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磁都彭城镇
作者：王博生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一件宋白地黑彩马戏枕，枕八方形，枕面中心绘一匹疾驰骏马，马蹄飞扬，尾巴翘起，马鞍上倒立一人，头顶马鞍，摇摇欲坠，有惊无险。画面简洁，黑白分明，笔法豪放，技巧娴熟，寥寥数笔，把马戏表演中的精彩瞬间表现得淋漓尽致。枕侧面绘卷枝纹，底部素白无釉，戳印阳文“张家造”作坊标记。
素有“北国磁都”之称的彭城镇，坐落在邯郸市峰峰地区滏阳河畔。彭城地区是古老的陶器发祥地，因“磁山文化”成为东方文明发祥地之一。彭城以北20公里处磁山文化遗址的发现，将中华文明上溯到8000年前，早于仰韶文化1000年。
时至盛夏。来自全国各地的百名作家聚集邯郸峰峰矿区，对峰峰矿区的历史遗址、文化名胜进行采风创作活动。负责接站的是彭城陶瓷世家刘立忠先生，他不仅是磁州窑（盐店）遗址博物馆馆长，还是中国的陶瓷工艺大师。从邯郸高铁站乘大巴前往峰峰矿区的路上，刘大师一直在为我们灌输和峰峰相关的人文地理及磁州窑相关的知识。沿途有古代瓷渣堆积如山，长达数公里，有些高达十几米。像这样的古代瓷渣堆分布在峰峰矿区有几十座。这是近千年来烧制陶瓷制品的历史见证。但我对磁州窑的认识还要从彭城镇满大街的笼盔墙开始。
彭城人的有句老话，“彭城街五里长，旯里旯旮笼盔墙”。笼盔墙是我走进彭城的另一印象。笼盔，是一种用来装瓷坯的窑具圆柱匣钵，高度大约30-60厘米，直径为20-40厘米。笼盔的笼脑一面带孔，经高温烧制成形后，把各种瓷器装入其中，放置在窑中烧瓷器。它的主要作用是将窑火隔离于器物之外，使其免受窑火直接侵扰。千百年来，废弃的笼盔成为彭城居民的建筑材料。房屋围墙，圈棚道路，或立或卧，成排成行，整齐排列，整条街，整个城镇，随处可见，蔚为壮观。
为我们做公益导游的是峰峰矿区一所学校外语女老师，端庄聪慧的小燕子，她对这里的名胜古迹如数家珍，一路上不停地为作家们讲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历史典故。她特意介绍了笼盔用途和特点，这些废弃的笼盔，冬暖夏凉，不仅可以用来垒墙，把底下的孔封死，填满土可以用来种花，加满水可以用来养鱼，备受当地居民的喜爱。很多居民家的院墙使用的笼盔有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历史。有人戏称，彭城镇的居民是在用文物建房子。
“茫茫乎胃昴分野，屹屹然冀州域中。流滏水以为隍，廓土丘而为墉。民素勤俭，朴有古风。燕赵北接，殷卫南通。秦晋阻其西，齐鲁枕其东。”明朝刘湜《磁州赋》中对磁州地区有这样细致生动的描写。在滏阳河与漳河流域，彭城、临水、磁县一带，分部着数百座形似馒头的瓷窑，当地人形象地称之为“馒头窑”。时过境迁，古代的磁州窑的主产地已经变成峰峰矿区。著名的古老的彭城镇，是磁州窑的标志地域。据考察，磁州窑创烧于北宋中期，并达到鼎盛，经过南宋、辽、金、元、明、清各朝代相继发展和延续烧造，烧造历史悠久，千年窑火不熄，最终成为中国北方磁州窑最大的制瓷中心。
磁州窑的器型和纹饰影响范围较广。北方各地纷纷仿制，主要分布在河南鹤壁集窑，修武当阳峪窑，禹县的扒村窑，登封曲河窑，山西介休窑，霍县窑，山东淄博窑，江西吉安吉州窑，福建泉州，四川广元等，都大量烧造与磁州窑风格相近似的瓷器，在此基础上每个窑都有创新与发展。
“南有景德，北有彭城”。景德镇的瓷器巧夺天工，彭城镇的瓷器大多淳朴粗犷。景德镇瓷器的特色是“明如镜、声如磬、薄如纸”。胎骨洁白，外观精美。不仅平民百姓喜欢，备受历代北方封建士大夫推崇，更是朝廷指定的官窑。磁州窑的特点是淳朴、粗犷、雄伟、端庄。品种繁多，造型多样。器型则有碗盘蝶、水注、杯、钵、壶、罐、花瓶、香炉、烛台、瓮、盆、枕等日用陶瓷。纹饰内容多取材于民间生活，装饰手法采用绘、刻、印、划、剔、镂等。宋元磁州窑以刻花、剔花、珍珠地、点彩、白地黑花、宋三彩、红绿彩、翠蓝釉等多达几十种装饰技法，线条流畅，自由奔放。特别是白地绘黑彩，又称“白釉釉下黑彩”，是宋代磁州窑瓷器主要装饰技法。在土黄色胎上施白色化妆土，然后绘以黑色或赭石色花纹，再施以透明釉入窑烧制。目前统计的传统装饰技法多达58种，色釉变化可与划花、刻花、剔花、填花及釉上加彩等相配合，产生了白地黑花、黄地黑花、黑釉剔花、绿釉印花、典釉划花、青瓷印花等变化。由磁州窑工匠开创的装饰纹样装饰有人物、山水、花草、虫鱼、牡丹、荷花、菊花、飞禽、走兽、民间故事等画面，构图自然，色调明快，质朴粗犷。再配上诗词、曲赋、民间俗语、谚语、伦理说教等文字，把绘画艺术巧妙地运用到瓷枕装饰上，不仅具有浓厚的传统书画风格，还将磁州窑的艺术水平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明万历十一年（1583年）张应澄在《游滏水鼓山记》中写道：“彭城陶冶之利甲天下。由滏可达于京师”。“视陶陶之家，各为一厂，精粗大小，不同锻冶。入室，睹为缸者用双轮，一轮作泥其上，一轮别一人牵转，以便彼轮之作者；作者圆融快便入化矣。为碗者之一轮，自拨转之，而作亦如是。□之似此作者曰千人而多，似此厂者曰千所而少。岁输御用者若干器，不其甲天下哉！”这篇游记原文碑刻在北响堂山石窟隋佛龙洞前，是研究彭城磁州窑非常珍贵的文献资料。在当时，家家是独立作坊，户户从事陶瓷生产，窑场大量增加，从事陶瓷生产的工人有千人之上，制瓷的工厂有千所之多。所产陶瓷制品，经滏阳河、漳河装船运往外地，甚至可以直达京师。
彭城窑作为中国北方延续烧造磁州窑最大制瓷中心，始烧年代 虽晚于临水窑，但自宋至今，千年窑火不熄，世所罕见。明代并在彭城设置官窑四十余座。磁州窑瓷器题写年款的不多，至今只见到两件瓷枕题有“明道元年”（1023年）和“熙宁四年”（1071年），一件收藏在甘肃省博物馆，另一件在英国。
在中国磁州窑盐店遗址，我们参观了元代窑遗址和清代窑遗址以及洞状作坊，其构造都非常巧妙独特。窑炉多为半平焰、半倒焰窑，穹形窑顶，中间拱起，四周下垂，外形极像馒头状，故称之为“馒头窑”。其奇妙之处是穹形窑顶砌筑只用砖坯子一层一层旋砌，经火烧后坚硬结实在，经久耐用。整体外形为上圆下方，暗含“地方天圆”之意。作坊洞外形像窑洞，室内为半地下室式，一般底于地平面1-2米，因此冬暖夏凉。其目的是为了存放制好的器物坯子不受暴晒、风吹、雨淋，只能阴干，使其不会开裂变形。这样的建筑构造，无疑是彭城制瓷人的经验与智慧。
制造出一件精美的陶器或陶瓷艺术品，除以上必要条件之外，还需要选土、检选、浮选、沉淀、踩泥、铲泥、揉泥、拉坯、修坯、化妆、彩绘、上釉、装窑、烧窑、开窑等工序。另外，根据不同的陶器还要有不同的工序。由此看来一件艺术品的出炉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甚至需要特殊的温度特殊的窑变才能烧制出独一无二的艺术品来，失败对艺术家来说更是家常便饭。因此，一件工艺大师的艺术品标价不菲，也在情理之中。著名工艺美术大师韩美林先生曾来彭城镇磁州窑学习、创作，在不到2个月时间创作烧制出40多件雕塑陶瓷艺术品，件件是精品。
“文化磁州，争奇斗艳。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千年磁州窑，终成瓷业翘楚，白底黑花纹，开创水墨画风；怀调板唱，昂扬豪放；乐舞讶鼓，铿锵有力；剪纸扎纸，纸上生花；石塑石雕，石中见情；背阁抬阁，当空舞水袖；高跷中跷，绑脚扭秧歌。群艺荟萃，包罗万象……留名青史，光照寰宇。”磁州窑与磁州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漫步其中，寻觅古镇老街沧桑，感受时光千载变迁，古老的彭城镇留给我更多惊叹！
“千里彭城，日进斗金，夜进斗银” 、“宁舍磁州城，不舍彭城镇”，从这些传奇说法中，可想而知一座彭城镇的价值了。
2017.7.22 于北京超然居
诗人、作家、编辑、摄影师、策划人。人人文学网总编、人人书画网总编、《微诗刊》总编、《人人文学》杂志总编、京作文化网总编、人人文学奖创办人。人人新媒体CEO。人人书画交易平台CEO。中国诗歌春节晚会策划。中国网络文学节总策划。北京市海淀作家协会副秘书长。中国新闻摄影学会会员、新华社中国图片社特聘摄影师、新华社中国图片社图品在线副总编辑。国际华语诗歌艺术节组委会成员(新加坡)。荣获“一带一路诗歌传播大使”、“德艺双馨艺术家”称号。出版文学作品集5部(诗歌、散文、小说)。
责任编辑：王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