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外艺术家 时间:2017-08-06点击:691

安娟英    白  帆    著

第十章
 
 
两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李翻译突然神色慌张地来到关家大院对关孙氏说:“日本人马上就要开回来了,他们派我先回来打前站给他们筹办伙食,我顺便来给你们送个信儿。他们还没死心,回来说不上哪天还得来找你们的麻烦,大小姐总这样躲来躲去也不是个办法。您看这样行不,我家在无锡,有个亲戚在那里开纱厂,把大小姐送到那里去工作,日本人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还有钱赚,岂不一举两得!”

关孙氏说:“哎呀,那感情好,还是你这有文化的人主意多啊。那你看什么时候动身?”

“事不宜迟。今晚就走,不过要等到天黑,不能让人看见,就晚上六点吧。我安排一个朋友开车到镇里来接,让大小姐提前去镇子西道口等我。”

“那东洋人能让你走吗?”

“我有办法,先让我一个朋友开车来城隍庙找我,就说我娘得了急病,需要马上回去!”

“这太危险了。一旦被东洋人查出来可就麻烦了。”关孙氏担忧道。

“奶奶你放心。日本人哪,笨着呢!就这样吧,一言为定!”

说完,李翻译从关孙氏房间走了出来,正碰上雅萍。在奶奶关孙氏的介绍下,他对雅萍说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了。

关孙氏和儿媳、孙女商量后,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便让雅萍按照李翻译说的时间地点去准备。

雅萍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拿了几件随时穿的衣服,准备跟李翻译去无锡。这突如其来的安排使她心里有些慌乱,又有些担心。但一听说去城里工作,还能躲开鬼子的纠缠,自然也很高兴。她在镜子前一遍遍地端详着自己,觉得还不错,挺俏丽,不会给家里丢脸。

晚上五点多钟,天渐渐暗下来。雅萍早已乔装打扮好,她低头疾行,很快来到关镇西道口。稍后,她看见果然有一辆小汽车开进镇子,径直向城隍庙开去。大约二十分钟后,那辆小汽车又开了过来,李翻译坐在副驾的位置上,伸出头来找她,她从一家水果店里走了出来,李翻译招手让她快上车。她跑了几步,打开车门钻进车里。这个过程不过两分钟,谁也没注意。小汽车开走了,开向无锡的方向。

车里,李翻译回身探过头来对雅萍说:“雅萍,其实我早就认识你。”

“你怎么会认识我?”雅萍警惕地问,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你是关镇有名的美女,哪个不认识你呀?尤其干我们这行的,镇子里各类人物各种情况都要掌握的。”李翻译露出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不然,我怎么在日本人面前保护你们哪,你说是吧?”

“哦,也许是吧。”雅萍应酬着,心里却想着李翻译刚才说的话。

“美女”“人物”,这些新鲜词雅萍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他给用在了自己身上,雅萍感到脸有点热,心里却挺舒服。美女,嘿嘿,我是美女吗?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称赞过自己。对了,他还说保护我们,是啊,一回家奶奶就说李翻译在东洋人面前保护了她,保护了雅珍,保护了这个家。如今,他又冒着风险把自己给转移出去,还要给找一份赚钱的工作,这个人真是太好了。以前,她恨透了给日本人当翻译的中国人,认为他们都是汉奸,奴才,是专门帮着日本人坑害中国人的坏人。看来,这个李翻译不是,他还能在日本人面前暗中保护中国人,是个好人。只是自己太单纯,想多了。

她又想起李翻译下午来时的情景。

当时,她正在自己屋里缝衣服,听到外面有马叫的声音,好像有人进来了。她有点害怕,忙让在屋里玩的雅珍去看看是谁。不一会儿,雅珍跑回来告诉她是李翻译,就一个人,正和奶奶说要保护你呢,还不快去看看。是吗?雅萍撂下针线走了出来,正赶上李翻译从奶奶的屋里出来,险些撞着。雅萍抬头一看,李翻译很年轻,瘦瘦的身材,梳着中分,刀条脸儿,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看人的眼神有些奇怪迷蒙。他上身穿一件银灰色立领人民装,中间一排铜纽扣闪闪发亮,身上斜挎一把盒子枪;下身着一条藏蓝色马裤,脚上是一双黑皮鞋,上面落满了尘土,看来他是跑了很远的路。李翻译看到雅萍,先是一愣,然后,镜片后那双眼睛就在她的脸上、身上飞快地上下扫两个来回,看得雅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李翻译回头问关孙氏:

“奶奶,这就是您家的大小姐吧?”

“是的,是的,刚回来两天。”关孙氏介绍道。

李翻译四下看了看,然后低声对雅萍说:“日本人还要来找你,我帮你想了个办法,刚才和你奶奶说了,详细情况奶奶会和你讲的,你们商量一下,早做决定,我得马上走,晚上见!”说着,就向大门口走去,翻身上马,迅速离开了关家大院。

雅萍心里疑惑,晚上见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确有办法保护自己吗?这个人嘴还真甜,刚认识不久也和奶奶叫起“奶奶”来了,虽然让人听了有点别扭,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挺亲切。
 
车子在城门口岗哨前停下,两个日本兵持枪走了过来。李翻译忙下车递上证件,又用日语和他们咕噜了一阵。雅萍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见其中一个日本兵探头往车里看了看,然后一摆手,李翻译上了车,车子开进了城。

“雅萍,快到了,”车上,李翻译扭过头来说,“太晚了,工作的事明天办。进了城,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饭。”

“我不饿,”雅萍说,“我在家吃过了。”

“哦,那你就陪我再吃点。我还没吃饭呢,忙了一下午,肚子早饿了。”

“嗯,那……行吧。”雅萍觉得李翻译为自己办事,自己应该热情点才对。

车子进城后,李翻译让司机把车开到一家饭旅店前停下。然后跳下车,把后门打开,请雅萍下车。

车子开走了。

李翻译带雅萍走进饭店,老板上来热情地打招呼:

“哎呀,李翻译,是您那?多日不见,又升迁了吧?”

“哪里哪里,还是老样子。杨老板,发财了吧?”

“哪里呀,现在生意不好做。还要托您的福呢。”

“那好啊,给我安排一个包间,来几样好菜,一瓶红酒。今天我要请关小姐!”

“好哩,您请上二楼荷花厅。我马上给您安排酒菜。小吴,快把李翻译和关小姐请到楼上!”

店堂伙计小吴忙过来带路,将李翻译和雅萍带到二楼包房荷花厅。

坐定之后,李翻译对雅萍说:

“雅萍,这些天你也提心吊胆地跑来跑去,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今天就咱俩,这里很安全。我们先在这里舒舒服服地吃点东西,然后我把你送到楼上休息。”

“那你呢?”雅萍问。

“我呀?我自有安排。”李翻译信心十足地说,“到了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

“你的地盘?”雅萍不懂。

李翻译笑笑:“哦,我是随便说的。我家就在这里,这一带我很熟,不必拘束,也不像在日本人身边那么紧张,可以自由些,放开些。”

“那——这城里不也有日本人吗?”雅萍疑惑地问。

“有啊,但是晚上一般他们不出来。这段时间出去打仗,太惊险太疲惫了,你被他们盯得也够紧张的,今晚我们在这里就好好放松一下。”

“放松?”雅萍不明白他说得“放松”是什么意思。

“啊,就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想聊什么就聊什么。”

“哦……”

说话间,酒菜上来了。李翻译起身先斟半杯红酒给雅萍,雅萍忙推辞说:

“不行不行,我不会喝酒的。”

“这是地道的葡萄酒,没有酒精,喝一点没问题。”说话间,李翻译给自己的酒杯里也斟上了红酒,然后请雅萍吃菜。

李翻译的盛情弄得雅萍不好意思起来,便不自觉地拿起了筷子。于是,两人边吃边聊着。

“雅萍,你长得可真美,别说在关镇,就是在无锡也是出色的美女。难怪日本人盯住你不放,嘿嘿。”

“您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雅萍脸红了。

“哎,咱可不能自轻自贱啊,”李翻译特意用了一个“咱”字来拉近与雅萍的关系,“乡下女孩子才纯呢。再说,你离城里这样近,也不算是山里的野丫头。”

“我没文化,您别笑话我。”雅萍羞怯地说。

“哦,没文化没关系,以后可以找机会学嘛。你们不像城里的孩子,有上学的机会。”李翻译善解人意地说。

“您的文化很高吧?”雅萍试探着问。

“我呀,还可以吧。在南京上完大学,又去日本神户大学留学。”

“您去日本留学,为什么要去日本留学啊?”雅萍不解地问。

“我去的时候,中日还是友好国家。等我回来的时候,两国已经全面开战。”李翻译两手一摊,很无奈的样子。

“那您为什么要给他们做事啊?”雅萍有点激动。

“大小姐,你小点声。”李翻译往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说:“我给他们做事也是迫不得已。这不,我带你出来他们不知道,我撒谎说我娘患了急病住院呢,请一天假。其实,我也不想给他们干了,两头受气。我想带你走,远走高飞!”

“带我走?那怎么行啊。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走到哪里他们都会找到你的。”雅萍担心地说。

李翻译往前凑一下,伸出一颗手指把声音压得更低:“今晚,我们先在这里呆一夜,明天设法离开无锡。”

“离开无锡?为什么?你不是说在无锡给我找了份工作吗?”雅萍急了。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开始是这样设计的,后来我一想,无锡距离关镇太近了,容易被鬼子发现,城隍庙吉野那只恶狼,嗅觉灵敏着呢。一旦让他逮着,就会被杀头。”李翻译用手掌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哎呀,那怎么办呐?”雅萍有些害怕了。

“别害怕,有我呢。”李翻译安慰雅萍说,“所以,咱们离开这里,远点走着。”

“那——去哪?”

“上海。”

“上海?”

雅萍听李翻译说要去上海这座大城市,心里自然高兴。可是她又有点担心,便问:

“上海的日本人不是更多吗?”

“是的。可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越安全。上海大,人口多,部门复杂,有回旋余地,我有同学在那里,好藏身。”

“这……家里也不知道啊,奶奶和娘不会同意的。”

“你放心,他们会同意的。因为躲出去总比在家里安全,大城市的日本人是不随便抓人的。”

“那——那我也得和奶奶商量一下。”

“嗯——也好,但是要快,越快越好。在我们没被发现之前,赶快走掉!”

雅萍觉得李翻译是为她而冒险的,心里有些感动。但还是觉得这事有些唐突,内心感到一种不安。李翻译看出了雅萍的心思,便进一步向她发起攻势,说:

“雅萍,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喜欢你。自从第一次在镇上见到你之后,我就爱上了你,想找机会向你表白。没想到,机会还没来,日本人就盯上了你,这群野兽,他们想把你抓进城隍庙当慰安妇。”

“慰安妇?什么叫慰安妇啊?”

“就是要你天天晚上陪他们喝酒、唱歌、跳舞,然后陪他们睡觉,玩弄你。你若是不同意,他们就要强奸你,然后把你扔给那些大狼狗。”

雅萍听得心惊肉跳,脸都白了。“真的吗?”她问。

“真的。这些日本鬼子狠着呢,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你没看抓到新四军、共产党就给吊到大榕树上喂狼狗吗?”

这倒是真的,雅萍想,城隍庙就在家对面,经常能听到那边发出的凄惨喊叫声,狼狗的嚎叫声和日本兵的狂笑声。想到这里,雅萍真的有些害怕了。李翻译乘机说:

“那天你们几个姑娘在你家出出进进,就被吉野那条恶狼用望远镜在房间窗户里看得真真切切,还把你指给我看,说这个的,漂亮,就要这个!让我和渡边晚上带人去把你和那两个姑娘一起都抓过来。幸亏你奶奶提前把你们打发走了,不然可就危险了。后来,我帮你打掩护,说那老太婆不敢撒谎,可能真是上无锡了。渡边不死心,坚持把你的小妹妹关雅珍带回来交给吉野问话,想从她嘴里知道你们的下落。没想到你那小妹妹蛮聪明,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就说你上无锡了,上婆家了。要不然,那晚你们可就要倒霉了!”

“啊——”雅萍惊讶地张着嘴,她感到有些后怕。看来李翻译没有说谎,他说的都对,真多亏奶奶的事先安排,雅珍的机灵,还有这李翻译的暗中掩护和周旋。不然,恐怕自己就不是坐在这里了,说不上命早都没了。想到这里,她抬头感激地看了李翻译一眼。双手端起酒杯,对李翻译说:

“李翻译,我敬你一杯!谢谢你保护了我,保护了我的奶奶、妹妹和全家,还有我那两个姐妹。以前我对你不了解,认为帮日本人做事的都是大汉奸、卖国贼,今天我才知道,你是一个好人,谢谢你!”说完,和李翻译碰了一下,一口喝掉了杯里的红酒。李翻译也随之干杯。

“李翻译,我——”

“别叫我李翻译,”李翻译打断雅萍的话,“我听着‘翻译’这两个字心里就厌恶。我是宣传抗日言论被鬼子抓住要处死,万不得已才给他们当翻译的。在他们那里我一点地位都没有,被他们呼来唤去的,简直就是一条狗。我现在决定不给他们干了,我要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这些杀人的魔王。我叫李松文,以后你就叫我‘文哥’吧。”

雅萍被李翻译激动的情绪感染了,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文哥。”

“哎。”李翻译高兴地答应着。

“文哥,我不明白。那些日本鬼子自己有国家,为什么还要到我们中国来杀人放火、横行霸道啊?”

李翻译又给雅萍和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酒,这次雅萍没有推辞,她的心里有些波澜起伏。

“这个,原因很多。但简单地说,就是日本人的野心和侵略本性。他们国内资源匮乏,想到中国获得最大利益。他们都是强盗,十足的强盗!”

“那我们中国为什么不把他们赶出去呀?”雅萍天真地问。

“看来你还小,对时局不大了解。去年开始的松沪会战,南京保卫战,我们上百万的军队都没有打过人家20多万人。我们的武器装备太落后了,国军的战斗力也不行,不是人家的对手。去年鬼子占领南京后,疯狂屠杀我们30万人呐!咳,中国算完了。”

“30万?”雅萍瞪大了眼睛。

“对,30万。这是吉野亲口对我说的,他们做了统计。”

李翻译对国家的前途,感到悲观失望,他叹了口气,举起酒杯,与雅萍碰了一下,一扬脖,干了下去。然后举着空杯看着雅萍,雅萍也只好喝了下去。

两杯酒下去之后,雅萍渐渐感到脸有点发烧,头也有点晕。李翻译见状忙说,我送你到楼上休息吧。雅萍说不用,我自己能行,你也找地方休息吧。李翻译说好,喊来伙计结完账,要来楼上314、315房间的钥匙,扶着雅萍上楼开房。

打开房间,李翻译陪雅萍走了进来,随手关好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精美小盒,在雅萍眼前一晃,说:“雅萍,你看这是什么?”

雅萍拿在手里,看上面有一个盘头的漂亮女人,下面勾勾巴巴的好像是一排文字,但她不认识,便问:

“这是什么?”

“打开你就知道了。”

雅萍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精致的化妆盒。里面有眉笔、眼影、口红、粉底、胭脂、洁面霜等等十来种化妆品,对面是一面方方的小镜子。雅萍第一次看到这么精美的化妆盒,以前,即使镇里有钱的姐妹,也只有那么一两瓶高级一点的雪花膏而已。现在,这个盒子里的化妆品简直是应有尽有!再看那镜子里的自己,眉清目秀,两颊绯红,确实很漂亮,一种飘然的感觉在心中缓缓升起。

“萍,喜欢吗?”镜子里的李松文说话了。

“喜欢。”雅萍腼腆地说。

“那就送给你了。”李松文柔声地说,“这个是日本女人用的高级化妆盒,很贵重的呢。是我在日本的时候买的,准备送给我心爱的人。”

“日本的东西?”雅萍疑惑地问。

“是啊,你没看盒子上的日文吗?”

“我不懂日文。我也不要日本的东西!还给你吧。”雅萍说着就把化妆盒”啪“地关上,塞到李翻译的手里。

“萍,你不要那样想,这是两回事。日本人虽然和咱们不友好,侵占咱们的国家,但是和他们制作的东西没有关系啊。”

“怎么没有关系?我爹和我大哥都被他们杀害了,家破人亡啊!我还用他们的东西?”雅萍一激动,眼泪流了下来。

李翻译忙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为雅萍擦泪。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想表达对你的感情,不知道你家的情况,也没想那么多。”李松文安慰道,“萍,不要难过,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恨日本人,我在他们手下受了很多窝囊气。不然,这次我也不能冒险把你带出来。我再也不给他们卖命了,我们双双离开这危险的地方,去上海寻找一片属于我们自己的自由天地!”

“文哥,谢谢你!”雅萍看李松文这样真诚很受感动。

李松文一把将雅萍搂在怀里,嘴里低声说道:“萍,我爱你!”

雅萍感到很突然,她挣扎着,推辞着,嘴里说着“文哥,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可是,李松文的手臂似乎很有力,让她无法挣脱。

李松文劝说道:“萍,不要动。哥喜欢你,爱你,保护你,还要带你去大上海,去开创我们自由的天地,以后跟你在一起,永远不离不弃。”

雅萍渐渐不动了。她感到有点累,有点晕,闭上了眼睛。

李松文摘下眼镜,双手捧起雅萍的脸欣赏着,然后轻轻地吻了她一口。

雅萍第一次被男人拥吻,感到陌生而紧张,甚至有点害怕。但同时又感到有点亲切,有点神秘,有点朦胧,甚至有点甜蜜。

李松文见雅萍没有反抗,胆子便大起来,将雅萍搂在怀里,热烈地亲吻起来。雅萍由羞涩地躲避,到自然地接受;由朦胧的渴望,到主动地回应,她觉得此刻自己很幸福,得到了李松文真诚的爱,犹如一个迷路的人找到了向导,一片悬在空中的叶子落到了地面。原来,爱是这样的甜润而美好,令人欢畅,令人陶醉……

在激吻中,李松文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从雅萍的腰际潜入,此刻游走到她坚挺的双乳上。她想把它拉出来,可是几次都没有拉动。她觉得自己的手是这样无力,而他的那只手仿佛很强硬,很固执,在她的乳房上抚摸着,揉搓着。慢慢地,她感到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很舒服。随即她觉得脸热心跳,浑身发涨,身子有些酥软,甚至有点喘不上来气,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的渴望使她难以自持。而李松文的呼吸此刻也变得粗重、急促,他一弯腰将雅萍抱了起来放到那张双人床上,随手关掉了灯。

“文哥,别,别这样……”

“妹子,不要说话,你想死哥了。”

雅萍挣扎着坐了起来,心里乱糟糟的。她想推开他,却被他搂住了手臂,浑身绵软无力,懵懵懂懂中,心中萌生一种说不清的希冀……

她感觉自己很快被脱光,又感到他压了上来。一种羞怯、难堪的感觉让她脸热得发烫,心好像要跳出来似的,好在有夜幕遮挡,不被人看见。

恐惧,紧张,不知所措,她只好闭上眼睛,听从他的摆布。

蓦然,她感到下面一阵疼痛。心想,完了……

就这样,关雅萍为李松文献出了自己的初夜。
 
第二天,雅萍找了一家美发店,将自己乌黑的长辫子剪了,把头发烫成了街里比较时髦的款式。然后,在天将黑时与李松文悄悄潜回关镇家里,与奶奶和母亲商量。奶奶关孙氏一听说要去上海,一个劲地摇头。可是,李松文把昨晚对雅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奶奶不作声了,只好同意他们两个先出去躲一躲。雅萍又找了一些自己用的东西,准备与李松文马上出发。

正在这时,城隍庙的鬼子出动了,他们好像发现了李松文的行踪,决定马上搜捕,由绥靖保安大队长林炳蝶带路,径直跨过关帝桥,闯进了关家大院。

原来,翻译李松文只请了一天假,说母亲患了急病正在辅仁医院抢救,待脱离危险后立刻赶回。可是,整整一天了,李翻译既没回来,也没有电话。吉野感到不对,便打电话通过无锡日本宪兵队的特务去辅仁医院查问,医院回答说这两天根本就没有年纪大的女患者入院,也没有看到李翻译这样的人。吉野发现自己上当了,他被这个平时在自己面前惟命是从的中国翻译官给蒙骗了,于是暴跳如雷,发誓抓到他之后,一定扒他的皮!吉野立刻打电话将保安队长林炳蝶喊来,问他这两天有没有发现与李翻译有关的情况。林炳蝶报告说,昨天晚上他手下的人在镇西道口看见李翻译用小车将镇里的一个女孩子拉走了,因为李翻译是您身边的人,也就没敢问。

“八嘎!”吉野火了,上去就给林炳蝶两个耳光,嘴里骂道:“你的,工作的不细。李翻译的,请假回家探母,为什么还要带走一个女孩子?快说,是哪家的女孩子?和李翻译的什么的关系?”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听说有点像桥头巷里关家的大小姐。不过,天黑了没太看准。”

“马上去关家!你的,前面的带路!”

“好好好。”林炳蝶像条狗一样跑在前面,后面吉野、渡边亲自带一小队日本兵闯进了关家大院。

一进大门,吉野就指挥渡边等人对关家大小房间进行全面搜查。他自己则拄着军刀问关孙氏:

“老太婆,你家大小姐的到哪里去了?”

“她和镇上几个女孩子说是进城买东西,走了很长时间也没回来,我正让亲戚帮着找哪,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急死人了。”

“撒谎!”吉野吼道,“有人看见她昨天晚上上了李翻译李松文的车!”

“李翻译?李翻译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是和我们在一起,可是今天他失踪了。有人说在你们家里。”

“我家这几个房间这不都在这摆着吗,哪有啊。”

“老太婆,不要跟我耍贫嘴。如果在你的家里搜出来,那就把你和你的家人统统杀光,东西统统拿光,房子统统烧光!”

“随你们的便吧,反正我没看见什么李翻译,也没看见我孙女。”

奶奶关孙氏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虽然她知道这个东洋鬼子官在诈自己,但还要装得理直气壮若无其事,不能让她看出半点破绽,否则不仅雅萍和李翻译保不住,全家也完了。

这时,渡边等鬼子推着殷小梅、雅珍、全兴来报告,说各个房间都搜查了,包括后面的猪圈和厕所也搜了,没有发现李翻译和大小姐,只有这个女人和两个孩子。

吉野见到雅珍,态度缓和了一些,收起军刀,伸手摸了摸雅珍的头,然后蹲下来,拉住雅珍的手,笑着说:“哦,吆西,小朋友,我的,请你吃过饭的,我们是大大的好朋友!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雅珍点了点头。

“你的,是个诚实的孩子,说谎的不要。”

“我不会说谎。”雅珍努起嘴,呈现出一脸真诚地看着吉野。

“那好。李翻译的你还记得?”雅珍点点头。

“这两天,他到你家里来过吗?”

“没有啊。我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他了。”雅珍认真地说。

“那么,你的大姐姐到哪里去了?”

“去无锡了啊。好长时间了都不回来,我都想她了。”雅珍假装难过地低下了头。

“那你知道她在无锡的什么地方,做什么吗?”

“不知道,她没告诉我。”雅珍坚定而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时,林炳蝶窜到前面指着雅珍说:

“小丫头,你要是不说实话,皇军就会让你们全家统统死啦死啦的有!你听明白了吗?”

雅珍心里恨透了这个为虎作伥的大汉奸,看到他那副狗仗人势的奴才相,心里咬牙切齿,暗暗骂他会不得好死。但表面上还是点点头说:

“嗯,听明白了。”

吉野看也问不出来什么,觉得林炳蝶的消息不一定可靠,也许是看错了人。再说,李翻译既然跑出去了,怎么敢再回来?自己刚才也有些冲动,主要是想找到李翻译失踪的线索。于是,便对林炳蝶说:“镇里还有哪家有女孩子的,带我们的去看看!”临走,他摸着雅珍的头说:

“你的,大大的好小孩!如果以后你的姐姐或者李翻译来了,你要立刻告诉我,我会大大的奖赏你!”

“好的,他们来了我一定告诉您!”

鬼子走了,一场风波过去了。

其实,鬼子从城隍庙一出来就被雅珍看见了,忙跑回报告给奶奶。关孙氏一看,跑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就将雅萍和李翻译藏到卧室上面的阁楼里。

这阁楼是建造房子的时候特意留出来的,是在房盖与灰棚之间留有一米半高的空间,在外面山墙顶端留有一个小小窗口,用于通风透光、防潮隔热等,平时里面放些不常用的家什,成年人站在里面直不起腰,只能坐着或者躺着。而在下面,却丝毫看不出来。

好险!他们刚刚爬上阁楼,吉野就带人闯了进来。但是鬼子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带关家大小姐跑出去的李翻译还敢回来,更没想到棚上还会有阁楼,所以也没派人去搜查。李翻译和雅萍趴在阁楼上面一动不敢动,他们屏住呼吸,把耳朵紧贴在下面的棚上,楼下吉野审问奶奶关孙氏的问话声依稀可闻。他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咚咚直跳。

过了好一会,雅萍听到吉野带人走了,才松了一口气,汗水已经打湿了双鬓。两人爬起来,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一下子抱在了一起,彼此疯狂地亲吻着。

渐渐地,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种渴望势不可挡,李翻译动手就来解雅萍的衣服。雅萍有些顾虑,用手指了指下面,意思是家人还在阁楼下,然后将李翻译推开。暗影里,李翻译羞愧地笑了笑,便坐到一边。

过了一会,他们似乎听到下面有动静,好像还有人说话。突然,雅萍脚下的棚板被打开了,一个装着饭菜的篮子被送了上来,雅萍忙接住,下面跟着伸进头来的是雅珍,她悄悄地说:“你们早饿了吧,奶奶让我把饭菜给你们送上来,快吃吧。吃完就把碗筷和篮子放在一旁,我明早来取。这几天外面查得紧,让你们先在阁楼里呆几天。”说完,棚板就被关上了。

两人真是饿了,他们匆匆吃着雅珍递上来的米饭和青菜炒蘑菇,感觉特别香。

吃完饭后,他们将碗筷收拾好放在一旁,便坐在那里悄悄说话。

“雅萍,刚才鬼子来时你是不是吓坏了?”李翻译问。

“嗯,开始有点害怕,后来就不那么怕了。”

“为什么?”

“因为就算被他们搜出来,大不了也就是个死呗。”

“怎么能这么说呢?”

“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啊?”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我想要你!”

李翻译说着一把就将雅萍搂在了怀里,又狂热地吻了起来。

在这个狭小幽暗的特殊环境里,他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相互忘情地亲吻着,将舌头伸进彼此的嘴里探索着,纠缠着,吮吸着。他的手慌乱地解着她的衣服,但由于心急,那手有些微微发抖。她嘲笑地在他手上轻轻捏了一把,然后自己低头解开了扣子。他三下两下将自己的衣服脱掉,像饿汉扑在面包上,一下子扑到她的身上。她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说:“你慢点,小声点。”他也不作声,嘴已经吻上她的乳房,含住她的乳头。初尝爱滋味的她感到浑身灼热,酥痒,不觉搂住他的腰,抱着他的头,将他拉近自己的身体……

自李翻译失踪后,关镇各个路口都设了岗,盘查得很严,无法出去。关孙氏就让他们先在阁楼藏着,等过了这段时间风声不紧了再走。每天吃饭时,关孙氏就让雅珍踩着梯子打开棚板,将装好饭菜的篮子递上去,然后迅速关好棚板,下来将梯子撤走。如果需要方便时,往往都是在晚上悄悄走下阁楼,然后,再马上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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