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家大讲堂 时间:2019-06-29点击:1001



小说家鲁敏主讲《百川汇海·作家大讲堂》第十八期:《如何成为小说家》(文字实录)




时间:2019年6月29日下午
地点:海淀文化馆小剧场
主题:如何成为小说家
主讲人:鲁敏
内容:
   
    柏荷:各位朋友们大家好,欢迎大家来到作家大讲堂,我们的宗旨就是给作家以尊严,让文学作品产生价值,给我们的观众和听众能有一种获得感。今天是我们大讲堂的第18期,我们非常有幸地邀请到的中国作家学会的书记处书记鲁敏老师,一会儿我们来欣赏、领略鲁敏老师的风采。
    为了让大讲堂有一个良好的环境,良好的秩序,也请各位朋友把您的手机调至静音或振动。谢谢大家的配合。稍事休息,我们静静期待今天鲁敏老师精彩的开讲,谢谢各位,一会儿见。
    主持人:百川汇海,万物生姿,返本开新,致敬经典,让文学的梦想扬帆启航,让文学的光辉照亮未来。大家好,我是今天作家大讲堂的主持人,伴随着美丽的盛夏阳光,也欢迎大家来到今天的作家大讲堂,共同来聆听文学的声音。
    我们今天邀请到的导师是一位70后的著名作家,她讲起话来语速很快,思维敏捷,同时呢,她也像一缕阳光一样,影响每一个人,她给我是那么亲切的感觉,她身上没有一点官方的架子,她身上就像一个邻家的妹妹,给你无限的温暖和亲近。
    她在这么多年写作生涯当中,可以说她一直在关注着都市男女的情感问题,在这些都市男女情感问题当中去探寻那些精神的幽暗的地方,为什么呢?探寻这些精神的幽暗其实就是为了寻找阳光。
    请看大屏幕。
    (播放视频)
    主持人:看过鲁敏老师的简介之后,不仅仅被她众多优秀的作品所追随,同时,也被她的微笑所吸引。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今天的主讲老师鲁敏老师,有请。
    鲁敏老师,再次相见非常地高兴,拥抱一下,特别开心,每一次和鲁敏老师见面时候总是看到微笑洋溢在她的脸上,好像和她写的小说作品有一点距离。
    鲁敏:比较分裂。
    主持人:其实也就是说她的思想有非常丰富的内涵。其实鲁敏老师很小时候就有一个文学梦,或者小说梦,今天在座这些作协的会员,还有小读者,都是您的粉丝,或者是仰慕者,都有一个小说梦,那么他们其实很想知道,您的小说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鲁敏:等会儿我们用接下来的时间给大家仔细地来分享这个事情。
    主持人:我们现在一起来分享,有请鲁敏老师开讲。
    鲁敏:很高兴来到这里,其实我是江苏人,从江苏角度来说,觉得首都北京是全国的一个文化和文学的高地,而我们都知道,海淀又是北京最有文化的一个地方,所以我特别高兴来到这么一个大讲堂,在座各位不管是读者也好,还是同行也好,还是比较小的同学也好,我觉得其实你们都是比较见多识广的,海淀区有很多很多的作家同行、前辈来过,大讲堂团队也给大家放了一个挺好看的短篇,给我制作那么一个闪闪发亮的短篇,还有头衔,使得你们看起来作家是特别轻松的、富有光彩的职业,其实我特别想纠正一下,你们现在所看到的各种作家的讲座、作家的签售、作家的职业分享,是他职业生涯当中非常小的部分,我们作为协作者85%时间是在书房里面抓耳挠腮,蓬头垢面,为困境困扰,被焦虑缠绕,处于写作巨大痛苦当中,只有15%甚至更少时间有写作的愉悦,觉得今天还不错,大部分时间比那个痛苦很多。
    但是我想说的是,15%小小短暂幸福时光足够抗衡那85%的焦虑,所以我还是特别愿意作为一个职业写作者跟大家分享,如何成为一个写作者,如何在生命早期发现自己最热爱的事情。
    其实每个人热爱的事情分好多方向,只是我恰好走到小说这条路径,就像主持人抛给我的问题,也是我今天分享的问题,一个人如何找到自己最好的生命的路径。考虑到今天也有同学,也有同学的家长,或者也有年轻的朋友,我觉得一个人这一生其实非常短暂,找到自己合适的事情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我其实来自江苏农村,因为我是70年代的人,在我们那一带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女孩子念书是不容易成功的,所以我们家人在我10来岁的时候就让我上中专,你们都不见得了解那个文凭,就是初中以后开始上学,不再往上念高中。我一个特别狂热地热爱考试、擅长考试的人,我妈妈是小学老师,她会从学校拿各种各样的卷子给我做,我热爱做卷子,所以我认为我是一个很会念书的人,可是我家里人不这么认为,所以在我初中一毕业就让我上了中专,我们年代有一句话叫,电力是金饭碗,邮电是银饭碗,所以家里让我考了邮电学校,可以解决我衣食无忧。我考了盐城第四名,考到邮电学校中专,在家里大摆筵席,请校长、老师庆祝我可以摆脱农村户口到邮电系统一辈子高枕无忧。那时候我14岁,天气特别热,我躲在家里蚊帐地面浑身冒汗,我觉得特别绝望,他们吃的喝的不是酒也不是饭菜,是我的前途和命运,当时小,比较愤怒,觉得我明明可以上高中、念大学,为什么你们让我上一个邮电中专,那时候我能见得都是很陈旧的房子,很陈旧的柜台,毫无生机,特别不愿意去,从那一刻起有一种教育上不满足感,我觉得我还没有开始好好念书,你们就让我上一个中专,没让我好好地接受教育。
    所以我在整个上学期间,利用所有业余时间啃高中的书,啃各种各样我找得到的书,所以我有阅读强迫症,只要我身边有书我就有不由自主地它看掉的愿望,这种愿望以前还好一些,现在书越来越多,我现在处在看不完的矛盾中,这种饥渴感就是少年时候的强迫症,它使得我少年时期处于急迫的阅读当中。那个时候我很多同学如愿以偿上了大学,我上学时候能够收到他们从全国各地寄回来的信,我看到信封的落款,我就非常痛苦,他们去的特别好的地方,我留在一个将来不能成为知识分子的小小的学校里面。
    不管怎么说,我的教育结构是非常差的,很早开始工作,14岁上邮电学校,18岁开始工作,到邮局营业员那儿做柜台等等。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想一个事情我是不是在邮局以做营业员渡过我的一辈子。我讲几件在邮局里的小事情来佐证,一个应该在邮局里边渡过一生的人最后变成一个写小说的人。
    因为我做了三四年左右的营业员,做营业员时候也不是一个特别好的营业员,上面在卖邮票,给人寄信,或者打电报什么的,抽屉里面永远放一本书,拿报纸包起来偷偷看书,严重心不在焉,导致找钱时候找错了,他给我50块钱我当成一百块钱,当时我那个柜台叫长途电话,大家无法想像到那个时候你亲戚在美国要到邮寄里面打长途电话,我那时候在长话柜台。因为打到美国10几块钱一分钟,所以要先给一个押金才能打电话,那个人给了我50块钱的押金,但是当时我心不在焉,以为他给我一百块钱押金,他打电话我找他钱按照100找的,我就赔了50块钱,当时一个月工资87,相当于现在拿一万块钱一个月赔了五六千,赔了一大笔钱,所以我当天的损失非常惨重。
    我的师傅说,那不行,你一个月拿87,年赔了50,我带你去找那个人。因为我们业务上还有一些非常朴实的规定,打电话要填你的地址什么的,这个人非常老实,填了他的住址等等,跟我师父下班去那个家里找那个人,相当于现在五六千,找的时候我就特别记得一个印象,我们突然敲开那个家人的门,他换成家常衣服,门突然被我们敲开,打开门那一瞬间我突然看见一个被切割的世界,看到家里乱七八糟的衣服,看到的孩子冒着热气的炒到一半的饭菜,看到桌子上昨天晚上的咸菜,看见小孩尿布搁在地上,你看到一个被骤然打断的毫无准备、毫无装饰的画面,我觉得我闯入他人的生活,这个他人茫然无知地面对我们,这个瞬间是非常迷人的,我在那个瞬间特别激动,我觉得这就是我要的某种画面,和某种闯入感,和某种生活参与感,我当时傻在那个地方,我师父跟人谈那50块钱,我两个眼睛到处看,看这个人家里一切,当然这个人很不礼貌,但是深切地告诉我,我是喜欢这个瞬间,我只知道我喜欢这个瞬间,至于50块钱能不能找到,结果当然是找到,那个人说不是,他就是给的一百块钱,这就是后话了。但是我觉得找不到50块钱不要紧,但是我发现我喜欢某种东西,我这一天发现这个东西,这个话就过去了,我继续做营业员,继续干下去。
    后来做过盘的工作,做过秘书等等,做过很多工作,做每一样工作的时候,我都发现我内心戏特别多,总是会想东想西。那时候单位里有好多单身汉,那时候还流行单位组织给单身汉举办舞会,介绍男单身汉和女单身汉一起跳舞,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们认识,相当于现在的《非诚勿扰》,那时候我作为团组织书记和另外一个单位的团组织书记攒了舞会,我记得我是主持人,那个时候的样子,把头发弄的特别高,穿裙子给他们组织误会,然后灯光暗下去,他们就一对一对的跳舞,我就站在边上看,那个时候头顶都是旋转的灯光,在他们脸上照来照去,那一刻也让我特别心醉神迷,我想到,觉得今天晚上这个命运很奇妙,也许在座的可能有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今天晚上认识,他们可能会交往三天、三个月、三年,可能会结为夫妻,也可能在三年之后又离婚等等,我就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由于我举办的舞会使2个人或者更多人的命运牵扯、纠葛,造成他们命运当中的逗号或者句号,当时我也是单身,但是我想不到我也去跳舞,我作为组织者我对他们浮想联翩。
    类似事情还有好多,再讲一个小例子,我做过7、8年的秘书,秘书整天给领导写讲话稿,做谈判、总结等等,我只要一给领导写讲话稿我就不是一个可怜的小秘书了,我立刻感觉到我自己变成了一个大局长,我有被附体的感觉,我们领导就特别喜欢我写的讲话搞,他觉得特别有他讲话的感觉。
    当然秘书还给我很多特征,秘书带三支笔,带一个小本子,为什么带三支笔,第一,领导可能讲很多话,必须随时掏出笔和本子来记。还有,笔可能有没油、卡壳等,所以有第二支准备。为什么带第三支,因为你是秘书,领导或者同事如果想用笔,就先问你要笔,如果你拿不出笔就失去你职业的功能,这是我当时带三支笔。秘书还有很多别的职业特点,比如离开领导房间,是不可以转过身离开,我们是对着领导慢慢慢慢往后退,说起来有点好笑,但是充满似乎某种正经的东西,所以我从那种地方干了一段时间,观察了很多行政体制对人的个性的某种规整,某种规训,某种伤害,但是这种伤害我觉得也是无意识的伤害,现在可能是没有感知,但是你作为旁观者,或者你将来离开这个行业,你才知道作为秘书,在你的性格当中,在你的行为举止当中,在你的日常习惯当中留下什么痕迹,这些对于我后来成为写作者非常有意思的构成。
    做了7、8年秘书之后,我还做了几年记者,当然也是在邮电系统做记者,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从南京到北京有一辆列车,是通宵的班车,在那个班车上会有邮政车箱,我们所有从南京到北京、北京到南京,或者沿途各县的包裹、特快专递都是通过这条运送,所以作为记者要跟这条线采访,我记得我跟了5次,因为当时比较年轻,当时押运的都是大小伙子,跟他们在车里通宵不睡,搬邮包,灰尘满面。我当时还记得采访之余我对着外面铁轨看,马上想像到我不是坐在小小的火车上,在一个铁轨上行走,而是坐在莫大的地球上行走,就是我们人不是像列车那么大,而是像蚂蚁那么小,这种职业的特点,整天在铁轨上走来走去。我们采访押运员他跟我开玩笑,他说其实我们到了北京,下了这个站以后,我们走在北京的地上,会觉得北京这个地要地不平,摇摇晃晃,没法走路,觉得南京也是,怎么这么乱七八糟的,没法生活,他只有回到在我们看来非常不舒服的火车上,他才如履平地,觉得特别舒适,好像回到家一样,你会看到这种职业、环境、气氛给人带来很奇妙的感受,我根据这个东西写过短篇小说,也翻译成别的文字。
    所以,有时候你在想,一个人找到自己特别细化的事物之前,可能会走很多不同的道路,不同的弯弯曲曲的路,我走过营业员、记者、秘书、团总书记、宣传干事等等,这些经历而今看来都很有价值,当时我也是很开心的,可以观察好多人的生活,但是我还是决定要离开这一切,因为我觉得光过一种生活还是太简单了,即使在邮局可以换不同职业,但是还是在职员的生涯过终生,有什么样的方式可以体验到不同人的生活?
    在那天之后我离开了邮局,那天我在邮局写一份总结,大概2、3点左右,站到窗口往外眺望,我那个楼在17楼,从楼顶往下看,马路上有好多人走来走去,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头顶,看到那个头顶可以猜想他们是教授,可能是幼儿园老师,可能是小偷,可能是送水工,随便什么人,但是看不到他们任何别的要素,只能看到头顶,像皮球一样在大海里漂来漂去,我不想在楼顶上看他们,我想成为他们的皮球,成为他们每一个人,想知道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每天发生什么,他们的梦想是什么,他们的梦想如何产生如何破碎等等,当时我觉得其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写小说,我发现这一点特别高兴,回想以前那么多场景,那么多浮想联翩,那么多心不在焉的时候,其实都是因为我可能在寻找我想要的这种生活,所以后来不久我就开始写小说,再后来,我就通过考试考到作协系统来工作。
    所以我现在成为一个貌似刚才介绍的以写小说为生的人,但是我想说,在成为一个小说家之前,我走了很多必要的,当然也是弯弯曲曲的偶然的道路,他使我获得很丰富的感受,如果我一生先来就写小说也蛮惨的,很可能写的是另外一个面貌,也不是说不可以。我们知道法国一个大作家普鲁斯特,他就是终身只过一种生活,由于他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所以他一辈子就写了一本书,《追忆似水年画》,并且成为世界名著,非常厚,五大本,我经常放在床头看,说实话还没看完,但是它是随时可以看的一本书。我的意思说,成为作家有很多种路径,可以向普鲁斯特这样,终生躺在那儿生病,可以根据强大的想象力和虚构能力成为作家。
    也可以像我这样,经过很多乱七八糟的职业,但是是必要的生活体验,成为一个用那些体验积累的写作的人,这是我讲的第一小部分,就是我如何从一个营业员慢慢慢慢地决定离开,在当时看来是一个垄断的国企的行业,成为一个写作的人。
    下面我想讲第二个,在座很可能是热爱文学,热爱阅读,甚至自己也拿起笔来写小说的同行,如果从同行的角度,我想讲几点,可能跟写作有关系的体验。
    其实世界上每天都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像现在好多人都通过手机APP订阅公众号看见世界上每天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我觉得世界上的新闻每天睁开眼睛像灰尘一样落在我们的身上,头发上、身上落满世界的灰尘,为什么有些事情在别人面前像灰尘一样飘过去,有些人觉得像蝴蝶一样翩翩地让他很注意,但是还可能在别的人身上像沙子一样到他的眼睛里面他当时就泪流满面,还有可能像狂风一样,把那个人吹倒在地,他再也起不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外界对每个认得触动、感受、打击或者震撼是不一样的,有的震撼可能成为一个艺术品,有的震撼可能成的一个小说,有的震撼可能这个人如果他是一个设计师,可能成为某种设计的东西。如何让外界发生的事情最后变成小说,所以下面举几个例子,讲跟小说写作有关的小例子。
    先讲跟一个实物有关的东西,我从南京到北京最大的感受就是说,到北京来的游客都会点北京烤鸭,可是作为一个南京人我又特别地骄傲和自豪地告诉你们,南京也有一个特点,叫盐水鸭,我们有一个笑话,没有一只鸭子能够活着游过长江,为什么?因为在南京的时候被我们吃光了。南京鸭子有各种各样的做法,但是比较知名的就是盐水鸭的做法,不仅外地人到我们南京吃,我们南京人生活的人都热衷去吃,南京人就是,你们吃不吃我不管,但是在家过日子的人一定吃盐水鸭,所以每个街巷小道都能找到小摊子,他们买盐水鸭吃。我也是,一到周末,或者不想烧饭,或者来一个好朋友,就去买一点鸭子,回家当晚饭吃一吃。


 
    由于我经常去排队,经常去买鸭子,对卖鸭子的人产生奇特的一种文学的感情,因为我总是看见他,每天浑身油光光的,肥头大耳的,卖的不亦乐乎的,从下午去的时候鸭子摆的满满的,下午5、6点钟架子变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晃眼的灯泡照着架子,排队的人回家吃鸭子、喝酒什么的。有时候去迟了看见他得意洋洋的挫着油手,看着两个空荡荡的架子那儿收摊子,我觉得这代表经过劳动付出功德圆满的生活,这种生活我应该为他写个什么东西,我特别想为这个卖鸭子的老板写一篇小说,当然这个生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是觉得喜欢他这种过日子的方式,喜欢他这种跟鸭子相依为命的方式,以宰鸭子、做鸭子、卖鸭子为生的方式,这是心里面的想法。
    此后不久,有一个公安局的朋友找我玩,每次过来他都说最近处理一个什么什么样的案件。那天跟我讲一个非常饮食男女的案件,跟男女的事情有关系的一个案件,其中也有杀人等等。这个其实也不用避讳,我们每天都能看到,前两天南京还发生一个碎尸案,南京大学也发生碎尸案,南京好像杀一个人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似的,他跟我讲了以后,我突然不道的有联想,我应该写一个跟男女有关的凶杀案,主角就是卖鸭子的老板的老板,我觉得这个没有逻辑可言,但是充满某种生命野蛮的力量。因为我们现在看案件就会发现,很多看起来非常恐怖的,非常反人道的案件,这个犯案的人其实是一个草民,是一个跟我们一样活得特别踏实、朴实、善良的小人物,他为什么突然一念之间就举起刀来突然就杀人,我觉得我如果能够在我的小说里面塑造这么一个普通的卖鸭子的老板,最终成为一个因为生活中一件事情,他突然杀人,我觉得我这个小说应该成了,他既致敬了我一直喜欢的这个鸭老板,又一直让我百思不解地案件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把自己的枕边人杀了。
    所以我当时特别兴奋,我终于想到我应改为这个鸭子老板做点什么,我应该正面强攻一下这种匪夷所思的凶杀案,所以我后来写了一个徐记鸭往事,因为我们那个卖鸭子的老板叫许记鸭,我们那儿卖鸭子都叫许记、张记等,主要他是一个老字号,我当然做了一个谐音,叫徐记鸭往事。这个小说我还是挺得意的,这里面有风土人情的东西,有男女奸情的动西,也有一念之差的东西,有血流遍地的东西,也有强大的恐吓,由于精神迷狂所导致的凶杀的东西,所以我比较喜欢这个小说,这个小说也后来翻译成了别的文字,这种描写代表了人类非理性的东西,能够获得更多的共鸣。
    所以我讲这个故事的例子是什么呢,其实有时候小说的产生是一个非常微妙的东西,不是说你前面知道一个12345特别清晰地摆在那个地,有时候不是那样,是非常不讲道理的把两件事情连在一起,再无中生有地造这么一个故事,这是我写的小说的模式。


    我再讲一个小说,《六人晚餐》,为什么讲这个故事?今天大讲堂特别有爱地买了这本书,一会儿互动可能会拿到这本书,所以我想讲讲跟这本书创作的小背景,也是提供给在座的同行的发生学。
    《六人晚餐》是我一个长篇小说,也拍成电影是一个文艺片,虽然阵容还不错,主演是窦骁,还有演达康书记的一个男的,演这里面的男二号,女二号是邬君梅,作为一个电影来说,卡斯还可以,但并不是一个很成功的电影,我大言不惭地说,可能没有小说那么丰富,因为我这个小说是一个巨大的悲剧,这个悲剧的起源从什么地方来我想讲一下。
    《六人晚餐》我写了蛮长的时间,写到7万字时候卡住了,怎么都没法往下写,那时候我出差,我用一个比较大的电脑比较重,我把电脑背着,我怕万一哪天想起来赶紧打开电脑写下去,充满自我暗示,希望写下去,我还到德国待了一个月,我把电脑带过去也没写一个字。我就特别害怕我是不是写下去了。我的小说缺乏某种叙事激情,关键碰到里面的主人公发生一次死亡事件,我想让他死掉但是不知道怎么死才最好,这个小说卡在这个地方。
    有一年7月28号,我带着女儿在黄山玩,那时候还没微信,接到电话说你没出事儿吧,好好的为什么觉得我出事儿了呢,赶紧打电话,原来我住的小区附近发生非常大的爆炸,因为我住在南京的城郊结合部,那里有一些旧的化工厂,当时发生大爆炸,离我们家特别近,因为当时是大爆炸,所以很熟悉的朋友怕我在那个区域之内,所以我赶紧中断旅行回去了,果不其然,回到家我们门断了,板凳断了,落地窗全都碎了,确实造成伤害非常大。不仅我们家这样,整个小区,还有周边的街区,玻璃制品全都碎了,我赶紧开始打扫卫生,玻璃渣子唰唰响,就在这个过程中,我听到的不是我一个人扫,是整个小区、整个街道,方圆几公里之内大家都在扫玻璃渣,我那个时候特别欣喜若狂,我知道了小说里面主人公应该怎么死去,就应该在一次非主观的,化工产业退场的大爆炸当中去,因为我小说写的恰巧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国企改革,重工业退出我们国家的机构,产业工人随着厂区的衰退命运发生巨大变化,我写的是这个大的背景,他们生活发生变化,他们如何开始他们的命运,如何结束他们的命运,我当时找不到他们的死亡方式,其中有一个主人公我觉得就是应该在厂区有关的大爆炸当中死去,是最恰当的死亡方式。
    如果有写小说的知道,小说里面来说,小孩的诞生,一个人物的死亡,最好不要随随便便写,为什么林黛玉得肺结核,它有强大的美感,而不是让林黛玉得皮肤病等,生病都要好好想,何况是一个人的死亡,所以我当时卡在主人公的死亡上,由于当天我们家正好发生这个大爆炸,所以我写扫这个玻璃时候就立刻知道怎么写。一个棋子动了,后面满盘接活,我前面写的7万字都没有用,当你用大爆炸写的时候叙事链条都变了,我的时间是5、6各地方开始的,但是都要归到大爆炸这个地方,所以小说的正序、倒叙,还有主人公的都发生变化,虽然7万字浪费很多,但是满心欢喜,是否是某种无意识当中这个事件帮助我这个小说发现一个它很好的发生的东西,等会儿你们拿到那本书的话,你们会发现大爆炸这本书成了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推动元素。
    也是觉得很遗憾,电影没有那么有力量的原因是,电影把整个大爆炸去了,因为电影上映前半年天津发生大爆炸,现在此起彼伏还有一些大爆炸事件,虽然是各种各样原因造成的,但是对电影这个行业来说,如此正面地用大爆炸让主人公死去是很难通过的,所以电影变成皆大欢喜的正剧,让我觉得特别尴尬,有一种把人的长相变了的感觉,当然这是题外话,我们命运或者生活本身,不管由于自己原因还是外界原因,充满了我们不太喜欢的部分,爆炸难道真的那么喜欢吗?我们家遭受那么大损失,或者生命中有亲人离开,或者升学失败等等,比如像我女儿,高考很失败,她当时没考上好大学,她后来复读了,生活中会有很多无法接受的东西,但是你要稍微隔一点距离,或者稍微换一种眼光来看,他其实都是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关切我们的精神,其实他用另外一种方式告诉你,假如你是做设计的,假如你做别的什么东西,你可以把它认为这是一种礼物,或者养分等等,最起码我作为一个写小说的人来说,我基本上是可以坦然接受生活中给我的一切,在哪里生活,做什么工作,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碰到什么的上司,碰到什么样的同事,虽然当时特别抓狂,恼羞成怒,但是回过头来想,这些人让你变成强壮的人,而且我还会把它变成小说,所以我总是不亏的,假如不写小说可能不这么想。
    类似的还是比较多,再讲一个,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受,我曾经写过一个小说,也是跟吃饭有关系,叫《大宴天下》,为什么写这个小说,其实小说原来名字叫《请大人物吃饭》,这个小说也是来自生活本身的感受,我们每个人生活都有非常弱小、无助的时候,认识我一个同学,我这个同学特别传奇的一个人,当年我上中专他考上大学特别厉害,但是他不学好,不知道在大学里面犯了什么事儿,他坐牢了,但是在牢里面认识了大人物,大人物有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出去以后跟大人物做生意,两个人很有钱,我同学后来跟我见面时候开着很高档的车过来告诉我,每一条道路都可以成功,我就点头,我说是,特别好。他还请我吃饭,谈人生什么的,我也不怎么愿意吃饭,我觉得这样不好,对别人不尊重,拒绝很多次之后,我说我来约你吧,等到我约他时候他整天忙,整天不见我,我说你怎么回事儿,我好不容易想通了和你吃饭,你怎么不见我。他说我最近在等一个特别重要的饭局,我要请一个特别牛的大人物吃饭,我在等他的时间,所以对不住了,你就等我的时间吧。
    我就特别好奇,因为这个同学在我面前总是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觉,我已经这么大的生意,挣这么我的钱,事上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怎么他还请别人吃饭,我特别好奇,我是那我能不能也参加?他说不行,那个人的饭局是严格控制的,因为是特别大的人物,谁跟他吃饭肯定从他身上得到特别多的社会资源等等等等。这个同学后来有没有请到这个大人物吃饭,对你们来说不那么重要,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因为对我来说没关系了,我当时有特别奇特的心理,了不起如他,还是平凡如我,为什么都有强烈的心理,想投靠一个大人物,想跟大人物产生瓜葛,想在生活中很痛苦时候有人帮助我们,所以反思当下社交对我们一种社会给我们的绑架,为什么我们总要认识不同的人,我们加个微信等等,我们不由自主地想接交更多的,占有更多资源的社会催眠,总觉得我认识更多的人物,将来我落难时候,或者将来我求助时候,我做大我某种东西时候,会通过这个人来发达,所以我觉得这种投靠大力量的心理,大到两个国家之间,中国和美国、俄罗斯,还是朝鲜,他也有这种互相寻找强大朋友的心理,小到每个小人物之间,都会有请大人物吃饭的心态。
    所以后来我觉得一定要写这个小说,想写我们这种充满悖论的社会关系,都愿意请大人物吃饭,谁愿意跟小人物吃饭?所以我这个小说里面就设计这么一群小人物,听说有机会可以请大人物吃饭,他们就准备,精心设计场景,怎么跟大人物带礼物,怎么跟他陈述自己生活的困境,怎么跟大人物结交关系等等。小说前半部分都是三四个小人物悄悄策划伟大的饭局,到了小说的后半部分,饭局开始了,这几个小人物来到他们约定的地点一看,他们一开始只是定的101小包间,小包间一片狼藉。问服务员,服务员说,来了好多的人,这个包间根本坐不下,他们一看大堂里面摆了十来桌,怎么回事儿,原来很多人都像他们听说了这个消息,不仅他们三四个人考虑这个事情,还多更多的,这边三四个人,那边三四个人,都在同一时间赶到饭店,想要跟大人物吃饭,跟大人物构成联盟,构成某种社交关系,所以这个小说的下半场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狂欢,所有不认识的人在这儿互相点菜、吃饭、让酒、敬酒,寻找人群当中可能存在的大人物。
    当然小说当中大人物永远没有出现,当然我也不知道好玩不好玩,是我自己这么设计的,到了买单时候每个人特别紧张,就是我跟踪的这3、4个人非常紧张,他们把银行卡凑在一起说这个单能不能买了,既然让这个大人物领我们的情,我们应该买单才对。他们买单时候神秘的事情出现了,那个买单的地方堆满了支票等等,原来好多人跟他们的心思一模一样,都想为这场饭局买单,跟大人物发生关系。当然我这个小说用有点荒诞和搞笑的手法写的,但是想用这个方式告诉我们一个事实,我们对自己多么没有安全感,对社交关系充满功利化的想法,这种不安全感和功力化在外界的功力化里面非常不堪一击,是自我满足自我幻想的方式,没有什么救世主,没有人帮你摆脱困境的方式,其实还是得靠自己面对你一个人的晚餐,没有真正可以达到大宴天下,皆大欢喜的局面。这是从我朋友未遂的饭局当中诞生的故事。
    我前一段时间在北师大上课,一个小教室,只有我们这个会场六分之一大的小教室,有6个摄像头,随便走到外面任何一个十字路口,外面的摄像头聚多无比,我们处在360度无死角的,我们从社会学角度,伦理道德角度,有的人我的隐私被侵犯了,有人觉得我的公共安全得到保障的,所以有两种解读维度,一种是安全性,特别能够利于发生不轨的事件,所有案犯难以在中国难以逃脱。中国现在摄像头保有量和美国是齐名的,我们两个国家是最多的,有一些小国家,他们摄像头保有量比较低。保有量越嘎,安全度和破案率更高,反之就是更低,所以这里面是两说,刚才这个角度是从个人的隐私权,或者公共安全两个角度。



 
    我们从文学角度有没有别的角度呢?我前一段时间写了一个小说,叫《球与枪》,就是讲的摄像头的两种制式,我是从一个小说家角度思考这种公共空间巨大的监控,我想到的是什么呢,也许还是有点自说自话,因为有时候看到摄像头有一种感动,其实世界上没有另外一双眼睛会那么长久地看着一个人,不管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我只要出门,就有无数双忠心耿耿的眼睛看着我,看着我到哪儿去,我每天上车下车,每天在那儿买东西,我每天日常他记录下来了,哪怕每天我的肉身在世界上消失了,但是只要学习,就可以还原你的行动轨迹和行为模式。我觉得从海量数据角度来说,从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来说,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因为我们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微不足道,没有那么多总统,总统一言一行是有人记录的,没有人关注我们大部分人做了什么,但是有一个摄像头关注你的一切。
    这也有一个背景,我妹妹有一个小孩,有一天走丢了,我们跑到派出所调很多路口的设想,包括很多老人走失也可以找到,我在监控室看摄像头时候就产生这种感动,你在路口看到无数人走来走去,虽然那个画质不是很清楚,但是给我一种芸芸众生得到普及性的、无差别的关照的一种感受,所以我认为,我们对摄像头应该有另外一种观察角度,他是一种现代科技文明对个体奇妙的关注方式。
    当然小说这样写仅仅是第一个层次,我还有一个层次就是说,所谓真实和虚假,在摄像头面前是有另外一种解释的。我这里面另外一个人,他是一个宅男,我很少出门。有一个人跟他长的很相似,那个人是一个江洋大盗,在外面偷东西,抢银行干吗的,但是摄像头记录之下这两个人行动轨迹发生某种交叉,最后公安系统把这个宅男纠出来,说你某年某月某日抢过银行对不对?那个人说没有呀,我拿点没出去,可是没有证据证明他没有出去,但是摄像头证明他在哪个检出限了。所以你就会发现,所谓的真实和虚构用真实的方式记录我们行动轨迹的设想系统面前他难以自圆其说所。
    所以我对摄像头产生第二个思考,第一个思考是感动型的,他能关照我们的生活,第二个,他会重新规划我们的生活,你可能没有做某件事情,但是阴差阳错,设想系统记录你的某种轨迹,你可能只是去停车场去了一下,可是后来停车场有车子被人砸了,当时只照到你一个人进去,那可能就是你砸的,在“事实”面前你没有证据证明你没有,所以,摄像头系统可以重新规划、改写、覆盖和伤害我们个体行为,所以小说的第二层次就是一个无辜的人如何因为摄像头记录原因被另外一个生活所复制了。


    但是我这个小说写成了喜剧,因为这个宅男是一个充满幻想的人,他非常不满足自己整天呆在家里面碌碌无为,没有留下轨迹的人,所以他希望最好成为一个江洋大盗才行呢,他说是的,我就是那个人,他其实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但是这个小说还是充满隐喻,是人对唯一身份的不满足,就是我讲的为什么想写小说,我觉得我如果只过一种生活太单一了,如果用什么方式过不一样的生活,那才是我梦想到的某种可能。所以,我讲这几个小说举的例子,一方面想给你们看一下一个小说家,你们往往看到是一个小说的成品,我给你们看一下生产过程,他其实是充满了很多反逻辑的东西,也充满了不太讲道理的胡乱的联想,但是我觉得这个东西告诉你们,我觉得会让你们知道写小说特别简单,你只要想到什么尽可能地放大对这个世界的想法,也许就是一篇比较有意思的小说。
    我也像我一开始想得那样,通过这么多年来,我写小说从1998年到现在21年了,这21年我非常高兴我选了这条路,通过方式在小说里面虚构了很多很多完全不同的生活,我在里面杀人烧火,什么事儿都体验过,发生过,我也是走在马路上特别简单的日,可是我回家以后可以这样上天入地地随便写,由此还获得很多,我特别喜欢的同行,获得很多一直看我的读者,所以觉得真是非常幸福和幸运。
    所以,假如在座当中有写小说的这种想法,如果你真的很热爱的话,我也觉得我们可以一起来在这条路上互相勉励。
    我所准备的部分主要就是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从前面的经历讲我怎么样通过我不同的职业当中的感受发现我想做什么样的工作,所以我怎么样离开邮局成为一个小说家。第二部分,真正在写小说过程中,怎么样从生活中发生的莫名其妙的,可能只是别人一句话的事情,你把它拉长,使它膨胀变成小说,这是它的另外一个部分。
    其实我本来还有第三部分,就是谈具体在小说写作当中一些技巧,当然我觉得那个太专业化了,以后有机会再探讨具体写小说本身的技巧,但是如果成为小说家本身,我跟大家分享这两部分。
    主持人:刚才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包括后台几位工作人员,都听的非常认真,鲁敏老师讲话的时候就是语速很快,思维非常敏捷,刚才我们大家也领略到了她行云流水般的课堂风格,不知道大家是不是也能够习惯她这种语速。
    鲁敏老师把她前前后后追寻历程跟我们讲述了,非常接地气,就是因为我们对生活身边人和事儿的关注,这种生生不息的生命关注,才使文学有了这种魅力,才使我们对文学的追寻是生生不息的。
接下来一个环节,我们共同来分享鲁敏老师作品中的一个片断,现在有请柏荷老师来我为我们诵读。
柏荷:不管表面的物质构成、肉身体迁移或情感来往如何热闹,生命本质上都是孤独的。清点我前面生活中曾经拥有的好时光,我有些难过的发现,真正感到幸福的时光像喜马拉雅山顶上的空气那样稀薄,但同时,我又恍然一笑地发现,这稀薄幸福中的氧气部分实际上都是来自阅读。
    毫无疑问,能够带来幸福感的那些阅读对象当然是经典,经典是我榨取幸福的源泉,这样的宣言也许会显得肤浅和赤裸,但我不回避这种偏颇,我一向把精神上的丰满、流量充沛视为生活的最高级。
    但经典同样也是构成巨大不幸的根源。对经典的崇拜、爱慕,以及随之而来的制造他、占有他的向往,像是深入骨髓的强迫症,经典在拥抱我的时候也同时往我血液里注入了动荡不安,嗜血难眠的毒素。
    这可能也正是写作这一行当所必须配备的羞耻感,这是一种胆汁上的装备,是长期安放在马背上那沉重的鞍。这具鞍,会让纵马者不会太过放荡、轻浮和自以为是。
    有的时候,对经典也会产生一种没心肝的疲劳,感到一种判断力上的退化与乖顺,相对于被那些被早已被戴上永不褪色的大红花、被人们夸赞得起了老茧的传统经典,我更注重那些耐人寻味的“小个子”。
    是的,这些被忽略的“小个子”,他们还没有成为经典,并且或许永远也戴不上经典这顶大帽子,他们也只被小部分的人视若珍宝,并且他们的价值也有些忽上忽下摇摇摆摆,他们在海洋般的阅读中沉浮不定,这样的书目与作家我也同样可以列出一大串。多少次,我替他们栏杆拍遍,感叹他们相对冷僻的命运,可凭心而论,他们跟我们的关系好像更为亲切,他们是我们自己在阅读当中“嗅”出来的,就像黑毛猪在清晨欢快而辛苦地拱出泥土下那外形粗粝的松露,多么芳香,简直冲鼻子啊、令人荷尔蒙疯狂。
    我的意思还包括,这种个体化的、标准模糊、带有偶然性的发现过程,多少也可带来一点安慰。第一,我们现在所读到的所有经典,在诞生之初,一定都饱受折磨、满身的血水与泥泞,甚至是命悬一线。第二:多少出色的令人悸动的作品,所得到的也只是黯淡的小簇光线,或者说,在通往经典化的路上,他们只是两侧的林阴大道,但他们所贡献的那种姿态与养分,某种意义上,更为尊贵,饱含文学经典之路的沧桑与世故。
    我们或者可以这样想,漫漫长路,你算不上最好,但一定不是最糟,就算最糟又怎么样,因为所有那些最好的,一定都是从最糟的路上走过来的。
    写于2011年5月7日。




    谢谢。
    主持人:非常感谢柏荷老师跟我们分享的鲁敏老师的一段文字,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将继续把鲁敏老师请上台前,和大家共同互动交流。
    其实有很多东西看似是偶然,其实是必然,那么文字也一样,看似好像是无用,其实是有用,也就是说这些东西都融在了我们的精神世界当中。
    我们再次以掌声请上我们的鲁敏老师,有请鲁敏老师。
    提问:今天听您讲课非常受启发,您的联想力、幻想力都很好,是不是也需要读书?
    鲁敏:我们很多作家都会说读书,大家肯定有读书很多好的经验,读书这件事对协作者来说怎么讲都不过分,所以我今天没有讲这个领域,特别重要。
    主持人:是的,在您刚开始时候也谈到读书这一点,是在您很小的时候,甚至没有在想当小说家的时候,她就已经热爱文字的,她在悄悄地用报纸裹着一本书悄悄地读,甚至在卖东西时候还找错了钱,其实就是因为看书,所以说读书是非常重要的,看似偶然,其实就是必然。
    鲁敏:其实我在江苏省邮电学校,是一个很小的学校,有一个很小的图书馆,我们上学时后图书馆里文学藏书不是很多,我们读书方式就是按照字母挨着读,我们用了两年半把书都看了一遍,我们还做人物谱系,就特别带劲,那种阅读是特别早的。
    主持人:那种就是一种渴望,一种饥饿感,对文学的饥饿感,好多好的书记可能也买不到,这种饥饿感更促使我们去热爱他。
    鲁敏:现在可以选择余地太多了,买的书特别多,排行榜特别多,所以有时候反而大家都厌食了。
    提问:非常感谢,听了您的讲座很受启发,想请教您一下,您在文学发展历程,就是写作过程中,生活对你最深的来源是哪一块您觉得?您的素材来源。
    鲁敏:其实我刚才说的一部分,我周围各种各样经历的事情,其实我自己后来还做了小的梳理,最主要的来源一手生活,我自己总会经受各种各样的生老病死,爱恨离愁,这是自己的生活。还有一部分,外部世界,我可以命名为二手生活,每天我们看到的新闻,每天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像灰尘一样落到每个人身上,但是有的对您有强烈反映,有的对我构成强烈反映。所以还有一部分二手生活,每天看的新闻,听别人说的事儿,都构成来源。还有第三手生活,就是强大的想象力,举个例子,苏童,他写的一些《大红灯笼高高挂》凄切成群,都是靠强大想象力构成的,所以大)部分写作者,除了一手生活二手生活之外,还有特别强大的虚构能力,所以我认为有三个来源。
    主持人:热爱文学有文学姿态参与到生活当中去。
    提问:成为一个小说家我有一个感觉,一是喜欢、热爱,再有一个,您家里家长的影响,还有一个,跟后天自己努力有关系,我觉得您生来就有一幅文学眼,但是我特别想知道,您从邮局系统出来以后,肯定要经过跨系统专业学习,您是怎样进行学习的?对您成为小说家有什么样的作用呢?谢谢鲁敏老师,请您指导。
    鲁敏:这个问题我觉得企事业挺大的,其实阅读这一部分特别重要,因为小说家的学习,比如跟计算机不一样,或者跟主持人也不一样,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将来你的孩子或者您想成为写作者的话,阅读是不二法门,因为读无数前辈、无数经典,他会告诉你写作的基本准则,那是你进入这个行业必须的结构,就是大量的经典阅读,这样才会形成审美体系,形成风格,才会形成看法,就是大量的经典的阅读,审美的建立。
    主持人:阅读过程其实也是词汇量的积累,所以您讲话非常快,词汇量非常大。
    提问:我有两个问题请教,第一个问题,我们看到所谓介绍经验的形而上的写小说的经验比较多,以您的写作经验和经历来讲,应该最注意哪些问题?第二,您作为小说家的角度喜欢上什么样特制或者风格的散文?谢谢!
    鲁敏:这个问题特别大,其实写作当中总是面临各种各样不同问题,不同时期不太一样,早期时候寻找自己的性格,建立自己的文风,第二阶段,你的审美观,现在我老觉得我的价值观还需要不停地完善,因为到最后你的长篇,或者你的作品,你作为一个写作者带给读者什么,价值观是很重要的,这是我这一段时间追求的,所以不同阶段不太一样。
    我觉得单纯的散文,仅仅讲情感,或者个人的经历我看的不是特别多,也不是特别热衷看,我喜欢看带有行业或者特色的非虚构,更多一些社会性介入的,偏社会学的非虚构我更喜欢一些。
    主持人:我看了您的一些文字,觉得您更关注人性,尤其关注人性在文学当中用文字来表现出那种人性幽暗的角落。
    鲁敏:就是刚刚我们讲过的,幽暗的部分比较吸引我,因为大部分人看到阳光照到的部分,但是有很多人希望让人看到的,我觉得文学是一个很好的角度。
    主持人:文学不是说有一个框架在里面,必须写正能量,必须揭示的一个正的方面,是一个现实当中人性存在的那些东西也是小说应该所关注的?
    鲁敏:对,生活什么样文学就有义务或者有这个力量或者有这个职责去呈现这些,因为我们生活本来就是有时候笑,有时候痛哭,所以无所谓正或者负的东西,就是生活的样子。
    主持人:就像《麦田守望者》一样,那个少年其实就是背叛的,但是也有很多读者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
    提问:《幸与不幸》这本书什么时候写字德国?
    鲁敏:是一篇散文,是谈我对写作的感受。
    提问:我一直在听您讲写作,写作场面铺衬铺衬非常光,但是柏荷老师朗诵诗时候觉得您青春特别阳光,小草一样的柔韧和坚韧,在您处理小说这个场面时候,现实和虚幻之间如何去切换,如何去处理好您的心情?如何从那个环境里走出来?
    鲁敏:一开始跟主持人开玩笑讲,作家好像善于分裂,因为写作时候经常写一些可能比较残酷的,比较悲剧性的,当然也有戏剧性的阳光的东西,总之跟你本人生活并不完全一样,我的基本感受是,写的时候我特别特别投入,可能写的非常的,像黑夜降临一样,身手不见五指的心情,但是我写完之后立刻让阳光尽量,我觉得作家要有这个能力处理真实和虚构的界限,单写的时候必须要全身心投入,如果写的时候还心猿意马时候,那肯定写不好,如果我写一个心里有问题的人,我写时候跟他一样感受,跟他一样在地上匍匐前进,这是我的感受。
    我们生活当中每天假装很开心,真正的生活是小说里面的生活,是痛苦的,是淋漓尽致的,也是掏心掏肺的,我写小说时候这样写。
    主持人:更真实,通过幽暗的东西寻找自己光明出口。
    提问:我是视力残疾人,代表盲人想问一个问题,我们现在有1470多个盲人在学习如何写作,我满怀希望,我旁边还有盲人来听老师您讲如何成为小说家,您刚才也提到了,我们进入学习以后书太多,名著太多,给我们无所适从的感觉,所以现在我们这些人特别想请您简单地指导我们一下,我们作为在黑暗中的人,现在国家给我们盲人阅读机了,我们能够手读耳听,您能不能给我们指导一下我们从哪个方面来入手,适合我们低水平的爱好者?
    鲁敏:您的问题让我挺惶恐,我很担心我回答不好,其实文学真的没有高尚低下只是,都是一样的,从我阅读感受来说,你阅读时候有强烈感受的书肯定就是适合您的,有的书你也觉得读起来味同嚼蜡,就像我们跟食物的关系一样,有的食物跟你不搭,我们可以放下他,但是不是永远放下它。所以我建议,先从喜欢的书读,获得最基本的养分,等到有一定阶段之后,再读觉得非常难吃的东西,这样可能就是你需要的营养,就像我们吃粗粮食品,吃苦瓜一样,你吃了大量好吃的东西之后,稍微读一点难读书,当然都是经典名著,大家时间有限,还是看老的经典的,新出来的、新写的,包括我的都不要看,真的读一些老的有养分的。
    提问:首先,鲁老师,很佩服你的坦诚还有勇气,也许别人没有发现你的坦诚和勇气,第一个想问你的是,你怎么处理各种敏感性内容,第二个,作家需要勇敢吗?作家是不是勇敢才能真正写出作品,因为我发现大多数作家非常不勇敢,刚才您说正能量作品、负能量作品,只有写负能量时候作家在是正能量,写正能量的作家都是郭沫若。能不能告诉我作家写作的目的是什么?文学到底有没有启发民智的功能?一百年还没有开,作家有没有能力启发民智?
    鲁敏:第一个问题关于敏感点问题,其实我觉得您提的这个问题也是很多写作同行思考的问题,敏感是一个外界力量,这个点是一个敏感点,那个点是一个敏感点,其实作为写作者而言找到自己的敏感点,你有感触,有热切的愿望,有独特的文学见解,找到这种点特别重要,有的敏感是社会性的,有的时候是人性的,有时候是公共领域性的,有时候是个体命运性的,重要是找到自己独有的,你对这个世界价值观有贡献的敏感点。比如说社会上敏感点,中美贸易,但是写作者没有研究,写出来可能是外行话,所以找到你自己有发言权,有独特审美贡献的敏感点,才是作家可能发声的地方,这是我的理解,可能您有不同的感受。


    第二个问题,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作家是一个胆怯的人,因为胆怯才会写作,可能勇敢的人更多是以行动力方式参与到社会生活,作家会以文字的方式,这种方式只是一种行为意义上的胆怯,他呈现出来文学力量来说仍然是勇敢的,只是方式和途径,但并不是勇猛的行动力的人,以文字方式呈现他的力量,有的人力量可能很大,他推动了一段时间的进步,也有人力量很小,在这个社会上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是以胆怯方式发表自己声音的方式。
    我们文学家,或者作为文学从业者,特别期望能够起到一点点作用能够启发民智,但是知识分子启发民智的深度或者广度更高一点,文学是边缘的、深刻的方式在跟民智关切。
    主持人:别人的事情、别人的人生,你没有看到的东西启发自己。
    鲁敏:我们很多作家,像鲁敏达到的那种高度,我们当代作家可能需要很多努力才能达到那个高度。
    主持人:共享罗曼罗兰说的,其实当你发现这个世界的不完美,但是你又接受了他这种不完美,这就是这个世界存在所有的东西都有存在的不一样和可能,这个敏感对于作家来说,我认为他真实的表达出来是他的一个感觉到一个敏感的东西,他表达出来,跟政治或者时代可能没有太大关系。
    提问:鲁老师你好,我是你真正的粉丝,很喜欢您的小说,而且您讲的也是我想的很多跟您比较合拍,请教一个技术问题,20多年前大学毕业不久,想写一部我小时候所经历的那些事情的小说,因为我们那个村当时还很有特点,分两派,有很大差别,到现在差别更大,我总共写了三遍,但是没有哪一遍写下去,但是还想写,现在没有写下去了,这个怎么写下去?
    鲁敏:我现在也会碰到你这种情况,有时候会去看一个电影,跟别人聊天什么的,你不处心积虑地准备,而是外界的东西冥冥之中给你启示,是不是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等待启示,你越盯着一个东西越紧张,如果丢下一段时间,可能会轻轻地波动你一下,你就成了。
    提问:但是一直困扰我,而且还有一点,每个人都栩栩如生,生活情况非常不一样。
    鲁敏:那你就写吧,你的障碍是什么。
    提问:写不出来。
    鲁敏:我们可以私下再探讨一下,因为比较具体。
    提问:非常感谢您接地气的给我们讲的这一课,使我们很通俗地理解了怎样写小说,我想替孩子们问一个问题,现在孩子读很多的书,科幻的、传统的等等的,对您说的观察生活,然后我们把它天马行空地去想像,无限地延长,然后去想,这种适合孩子们吗?培养小学生们,怎么样让他们从这个想像,他们想像如果太光怪陆离了,对于我们这些传统家长来讲,我们怎么样启发引导他往正确的方向去?谢谢您!
    鲁敏:其实我特别怕跟学生讲写作有关的东西,因为我就是很典型的,我有个女儿,也是从小学开始写作文,中学、高考等等,她第一次高考还失利,就是作文写砸了。我们语文体系和我们聊的写作不太一样,甚至相反,文学特别鼓励个性,特别鼓励发达的、狂放的、超级自我的想象力,但是有时候语文作文,包括小学生在某种训练和成长期间的想象力,还是需要一定的引导。我的感受是这样,但是如何引导这个,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困惑的问题,我能不能只回答这么多,因为我觉得它很难,因为我也失败了。
    好多教育局、还有教育家,他们开的书单还不错,包括日本的、英国的,老一些的经典,那些图书本身就是想象力的童话故事,他们的想象力是有收有放,那个书单我经常会看一眼,我觉得也还不错。
    提问:您今天的演讲很精彩,有一个问题,怎么把小说生活跟现实生活区别开?比如您的小说《徐记鸭往事》,老板会不会看到你说,我一辈子谨小慎微你把我描述成一个杀人犯,他会不会找你的麻烦。再比如说你的同学,可能就是请的一位很真实的大人物,但是你以戏谑的方式描述,他会不会难过,因为你有话语权,但是他没有,他没有办法辩解。比如我小时候喜欢一个女生,我写到小说里边,有人说我情感很真实,会不会把我阴私就曝露了,我老婆会不会找我麻烦。就是怎么把现实中的生活和小说中的生活区别开来,谢谢您。
    鲁敏:就是怎么样把真实形象虚构在里面使得别人认不出来,这就是基本功,原来鲁迅说过,东边取一个鼻子,西边取一个耳朵,作家为什么这么折腾,为什么不能照着他写,作家为什么要虚构,主要是为了人身安全,当然是开玩笑,其实不是这样。


 

    我现在就是把那篇小说拿给那个许记鸭老板看他不知道写的是他,我把小说拿给我同学看,他也不能写的他。我有最基本的协作权利,或者写作的本能,就是我所谓的取自于真实的虚构,一定虚构的面目全非,不是我刻意这样,是我的本能,比如这朵花,开得太美了,开得太美了以至于没有美感,太真实了以至于没有虚构的必要,我要写的肯定跟生活中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这样才符合我的审美,所以说,一点都不担心,我从来都不担心,我有时候写我家里人他都不知道,因为已经面目全非,这才是最大的乐趣。关于你喜欢的女生等等,只要本领高超,完全没有问题。
    提问:非常高兴听到鲁老师讲座,您在文联担任一些职务,有非常丰富的经验,现在文学界,尤其是小说,弥漫着一种,只能当做一种兴趣,不能够以此为生,或者为了迎合年轻人写玄幻,我觉得您喜欢思考人性,到底您对现在的文学界有什么评价或者建议。
    鲁敏:大家可能对文学或者从事文学的人有一种比较理想化的认定,认定他们可能不食人间烟火,靠供养才能生活,我理解的文学高度细化,可能有一部分人每天在网上写,每天更新五千字那是一种,还有像我们写一点小说,在你们都不太看的杂志上发表,还有关切人性,还有很多作家写诗,可能读诗的人在某些年龄阶段比读书的人还少,也有人读别的文体等等,高度细化,协作者的细化根据读者来分,有的人看一页特别快,大概浏览一下,五千字看完就可以心满意足了,有的诗歌每天晚上看完特别心满意足,也有小说出差时候看一下,所以特别细分的市场,有这样的读者,有这样的作家,是相互寻找、相互喜欢,相互构成精神交流的存在,我自己比较喜欢现在文学的生态,每个写作者找到自己生存模式,可能偏市场化,可能偏IP化,也有小圈子感,只要你喜欢,必然也有人读你,可能之不能人非常少,也可能这个人是畅销的东西,我觉得是以不同的方式达成你和写作的关系,和读者的关系,和阅读的关系等等,我觉得这是生态化、多元化的阶段。
    主持人:现在我们的文学生态还是多样化,这种生态就是个性化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个体也好,是个性化的、私人化的,文学、小说之所以伟大就是超越国界、超越地域、超越时间这是我的感受,通过今天鲁敏老师给我们这场一堂如何成为小说家的课,相信每一位也有自己的梦想,不知道这个梦想什么时候实现,但是只要有,他有一天就会实现。
    再次感谢大家,也感谢鲁敏老师。
    鲁敏:谢谢大家。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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