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佚名 时间:2017-08-21点击:1670

    以往,无论是五六十年代的肯定,还是台湾的反共电影史学家或“四人帮”的否定、以及新时期试图从艺术的角度重新认识中国电影历史的同志提出的批判性反思,人们的出发点有着根本的不同,但从政治运动的角度来把握和认识三十年代电影这一点上却呈现出了惊人的一致性。特别是当用一种比较狭窄的政治标准评价和衡量具体作品的时候,影片所表达的政治倾向往往也成为人们做出艺术评价的基本参照条件。然而,历史本身实际上比人们所想的要复杂得多。三十年代左翼电影的出现,的确给中国电影带来了一场巨大的政治变革。但并不止于此,伴随着政治变革的同时,中国电影也出现了巨大的艺术变革。把三十年代电影看作是一场艺术变革,便需要解决一系列的问题。如何认识和看待这场艺术变革?艺术上的变革与时代的政治变革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这正是这篇文章试图探讨的主要问题。

    从1932年左翼电影运动兴起,到1937年夏抗日战争爆发前的五六年中,中国电影出现了一段空前繁荣的局面。在这短短的几年里,中国电影无论思想内容还是艺术形式都出现了革命性的变化,这是中国电影历史上第一个黄金时代,产生了一大批优秀的传世之作。产生这种变化的基本原因有两个方面:首先是九一八事变改变了国内的政治形势,特别是改变了人们的心理状态。这是对创作者和观众的全面影响。它不仅限于思想内容,而且涉及整个电影思维方式。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一批新的艺术家加入到电影创作队伍中来,以及随之而来的外国电影经验的大规模介绍和有声电影的出现等一系列技术进步,推动了电影艺术技巧的大幅度发展,使影片的外在形式面貌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时代的变革给电影提出了新的创作课题的时候,一大批思想活跃的进步文艺青年在时代的感召下投身于电影。他们身上较少旧电影圈的影响,却带来了以往中国电影界从未有过的文化背景和艺术经验,这才使他们能冲破旧影圈的陈规陋习,对中国电影的思想和艺术面貌的全面改观起到了突出的作用。我们甚至可以说,三十年代兴起的左翼电影运动,也是一批年轻的电影艺术家掀起的一场艺术创新运动。

    我选择了45个在左翼时期影响较大的影人,对他们的年龄做了个统计,结果如下:三十年代电影主创人员平均年龄:(创作成名的左翼作品时的年龄)

    导演10人:    平均30.3岁(除郑正秋,洪深外8人平均27.7岁) 编剧、评论10人: 平均25.9岁 演员15人:    平均21.06岁 (其中女10人20.7岁,男5人21.8岁) 其它创作者10人: 平均26.5岁 共计45人:    平均25.4岁 (除郑,洪外43人平均24.7岁) 在这45人(注)中左翼前已从影者仅11人,其中以前曾有较大影响者只有6 人,余下的31人平均年龄只有24岁。当然,年龄本身并不说明什么。但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它却成了三十年代电影蓬勃的创新活力的一个重要基础。这些新进入电影的年轻人大多是一些政治倾向进步、艺术思想活跃的文艺青年。在短短的四五年时间里,它们在电影创作的思想和艺术表达的各个方面都进行了广泛的探索,在这艰难的探索中他们从稚嫩走向成熟,同时也创造了三十年代左翼电影的辉煌。

    三十年代左翼电影的发展,是与这些年轻的电影艺术家的成长同步的。这也决定了这一时期电影基本艺术面貌。三十年代距今已经六十年了,这对一共只有不足百年历史的电影来说无疑已是一个很遥远的时代了。那还是中国电影的童年时期。正如夏衍同志讲过的那样。在今天看来它就象“自己穿着开裆裤、嘬着手指头时的照片”一样充满着稚气。所以我们不能以今天对电影艺术的认识水平来评价那个时代的影片和艺术家做出的探索。在反对以往许多只从政治内容上肯定左翼电影、而忽视了其在艺术上的不成熟的片面看法的同时,我也很不同意那种因其过于政治上的激进和艺术上的浅稚而否认三十年代电影创新的历史地位的看法。在这里,我还想对有的同志只从与世界电影艺术技巧水平的横向比较中看待中国电影历史上的艺术创新的看法提出异议。的确,中国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实验电影,常规电影的技术和艺术技巧的总体水平也落后于当时世界电影的先进水平。但并不能因此否认中国艺术家的创造性。且不论在苏联电影正热衷于造神,美国电影正热衷于造梦的时候,中国的电影艺术家们却勇敢地高扬起直面人生,直面社会的现实主义旗帜,这本身便反映着一种先进的艺术观和电影观。外国电影史学家所说的“新现实主义始于中国的三十年代电影”的论断就是由此得出的。就是在艺术探索本身,年轻的左翼电影艺术家们也做出了可贵的探索和创新。我以为,三十年代中国电影艺术上的“辉煌”正是来自于这一批年轻艺术家勇敢的探索和创新精神。那是一个广泛探索的时代,而不是一个成熟收获的时代。这样说丝毫没有小看这一时期大量优秀创作成果的意思,也并不回避大量影片(包括不少优秀影片)中明显存在的政治压倒艺术的问题。与十几年以后的战后电影的创作高潮相比,三十年代电影的确没有出现象《一江春水向东流》那样的宏篇巨著,但它无论从题材样式、类型风格和艺术语言等艺术追求的不同方面却都有着中国电影前几十年历史中最多样化的艺术尝试。左翼电影运动是在严峻的政治形势下产生的一场以从政治上变革中国电影为首要目的的电影运动。作为一种以爱国进步为宗旨的艺术统一战线,要争取最大量的艺术家参加,就不能只以共同的艺术旨趣、艺术追求或共同的电影观来划线。何况当时年轻的艺术家中谁也不具备足以在艺术上领导潮流的艺术经验和威望。这造成三十年代影坛一种有趣的现象,左翼影人在政治上锋芒毕露、唇枪舌剑的同时,在艺术方面却对与自己不同的艺术旨趣和追求显示出了极宽容的胸怀。这样,从事左翼电影创作的艺术家们在以爱国主义为主要旗帜的进步艺术思想的前提下形成为一个创作群体,而在艺术上又有着各自不同的顽强追求,从而形成了一个艺术上真正百花齐放的局面。正因为如此,那时不少的优秀影片虽然有的在思想表达上还显得直白浅露、有的在艺术技巧方面还保留着许多粗疏、稚嫩之处,但是其间渗透出的旺盛的创造活力和生机却赋予了它们以不朽的艺术魅力。我认为这正是三十年代电影最动人的地方所在,正是三十年代的“辉煌”所在。

    年轻的左翼电影艺术家们是在左翼电影的创作发展中成长起来的。他们在创造电影历史的进程的同时也在造就着他们自己。在此期间,他们艺术探索的方向和对艺术经验的总结,也与左翼电影运动的政治任务和所处的历史环境存在着直接的联系。但是艺术的发展与政治之间的联系,是以一种曲折的方式实现的。这也就使得三十年代左翼电影在政治和艺术的不同方面的发展进程表现出某种不平衡。他们非但并不完全同步,反而呈现出两条几乎截然相反的发展曲线。左翼电影运动是在国民党反动派加紧反革命文化围剿的严酷政治局势下发展起来的。这使它不可避免地经历了一个曲折的过程。但严酷的政治压力也成为一种动力,它逼着进步电影工作者开动脑筋、寻找更巧妙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思想,这也推动着人们对电影的视听艺术潜力的更深入挖掘。这形成了三十年代电影的思想表达和艺术探索的不同领域间发展的错综复杂的局面。

    1932年“一二·八”事变后人民抗日热情不断高涨的形势下,左翼电影迅速兴起,以《狂流》为开端出现了一批思想观点鲜明,艺术上也有一定成就的影片。这些影片使人们耳目一新。它们一改初期电影脱离现实的落后倾向,直接反映了社会现实存在的尖锐矛盾,受到广大观众的欢迎。《姊妹花》、《渔光曲》两部影片分别创下了连映60多天和80多天的记录。在当时轰动一时。所以当时有人把1933年称为“中国电影年”。这是左翼电影的第一个高潮。但是这一时期左翼创作者的主要注意力集中于思想内容方面的革新,除了《春蚕》、《上海24小时》等少数影片之外,大多数影片缺乏艺术上的精雕细琢。同时由于革命斗争和艺术经验的不足,左冀电影工作者也在一定程度上对政治斗争形势的严酷性估计不足,不少影片中确实存在着艺术表现相对粗糙稚拙和革命内容表达得过于直露等问题,并引起了反动当局的注意。如《女性的呐喊》、《上海24小时》、《中国海的怒潮》等影片,直接表现残酷的阶段压迫,并号召人民以武装斗争进行反抗。结果影片拍出后被当局的电影检查机构百般刁难,删剪得面目全非。面对左翼电影运动高涨的局面,国民党反动派采取了更加严厉的镇压措施。艺术经验的不足和对影片政治内容和艺术表达之间关系认识的偏差,使得这时的许多影片显得昙花一现。

    1933年11月,一群暴徒捣毁了拍过一些进步影片的艺华影片公司,并散发反共传单,恫吓进步电影工作者。形势的恶化使电影公司的老板又开始向右转。夏衍、田汉、阳翰笙等人先后被捕或退出电影公司、被迫转入地下活动。与此同时一些反动文人乘机挤入,大肆鼓吹“软性电影”的主张。左翼电影出现了低潮。但另一方面,严峻形势的压力也促进了左翼电影工作者的成长和成熟。他们开始尝试以更巧妙隐晦的题材选择、叙事方式和视听语言,曲折地宣传反帝抗日思想和隐约地揭示社会的黑暗。通过以同情的笔调深入描写劳动人民的苦难生活和热情歌颂积极正直的人生态度的影片来坚持左翼电影阵地。《神女》、《桃李劫》等优秀影片就是在这种形式下拍摄出来的。在进步电影工作者的努力下,这段白色恐怖最严峻的时期却成了三十年代电影艺术探索最活跃、成果最辉煌的一个阶段。影片《桃李劫》的结尾原来是一个直接表现陶建平被枪毙的场面,国民党政府的检查机构以刺激性太强为由强令删改。创作者经过反复考虑,改为现在我们看到的结尾,即陶建平被带走后,老校长还沉浸在回忆之中。画外传来的枪声把老校长拉回到现实来。他缓缓地走出牢门,陶建平的照片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上。在若隐若现的“毕业歌”声中,镜头慢慢推向地上的照片,直到陶建平年轻英俊的面孔占满银幕。新的结尾让反动检查机构抓不住把柄,但却使人更强烈地感受到那黑暗的社会对人的摧残。它无论在思想和艺术表达上无疑都比原来的枪毙场面高明得多了。在这里,政治压力实际上变成了迫使艺术家深入艺术思考,提高创作水平的动力。

    1935年“华北事变”和“一二·九运动”以后,民族危机的进一步加深和人民抗日要求的重新高涨,推动着左翼电影运动也重新转向高涨,出现了“国防电影”的新高潮。这一时期的电影创作更加成熟、风格样式也更加丰富多彩了。虽然由于反动派的压制,仍不能直接宣传和表现人民的抗日要求,但创作者已有可能更多地尝试寓言式的隐喻方式曲折地进行表现。《联华交响曲》中的《春闺梦断》、《疯人狂想曲》、《小五义》及《狼山喋血记》、《大路》等影片,在形势不允许用写实主义手法直接表现抗日要求时,创作人员进行了运用浪漫主义、象征主义等电影表现手法的尝试。同时,人们在创作探索的实践中也对中国电影观众的欣赏习惯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他们把几年来对电影表现手段探索与“影戏”主流电影的经验结合在一起,越来越有意识地借鉴进入有声阶段之后的好莱坞戏剧式电影的创作经验,努力使自己的作品更能为最广大的电影观众所接受。从整体上看,在这时的许多揭露国民党黑暗统治的社会问题影片中,1933年影片中常见的那种直露的激进口号减少了,而思想内容与影片的情节和人物命运较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使之融为较完整的有机整体。如《压岁钱》、《十字街头》、《马路天使》等影片都从不同的侧面比较深刻地反映了社会现实,并且有的还在电影艺术技巧方面也达到了较高的成就,受到了广大观众的热情欢迎。但是随政治形势的好转也有少数影片重新较直接地喊出了一些进步口号,特别是随着中国电影全面转向有声片之后好莱坞的影响日趋强烈,许多影片中都渗透了对好莱坞电影的照搬和摹仿,这些现象都多少影响着影片的艺术质量,也影响着进入四十年代后电影创作的发展走向。

    当然,三十年代中国电影能够出现这样一场如此巨大的变革,左翼电影运动得以兴起,这首先是政治形势和政治需要的结果。是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带来了中国社会的巨大变革,也推动着中国电影开始变革。然而,时代的变革不仅提出了新的政治命题,也提出了新的艺术命题。这才使左翼电影运动不仅成为一场政治运动,同时也成为一场艺术创新运动。

    “九一八”、特别是“一二八”事变之后,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威胁促进了中国民族意识的觉醒。民族危机的现实威胁不断加深,使电影的经营者、创作者和观众的心态都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广大观众厌恶了那些脱离生活,逃避现实的鸳鸯蝴蝶派作品和武侠神怪影片,向电影界发出了猛醒救国的劝告。这种要求从影院的票房收入上也明显地反映出来。明星公司花费巨款把著名的鸳鸯蝴蝶派小说的《啼笑姻缘》搬上银幕,但上映适值“一·二八”事件之后,影片营业上遭到了出乎老板们意外的惨败,使明星公司经济上陷入严重的危机。其它公司也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这种形势迫使电影资本家在创作方针上改弦更张。在这种背景下,电影创作人员中也出现了以题材和形式上的创新寻求新出路的愿望。随着改变中国电影现状的主客观条件逐步成熟,中国共产党也加强了对电影工作关注,着手直接参与和影响电影的创作。左翼电影运动正是在这种历史条件下兴起的。

    党的电影小组成立之后,针对国民党的文化围剿和电影界内部强大的旧势力,有计划地领导从事了四个方面的工作:从编剧入手努力影响和改造电影创作;组织动员了相当一批年轻的文学、戏剧、音乐、美术界的进步文艺工作者参加电影创作,改造电影创作队伍,加强左翼创作力量;有目的地大力介绍了以苏联为主的外国电影的经验;积极开展电影理论和批评工作,通过电影评论影响和指导创作和欣赏。这些工作都不仅在政治思想内容方面改变了中国电影的面貌,在电影艺术方面也带来了强烈的新鲜气息,直接影响着中国电影艺术面貌的改观。

    根据形势的需要,夏衍、田汉、阳翰笙等党的文艺工作者先后以编剧的身份加入电影公司。他们一方面创作了一大批在内容和形式上都有创新的优秀剧本,一方面又有目的地与一些导演等创作者交朋友,帮助他们拍出了一批较好的影片。左翼影人介入编剧创作,带来的不仅是新的题材和生活内容,也有新艺术观和叙事风格。在其中以夏衍和田汉的编剧创作和艺术思想带来的影响都是很典型的例子。

    在三十年代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不断激化的形势下,人民处在水深火热的痛苦之中。敢不敢,能不能真实地,具体地反映这一现实,这是区别新旧现实主义创作的基本原则。三十年代电影中的一些优秀作品的成功之处正在于通过电影艺术的手段,具体、细致地把时代生活真实地呈现在银幕上。在这方面,夏衍的电影剧作是反映三十年代现实主义电影成就的典型代表。夏衍的创作的第一部影片《狂流》也是左翼电影运动的开篇之作。它标志着“中国电影新时代”的开始。这部影片以新的思想、题材和新的内容,形式反映了时代的真实,渗透着强烈的创作激情。《狂流》的意义不仅在思想上,它通过水灾现场的大量新闻片素材的穿插,以艺术上新颖的创作观念震动着习惯于舞台戏剧的影戏式表现手段。作为最初的尝试,《狂流》还保持了许多旧电影的影响痕迹,但是在这部影片中,夏衍的电影剧作创作的那种质朴、严谨、简洁而视觉感鲜明,特别是对环境的视觉表现在剧作中地位的重视等特点已经开始显露出来。以夏衍为代表的这种带有比较明显的写实倾向的革命现实主义创作风格在他1933年根据茅盾的小说改编的《春蚕》中得到了更好的体现。中国农民几千年来曾无数次经受过《狂流》式的天灾人祸的双重打击,但《春蚕》式的“丰收成灾”的奇怪悲剧却是头一次领教,这是一场真正的时代的悲剧,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程度日益加深的中国社会的缩影。在《春蚕》中没有采取戏剧化手段把剥削压迫“物化”为一种具体可见的恶势力,而是还给它以“无形”的本来面目。《春蚕》细腻地展示了平静的生活流程如何悄悄地把人们引向无情的灾难,深刻地揭示出了资本主义在“公平交易”外衣下的巧取豪夺。影片成功地塑造老通宝一家蚕农的人物形象。人物形象是通过他们注入了全部生活理想的劳动生活过程细致地展现出来的。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这部影片通过视觉化的细节和环境处理与蒙太奇电影思维的结合在一起,通过富于表现力的电影语言来体现深刻的现实主义精神。在《上海24小时》中,他把蒙太奇的方法运用到电影剧作的整体构思上,有力地揭示了尖锐的阶级压迫和阶级矛盾的社会现实。夏衍编剧的另外几部影片,大都是由张石川导演的,张石川相对陈旧的艺术和电影观念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影片的整体思想艺术质量。但这些影片同样都设计了积极的社会主题。尤其是1936年创作的《压岁钱》,以独特的艺术构思,通过一块银元在社会上的流转,展现了广泛的社会生活图景。除了夏衍之外,其它一些进步电影工作者也在自己的创作中进行着这方面的探索,如《乡愁》、《船家女》、《桃李劫》等影片也都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只是这种带写实主义倾向的艺术风格在这一时期夏衍参加创作的一系列影片中表现得比较明显而已。这类影片在革命现实主义创作原则指导下,注意在生活的潜流中反映时代的波澜,它们特别注重对于艺术描写的真实性的追求,不仅追求真实地把握生活中现实存在的阶级矛盾和斗争的现实,更重要的是追求在电影叙事和造型各个方面都以细腻朴素的手段再现出真实的效果来。例如在电影叙事观念方面,当时夏衍曾强烈主张鉴于电影时空自由的特点,不应沿袭戏剧的叙事经验。他甚至提出象詹姆斯·乔伊斯的意识流和心理小说的叙事方法更符合电影的规律。这种比较开放的电影观念,对写实性电影比较灵活的时空结构和朴素的叙述风格的形成是有一定影响的。

    田汉虽然早在二十年代就曾涉足电影,但他那带有现代主义色彩和浪漫风格的艺术追求一直不见容于中国电影界。从二十年代末期他的艺术思想开始转变。他彻底清算了自己过去的艺术观点,转向具有反帝反封建的鲜明革命倾向的革命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然而,现实主义的追求与艺术家艺术个性的体现并不一定矛盾。田汉那种豪放浪漫的艺术气质在他三十年代的革命作品中仍然得到了清晰的体现。所以他的作品大都选择直接的反帝反封建主题,特别是直接描写抗日和歌颂工人阶级的。它以能在影片中喊出人民想说而不敢说出的话为荣。这在当时许多左翼创作中是很有代表性的。田汉的创作尽管实现了从现代主义向现实主义的转变,同时他又是一个有独特创作气质的艺术家,这种艺术个性不可避免地在创作中表现出来。革命现实主义在他的创作中实际上更多地是表现为一种精神而不是具体方法。在艺术观上,他有直面人生的勇气,敢于揭露社会黑暗。但他更强调的是要反映时代前进的方向。所以,他的作品中更多地洋溢着一种充沛的浪漫主义精神和情调。这与他早年注重主观表现的电影观是有一定联系的。这类影片都力图在时代和社会的尖锐冲突中直接展观主题,而不是着力于生活细节的真实描绘,因此其作品戏剧性因素强烈,富于波澜起伏。而且田汉的创作即兴性较强,主要关注的是内容的合理性而不是结构的严谨。描写人物时他也更注重于人物的追求和想往,以火热的生活激情去激动观众。这些特点不仅是田汉一个人的。这在阳翰笙、孙瑜等人当时创作的一系列影片中都有表现。这些创作虽然不如夏衍等人那样擅长艺术描写的细腻和生动,但由于其重视戏剧性因素在创作中的地位和把戏剧性冲突转化为一种政治话语,实际上后来的许多中国电影都表现出与这种风格比较接近的地方。

    左翼剧作家的电影创作,开始把一种真正的现实主义精神带入了中国电影。在摆正了艺术与生活的关系的同时,艺术家们也在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创作与电影媒介之间的关系,寻找着用电影媒介表达自己的艺术思想的最有效的方式。在这里,表现社会现实和反映人民的呼声的政治目标并没有成为艺术家表现各自艺术个性的障碍,反而丰富着中国电影艺术家对电影叙事规律和叙事风格的探索。这样,由左翼剧作家介入电影创作而带来的艺术视野的开阔,也带动着其它电影创作部门的创新。

  为了冲破和抵制国民党反动派的文化封锁和旧电影脱离时代、脱离生活的陈规陋习,左翼电影工作者把电影理论批评看作是改造旧电影、建立新电影的一条重要战线给予了很大的重视。在左翼电影运动的进程中,理论批评建设也确实在思想和艺术两个领域中都对中国电影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它不仅端正着人们的思想,也拓展着人们的艺术视野,帮助人们探寻创作新路。在党的领导上,进步文艺工作者通过各种方法控制了上海报刊的大部分影评阵地。这些评论不仅揭露和批判有毒素的影片,宣传进步电影;而且在艺术方面也与创作人员互相切磋,认真探讨。 聂耳与蔡楚生通过电影批评建立起真挚的友谊曾被传为佳话。它对蔡楚生思想和艺术上的成长都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这很典型地反映了左翼电影批评的积极功效。当然好的评论必须有相应的思想和理论武装。这不仅是指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艺术观,也许要对电影艺术规律自身左翼电影工作者有目的地做了大量介绍以苏联为主的外国电影经验的工作。这使的认真学习和研究。三十年代的中国知识分子并不象我们三十年前那样闭目塞听。左翼电影的理论批评建设与对外国电影经验的学习借鉴结合在一起,从而具备了更开阔的视野和更坚实的基础。将苏联选作主要的学习对象,在当时当然首先是出于一种政治的选择。但苏联当时不仅在政治上为中国进步人士所向往,苏联电影在艺术上也的确处于世界先进水平。进步影人们大量翻译介绍了苏联电影剧本和理论著作等。夏衍、郑伯奇等人先后翻译了苏联电影大师普多夫金的《电影导演论》、《电影脚本论》等许多文章。他们不仅从苏联电影学习了表现革命思想的经验,而且学习了蒙太奇的电影思维方法和艺术表现技巧。与此同时,人们对其它外国电影理论(例如好莱坞的技巧理论等)也有所介绍。甚至象刘呐欧那样的反动影人,在与左翼电影工作者宣传苏联电影经验的对抗中,也搬来了先锋派等西方电影理论主张。无论人们原来的动机如何,在客观上对外国电影理论的译介却大大开阔了中国电影工作者的眼界,这也有益电影工作者的学习和提高。三十年代中国电影的广泛探索创新的局面,在很大程度上与赖于这种学习和借鉴。这种理论批评与电影创作之间的良性互动,大大促进了三十年代电影的转变和发展。

 

责任编辑: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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