有暗示金玉缘的可能,当然元春暗示不明说,也是明白贾母的意思,不愿意和贾母公开冲突。如此试探一下,看看贾母的态度在说,聪明如元春,自然不会把一件好事弄的家里人不开心。

     接下来张道士提亲,双玉纷争,贾母偏在此时说出不是冤家不聚头的话来,似乎是明指双玉情缘,这样的时候,薛家自然只能沉默,连王夫人都不能发一言。双玉能争能吵,那是人家的情份,贾母的叹息,似乎更说明了这小儿女的情份。贾母见他两个都生了气,只说趁今儿那边看戏,他两个见了也就完了,不想又都不去。老人家急的抱怨说:“我这老冤家是那世里的孽障,偏生遇见了这么两个不省事的小冤家,没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是俗语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几时我闭了这眼,断了这口气,凭着这两个冤家闹上天去,我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偏又不咽这口气。”自己抱怨着也哭了。这话传入宝林二人耳内。原来他二人竟是从未听见过“不是冤家不聚头”的这句俗语,如今忽然得了这句话,好似参禅的一般,都低头细嚼此话的滋味,都不觉潸然泣下。虽不曾会面,然一个在潇湘馆临风洒泪,一个在怡红院对月长吁,却不是人居两地,情发一心!如此一折腾,反而让双玉情更近一步,有了情发一心之说了。

     宝钗是聪明人,自然看的懂其中的微妙之处了。哥哥过生日,宝玉不去,薛家自然不喜,可是不喜归不喜,还不能表现出来,这毕竟是在人家做客呀。

     宝玉向黛玉赔礼,二人合好如初,凤姐前来劝架,更加热闹,同至贾母处,更见亲厚。宝玉向来多话,如今与黛玉和好,心情大好,见了宝钗难免多话,于是惹了宝姑娘,才得见宝钗发怒的高明。

   宝玉没甚说的,便向宝钗笑道(没话找话,必生是非):“大哥哥好日子,偏生我又不好了,没别的礼送,连个头也不得磕去。大哥哥不知我病,倒像我懒,推故不去的。倘或明儿恼了,姐姐替我分辨分辨。”宝钗笑道:“这也多事。你便要去也不敢惊动(不敢惊动,真真是恼了),何况身上不好,弟兄们日日一处,要存这个心倒生分了(早已生分)。”宝玉又笑道:“姐姐知道体谅我就好了。(糊涂)”又道:“姐姐怎么不看戏去?(还在没话找话)”宝钗道:“我怕热,看了两出,热的很。要走,客又不散。我少不得推身上不好,就来了。”宝玉听说,自己由不得脸上没意思,只得又搭讪笑道:“怪不得他们拿姐姐比杨妃,原来也体丰怯热。(真真轻狂)”宝钗听说,不由的大怒,待要怎样,又不好怎样。回思了一回,脸红起来,便冷笑了两声,说道:“我倒象杨妃,只是没一个好哥哥好兄弟可以作得杨国忠的!(薛家实情与悲哀 )”二人正说着,可巧小丫头靛儿因不见了扇子,和宝钗笑道:“必是宝姑娘藏了我的。好姑娘,赏我罢。”宝钗指他道:“你要仔细!我和你顽过,你再疑我。和你素日嘻皮笑脸的那些姑娘们(话说与宝玉,嘻皮笑脸暗指黛玉,真真够狠),这跟前,你该问他们去。”说的个靛儿跑了。宝玉自知又把话说造次了,当着许多人,更比才在林黛玉跟前更不好意思,便急回身又同别人搭讪去了。宝玉就是话多,就不能安静些。

黛玉也不知趣,偏此时招惹宝钗,那宝钗是能招惹的吗。 林黛玉听见宝玉奚落宝钗,心中着实得意,才要搭言也趁势儿取个笑,不想靛儿因找扇子,宝钗又发了两句话,他便改口笑道:“宝姐姐,你听了两出什么戏?”宝钗因见林黛玉面上有得意之态,一定是听了宝玉方才奚落之言,遂了他的心愿,忽又见问他这话(何等聪明),便笑(以笑对笑)道:“我看的是李逵骂了宋江,后来又赔不是。”宝玉便笑道:“姐姐通今博古,色色都知道,怎么连这一出戏的名字也不知道,就说了这么一串子。这叫《负荆请罪》。”宝钗笑道:“原来这叫作《负荆请罪》!你们通今博古,才知道‘负荆请罪’,我不知道什么是‘负荆请罪’!”一句话还未说完,宝玉林黛玉二人心里有病,听了这话早把脸羞红了(宝钗一句话,把双玉都骂进去了,却也拉近了双玉的距离,眼见她只是局外人)。凤姐于这些上虽不通达,但只见他三人形景,便知其意(人聪明),便也笑着问人道:“你们大暑天,谁还吃生姜呢?”众人不解其意,便说道:“没有吃生姜。”凤姐故意用手摸着腮,诧异道:“既没人吃生姜,怎么这么辣辣的?”宝玉黛玉二人听见这话,越发不好过了。宝钗再要说话,见宝玉十分讨愧,形景改变,也就不好再说,只得一笑收住。宝钗终还是照顾了一下宝玉,懂得见好就收。必竟这是贾府。

接下来的宝玉着实可恶,先得罪了宝钗,又去招惹金钏,二人言语令王夫人误会金钏,将金钏撵了出去,这时宝玉跑了,真是公子哥脾气。这里金钏儿半边脸火热,一声不敢言语。登时众丫头听见王夫人醒了,都忙进来。王夫人便叫玉钏儿:“把***叫来,带出你姐姐去。”金钏儿听说,忙跪下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来年(十年的功夫不知王夫人本性),这会子撵出去,我还见人不见人呢!”王夫人固然是个宽仁慈厚的人(讽刺),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下(身份),今忽见金钏儿行此无耻之事,此乃平生最恨者(为何平生最恨),故气忿不过,打了一下,骂了几句。虽金钏儿苦求,亦不肯收留,到底唤了金钏儿之母白老媳妇来领了下去。王夫人行事,不比凤姐温和。

宝玉又见了划蔷的龄官,伏宝玉情悟梨香院。再留神细看,只见这女孩子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所有美好的女子身上,都有着黛玉的风华)。宝玉早又不忍弃他而去,只管痴看。只见他虽然用金簪划地,并不是掘土埋花,竟是向土上画字。宝玉用眼随着簪子的起落,一直一画一点一勾的看了去,数一数,十八笔。自己又在手心里用指头按着他方才下笔的规矩写了,猜是个什么字。写成一想,原来就是个蔷薇花的“蔷”字。

宝玉的收尾是误伤了袭人,真真是公子哥胡闹了一天,惹怒了宝钗,带累了金钏,又踢伤了袭人。这富贵闲人,真真是胡闹,是要贾政管教一下了。这时的宝玉,还是小孩子脾气,行事说话,全无章法。

 

 

珍爱红楼-------识微第三十一回晴雯撕扇

宝玉误伤袭人,自然内疚,尽心请大夫问药,方感心安。此时宝玉只看眼前事,竟不曾想起金钏。宝玉不了解主仆之间的规则,更不知王夫人为人,所以不会料想金钏会被撵,若多一心,找人探问一下,金钏结局未必是跳井。金钏跳井和王夫人宝玉的态度自然相关。

端阳午宴,由王夫人主持,请了薛家母女,是待客之礼,而一向好热闹的贾母不曾出席,关系微妙处自然另有文章。这是个异常清冷的午宴,宝钗恼了宝玉,自然不理他,而宝玉对宝钗不同,自然不会如对黛玉般赔礼,也只有安静相对。此时宝玉还不曾想起金钏,真是金钏之悲。凤姐已知金钏之事,自然要保持沉默,不能如往日般热闹,而凤姐的热闹与才情更多的是表现给贾母的,贾母欣赏,而王夫人这时的心态,不懂这份欣赏。众人都无情绪,宝玉有宝玉的烦恼,凤姐有凤姐的安静。

林黛玉天性喜散不喜聚(清)。他想的也有个道理,他说,“人有聚就有散,聚时欢喜,到散时岂不清冷?既清冷则生伤感,所以不如倒是不聚的好。比如那花开时令人爱慕,谢时则增惆怅,所以倒是不开的好。”故此人以为喜之时,他反以为悲(与众不同处,更是忧伤)。那宝玉的情性只愿常聚,生怕一时散了添悲;那花只愿常开,生怕一时谢了没趣;只到筵散花谢,虽有万种悲伤,也就无可如何了。因此,今日之筵,大家无兴散了,林黛玉倒不觉得,倒是宝玉心中闷闷不乐,回至自己房中长吁短叹。宝玉是热闹的人,最受不得冷清,所以他情绪最受影响。将来贾府中落,姐妹们不在身边,他的岁月是如何的落寞。

此节为晴雯正传,先摔扇后撕扇足见此人真性情。因摔扇与宝玉口角,若放在平时,宝玉断不会生气,宝玉不是重物轻人的人,只是此时正是心情不好时,难免多说了句话,惹得晴雯不喜,才有二人的纷争。宝玉因叹道:“蠢才,蠢才!将来怎么样?明日你自己当家立事,难道也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这话问得有趣,那晴雯本是贾母给了他的,他问她自己当家立事,可知此时宝玉并不认为晴雯的未来与他有关)”晴雯冷笑(难怪冷笑,都要她自己当家立事了,晴雯是死也不愿出大观园的)道:“二爷近来气大的很,行动就给脸子瞧(大实话,宝玉也是有脾气的)。前儿连袭人都打了,今儿又来寻我们的不是。要踢要打凭爷去。就是跌了扇子,也是平常的事(好大口气,怡红院真真好地方)。先时连那么样的玻璃缸、玛瑙碗不知弄坏了多少(管理之乱宝玉之得势),也没见个大气儿(太好脾气),这会子一把扇子就这么着了。何苦来!要嫌我们就打发我们,再挑好的使。好离好散的,倒不好?(这口气,王夫人听了,当时就撵了)”宝玉听了这些话,气的浑身乱战,因说道:“你不用忙,将来有散的日子!”宝玉不是拌嘴的人才,所以气的浑身乱战,也是可怜可笑。

袭人劝架,晴雯一见她,自然更加的恼了,晴雯心里不服气袭人,所以才会这般刻薄。晴雯听了冷笑道:“姐姐既会说,就该早来,也省了爷生气。自古以来,就是你一个人伏侍爷的,我们原没伏侍过。因为你伏侍的好,昨日才挨窝心脚;我们不会伏侍的,到明儿还不知是个什么罪呢!”袭人听了这话,又是恼,又是愧。这嘴真和刀子似的。袭人自然不知说什么好了,而宝玉终是护着袭人,才闹得要撵晴雯,还是袭人收场。宝玉向晴雯道:“你也不用生气,我也猜着你的心事了。我回太太去,你也大了,打发你出去好不好?”晴雯听了这话,不觉又伤起心来,含恨说道:“为什么我出去?要嫌我,变着法儿打发我出去,也不能够(晴雯本是天长地久的心,宝玉不知)。”宝玉道:“我何曾经过这个吵闹?一定是你要出去了。不如回太太,打发你去吧。”说着,站起来就要走。袭人忙回身拦住,笑道:“往那里去?”宝玉道:“回太太去。”袭人笑道:“好没意思!真个的去回,你也不怕臊了?便是他认真的要去,也等把这气下去了,等无事中说话儿回了太太也不迟。这会子急急的当作一件正经事去回,岂不叫太太犯疑?”(顾忌怡红院声誉,而且深知晴雯的来历,若撵了晴雯,贾母岂不多心)宝玉道:“太太必不犯疑,我只明说是他闹着要去的。”晴雯哭道:“我多早晚闹着要去了?饶生了气,还拿话压派我。只管去回,我一头碰死了也不出这门儿(死生也要在这里)。”宝玉道:“这也奇了。你又不去,你又闹些什么?我经不起这吵,不如去了倒干净。”说着一定要去回。袭人见拦不住,只得跪下了(一跪了局)。碧痕、秋纹、麝月等众丫鬟见吵闹,都鸦雀无闻的在外头听消息,这会子听见袭人跪下央求,便一齐进来都跪下了。宝玉忙把袭人扶起来,叹了一声,在床上坐下,叫众人起去(宝玉有了面子和台阶),向袭人道:“叫我怎么样才好!这个心使碎了也没人知道。”说着不觉滴下泪来。袭人见宝玉流下泪来,自己也就哭了。

这宝玉没去参加薛大公子的生日宴,薛家还要忙忙的维护与宝玉的往来。所以有薛蟠请客一节,此时与黛玉和好,宝玉自然有心吃喝。

晚间却是宝玉心情好了,所以才有哄晴雯撕扇一回。宝玉笑道:“你爱打就打,这些东西原不过是借人所用,你爱这样,我爱那样,各自性情不同。比如那扇子原是扇的,你要撕着玩也可以使得,只是不可生气时拿他出气。就如杯盘,原是盛东西的,你喜听那一声响,就故意的碎了也可以使得,只是别在生气时拿他出气。这就是爱物了。(与众不同的看法,若是贾政听了,不要打死宝玉)”晴雯听了,笑道:“既这么说,你就拿了扇子来我撕。我最喜欢撕的。”宝玉听了,便笑着递与他。晴雯果然接过来,嗤的一声,撕了两半,接着嗤嗤又听几声。宝玉在旁笑着说:“响的好,再撕响些!”正说着,只见麝月走过来,笑道:“少作些孽罢。”宝玉赶上来,一把将他手里的扇子也夺了递与晴雯。晴雯接了,也撕了几半子,二人都大笑。麝月道:“这是怎么说,拿我的东西开心儿?”宝玉笑道:“打开扇子匣子你拣去,什么好东西!”麝月道:“既这么说,就把匣子搬了出来,让他尽力的撕,岂不好?”宝玉笑道:“你就搬去。”麝月道:“我可不造这孽。他也没折了手,叫他自己搬去。”晴雯笑着,倚在床上说道:“我也乏了,明儿再撕罢。”宝玉笑道:“古人云:‘千金难买一笑。’几把扇子能值几何!”这样的宝玉,这样的晴雯,也唯在大观园里能立足,出了这大观园,都难立足。晴雯的个性宝玉的个性,二人天性中有相通之处,所以后来的宝玉近晴雯远袭人,也是知己。

在怡红院里,晴雯是那个得罪人的,袭人是那个息事宁人的,宝玉是红香绿玉的欣赏者。

湘云出场,宝玉赠麒麟,宝玉待湘云真真是兄妹之情。却也让钗玉二人挂牵

 

 

珍爱红楼------湘云眼中的钗玉


湘云在这一回里,在宝玉面前对宝钗和黛玉有着鲜明的评价。

湘云是贾母的亲戚,自小在贾府玩大,和宝玉极相厚。其实宝玉对这三位亲戚内心有着明确的定位。黛玉是知己,是他心上除老太太老爷太太之后的第四人 ,是让他牵挂让他烦恼让他在意,让他泪下的女子。宝钗是美丽的稳重的,是王夫人最喜爱的孩子,但在宝玉这里牡丹花样的宝姐姐只是姐姐。他对宝钗有时候有些心动,所以黛玉说她见了姐姐忘了妹妹 ,但他始终不认为宝钗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和袭人背后谈论是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娶宝钗,也就是说他眼中的宝姐姐始终是他生命之外的人。而湘云是他的伙伴是个小妹妹,别人订亲,他都要烦恼,唯独湘云,他却没什么感觉。玩的时候,他会想起这个活泼爽朗的小姑娘,但也只于此。诗社的时候,他就没想起湘云。可是他是不会忘记黛玉的。湘云来宝玉是欢喜的,贾府的女孩子,独湘云和他一样会玩爱热闹。

二人都是率真的人,所以谈话都是直来直去,言出本心。这一次,湘云大赞宝钗,说是有了宝钗这样的亲姐姐,没了父母也无妨。湘云表面上活泼,而内心是最需要关怀。在史府,她的处境并不如意,史府的经济情况不及贾府,针线上的活都是女眷们自己动手,湘云做活常至半夜,非常的辛苦。而贾府怡红院的晴雯,只是个丫环,用袭人的话说却是横针不拿竖线不动的,非常的轻闲。真真是袭人所说,一般人家的小姐,还没贾府的丫环尊贵。没父母的孩子,在大家族里自然得不到温暖和关照,所有的都是礼节和规矩。而宝钗对她的体贴与关照,轻易就能打动她的心,贾府中贾母和宝玉优待厚爱的都是黛玉。 贾母会给黛玉零花钱,就不会替湘云留一份了。而宝玉所关注的重点也是那个会哭会流泪会牵挂的黛玉了。这时候宝钗对湘云的关照,对于湘云来说就是非常珍贵的了。湘云是直性子,心中感念宝钗,就会直言以说。当然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宝钗细心会做人。能在客中还关照另一个小姑娘,是人情是善意,在当事人那里都是温暖。 湘云适合做宣传人员,好坏都能逢场合就说,这样就能替宝钗做宣传了。

当然因为黛玉误剪了她送宝玉的扇套子,湘云恼了,不是她小性子,而是她本来在史府活就多,好不容易抽时间给宝玉做样东西,却被弄坏了,当然不高兴。 发发牢骚是人之常情。所以黛玉在她眼中是个一年到头也不动针线,只会休养,而且还要耍脾气的大小姐了。

其实湘云这样直接的看法 ,应该是贾府众人对钗玉的一个看法了。宝钗会做人,上下打点,自然众人说好。黛玉沉浸在与宝玉的感情中,时伤时喜,自然少了宝钗那份从容与细致。让人感觉就是个娇惯的大小姐了。借湘云论钗玉,实际上是暗指在贾府众人那里是如何看钗玉了。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三十三回宝玉挨打

 

 

     贾府的凤凰宝玉,每天过着富贵闲人的幸福生活,不想几事连发,让贾政痛打了一顿,自然引起了贾府的震动。  

      宝玉的心事都在大观园,对于父亲让他与贾雨村的应酬,根本提不起兴趣,让贾政暗恼在心头。

      此时忠顺王府来人,带出琪官一事。 忽有回事人来回:“忠顺亲王府里有人来,要见老爷。”贾政听了,心下疑惑,暗暗思忖道:“素日并不和忠顺府来往,为什么今日打发人来?”(点明此府与贾府不和)一面想,一面令“快请”,急走出来看时,却是忠顺府长史官,忙接进厅上坐了献茶。未及叙谈,那长史官先就说道:“下官此来,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来,有一件事相求。看王爷面上,敢烦老大人作主,不但王爷知情,且连下官辈亦感谢不尽。”贾政听了这话,抓不住头脑,忙陪笑起身问道:“大人既奉王命而来,不知有何见谕,望大人宣明,学生好遵谕承办。”那长史官便冷笑道(可知看不起贾府):“也不必承办,只用大人一句话就完了。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一向好好在府里,如今竟三五日不见回去,各处去找,又摸不着他的道路,因此各处访察。这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衔玉的那位令郎相与甚厚。下官辈等听了,尊府不比别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启明王爷。王爷亦云:‘若是别的戏子呢,一百个也罢了;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诚,甚合我老人家的心,竟断断少不得此人。’故此求老大人转谕令郎,请将琪官放回,一则可慰王爷奉恳,二则下官辈也可免操劳求觅之苦。”说毕,忙打一躬。这忠顺王爷也不是什么好人,找人找在了明处,唯恐人不知。

贾政本是胆小的,不想儿子如此胆大,又惊又气(为父母者无不气),即命唤宝玉来。宝玉也不知是何原故,忙赶来时,贾政便问:“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那琪官现是忠顺王爷驾前承奉的人,你是何等草芥,无故引逗他出来,如今祸及于我。”宝玉听了唬了一跳,忙回道:“实在不知此事。究竟连‘琪官’两个字不知为何物,岂更又加‘引逗’二字!”说着便哭了。贾政未及开言,只见那长史官冷笑道:“公子也不必掩饰。或隐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说了出来,我们也少受些辛苦,岂不念公子之德?”宝玉连说不知,“恐是讹传,也未见得。”那长史官冷笑道:“现有据证,何必还赖?必定当着老大人说了出来,公子岂不吃亏?既云不知此人,那红汗巾子怎么到了公子腰里?(真知底细)”宝玉听了这话,不觉轰去魂魄,目瞪口呆,心下自思:“这话他如何得知!他既连这样机密事都知道了,大约别的瞒他不过,不如打发他去了,免的再说出别的事来(还有何事)。”因说道:“大人既知他的底细,如何连他置买房舍这样大事倒不晓得了?听得说他如今在东郊离城二十里有个什么紫檀堡,他在那里置了几亩田地几间房舍。想是在那里也未可知。”那长史官听了,笑道:“这样说,一定是在那里。我且去找一回,若有了便罢,若没有,还要来请教。”宝玉还是说了,那琪官如何应对。

此时贾政已经是又惊又怒了。

不想送走来人,又遇贾环,环是故意要告知金钏一事,当然是再加些颜料了。果然此事一回,贾政已是变了模样。赵姨娘母子时时都在算计宝玉呀。

政气的面如金纸,大喝:“快拿宝玉来!”一面说,一面便往里边书房里去,喝令:“今日再有人劝我,我把这冠带家私一应交与他与宝玉过去!我免不得做个罪人,把这几根烦恼鬓毛剃去,寻个干净去处自了,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众门客仆从见贾政这个形景,便知又是为宝玉了(还是看中宝玉),一个个都是啖指咬舌,连忙退出。那贾政喘吁吁直挺挺坐在椅子上,满面泪痕(可怜父母心)一叠声“拿宝玉!拿大棍!拿索子捆上!把各门都关上!有人传信往里头去,立刻打死!”众小厮们只得齐声答应,有几个来找宝玉。

这一场痛打,自然不轻,直至贾政亲自动手,可知怒极痛极。 门客自然不傻,自会告知里面,王夫人忙忙过来,母子关心本是常情,提及贾珠,王夫人的伤心事。

贾母出场,才算震住贾政,贾政不得不向贾母赔罪。实贾母之高明也。

袭人满心委屈(替宝玉心疼),只不好十分使出来(身份),见众人围着,灌水的灌水,打扇的打扇(凤凰待遇),自己插不下手去,便越性走出来到二门前,令小厮们找了焙茗来细问(深谙大家族生存之理):“方才好端端的,为什么打起来?你也不早来透个信儿!”焙茗急的说:“偏生我没在跟前,打到半中间我才听见了。忙打听原故,却是为琪官金钏姐姐的事。”袭人道(袭人也知):“老爷怎么得知道的?”焙茗道:“那琪官的事,多半是薛大爷素日吃醋(薛之名在外),没法儿出气,不知在外头唆挑了谁来,在老爷跟前下的火。那金钏儿的事是三爷说的,我也是听见老爷的人说的。(奴才之间互为联络)”袭人听了这两件事都对景,心中也就信了八九分。

一场挨打,宝玉之事无小事,有伤心的,王夫人贾母黛玉,有欢喜的赵姨娘母子。有夹在中间的贾政,惹不起母亲,管不得儿子。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三十四回

宝玉挨打后的幸福生活。

      在贾政心中宝玉犯了一大堆不可饶恕的错误,不打不以平心愤,可是打了之后,惹起一大堆的麻烦,王夫人跑来哭求,贾母跑来责怪,合府女眷都惊动了,宝玉一下子成了众星捧月的人了。

     凤凰就是凤凰,即使被父亲责打之后,还是能感受到另一种幸福,就是众人的关怀与呵护。一群主子围着喝水吃药,连袭人都插不上手。众人散去,第一个单独登场来表示慰问的是宝钗,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场合,宝姑娘总会温暖的出现在现场。

     宝钗手里托着一丸药走进来,(恐人不知吗)向袭人说道:“晚上把这药用酒研开,替他敷上,把那淤血的热毒散开,可以就好了。”说毕,递与袭人(薛家诸物皆有),又问道:“这会子可好些?”宝玉一面道谢说:“好了。”又让坐(大家公子规矩一丝不乱,也点明宝玉心上宝钗始终是个客人)。宝钗见他睁开眼说话,不象先时,心中也宽慰了好些(真心疼),便点头叹道:“早听人一句话,(不知劝了多少回,人家不听,也是白劝)也不至今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疼。(这话比黛玉都说的明白)”刚说了半句又忙咽住,自悔说的话急了,不觉的就红了脸(终是有情总有深情)低下头来。宝玉听得这话如此亲切稠密,大有深意,忽见他又咽住不往下说,红了脸,低下头只管弄衣带,那一种娇羞怯怯,非可形容得出者,不觉心中大畅,将疼痛早丢在九霄云外(不知疼),心中自思:“我不过捱了几下打,他们一个个就有这些怜惜悲感之态露出,令人可玩可观,可怜可敬。假若我一时竟遭殃横死,他们还不知是何等悲感呢!(宝玉心上如此在意美人泪)既是他们这样,我便一时死了,得他们如此,一生事业纵然尽付东流,亦无足叹惜,冥冥之中若不怡然自得,亦可谓糊涂鬼祟矣。” 如此志向,让贾政情何以堪!

     袭人终是心向宝玉,脱口说出薛蟠之事,宝玉相拦体贴宝钗,毕竟薛家是王夫人亲戚,可知袭人冒失处。宝钗开脱说的堂皇正大,足见口才。:“你们也不必怨这个,怨那个。据我想,到底宝兄弟素日不正,肯和那些人来往,老爷才生气。就是我哥哥说话不防头,一时说出宝兄弟来,也不是有心调唆:一则也是本来的实话,二则他原不理论这些防嫌小事。袭姑娘从小儿只见宝兄弟这么样细心的人,(不是细心是多心)你何尝见过天不怕地不怕、心里有什么口里就说什么的人(替大哥说的妙)。”袭人因说出薛蟠来,见宝玉拦他的话,早已明白自己说造次了,恐宝钗没意思,听宝钗如此说,更觉羞愧无言(宝钗利害)。宝玉又听宝钗这番话,一半是堂皇正大,一半是去己疑心,更觉比先畅快了。方欲说话时,只见宝钗起身说道:“明儿再来看你,你好生养着罢。方才我拿了药来交给袭人,晚上敷上管就好了。细微处果然持家之人。

人生若如此,二宝之间,也是相处怡然。若在近一步,却又是天涯遥远。

人都出现了,黛玉最后才至,实在是哭的难见人了。双玉在一起,总是宝玉体贴黛玉在先,不管何时妹妹总是心上的人呀。宝玉还欲看时,怎奈下半截疼痛难忍,支持不住,便“嗳哟”一声,仍就倒下,叹了一声,说道:“你又做什么跑来!虽说太阳落下去,那地上的余热未散,走两趟又要受了暑。我虽然捱了打,并不觉疼痛。我这个样儿,只装出来哄他们,好在外头布散与老爷听,其实是假的。你不可认真(深知黛玉待自己心意)”此时林黛玉虽不是嚎啕大哭,然越是这等无声之泣,气噎喉堵,更觉得利害。听了宝玉这番话,心中虽然有万句言词,只是不能说得,半日,方抽抽噎噎的说道:“你从此可都改了罢(心疼)”宝玉听说,便长叹一声,道:“你放心,别说这样话。就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宝玉也总是死呀活呀,真真不懂妹妹心事,你死了黛玉怎办。

袭人夜誎王夫人,是王夫人与袭人关系的一个转折点,袭人那一套规矩礼仪的言论,深合王夫人之意,王夫人总算遇了一个能放心的丫环,而袭人总算找了个能欣赏她的主子。袭人虽是贾母之婢,但赏识她的却是王夫人。

王夫人忧虑宝玉,此一顿打,自然心痛,她点出贾环告状,实际赵姨娘母子行为王夫人尽知,只是不轻易发作罢了。袭人此时装作不知,不愿意卷入事非之中,深知赵姨娘为人,恐怕彩云与贾环之事也是深知。

大家族矛盾重重,所以王夫人虑宝玉,重用袭人,实在是情势所逼。袭人久在怡红院,然身份未明,所以晴雯才敢说不过和她一样,知贾母指望不上,宝玉做不得主,所以转投王夫人,聪明。

宝玉让晴雯送帕给黛玉,表明心事。送帕惜帕,双玉果然知音。黛玉体贴出手帕子的意思来,不觉神魂驰荡:宝玉这番苦心,能领会我这番苦意,又令我可喜(知音);我这番苦意,不知将来如何,又令我可悲(茫然);忽然好好的送两块旧帕子来,若不是领我深意,单看了这帕子,又令我可笑(叹息);再想令人私相传递与我,又可惧(心疼);我自己每每好哭,想来也无味,又令我可愧。如此左思右想,一时五内沸然炙起。

双玉此时深情心知,不再是你证我证的时候了,越是心意已知,越是担忧未来。

薛家那场因宝玉引发的纷争,在薛家是少见。大公子吃多了酒,又受了委屈,出言不慎。宝钗道:“你只怨我说,再不怨你顾前不顾后的形景。”薛蟠道:“你只会怨我顾前不顾后,你怎么不怨宝玉外头招风惹草的那个样子!(这二位都不是省事的)别说多的,只拿前儿琪官的事比给你们听:那琪官,我们见过十来次的,我并未和他说一句亲热话;怎么前儿他见了,连姓名还不知道,就把汗巾子给他了?难道这也是我说的不成?”薛姨妈和宝钗急的说道:“还提这个!可不是为这个打他呢。可见是你说的了。”薛蟠道:“真真的气死了人了!赖我说的我不恼,我只为一个宝玉闹的这么天翻地覆的。”宝钗道:“谁闹了?你先持刀动杖的闹起来,倒说别人闹。”薛蟠见宝钗说的句句有理,难以驳正,比母亲的话反难回答,因此便要设法拿话堵回他去,就无人敢拦自己的话了;也因正在气头儿上,未曾想话之轻重,便说道:“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闹,我早知道你的心了。从先妈和我说,你这金要拣有玉的才可正配,你留了心,见宝玉有那劳什骨子,你自然如今行动护着他。”话未说了,把个宝钗气怔了,拉着薛姨妈哭道:“妈妈你听,哥哥说的是什么话!”(真话令人惊)薛蟠见妹妹哭了,便知自己冒撞了,便堵气走到自己房里安歇不提。还是有分寸,见事不妙,赶紧跑了。

黛玉因宝玉而哭,宝钗为哥哥不争气而哭,各有各的烦恼呀。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三十五回

 

    白玉钏亲尝莲叶羹 黄金莺巧结梅花络

    若从回目看,本回是玉钏和莺儿。玉钏是王夫人之婢,莺儿代表的是薛家。

宝玉受伤,得了贾母特旨,可以不用见贾政了,安心静养。这正是宝玉所求,能不见父亲是他最称心的事了,贾政恼他不成才,他怕父亲不依不饶的。如今不见,两相省事。

宝钗与兄长那场纷争,自然是以薛公子告罪收场,这薛蟠在母亲和妹子面前还是好的,该尊重的尊重,该迁就的迁就。。薛姨妈见他一哭,自己撑不住,也就哭了一场,一面又劝他:“我的儿,你别委曲了,你等我处分他。你要有个好歹,我指望那一个来!(怜女)”薛蟠在外边听见(一直留心),连忙跑了过来,对着宝钗,左一个揖,右一个揖(肯低头):“好妹妹,恕我这一次罢!原是我昨儿吃了酒,回来的晚了,路上撞客着了,来家未醒,不知胡说了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怨不得你生气。”宝钗原是掩面哭的,听如此说,由不得又好笑了,遂抬头向地下啐了一口,说道:“你不用做这些像生儿。我知道你的心里多嫌我们娘儿两个,是要变着法儿叫我们离了你,你就心净了。”薛蟠听说,连忙笑道:“妹妹这话从那里说起来的,这样我连立足之地都没了。妹妹从来不是这样多心说歪话的人。”薛姨妈忙又接着道:“你只会听见你妹妹的歪话,难道昨儿晚上你说的那话就应该的不成?当真是你发昏了!”薛蟠道:“妈也不必生气,妹妹也不用烦恼,从今以后我再不同他们一处吃酒闲逛如何?”宝钗笑道:“这不明白过来了!”(宝钗也是好哄的)薛姨妈“你要有这个横劲,那龙也下蛋了。”薛蟠道:“我若再和他们一处逛,妹妹听见了只管啐我,再叫我畜生,不是人,如何?何苦来,为我一个人,娘儿两个天天操心!妈为我生气还有可恕,若只管叫妹妹为我操心,我更不是人了。如今父亲没了,我不能多孝顺妈多疼妹妹,反教娘生气妹妹烦恼,真连个畜生也不如了。(这话说的真是让人感动,薛蟠还有这悟性)”口里说着,眼睛里禁不起也滚下泪来。(薛蟠比贾珍贾琏之流对妹妹好多了)。薛姨妈本不哭了,听他一说又勾起伤心来(没了丈夫的日子自然是苦的)。宝钗勉强笑道:“你闹够了,这会子又招着妈哭起来了。”薛蟠听说,忙收了泪,笑道:“我何曾招妈哭来!罢,罢,罢,丢下这个别提了。叫香菱来倒茶妹妹吃。”宝钗道:“我也不吃茶,等妈洗了手,我们就过去了。”薛蟠道:“妹妹的项圈我瞧瞧,只怕该炸一炸去了。”宝钗道:“黄澄澄的又炸他作什么?”薛蟠又道:“妹妹如今也该添补些衣裳了。要什么颜色花样,告诉我。”宝钗道:“连那些衣服我还没穿遍了,又做什么?”薛蟠也算待妹子真心了,一会儿是茶一会是衣服一会是金锁。一时薛姨妈换了衣裳,拉着宝钗进去,薛蟠方出去了。母亲妹子出去了,他才走,也算知礼仪。

薛家这场纷争,却也让人看的温暖,和贾府比起来,薛家更有人情味,更像一个家族。母亲的唠叨,哥哥的胡闹,妹妹的撒娇,一副很有烟火气的图画。所以不管如何,虽是客居,宝钗内心还是有底气的,薛家虽说中落,但是一家子人还是其乐融融的。

黛玉这里自然是清凉的,遥望怡红院,猜度人情世故,她是聪敏的,只是眼睛肿的去不得,宝玉宝玉,她只能惦记在心里。唯紫娟在旁,能安慰一二。紫娟细心,黛玉娇弱,主仆如姐妹。

宝玉病了,怡红院反而更加的热闹了。人来人往,都是冲了贾母。
     宝玉要喝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的汤,足见豪门饮食之精,是薛家不曾见过的。薛姨妈先接过来瞧时,原来是个小匣子,里面装着四副银模子,都有一尺多长,一寸见方,上面凿着有豆子大小,也有菊花的,也有梅花的,也有莲蓬的,也有菱角的,共有三四十样,打的十分精巧。因笑向贾母王夫人道:“你们府上也都想绝了,吃碗汤还有这些样子。若不说出来,我见这个也不认得这是作什么用的。”凤姐儿也不等人说话,便笑道:“姑妈那里晓得,这是旧年备膳,他们想的法儿。不知弄些什么面印出来,借点新荷叶的清香,全仗着好汤,究竟没意思,谁家常吃他了。那一回呈样的作了一回,他今日怎么想起来了。”宝玉自然是喜欢这些新巧的东西的。

宝钗一旁笑道:“我来了这么几年,留神看起来,凤丫头凭他怎么巧,再巧不过老太太去。”宝姑娘奉承人,也是高明。只是不明白,如何宝钗叫凤姐凤丫头。她和凤姐是同辈份,凤姐又比她大。贾母听说,便答道:“我如今老了,那里还巧什么。当日我象凤哥儿这么大年纪,比他还来得呢。他如今虽说不如我们,也就算好了,比你姨娘强远了。你姨娘可怜见的,不大说话,和木头似的,在公婆跟前就不大显好。凤儿嘴乖,怎么怨得人疼他。”宝玉笑道:“若这么说,不大说话的就不疼了?”贾母道:“不大说话的又有不大说话的可疼之处,嘴乖的也有一宗可嫌的,倒不如不说话的好。”宝玉笑道:“这就是了。我说大嫂子倒不大说话呢,老太太也是和凤姐姐的一样看待(贾母待李纨不薄)。若是单是会说话的可疼,这些姊妹里头也只是凤姐姐和林妹妹可疼了(宝玉不忘黛玉)。”贾母道:“提起姊妹,不是我当着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万真,从我们家四个女孩儿算起(黛玉是自家人),全不如宝丫头。(亲戚间的客套)”薛姨妈听说,忙笑道:“这话是老太太说偏了。”王夫人忙又笑道:“老太太时常背地里和我说宝丫头好,这倒不是假话。”宝玉勾着贾母原为赞林黛玉的,不想反赞起宝钗来,倒也意出望外,便看着宝钗一笑。只要是赞的美女,宝玉都开心。这样的场景里,也是热闹也是家常。这样的气氛里,宝玉是轻松的。

少顷至园外,王夫人恐贾母乏了(孝顺),便欲让至上房内坐。贾母也觉腿酸,便点头依允。王夫人便令丫头忙先去铺设坐位。那时赵姨娘推病(宝玉挨打,如今这般风光,赵姨娘心里如何高兴,而且一大把年纪的姨娘了,还要干打帘子的活计,也是有些难堪),只有周姨娘(老实)与众婆娘丫头们忙着打帘子,立靠背,铺褥子。贾母扶着凤姐儿进来,与薛姨妈分宾主坐了(薛姨妈是客人)。薛宝钗史湘云坐在下面。王夫人亲捧了茶奉与贾母(有婆婆在,王夫人也要亲自动手),李宫裁奉与薛姨妈。贾母向王夫人道:“让他们小妯娌伏侍,你在那里坐了,好说话儿。”王夫人方向一张小杌子上坐下(规矩),便吩咐凤姐儿道:“老太太的饭在这里放,添了东西来。”凤姐儿答应出去,便令人去贾母那边告诉,那边的婆娘忙往外传了,丫头们忙都赶过来。王夫人便令“请姑娘们去”。请了半天,只有探春惜春两个来了;迎春身上不耐烦,不吃饭;林黛玉自不消说,平素十顿饭只好吃五顿(身体如何能好),众人也不着意了。

接下来玉钏送汤一断,描补宝玉对金钏的内疚之情。宝玉见莺儿来了,却倒十分欢喜;忽见了玉钏儿,便想到他姐姐金钏儿身上,又是伤心,又是惭愧,便把莺儿丢下,且和玉钏儿说话。宝玉只是不吃,问玉钏儿道:“你母亲身子好?”玉钏儿满脸怒色,正眼也不看宝玉(恼宝玉惜姐姐),半日,方说了一个“好”字。宝玉便觉没趣,半日,只得又陪笑问道:“谁叫你给我送来的?”玉钏儿道:“不过是奶奶太太们!”宝玉见他还是这样哭丧,便知他是为金钏儿的原故;待要虚心下气磨转他,又见人多,不好下气的(主子身份)。因而变尽方法,将人都支出去,然后又陪笑问长问短。那玉钏儿先虽不悦,只管见宝玉一些性子没有,凭他怎么丧谤,他还是温存和气,自己倒不好意思的了,脸上方有三分喜色。终只是个小姑娘,对了宝玉,如何能气的长久。

写见傅秋芳家人一段,写尽宝玉性情。从傅家婆子的议论点出宝玉在外声名。两个婆子见没人了,一行走,一行谈论。这一个笑道:“怪道有人说他家宝玉是外像好里头糊涂,中看不中吃的,果然有些呆气。他自己烫了手,倒问人疼不疼,这可不是个呆子?(怎知宝玉心事)”那一个又笑道:“我前一回来,听见他家里许多人抱怨,千真万真的有些呆气。大雨淋的水鸡似的,他反告诉别人:‘下雨了,快避雨去罢。’你说可笑不可笑?时常没人在跟前,就自哭自笑的;看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看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星星月亮,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咭咭哝哝的。且是连一点刚性也没有,连那些毛丫头的气都受的。爱惜东西,连个线头儿都是好的;糟踏起来,那怕值千值万的都不管了。”宝玉这样的人,他们是不懂的,真懂的便明白宝玉果真有不凡之处,宝玉这样的人也是知音难寻,幸而少年时有个宠他的祖母,若只是王夫人贾政,他如何能有这样的情怀。而后又遇了黛玉,也算是一生何求。

宝玉与莺儿论宝钗,最早点明金玉的是莺儿,而今大赞宝钗有世人都没有的好处。真真是宝钗的好丫环。果然令宝玉赞叹,也只是赞叹。

结尾是邢夫人安排人给宝玉送东西,此时的邢夫人做事还有些靠谱,非常在意贾母的态度,对宝玉也是极好的,此时两房关系还是不错的。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三十六

本回对宝钗和宝玉都非常重要。宝钗听宝玉梦中之言,始知宝玉无金玉之心,而宝玉情悟梨香院,才懂各人得各人的眼泪。

     王夫人把金钏的月钱给了玉钏,让玉钏吃了个双份子,拿钱买人心的事,王夫人乐得干。只是玉钏是二两月钱,这是姨娘的月钱,似乎王夫人对玉钏的未来有安排之意,暗写。王夫人听了,又想一想,道:“也罢,这个分例只管关了来,不用补人,就把这一两银子给他妹妹玉钏儿罢。他姐姐伏侍了我一场,没个好结果,剩下他妹妹跟着我,吃个双分子也不为过逾了。”凤姐答应着,回头找玉钏儿,笑道:“大喜,大喜。”玉钏儿过来磕了头。凤姐对玉钏说大喜,似乎不是为了一两银子。

     王夫人点明袭人身份,应前文袭人夜誎,王夫人果然舍得花钱,袭人另加之钱,由王夫人单出,可知王夫人用心。王夫人所为都是宝玉。王夫人想了半日,向凤姐儿道:“明儿挑一个好丫头送去老太太使,补袭人(袭人身份本是贾母之婢),把袭人的一分裁了。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两银子里,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来给袭人(原为宝玉)。以后凡事有赵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袭人的(名份已定),只是袭人的这一分都从我的分例上匀出来,不必动官中的就是了。”凤姐一一的答应了,笑推薛姨妈道:“姑妈听见了,我素日说的话如何?今儿果然应了我的话。(众人早有猜测)”薛姨妈道:“早就该如此。模样儿自然不用说的,他的那一种行事大方,说话见人和气里头带着刚硬要强,这个实在难得。(袭人会做人)”王夫人含泪说道:“你们那里知道袭人那孩子的好处?比我的宝玉强十倍!宝玉果然是有造化的,能够得他长长远远的伏侍他一辈子,也就罢了(终是不能)。”凤姐道:“既这么样,就开了脸,明放他在屋里岂不好?”王夫人道:“那就不好了,一则都年轻,二则老爷也不许,三则那宝玉见袭人是个丫头,纵有放纵的事,倒能听他的劝,如今作了跟前人,那袭人该劝的也不敢十分劝了。如今且浑着,等再过二三年再说。”这过二三年,就把袭人放出了贾府。

      王夫人过问姨娘丫环的月钱,必然是听了赵姨娘的闲言,其余的姨娘素来沉默,哪里敢抱怨凤姐,也就一个赵姨娘吧。王夫人在大场面上故作姿态,既是敲打凤姐,也是树立自己的形象。

      宝钗往怡红院去的次数果然极多,不在黛玉之下。大中午的也去了,宝玉午睡也未离开,给宝玉做针线,真真不避嫌。宝钗只刚做了两三个花瓣,忽见宝玉在梦中(哪里是梦中,是心上之言)喊骂说:“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薛宝钗听了这话,不觉怔了。这话说的宝钗的心一下子静了吧,一个怔字点尽宝钗心中万千感慨。原来在宝玉心上,真真无缘。只是她的身份,竟也哭不得闹不得甚至连委屈都不得。

       袭人说话最是明白,王夫人另给了她月钱,她便是王夫人的人了,以她心性,谁的奴才便是眼中心上只一个主子。袭人听了,便冷笑道:“你倒别这么说。从此以后我是太太的人了,我要走连你也不必告诉,只回了太太就走。(宝玉连回也不回了)”宝玉笑道:“就便算我不好,你回了太太竟去了,叫别人听见说我不好,你去了你也没意思。(宝玉还能笑的出来)”袭人笑道:“有什么没意思,难道作了强盗贼,我也跟着罢。再不然,还有一个死呢。人活百岁,横竖要死,这一口气不在,听不见看不见就罢了。”袭人也是有个性的。

      宝玉的疯话呆话,都是说话袭人黛玉听的,在他心上还是袭人黛玉近,这二位还真是能给他些硬话听听,他也不恼。

在梨香院被龄官冷落,才知人生情缘各有分定,那龄官眉目如黛玉,性情也如黛玉,眼中心上只一人,其余的人都是无关。龄蔷之间,很有些双玉的感觉。

这样的场景震动了宝玉,他不在认为天下女子的眼泪都该归他了,这一悟才对黛玉和他的情感有了新的认识。宝玉一心裁夺盘算,痴痴的回至怡红院中,正值林黛玉和袭人坐着说话儿呢。宝玉一进来,就和袭人长叹,说道:“我昨晚上的话竟说错了,怪道老爷说我是‘管窥蠡测’。昨夜说你们的眼泪单葬我,这就错了。我竟不能全得了。从此后只是各人各得眼泪罢了。”算是明白了。

尾写湘云不愿意回史府,当知湘云境遇艰难,难怪那般依恋宝钗的关心与照看。史湘云穿的齐齐整整(大家族的体面)的走来辞说家里打发人来接他。宝玉林黛玉听说,忙站起来让坐。史湘云也不坐,宝林两个只得送他至前面。那史湘云只是眼泪汪汪的(可怜可叹),见有他家人在跟前,又不敢十分委曲。少时薛宝钗赶来,愈觉缱绻难舍。还是宝钗心内明白,他家人若回去告诉了他婶娘,待他家去又恐受气,因此倒催他走了。众人送至二门前,宝玉还要往外送,倒是湘云拦住了。一时,回身又叫宝玉到跟前,悄悄的嘱道:“便是老太太想不起我来,你时常提着打发人接我去。”宝玉连连答应了。湘云也是明白人,知贾母心重双玉,自然会忽略她。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三十七回海棠结社

这是大观园最快乐的时光 !

双玉不在猜疑,宝钗已经明了,探春发起了海棠诗社,让大观园的文化生活上了个层次。

这个诗社必要由探春提出才合理,宝钗黛玉有才,但都是客人身份,迎春惜春不好热闹,而探春有才有心有识。当然也伏了探春日后管家的伏笔。 探春是有思想有追求的女孩子,庶出的身份是她心上的影子,但她努力靠近上层和主流群体。极力淡化庶出的影响。

只是不曾想到,极力赞成的是李纨,从另一个角度写出李纨的情趣与爱好。李纨也来了,进门笑道:“雅的紧!要起诗社,我自荐我掌坛。前儿春天我原有这个意思的(品味)。我想了一想,我又不会作诗(会评),瞎乱些什么,因而也忘了(身份不宜),就没有说得。既是三妹妹高兴(探春所提),我就帮你作兴起来。”  

众人起名起号,好不热闹。 海棠花何等有幸,得此良辰。李纨道:“方才我来时,看见他们抬进两盆白海棠来,倒是好花。你们何不就咏起他来?”迎春道:“都还未赏,先倒作诗。”宝钗道:“不过是白海棠,又何必定要见了才作。古人的诗赋,也不过都是寄兴写情耳。若都是等见了作,如今也没这些诗了。宝钗是有诗兴的。

宝钗黛玉诗风可见其人。宝钗的珍重芳姿昼掩门,写其身份,淡极始知花更艳 ,喻其高雅。黛玉的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当其飘逸典雅。

写诗社偏写袭人一段,袭人与湘云送礼,当知二人情份。打赏办事的人,当知其人缘平和。 麝月道:“那瓶得空儿也该收来了。老太太屋里还罢了,太太屋里人多手杂(赵姨娘母子是常去王夫人处的)。别人还可以,赵姨奶奶一伙 的人见是这屋里的东西,又该使黑心弄坏了才罢(够狠)。太太也不大管这些(不在意物品,不如早些收来正经。”晴雯听说,便掷下针黹道:“这话倒是,等我取去。”秋纹道:“还是我取去罢,你取你的碟子去。”晴雯笑道:“我偏取一遭儿去。是巧宗儿你们都得了,难道不许我得一遭儿?(袭人夜誎,秋纹送花)”麝月笑道:“通共秋丫头得了一遭儿衣裳,那里今儿又巧,你也遇见找衣裳不成。”晴雯冷笑道:“虽然碰不见衣裳,或者太太看见我勤谨,一个月也把太太的公费里分出二两银子来给我,也定不得。(时时不忘讽刺袭人)”说着,又笑道:“你们别和我装神弄鬼的,什么事我不知道。(知了一定要说吗)”一面说,一面往外跑了。秋纹也同他出来,自去探春那里取了碟子来。这一段仍然是暗写嫡庶之矛盾。 

袭人给湘云送礼,极是周全体贴。袭人听说,便端过两个小掐丝盒子来。先揭开一个,里面装的是红菱和鸡头两样鲜果;又那一个,是一碟子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又说道:“这都是今年咱们这里园里新结的果子,宝二爷送来与姑娘尝尝。再前日姑娘说这玛瑙碟子好,姑娘就留下顽罢(不送探春可送湘云)这绢包儿里头是姑娘上日叫我作的活计(闺阁情份),姑娘别嫌粗糙,能着用罢。替我们请安,替二爷问好就是了。” 

海棠以探春为开,以湘云为尾,独作二首,自是有才。湘云请客,宝钗代为周全,可知心细。宝钗将湘云邀往蘅芜苑安歇去。湘云灯下计议如何设东拟题。宝钗听他说了半日,皆不妥当,(湘云不曾理家管事,怎知细节不易)因向他说道:“既开社,便要作东。虽然是顽意儿,也要瞻前顾后,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了人,然后方大家有趣。你家里你又作不得主,一个月通共那几串钱,你还不够盘缠呢。这会子又干这没要紧的事,你婶子听见了,越发抱怨你了。况且你就都拿出来,做这个东道也是不够。难道为这个家去要不成?还是往这里要呢?”一席话提醒了湘云,倒踌蹰起来(钱的厉害)。宝钗道:“这个我已经有个主意。我们当铺里有个伙计,他家田上出的很好的肥螃蟹,前儿送了几斤来。现在这里的人,从老太太起连上园里的人,有多一半都是爱吃螃蟹的。前日姨娘还说要请老太太在园里赏桂花吃螃蟹(王夫人之心),因为有事还没有请呢。你如今且把诗社别提起,只管普通一请。等他们散了,咱们有多少诗作不得的。我和我哥哥说,要几篓极肥极大的螃蟹来,再往铺子里取上几坛好酒,再备上四五桌果碟,岂不又省事又大家热闹了。”湘云听了,心中自是感服,极赞他想的周到。宝钗又笑道:“我是一片真心为你的话。你千万别多心,想着我小看了你,咱们两个就白好了。你若不多心,我就好叫他们办去的。(周全)”湘云忙笑道:“好姐姐,你这样说,倒多心待我了。凭他怎么糊涂,连个好歹也不知,还成个人了?我若不把姐姐当亲姐姐一样看,上回那些家常话烦难事也不肯尽情告诉你了。”宝钗听说,便叫一个婆子来:“出去和大爷说,依前日的大螃蟹要几篓来,明日饭後请老太太姨娘赏桂花。你说大爷好歹别忘了,我今儿已请下人了。”(宝钗在家中说话行事还是很有份量的) 那婆子出去说明,回来无话。

各人自有伤心事,探春伤庶出,湘云无父母,双玉为情愁。

 

珍爱红楼-------红楼识微第三十八回

宝钗出钱出力帮忙湘云宴请众人。

宝钗有持家的经验,所以这种事情做来自然周全细致。湘云年少热情天真,其实并没有主事的经验,也幸而有了宝钗。贾母是好热闹的,自然前来助兴。贾母带了王夫人凤姐兼请薛姨妈等进园来(无邢夫人,是贾母未请,还是邢不来呢). 贾母因问"那一处好?"王夫人道:"凭老太太爱在那一处,就在那一处.(王夫人在场面上是很尊重贾母的)"凤姐道: "藕香榭已经摆下了,那山坡下两棵桂花开的又好,河里的水又碧清,坐在河当中亭子上岂不敞亮, 看着水眼也清亮."贾母听了,说:"这话很是."说着,就引了众人往藕香榭来. 原来这藕香榭盖在池中,四面有窗,左右有曲廊可通,亦是跨水接岸,后面又有曲折竹桥暗接. 众人上了竹桥,凤姐忙上来搀着贾母,口里说:"老祖宗只管迈大步走,不相干的,这竹子桥规矩是咯吱咯喳的."贾母凤姐相处的场景总是亲切而热闹。

只见栏杆外另放着两张竹案,一个上面设着杯箸酒具,一个上头设着茶筅茶盂各色茶具.那边有两三个丫头煽风炉煮茶,这一边另外几个丫头也煽风炉烫酒呢. 贾母喜的忙问:"这茶想的到,且是地方,东西都干净(贾母是有格调的)."湘云笑道:"这是宝姐姐帮着我预备的."贾母道:"我说这个孩子细致,凡事想的妥当."宝钗当值一赞。

众人吃蟹的场景热闹而喜庆,凤姐自然是帮忙照看的。凤姐便奉与贾母(时时刻刻有贾母).二次的便与宝玉, 又说:"把酒烫的滚热的拿来."又命小丫头们去取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来, 预备洗手.史湘云陪着吃了一个,就下座来让人,又出至外头,令人盛两盘子与赵姨娘周姨娘送去(尊重姨娘).又见凤姐走来道:"你不惯张罗,你吃你的去.我先替你张罗, 等散了我再吃(凤姐体贴湘云)."湘云不肯(主人之姿),又令人在那边廊上摆了两桌,让鸳鸯,琥珀,彩霞,彩云,平儿去坐.鸳鸯(湘云很懂人情)因向凤姐笑道:"二奶奶在这里伺候,我们可吃去了."凤姐儿道:"你们只管去,都交给我就是了."说着,史湘云仍入了席.凤姐和李纨也胡乱应个景儿.凤姐仍是下来张罗,凤姐果然是管家之态。

凤姐开鸳鸯的玩笑,一则是二人关系极好,二则伏贾赦提亲。鸳鸯笑道:"好没脸,吃我们的东西."凤姐儿笑道:"你和我少作怪.你知道你琏二爷爱上了你,要和老太太讨了你作小老婆呢.(凤姐真真敢说)"鸳鸯道:"啐,这也是作奶奶说出来的话! 我不拿腥手抹你一脸算不得."说着赶来就要抹.凤姐儿央道:"好姐姐,饶我这一遭儿罢. "琥珀笑道:"鸳丫头要去了,平丫头还饶他?你们看看他,没有吃了两个螃蟹, 倒喝了一碟子醋,他也算不会揽酸了."平儿手里正掰了个满黄的螃蟹,听如此奚落他, 便拿着螃蟹照着琥珀脸上抹来,口内笑骂"我把你这嚼舌根的小蹄子!"以凤姐之威,加之平儿的关系,鸳鸯如何去得。贾琏处不是鸳鸯的归宿。

众人散去,菊花诗开篇,又见新雅。李纨评得极妙,李纨笑道: "等我从公评来.通篇看来,各有各人的警句.今日公评:<<咏菊>>第一,<<问菊>> 第二,<<菊梦>>第三,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恼不得要推潇湘妃子为魁了,然后<< 簪菊> ><<对菊>><<供菊>><<画菊>><<忆菊>>次之."宝玉听说,喜的拍手叫(重黛玉)"极是,极公道."黛玉道:"我那首也不好,到底伤于纤巧些."李纨道:"巧的却好,不露堆砌生硬 ."黛玉道:"据我看来,头一句好的是`圃冷斜阳忆旧游',这句背面傅粉.`抛书人对一枝秋' 已经妙绝,将供菊说完,没处再说,故翻回来想到未拆未供之先,意思深透."李纨笑道: "固如此说,你的`口齿噙香'句也敌的过了."探春又道:"到底要算蘅芜君沉着, `秋无迹',`梦有知',把个忆字竟烘染出来了."宝钗笑道:"你的`短鬓冷沾',`葛巾香染',也就把簪菊形容的一个缝儿也没了."湘云道:"`偕谁隐',`为底迟',真个把个菊花问的无言可对. "李纨笑道:"你的`科头坐',`抱膝吟',竟一时也不能别开,菊花有知, 也必腻烦了."说的大家都笑了.宝玉笑道:"我又落第.难道`谁家种',`何处秋',`蜡屐远来',`冷吟不尽',都不是访,`昨夜雨',`今朝霜',都不是种不成?但恨敌不上` 口齿噙香对月吟',`清冷香中抱膝吟',`短鬓',`葛巾',`金淡泊',`翠离披',` 秋无迹',`梦有知'这几句罢了."又道:"明儿闲了,我一个人作出十二首来."李纨道: "你的也好,只是不及这几句新巧就是了."李纨是非常喜欢这个诗社的,所以投入了极大的热情。评诗也评的妙,海棠时赞宝钗,菊花时赞黛玉,落第的总是宝玉。成全了宝钗和黛玉的热情,而宝玉原是不在意的,只要姐妹们高兴,他就是开心的。 恰如宝钗对湘云所言,小事也要大家高兴才有趣。     

最后的螃蟹诗,却是宝钗之厉害,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写尽世态 ,是经历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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