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时间:2017-08-18点击:1375

1

人人都说,九公主的绣工天下无双,犹善鸳鸯。传言将她绣的鸳鸯赠与心上人,必能相伴一生。

可是我最终都没能将我绣的鸳鸯送给赵衡。

父皇通音律,好诗词,每逢几日便会召集朝中才学之士入宫吟诗作对,笙歌载舞。久而久之,这样的宴会变成了大臣们趋炎附势,讨好父皇,加官进爵的捷径。

“山水之间,大漠长河,诗之本也,如此宫闱之中,不谈也罢。”清润不失磁性的男声从长廊一角传来,随即几声附和。

我走近,廊上几位公子慌忙行礼。唯有他从容不迫,眼里没有丝毫波澜,与远处殿中的朝臣全然不同。

我本想反驳他,山水之间也好,宫闱之中也罢,无畏高下,诗乃心中有情,因人而彰。但是,四目相对的一瞬,所有的的底气和骄傲都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匆匆离开。

后来我知道,他叫赵衡,是赵师将军之子。

赵将军战功显赫,素来不喜这些舞文弄墨的宴会,赵衡有此言论倒也不足为奇。#p#副标题#e#

2

我的三个哥哥中,二哥最不受父皇宠爱。因为他正日想着出宫围猎,一读书就头疼。

但我同二哥关系最好,因为他总会从宫外带回很多好玩的东西给我。

十五岁生辰,二哥许诺会给我一个好玩的礼物。我满怀期待等到那一天,然后坐马车颠簸了一个时辰到了宫外他常去的围场。

那里有更大更蓝的天,绿油油的草地,还有,赵衡。

我才知道,原来二哥的骑术剑术都是赵将军所教,他与赵衡也成了交好的朋友。

二哥原本只是打算带我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赵衡却说:“马背上的景色才更美,上来,我教你。”

他骑在马上,俯身朝我伸出手,春日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勾出好看的轮廓。

“怎么,不敢?”

“有何不敢。”

赵衡说的对,马背上的景色才更美。

他拿出弓,握住我的手,搭上箭,拉满。

我目视前方,耳边都是他的气息,他说:“抓住时机,一击即中。”

我松开手,离弦的箭稳稳的扎在来不及逃窜的梅花鹿身上。

“漂亮!”他笑道:“公主果真聪明过人。”

他笑的样子,比这春风怡人。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赵衡,也是我这一生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物。#p#副标题#e#

3

秋来之时,我放下手中的针线,日日央求二哥教我骑马。

而赵衡留下一纸书信,离开了京城。

他说:京城之大不过沧海一粟,博观天下方能修身齐家。

赵将军对父皇说,赵衡去了江南游山玩水。但我知道他此行并非闲游。

赵衡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传信给二哥。二哥虽已开始读书,但要看懂赵衡的诗文还不容易。所以我理所当然的待在二哥的书房,陪他看赵衡的书信。

每看一篇他的文章,就好像离他近了一步,足以让我在月光皎洁的夜里兴奋难眠。

赵衡的诗文多在清江万里的游记中陈情天下之事,暗喻用兵兴国之策。用词酌句恰到好处,时而华丽,时而铿锵,字字珠玑。

我日渐明白这天下之事,父皇正日纵情歌舞,远离庙堂的百姓却是于水火之中求生存。他或许是一个好诗人,好乐者,但却没有治国之才。

我方才明白初见赵衡时,他所说的“如此宫闱之中,不谈也罢”不是什么恃才放旷的轻薄之语,而是另有深意。#p#副标题#e#

4

我十八岁的时候,骑马射箭已经日渐精进。拉满弓的时候,一个恍惚,好像赵衡就坐在我身后,熟悉的气息在我耳边萦绕。

我幻想着有一天我们一起骑马仗剑,看看外面的世界。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动过绣鸳鸯给赵衡的念头,或许我们就能相伴一生了。但我不敢,赵衡太难琢磨,若是不成,我该如何。

赵衡回京的时候已是晚秋,我还没来得及找机会见他,突厥来犯,父皇手忙脚乱封赵衡为副将,与赵将军带兵迎战突厥。

自我出生,尽管父皇甚少打理政事,边境倒也稳定,如今战祸一举爆发,正如赵衡说的:既如猛虎,也有气息耗尽之日。

天气已凉,寒风刺骨。

茶饭皆无味,只盼人归来。

二哥说,赵衡熟读兵法三十六计,才思敏捷,过于常人,定能凯旋。

好,倘若他能凯旋而归,我便骑马带上我绣的一双鸳鸯,出城迎他,告诉他,我从见他的第一眼,就想与他相伴一生。

三月余,突厥大败。

却传来消息,赵将军佣兵谋反,已就地正法,赵衡掌控兵符,企图与朝廷为敌。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乱成一团。

听闻这些消息的时候,我手中的鸳鸯已绣了过半。

谋反,乱臣!赵衡!怎么会这样?

大殿之上,我与二哥并排而跪。

我从没见过父皇威严的样子,此刻也是。

他看不清时事,辩不明忠奸,轻易地就信了小人的谗言,说赵将军早有异心,这些年鲜少参加宴会就可见一斑,此次趁机佣兵不返,意图篡位,于是命人回朝途中秘密杀掉赵师,赵衡父子。谁知赵衡反应敏捷逃过一劫,赵将军不堪受辱,自尽以证清白。大军之中多为赵将军亲信,父皇怀疑赵将军不忠,就是怀疑他们不忠,将军既死,众将士纷纷拥戴赵衡,统帅三军,回京为将军报仇。

二哥因为一直与将军府往来密切,牵连其中。

而我自幼与二哥走得近,清君侧这种事从来都是宁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自然也难逃罪责。

外面朝纲错乱,牢中静的发寒,我靠着隔栏缩成一团,二哥在隔壁牢房絮絮叨叨讲小时候的事,我的眼泪顺颊而下。

天快亮的时候,二哥红着眼眶说:“阿吟,二哥不能保护你了。”

我带着哭腔叫:“……二哥。”

牢门打开,二哥被带走,我伏在隔栏上撕心裂肺的喊,我知道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我蹲在地上,把头埋在两膝之间,哭到沙哑。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再开的时候,宦官端着鸩酒站在眼前。我缓缓起身,颤抖的端起那杯酒,忽然觉得轻松。

死了也好,不然我该如何面对赵衡。#p#副标题#e#

5

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我熟悉的陈设,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赵衡一身戎装,挟风而来。

“陛下处斩了前朝所有人,唯独留下九公主,还安置在原来宫中,真是奇怪。”

“听说鸩酒都喝了,陛下下令整个太医院救人。”

那不是梦啊。

赵衡杀了父皇和奸佞小人,登基为帝。

可是他,为什么要救我?

二哥曾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是为衡。

赵衡登基没多久,便稳朝纲,平天下,治三番。

宫中一片欣欣向荣,唯有我游魂一般的待着。

赵衡从没找过我,我想他大概只是因为二哥的缘故,才会救我,善待我罢。

那绣了过半的鸳鸯还在绣架上,我没勇气给赵衡,我曾小心翼翼的爱他,如今物是人非,就更加望而却步。#p#副标题#e#

6

六月初八,良辰吉日。

赵衡立尚书之女为后,母仪天下。

他们说,皇后刺绣手艺精湛,绣出的龙袍栩栩如生。

他们说,陛下每日都穿皇后亲手制作的衣裳,恩爱有加,羡煞旁人。

他们说,绣技天下无双又如何,还不是要在这宫孤独终老。

再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已经变得麻木,只是眼皮越来越沉重,好想睡一觉,永远不要醒来。

浑身发寒,疼的难受。迷迷糊糊间我看到了赵衡,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

“赵衡……”

“我在。”

“赵衡……”

“我在。”

我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真的是他。

那个我十四岁时爱上的人,此刻就在我眼前。

我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看到他,又或者是这四年压抑的太久的思念,我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没完没了的流。

赵衡俯身把我揽进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别哭阿吟,我在。”

我的心化成一滩水,想要这样天长地久的温热的流下去。#p#副标题#e#

7

皇后一直对我的存在心存芥蒂,但不敢在赵衡面前提起。入宫以来,赵衡待她虽不如宫人眼中的恩爱有加,倒也相敬如宾。直到有人告诉她,长乐宫那个前朝的九公主风寒严重,陛下在床前守了她整整一夜。皇后终于无法再隐忍,她写信给尚书,让尚书联合大臣以“突厥虽退,还需交好”为由送一位公主去和亲。

赵衡尚无子嗣,皇后是要我无路可退。

朝堂上,赵衡闻言大怒:“朕的江山岂需一个女人来稳固!”而后下令大臣们另寻他策,和亲之事不许再提。

可是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只听到宫人说,陛下有意送我去和亲。

此时,我正拿着针线,念着赵衡的名字。那双鸳鸯已经快完成了。

我没有哭,我的眼泪已经在那天晚上对着赵衡流干了。

快些绣完,我要去找他。#p#副标题#e#

8

我曾想过,我要如何唤赵衡,才能与二哥不同,与旁人不同。叫他阿衡,我叫阿吟,想想就很般配,或者叫他叔珩,这是他的字,他是家中第三子,珩,意为玉。可是到最后,我挣扎着叫出声的却是:陛下。

“妾自愿和亲突厥,以求国泰民安。”

与其等他下旨,不如我自己主动离开。我与赵衡之间已然隔着千山万水,山不可平,水不能越,就连那一年长廊初见时的勇气都所剩无几。

“我不准。”良久我才听到他清润的声音:“突厥若犯,你有何用。”

“妾有鸳鸯一幅,随去突厥,定能解陛下之忧。”我双手捧起这幅断断续续绣了一年多的鸳鸯,每一次拿起针线,都是我对赵衡满怀希望的憧憬,每一次停下,也都痛彻心扉,终于绣好,却是送给他人。

赵衡走下台阶,站在离我不过一步之遥,他问:“当真?”

我抬起头,对上他灼人的眼:“是,陛下。”

他说:“好。”

那天是一个明朗的春日,正如我第一次遇到赵衡的春日,正如他教我骑马射箭的春日。

突厥很远,不过也好,我再也不用反复探究我与赵衡是否有缘,再也不用从他的一举一动寻找喜欢我的痕迹,再也不用所有的欢喜都与他相关。

春光灿烂,再见,赵衡。

番外·赵衡

那天阿吟来找我,她说:“妾有鸳鸯一幅,随去突厥,定能解陛下之忧。”

我的忧,才不是什么边疆战乱,是她啊。

大臣们日日施压,只要我不准,她就要永远待在宫中,或许有一天,她会笑吟吟的绣鸳鸯给我。

我从来不知道,阿吟会有那么多眼泪,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哭,好像要流干一样。

我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直到天亮她才沉沉睡去。

门外的宫人第三次提醒我该早朝的时候,我起身为她掖好被角,俯下身吻住她的耳垂,我说:“阿吟,等我回来。”

皇后聪明,她明白我立她为后不过是私心里想让阿吟来找我,也明白哪怕文武百官都上表送阿吟和亲我也不会准,所以她让人买通长乐宫的宫人,不时窃窃私语。

阿吟终于来找我了,带着她绣的鸳鸯,却不是给我。

手握成拳,那个“好”字堵在胸口,看着阿吟依旧倔强的眼睛,说了出来。

她向我行完大礼,起身走出大殿,慢慢消失在日光里。

我坐在龙椅上,想起十四岁的阿吟,十五岁的阿吟,还有,即将离开我的阿吟……

直到残阳如血,夜幕降临。

“来人”,我直起身:“拟旨,废后。”

责任编辑:梅花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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