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孩 时间:2020-06-15点击:1098




从梦呓中醒来

——读韩少功散文集《山川入梦》

 

红 孩


    在中国当代文坛,韩少功的名字够响亮的了。其响亮程度该到了谁也无法忽视的程度。多年前,他以小说《爸爸爸》和《马桥词典》而轰动文坛。后来,他又从湖南到了海南,当作协主席和文联主席。不过,他没拿主席这差事当回事,继续回到他所依赖的故土。又是多年以后,他推出散文集《山川入梦》,再次引起文坛的关注。

 

    可以肯定的说,人们这次关注韩少功,关注的不全是散文,而更多的是韩少功所选择的生存方式和思想方式。换句话说,如果《山川入梦》不是韩少功所写,而是李少功、张少功所写,其影响自然没有这样大。这些年,这样的事还少吗?基于这样的考虑,往往很多热销的书,我往往买来先不读,只是放在众多认为有必要读的一类书堆里。等热炒或热吵风过后,我才将那书拿出来品读。我决不跟风,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这样说,并没有贬损韩少功散文的意思。今年春节前后,我有极度的怀旧感。我甚至感到极度的恐慌和孤独。于是,我找过去的同学、老师和乡亲。我知道那里有我的根。我甚至还知道如韩少功在《怀旧》中所言“眼泪在歌声中闪烁,闪烁得似乎有些夸张”。

 

    这是一个结。每个人都会遇到的一个结。作为作家来说,这个结将贯穿生命的始终。我越来越迷信作家的地域性写作。韩少功的写作一直是地域性写作。即使他到海南当了作协主席,他的文学土壤还是在湖南乡下,那个叫马桥的地方。这部散文集书名很好——“山川入梦”。梦里的情景是泥土,岩石、河流,还有长期在这土地上生存的动物、植物,更重要的是人。我们的现当代文学,从本质上讲,是乡土文学。乡土文学,即地域文学。鲁迅、老舍、沈从文、萧红、赵树理、孙犁、贾平凹是这方面的杰出代表。当然,也有些作家他们的地域性不是很强,也取得不俗的成就。但从历史的经验来看,地域性强的作家他们的作品容易被后人记住,成为经典的机会多。




    就散文而言,全国当下以写一个地域而闻名的作家有二三十位,如写青藏高原的军旅作家王宗仁,写河南的周同宾,写新疆的刘亮程,写山西的曹乃谦等等。这些作家,他们的散文或以叙述故事见长,或以描写民俗见长,语言平白,情感细腻,节奏舒缓,婉如夕阳西下,掩卷后回味无穷。以往的地域散文写作,作家往往注重的是记录什么,而不是说什么。有相当多的散文,我们只要读读作家近乎原生态的描写,你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感染,享受到美的浸润。自余秋雨之后,有相当多的作家受到启示,已经不再满足原来的静态白描,逐渐在作品中加以议论、思考,其结果由于自身思想的浅薄,不但无益于散文的美质,反而破坏了散文原有的叙事之美。

 

那么,韩少功此番经过多年精心准备的《山川入梦》呢?我的直接感觉是他做到了散文的原生态叙述和文化思考的二者完美结合。本集散文分四个部分:前三辑为叙事部分,由“农活”“乡亲”“家园”组成,第四辑是“思想”——主要是作者对土地和人的一些思考。或许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缘故,我非常喜欢作者的前三辑的叙事描写,虽然韩少功笔下的是南方的乡村,可我这个北方娃依然能产生共鸣。作为一般的读者,看一些乡间的人事风俗就可以了,可我不同,我还要读出作家的散文元素和文学元素。韩少功毕竟是韩少功,他的散文几乎每篇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记,或是语言的美质,或是技巧的娴熟,或是哲理般的思索,通常看散文,能用笔勾画一两处就很不容易,而韩少功的散文每篇我都要勾画五六处之多,足见他的散文在感染着我。譬如:在《犁田》中,他形容犁过的田——“翻卷的黑泥就如一页页的书,光华发亮,细腻柔润,均匀整齐,温气蒸腾,给人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收放自如神形兼备的感觉,不忍触动不忍破坏的感觉”,而“没有牛铃铛的声音,马桥是不可想象的,黄昏是不可想象的。缺少了这种喑哑铃声的黄昏,就像没有水流的河,没有花草的春天,只是一种辉煌的荒漠”。在《鸡群》中,他形容一只公鸡——“这只公鸡是圈里唯一的男种,享受着三宫六院的幸福和腐败,每天早上一出埘,就亢奋得平展双翅,像一架飞机在鸡场里狂奔几圈,发泄一通按捺不住的狂喜,好半天才收翅和减速”,然而,就是这样一只看似强大的公鸡,在美食一旦来临时,它所表现的不是疯狂独自占有,而是“立刻吐了出来,礼让给随后跟来的母鸡”。由此,作者不禁感慨道:“一只鸡尚能利他,为何人性倒只剩下利己?同是在红颜相好的面前,人间的好些雄性为何倒可能遇险则溜之见利先取之?再说,这公鸡感情不专,虽有很多不文明之处,可挑剔和可责难之处,但它至少还能乱而不弃,喜新不厌旧,一遇到新宠挑衅旧好,或者是强凤欺压弱莺,总是怜香惜玉地一视同仁,冲上前去排解纠纷,把比较霸权的一方轰到远处,让那些家伙稍安毋燥恪守雌道。如此齐家之道也比好多男人更见境界”。如此这般的韩氏风格,在本书中可谓随处可见,你能说这不是散文的重要元素?

地域文学,强调的是对过去的记忆。换言之,文学就是一个人的经历。在本书的第四辑,韩少功以“思想”为总题对前三辑——以至对自己的人生进行了诸多的思考。在《青春》一文中,他在问自己:“时光匆匆,过去之前还有过去,我们几乎已经忘记了井田制,忘记了柏梁体,忘记了多少破落王府和寂寞驿站,为什么不能忘记知青?”也许,知青代表着一代人的苦难,“人很怪,很难记住享乐,对一次次盛宴的回忆必定空洞和乏味。惟有在痛苦的土壤里,才可以得到记忆的丰收”。记忆的丰收,即生活的丰收。韩少功的记忆大都来自乡村,离开乡村进入都市多年后,当他想进一步拓宽他文学的路径,他发现城市的门洞并没有向他打开,他只有重新回到他的故土,去不断进行灵魂和肉体的劳动。因此,他怀念劳动,他看不起不劳动的人,“这种念头使我立即买来了锄头和耙头,买来了草帽和胶鞋。选定了一块寂寞荒坡,向想象中的满地庄稼走过去。阳光如此温暖,土地如此洁净,一口潮湿清冽的空气足以洗净我体内的每一颗细胞------我们要亲手创造出植物、动物以及微生物,在生命之链最原初的地方接管我们的生活,收回自己这一辈子该出力时就出力的权利”。

 



    诚然,韩少功选择了劳动,选择了回到乡村,其作品必然在他过去的乡村记忆中增添了鲜活的内容。他是在有意完成一个否定之否定的哲学命题。我们有理由相信,韩少功比那些还停留在第一次对乡村记忆的作家们肯定要“多收了三五斗”。但我总觉得,他这样做还不够,他必须看到今天在农村城市化进程中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过去,他到农村是知青,今天,无数的农村青年到城市里打工,他们不是知青,而是“农工”“农青”,甚至就是“劳工”。如果韩少功仍然停留在他第二次返乡后对第一次乡村记忆的自我呓语中,显然他的乡村童话不过是自己的“精神乌托邦”。因此,我呼唤第一次留有乡村记忆的作家们从梦呓中醒来,我也呼唤诸如韩少功们的第二次走入乡村的作家们从梦呓中醒来。那种只看到劳动和自己劳动的做法是不能全面解释劳动的真实含义的。我对韩少功寄予更崇高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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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孩,是中国散文的一个鲜明符号。他是散文的创作者、编辑者、研究者,也是散文活动的组织者、推介者、信息发布者,从这里你可以看到中国散文的发展态势,你也可以了解到红孩对于散文的最新发声。红孩说:散文是说我的世界,小说是我说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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