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茉 时间:2017-07-27点击:1321

女作家塞壬:一直在尝试探索小说与散文的边界

采访记者:周茉

塞壬,1974年出生于湖北黄石,现居东莞长安。2004年开始散文创作,已出版散文集《下落不明的生活》《匿名者》两部,作品多次入选各类年度选及排行榜。

散文作品《转身》《托养所手记》先后两次荣获“茅台杯”《人民文学》奖;

2009年散文集《下落不明的生活》荣获第七届华语传媒文学大奖“最具潜力新人”奖;

2014年散文集《匿名者》荣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散文提名奖

2015年《悲迓》荣获第十六届百花文学奖。

以及先后获过两次《散文选刊》年度最佳华文奖,冰心散文奖,孙犁散文奖,在场主义散文奖和广东散文奖。

女作家塞壬:一直在尝试探索小说与散文的边界

在“面具”背后与世界对话

周茉:您于2013年出版的散文集命名为“匿名者”,您是如何理解“匿名者”的?为何将自己定位为“匿名者”?无论以何种身份、何种角色在何处生存,都是真实的存在,是自我的选择。而您以“匿名者”自居,是否意味着这是对自我的质疑与逃避?或者说您并不认为“匿名者”时期的您是以真实的自我而存在的状态?于您而言在何种情况下才能够理直气壮的获得一种自我的肯定,一种身份的认同?

塞壬:匿名者对我来说,是一种生存境况的选择。在广东,在生存的场里,我们很多时候是被时代,被某种特定的生存环境代号化了,比如进到一些公司,在内部你必须使用英文名字,有的是工作牌上面的那个编号,每个人对应的那就只有编码。此外,为了获得生存的空间,你有时不得不篡改自己的真实姓名与个人信息。这说明,你是谁并不重要,你不需要独立的个性,你不需要辨识度。匿名是为了获得更好的生存机会。但是,人活着除了生存的需求,更重要的是精神的需求。当你匿名之后,你会发现,你忽然更开阔,更自由,你处在暗处,戴着面具,你会有某种窃喜与卑劣的快感,因为你的真实身份是无法进入那种环境的,类似于卧底。当你的匿名只是用来维持生存,那么那个真实的我,就会获得第二重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自己,他人。这不是对自我的质疑与逃避,相反,在这种角色的转换中,你可以看清自己与世界的关系,呈现出更丰富的自己。我现在是一个作家,自我的身份认同只有作品,其它的,都不可能。在任何时候,我都是真实的,不论是匿名者,还是塞壬,她们都是黄红艳这个女人人生的全部,名字不重要。Vivan,塞壬,黄红艳都只是一个名字。

女作家塞壬:一直在尝试探索小说与散文的边界

当记忆染上情感的气息

周茉:在一些关于湖北的散文中,诸如《悲迓》、《消失》、《1985年的洛丽塔》,您写城市化进程、写故土亲友、写自我成长,均脱离不了两个关键词:时间,变化。在时代与体制面前似乎只有前行,只有服从。您的文字看似是在回忆中抒情,可否理解为亦是一种呼唤与对抗?以内心最纯粹的情感与最真实的记忆完成对“消失”的对抗,对“颓败”的对抗?

塞壬:我从来没有单纯地对抗过这些。对抗是一个相对没有退路与迂回的词,它斩钉截铁,它太简单了。我是一个情感无法一语中的的人。我的故乡,我的记忆,我的成长,包括城市化进程中的某种东西的消失,我面对它们的时候,情感是复杂的,荒谬的。我迷恋颓败,同时我为此悲凉,记忆之于消失,它既是痛苦也是欢欣,我的记忆随着我的不可救药的审美可以篡改,篡改成我迷恋的那个样子。我要说的是,文学,可以在情感上臻至一种自我陶醉,如果硬要说对抗 ,那一定是文学表达让它在那里对抗,达到表达的效果。

一座城,面朝未来,遥望故乡

周茉:故乡湖北给您留下的是深入骨血的“楚地悲迓”,它成就了您散文的一种属于个人经验的独特基调。若说它是原初的精神归宿,那么您是如何看待第二故乡广东的呢?在您的文学之路上广东作为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塞壬:在《匿名者》散文集之前,我写了一本《下落不明的生活》,《匿名者》是这个集子的延续。我最初的写作就是广东的流浪经历,下落不明的生活。没有广东的经历,我不可能写作,它不是影响我的写作,而是我的写作之源。只有在异乡才能眺望故乡,只有举目无亲,孤身一人,身心千疮百孔才能体会这人世之辛酸。我在广东触发了写作,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做一个作家。

始终相信并保有爱的能力

周茉:您的几篇散文诸如《哭孩子》、《羊》、《托养所手记》,目睹并亲身经历了生活中的混乱与疯狂,既是个体现象,又是社会中存在的真实问题,相信您辗转各个城市也有很多类似的经历。在进行这样的文字创作时您是否会有深深的无力感,甚至是对生活、对写作的终极目的产生怀疑?进而使这些题材的散文基调表现出些许沉郁与哀伤?

塞壬:我在创作这几篇文章时,有一个非常深刻的体会,即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我身在其中。我认为,即使自处内心的地狱,即使身处人生的低谷,也要满怀希望地相信明天,也要保持内心的鲜活与爱这个世界的能力,相信爱。如果没有这个前提,我不会选择文字来表达。我几乎很少考虑终极目的,不论是生活还是写作,我是一个深陷于内心与写作内部的人,极少跳出来思考遥远的,高深的,跟此刻生活无关的东西。沉郁和哀伤,我想是一个作家必备的特质。某种程度上说,因为沉郁与悲伤,才会发现身边一切细微而值得记录的美,才具备捕捉与体验这些情感的能力,才更能激发出爱的能力。诗人,小说家也一样需要,它甚至是一个基本的审美,是情感的基本基调。

感性与理性的奏鸣

周茉:阅读您的散文最大的感受是细腻与厚重。细腻源于您对器物、对感知微小而精准的描写,像《旧词条》、《橘子,橘子》、《入侵者》等。当每个独立的个体集结,便形成了具有穿透力的饱含情感线索的文字。在散文写作中您是否更多的以感性的一面驾驭文字?文章的感性又是如何统摄逻辑的理性的呢?

塞壬:感性,可以理解成直觉吗?感性与理性从来不是相悖的。感性因素是一个写作者必须具备的特质,它甚至是决定作品成色、品质的关键因素。没有理性就没有逻辑。说到如何统摄,我认为,首先不必去考虑这个问题,好比你是一个导演,你的文字便是你的作品。只需做到,按自己的内心与想像力去表达你要表达的东西。最终你会发现,所谓感性与理性的问题,它们自己会在内部形成某种和谐与统一,这很奇妙。我和朋友做过一个实验,将一些用形容词描述的名词排列开来,就会自觉形成一个画面,例如“睡着的猫咪,微风,柔软的红色沙发,斜射进来的阳光…… ”,呈现出属于文字的独特气息与意境。

诉诸自我:情感的累积到释放

周茉:您在《文学无意识》中谈到写作仅是因为“写我所想”,并非有多么崇高的文学理想。那么对您来说散文写作到底意味着什么?散文写作的过程是否是一种自我剖析与发现的过程——每隔一段时期去重新审视不同生活状态下的自己?在完成这种情感释放与内心表达之后,您有何体悟?或者说通过您的文字您最真实的收获是什么?

塞壬:散文写作对我来说实现了自我的表达,对着这个世界表达了“我”。表达了我的发现,我的情感,我所身处的这个世界。我时常在不同时期去审视自己,我是否还是当初的那个我。或者说,我是不是呈现出了全新的品质与潜质。散文写作,我力图保证去写我必须写,我愿意去写的东西,这一点很难。每一次的写作,我几乎元气大伤,像大病初愈,散文写作过程是一个把骨血往外掏的过程,是一个精神内耗极重的一个过程。所以,纯粹写散文的人并不多。我真实的收获是,最终,我会成为一个药渣,一个空壳,一朵曾经精彩绽放过的花,一种纯粹的燃烧,但,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后悔。

存在,即是真实

周茉:通过书写的文字内容去感受您,看到的是一个有骨血、有风气、执拗而又坚硬的女子。而通过文字本身去感受您,却是柔软、深情、丰富、细致。现实生活中的您与文字世界中的您有何不同?您认为哪一种状态下的自己更加真实?

塞壬:我文字中的人,绝对是真实的自己,当然生活中也是。没有哪一个人是可以用一句话就能概括的,没有哪一种人生是可以一语中的的。每一个人都很复杂,都是矛盾体,这就是人性的可爱,黑白泾渭分明其实是没有意思的。佛也有怒目与慈眉的时候,有的时候,即使是虚伪,这个虚伪也是真实的。

不改初衷的“纯粹”

周茉:您从2004年下半年开始写作,第一本散文集名为《下落不明的生活》,记述了您所经历的状态,担任的工作,遇到的事,碰到的人。到第二本散文集《匿名者》出版,将近十年的时间,您对于散文写作的态度与认知发生了怎样的转变?是什么力量推动着您一直在进行散文写作?

塞壬:这十年中,我收获了小小的声誉,生存状态得到了改善。但是,散文写作的态度与认知最好不要发生改变,最难的是,坚持初衷。尤其是在获得了一点点赞美与肯定之后更是如此。我当初写散文,根本没有想到文学,荣誉,功利以及写作以外的任何东西,坚持这份纯粹非常难,毕竟我也是一个俗物。我之所以还写散文,是因为我对表达自我,表达我看到的这个世界有着热情,我依然相信,在写作中,我可以摆脱一切困境,我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如果要说实话,还有一点,那就是为了维系表面的文学业绩的虚荣,我一直在写作散文。虽然有些情况下的写作初衷并非仅仅源于情感那么纯粹,但我依然以最认真的态度去面对每一个文字,每一次创作。我知道这很可耻,也一直在反省。

写作,与正在发生的一切同步

周茉:您的散文多以现实中的广东与记忆中的湖北为发生地,是相对遥远与动荡的岁月。现如今结束了那种不安的生活,相对归于平静。当越过了回忆的顶峰,当情感全部被释放,散文写作是否意味着迎来了一段时期的瓶颈?对于未来的写作生涯您有何规划,是否会尝试更多的领域与方向?

塞壬:这是一个我回答的最多,也最不想重复的话题。安定的生活是有助于写作的,国内著名作家们皆是范例。散文的写作,回忆只是一种,还有一种就是在场,即刻的,当下的,正在发生的,身在其中的写作,显然,我属于后者。我的写作,将与一切正在发生的同步。情感是一个每天都在更新的东西,它不存在全部释放,只要不是灵魂干枯,情感是一个与生命同在的东西,生活在继续,个体参与其中,必然会有新的体验,会有新的情感。瓶颈这个东西是一个作家的常态,它需要一个作家的自我更新能力,续航能力以及新的经验的储备,好的作家能够很快作出调整。但我的瓶颈与我安定的生活无关。目前我已经开始了小说写作,因为有些题材不太好处理成散文,写成小说比较适合。小说提供了更多的空间与自由,并且我很迷恋虚构,对于我来说充满着深深的魔力。我一直在尝试探索小说与散文的边界,试图找到两种文学形式过度的交点。未来的写作,我会小说与散文并重,在虚构与非虚构中实现表达。

以文字书写传奇

周茉:最后,有一个我个人非常感兴趣的问题,“塞壬”是希腊神话中的海妖,您为何要选取这个名字作为您的笔名,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塞壬:大家应该都知道塞壬的传说。但凡传说都让人充满了遐想。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传说 ,一个传奇。一个美貌的海妖,这个传说里有英雄,美女,死亡,色情,诱惑,以及某种神秘的力量,你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吸引人的呢?我希望我的文字也具有这种魔力。我希望我这个人能够有妖的魅力,然后用一生书写自己的传奇。

责任编辑: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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