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河>>

        一九七零年的一个黎明，永定河旁的京西古道沙尘飞扬，北京的西北风卷着黄土高原的黄沙，夹带着西部钢城的浓烟。孔笙使劲蹬车拉着即将临盆的妻子秀芬奔向医院，不小心连人带车掉到路旁永定河干枯的河道里，一个女婴哇哇落地…..小孔慧刚刚诞生，太姥姥一声叹息去世了。
        太姥姥小满是清朝皇室后裔。八国联军攻进北京时，父亲被杀、家院被抄，小满随母亲流落到北京南城。母亲含恨去世后，小满嫁入梨园账房先生杨家。女儿杨彩莲和杨彩凤相继出生。杨彩莲就是小孔慧的姥姥，而太姥姥唯一的儿子死于天花。太姥姥的大女儿杨彩莲一生共养育三个女儿，母亲秀芬是大女儿。因此太姥姥在弥留之际一直希望大外孙女秀芬生个儿子。
        太姥姥去世了，但太姥爷经常回忆起他在梨园中的轶事。最让他自豪的就是他曾随梅兰芳先生到香港演出，因此他也希望两个女儿学戏。可是彩莲、彩凤姐妹和母亲小满一样，天生的贵族小姐秉性，根本受不了学戏的苦。但两人从小耳濡目染也都能唱上几段，而且一亮嗓就会惊倒四座！直到太姥爷去世，他依然念叨着“彩莲、彩凤，京剧好听啊！别在孩子们那里断了啊”……
        彩凤留在了南城，而彩莲应招到京西钢厂，成为一名话务员。
        小孔慧听着彩莲姥姥唱着京戏渐渐长大。爱养花的姥爷想回宣化老家一趟，姥姥不同意。姥姥是姥爷的第二房太太，而姥爷一想起和死去的妻子水花一路沿着永定河、顺着京西古道进京的坎坷历程，就会潸然泪下。但最令他痛心的是在进京路上失散的儿子…
        孔慧的弟弟孔仁出生。姐弟俩经常被双职工父母锁在家里。他俩从窗户爬出和小朋友到果园里偷桃被抓住，被罚后回到家里听爸爸孔笙忆苦思甜。原来爸爸孔笙13岁就失去父母，和哥哥孔箫来到京城，被孔慧的姥爷招工进入京西钢城。孔笙正好又是姥姥的徒弟，姥姥一共三个女儿。三个女儿对孔笙都很热情。但孔笙选择了大女儿秀芬，秀芬为了避免上山下乡就嫁给了孔笙。于是先后有了孔慧和孔仁。
        钢城的污染很严重，小孔慧得了哮喘，二姨带她去医院看病，医生告诉她们除了吃药还要多到空气清新的地方走走。周末姥爷和小姨带孔慧到永定河西山水库郊游，孔慧无比开心。回家后，小孔慧又赶上河北老家来的姑姑进京探望父亲，孔慧又和姑姑来到河北农村住了一段。孔慧和老家的姐姐经常在无边的麦浪和花生地里奔跑、嬉戏、偷地瓜。回京后她被送到南城姨姥姥家，小院里一串串葡萄的馨香和姨姥姥的京戏简直让她不想回家了。
        不久孔慧上了幼儿园，她的一双大眼睛让阿姨们很喜欢。可是园长的女儿总是处处欺负她。孔慧为了争气，就偷偷学会了芭蕾舞《白毛女》中的片段。她称自己没有伴奏的芭蕾舞为“哑巴芭蕾舞”，她的“哑巴芭蕾舞”跳遍了幼儿园。她的舞蹈天赋也让她顺利进入京西少年宫的舞蹈班。
        孔慧和孔仁上学了，孔慧学习非常好，被选为北京市优秀少先队员代表参观中南海。孔慧和二百多名全国优秀少先队员一起参观了人民大会堂、中南海和毛主席纪念堂。毛主席的菊香书屋、人大会堂里毛主席的“江山如此多娇“的题字都给小孔慧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回来后学校让她在全校广播里汇报她的参观活动。
而弟弟孔仁和同学打架、不写作业，老师找到孔慧告状。挨了父亲一顿揍的孔仁对孔慧耿耿于怀，但他还是改不了淘气的本性。一次下河摸鱼，他居然抓了一条水蛇回来让孔慧给炖着吃了！孔仁还带来一个学校的体育委员小丘，说是要给姐姐孔慧做保镖。
        孔慧马上要上中学了，小丘对她说长大后要娶她！孔慧望着小丘的背影远去后迈进了中学的大门。孔慧的中学位于京西古道最东边的一所山上，学校对面是一所大庙。孔慧和几个同学常常进入大庙，仔细观看四壁上精美的壁画，班长孙静河说，就是在大庙里当个和尚、天天看着壁画也值得！不久班里排练课本剧《白毛女》，孔慧和孙静河又分别出演喜儿和杨白劳。
        由于孔慧出色的口才，她当选为学校文艺部部长。从此学校的文艺汇演常常离不开孔慧的指导。大合唱、芭蕾舞、诗朗诵等一次次精彩的演出让孔慧成了学校的名人。情窦初开的她和同窗孙静河心照不宣，但高考的压力让两人中断了多年的私下书信来往。在指导校庆节目时，演唱京剧《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的郑涛让孔慧一见倾心，两人在高考前为彼此献上了初吻。
        高中毕业前夕，孔慧和中学同学一起到永定河上的珍珠湖出游，孙静河已经考入北大，他告诉她今后打算到国外深造，国外的科研条件以及环境保护都比北京好。孔慧望着静静的湖水百感交集，唱起了一段京戏……
        大学里孔慧依然是学校的文艺活跃分子，她的孔雀舞惊艳了校园。追求她的男生和校外的老板没有能够迷惑她的心，孔慧心里只有郑涛。经常和孔慧坐一辆班车的北京校友张和平常常看见郑涛到车站送孔慧，他对她的爱情非常羡慕。而孔慧的父母也很喜欢张和平，总在女儿面前提起他，孔慧明白父母的意思，谎说张和平有女朋友。
        毕业来临，孔慧依依不舍告别大学校园，班主任王老师请同学们到他家吃饭，一盘盘花生米馅饺子让大家垂涎三尺。王老师告诉大家，永定河冲击后留下的沙土地种出的花生特别好吃，他又指着村口的百年桑树：每年桑葚成熟的时候，永定河就会干涸，因此这条河又叫桑干河。大家恍然大悟，王老师又对同学们讲起了永定河的历史和自己的身世，讲起母亲在逃荒的路上去世以及他和父亲怎样失散…望着眼含热泪、面貌酷似姥爷的王老师，孔慧意识到他就是自己的亲舅舅！
        还没等孔慧把找到舅舅的消息告诉家人，姥爷被撞成重伤住进医院。等到王老师来到医院见到失散多年的父亲时，老人已经奄奄一息。王老师给父亲唱起了一首逃荒时的儿歌，听着“永定河水湾又长”的歌声，老人闭上了眼睛…
        孔慧找到了舅舅却失去了姥爷，忧郁之下她的哮喘病又犯了。她离开了重度污染的京西，也没有去被分配的学校任教。郑涛和同学王海在城东开了一家电脑店，于是孔慧也在城东找到了一家私立学校教书。
        孔慧的父母一直不同意她和郑涛交往，但是孔慧借口说不喜欢京西的环境，只有周末才能从学校回家。母亲秀芬为了阻止她和郑涛来往，让孔慧姥姥给她介绍对象。孔慧听从姥姥的安排，见了孩提时的伙伴刘平。孔慧和刘平一见如故，孔慧小时候的脑袋就是让刘平扔的石头砸开了花。两人也是上的同一所中学，但后来从没有交集，而且都离开了京西。两人都有男女朋友，又都是被家里逼着来相亲的。
        孔慧面对父母的压力还是不舍和郑涛分手。而追求孔慧的老板刘宏达告诉孔慧他愿意为她离婚，他住在东城，可以让孔慧离开重度污染的京西。而此时的孔慧已经怀上了郑涛的孩子。
郑涛决定和孔慧结婚，婚前两人来到黄山，把象征着他们爱情的同心锁牢牢锁在莲花峰顶。而黄山玉屏峰后的毛主席题词“江山如此多娇”让孔慧回忆起少年时参观人民大会堂的情景，她百感交集。
        然而不幸的事情却降临到孔慧身上，在领结婚证的上午，郑涛车祸身亡。郑涛的哥哥甩给孔慧贰万元，让她永远不要再见郑涛的家人。和郑涛一起开电脑店的同学王海同情孔慧的境遇，也一直偷偷爱着她。于是王海陪孔慧回到她父母家，并正式求婚。
孔慧的父母及孔慧都对王海充满了感激。孔慧搬到了王海家，和他结了婚。王海的家人都很喜欢孔慧，特别是王海的太姥姥，她甚至还希望孔慧和她一起学佛。通过聊天，孔慧得知王海的太姥姥就是自己太姥姥小满儿时的邻居和伙伴！一座偌大的北京城，从八国联军的炮火到京西钢花的飞溅，从满清贵族的衰败到永定河的断流，历史的巧合交织在个人的悲欢之中！！
      王海和孔慧更加恩爱。王海大学时的女朋友思嘉早已移民加拿大，身处异乡的她非常思念王海。得知王海结婚后，她决定答应加拿大男友的求婚。而就在王海太姥姥百岁寿辰这天，王海收到思嘉和男友结婚的信件，王海百感交集，对藏信的孔慧大骂出口。孔慧腹痛难忍，在郑涛临死的医院诞下了她和郑涛的孩子。这一天正好是王海太姥姥的百岁寿辰，七月一日。
      孔慧的早产使王海很内疚，他要尽心照顾产后的孔慧母子。但孔慧意识到思嘉将永远是她和王海之间的隔阂，她感谢王海对她的关怀，但还是决定回到娘家坐月子。王海给孩子起名“郑辉”。但王海的电脑店由于经营不善而倒闭，孔慧决定上班。
      孔慧应聘到一家北欧公司，由于她的出色工作，公司经理JOHN对她非常赏识，并且派她去香港出差，那时正好是1997年。但香港分公司老板的一句“我说不惯你们的普通话”让孔慧觉得殖民文化很恶心。
      王海的原女友思嘉在加拿大的丈夫因癌症去世，她一人回到中国见到王海。两人旧情复燃。太姥姥见到思嘉心脏病复发。太姥姥去世后，孔慧含泪和王海离婚。
JOHN邀请孔慧到新西兰度假散心，恰巧碰到中学同学邱梅和她的美国老公，两人还没有孩子，晚上在酒店里吵吵闹闹让孔慧很难入睡。美丽的海岛和漂流的船帆让孔慧更加思念家人，她决定拒绝JOHN的求婚。
        在回国途中，她巧遇大学同学张和平。张和平从北京分到南方，他和女友即将结婚，但他劝孔慧来南方工作。在孔慧犹豫时，大伯打来电话，让孔慧回河北老家一趟见个人。孔慧依依不舍离开南方，她把孔仁的联系方式留给张和平，希望他可以帮助弟弟创业。
        孔慧赶回河北，她见的人叫于欣。于欣本该叫孔欣，她是大伯孔箫前妻的女儿……
        四十多年前孔箫带着弟弟孔笙、离开老家的母亲和妻女来到京西钢厂。兄弟两人在京西安了家，而老家的母亲不久病故，孔箫的妻女远走他乡。欣欣和母亲到了宣化钢厂，母亲为了生活和河北老家来宣化钢厂的同乡结了婚，又生下两个女儿。
        欣欣姐告诉孔慧，她的养父临终前对她说：你的生父在北京。听完欣欣姐的故事，孔慧带着欣欣姐看望了河北老家的姑姑，然后带她来到自己的父母面前。于欣见到叔叔比见到亲爹还要亲！而她准备见亲生父亲孔箫时，孔箫却还在南方做生意没有回来……
        于欣留下来帮孔慧照顾小郑辉。一转眼，小郑辉已经上小学了。聪明可爱的他很快戴上了红领巾，当上了小班长，成为了合唱团的领唱。可他就是和妈妈小时候一样，有哮喘的毛病。他和妈妈提出学钢琴，孔慧为了省钱，来到一个国外名牌二手钢琴城，那充斥着来苏水味道的大仓库让她下决心不买洋垃圾；她最终为郑辉在琴行买了一台国产钢琴。
孔慧带着他到城北的大学城工作，那里的空气和环境比较好，城旁还有一条清水河，看到有水的河流，孔慧十分开心。孔慧也非常满意在大学城教书的工作，而她也遇到了一次次的追求。每次学校的男老师来家中做客，懂事的郑辉都会为妈妈和男老师弹起优美的钢琴曲。
        奥运会来临了，京西钢厂终于不再冒烟了！孔慧决定带郑辉回到京西上高中。孔笙和秀芬看着女儿和外孙回家，喜上眉梢。此时的孔仁也在张和平的帮助下南下成功创业。而张和平在一次缉毒过程中不幸牺牲。
         孔慧的在大学城的追求者经常给她打电话，郑辉问妈妈能否给他找个爸爸？孔慧带他来到自己上中学时的大庙。坐落大庙的禅寺已经被评为国家一级文物保护单位，孔慧望着那精美如初的壁画，思绪也回到从前……
         时间飞逝，孔慧没有再结婚，郑辉考进了音乐学院。由于他出色的学业和多次义务到家乡京西的中小学中演唱，终于在生日这天光荣入党。
         孔慧的大伯孔箫在南方做生意失败后得了心脏病，临终前他把欣欣叫到身边，让她好好照顾远方的母亲……
         孔慧的姥姥也病重了，孔慧的父母在老人病榻前不断诵经。姥姥走后，孔慧很伤心，这时好友告诉她中学同学孙静河从美国回来，她转悲为喜，决定去参加同学聚会。聚会上孙静河却没有出席。孔慧只遗憾地从同学那里得到他的联系方式，孙静河给她发来信息：多年没见的北京越来越漂亮了……孔慧却喜极而怒：北京再美也没有美国漂亮，有时还有雾霾，你回来恐怕也得哮喘！孙静河没有再回信。
          建国七十周年大庆，母亲秀芬也正好七十岁。郑辉为姥姥写了一首歌“祖国妈妈我爱您”，他激昂而深情的演唱让秀芬不时回忆起孔慧和郑涛的爱情，懊悔的泪水默默流淌。孔慧给母亲办七十岁寿宴，舅舅王老师也来出席，同父异母的兄妹两人都已古稀，宴后两人相约要沿着父亲走过的永定河探索当年的足迹……
          2020年春天，断流多年的永定河中下游全程通水，郑辉号召全家沿河快走，秀芬和孔笙老当益壮、健步如飞。孔慧在后面追赶着父母的步伐，手机上突然接到孙静河发来的信息：我已回国，在清华大学环境工程专业任教。同时发来一张手持中国护照的照片，孔慧泪目……
        郑辉研究生毕业，他放弃了签约美国歌剧院的机会，而是留下来在音乐学院任教。毕业音乐会在京西钢城的高炉下上演：这里已经是冬奥组委会的场地。高亢的男声唱响了整个厂区----“走过沧桑，我来抚平你的创伤，百年的耻辱和浓烟褪尽，仰望青山和蓝天，身旁永定河水长流，我在这里等待，等待你的辉煌和归来“！
孔笙、秀芬、孔慧、孔仁、欣欣全来为郑辉庆祝，孔慧抹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孙静河在灿烂的晚霞中向她走来……

                                                                                                                                                                                                                             

责任编辑：孟杰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