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风万里 时间:2020-07-23点击:374

姚安坝子耍火把
 
    荷叶飘香,莲花绽放,满塘的碧波绿叶随夏日微风阵阵摇曳,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荷花争奇斗艳,一年一度的火把节到了。一些人熙熙攘攘挤往大城市去赶火把街商品展销会,乡下人杀鸡剖鱼,悠然自得,耍着火把,自得其乐。伴着浓郁的乡土气息,火把节照样过得乐趣横生,有滋有味。

    因为父母尚在老家,和往年一样,今年的火把节我们依然选择在农村过。像春节、元宵节、中秋节等传统的中国节日一样,在农村过火把节似觉更亲切更有情趣。农村的火把节,除了亲人团聚和享受特别的饭菜外,更重要的内容就是耍火把了。在素有“鱼米之乡”美誉的姚安坝子,耍火把的习俗更是久远。

    生活在农村,火把家家有。火把的制作很简单,通常是把一根碗口粗的木柴粗端劈成散开状以利充分燃烧,留较细的一头打磨光滑了以便握在手里耍弄。每逢适时,小集镇上有卖。为了取悦儿孙,老父亲每年都是早早地就将木柴火把劈好了,晒了又晒,让其干燥得见火即着。为到时能够迅速而顺利燃烧,还在散开的火把中插进松明作楔子,有时也在燃烧端浇上少量汽油。这就一切都准备好了。

    孩子们早就心痒痒的了,晚饭刚吃过,就迫不及待抓起火把舞弄着冲出家门到路口汇合去了。天都还没黑,已有人不约而同地聚到了村头,谈论着、说笑着、空舞着,兴奋异常。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激动的孩子们不用大人发话,早已抢过火机,将浇了油的火把点燃了。于是,一个、两个、三个…都凑过来借火,火种迅速传开,霎时,整个村头被照亮了。

    热闹的场面真正开始了,烧得通红的火把如流星点点格外耀眼,电线杆上的路灯已是多余,一颗颗如龙腾舞动的“火流星”把整个场面照得通红透亮。温暖的火焰驱走了夏日的凉意,全村都被热闹的气氛笼罩着。

    耍火把的多数是孩子们,也有二十多岁的小青年,还有中年老汉。他们可谓是技巧娴熟花样百出。年复一年,风俗代传,他们多数是从小就在这块土地上耍着火把长大的,技术自然已经练得驾轻就熟。他们可以把将要熄灭的火把挥舞复燃,可以迅速将火把从左手交换到右手,可以单手挥舞火把从前面到身后直绕圈舞出许多花样来,“0”字形的,“8”字形的,易如反掌。欣赏着黑夜里这些狂欢的“火流星”,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每一个人都被感染着,陶醉着。

    被感染的,不光是调皮的孩子和童心未泯的家长,还有抱在怀里或路都走不稳的幼儿,他们也都在大人的帮助下挥舞稚嫩的臂膀将火把绕得一闪一闪的。也会有拄着拐杖过来凑热闹的老人,倚着门槛坐下观看,挥着饱经风霜的手吆喝着,抬起爬满皱纹的头注视着。他们,对这耍火把的场面太熟悉,也太留恋了。我猜,此时年逾古稀的他们在渴望的一定是岁月要是能够停留,就停留在欢乐的这一刻,沧桑要是带不走晚年,那该多好。

    老父亲在躬着腰身手把手地教小侄子耍火把,很有耐心,似乎忘了疲倦忘了年岁。我的儿子是在他的引领下耍着火把渐大的,如今儿子能够自个舞弄了,老父又把爱心与责任施到了小侄身上,而就是在这块土地上,我们,长大了,父母,苍老了。多年以前的他也一定在这里调皮地耍弄过,不同的只不过当年或许生活贫瘠或许记忆苦难,也没有现在儿孙满堂的这份踏实,他教会了我,教会了他的大孙子、小孙子,或是其他按辈分该喊他爷爷的儿子儿孙们。如今,他老了,看着孙子大了,他高兴得忘乎所以,还能将火把绕得团团转,通红、透亮。

    看着火球,我想到了火种,想到了香火,想到了村里的乡亲们,哪家没有这份难以割舍的亲情,哪家的孩子在长大的过程中没有耍火把的珍贵回忆。人生,如这忽明忽暗的火把,本是静止的木柴,在有了火种使了力气后就活跃了,越是卖力,火就烧得越旺,旺的时候异彩绽放、鲜艳夺目,纵然再旺的火,也都会有熄灭的时候,然而,生命的乐趣就在这代代相传的接力交替,代代相传的火种,就是代代相传的人生,一根点燃一根,香火在传递中延续了下去。

    大伙正在热闹,突见一群人护送一辆手推胶轮车慌慌张张过来,上面躺一老人,来者和母亲打招呼说老人快“不行”了要急忙赶往医院。他们快步走开了,无暇参与到这火的“海洋”中来。孩子们全然不顾,忘情调皮。望着消失在黑夜中的赶路人,听着孩子的狂欢,看着老人的眷恋,透过红彤彤的火把流星,我的眼角湿润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样的场地,年年会有不同的新人增加,亦会有熟悉的人减去。纵情狂欢之余,对于生命,我们该如何感悟,是辛酸,还是欣慰?

    小孩尽顾玩乐,路人终是要走,就如活着的人依然要好好活着,忙碌的人还得要去忙碌,辛勤的老农们点着火把向田间出发了。按照风俗惯例,他们要举着火把围绕田间地头走一圈,说这样四周一照,就不会有老鼠来偷吃庄稼了,明年就有好收成了。

    活泼的孩子们哪能示弱,一窝蜂吵着往大路上拥去,于是,强大的阵容马上就拉开了,漆黑的夜,有了明亮的火把,夜也就亮了,路也亮了。领头的跑得真快,把小字辈的娃们甩在队伍后面,长队伍距离拉开了,好壮观,近一公里长的火流星在挥舞着,移动着。邻村的也出动了,远处亦有火把在移动在狂舞,一团团的红火,照亮了夜幕笼罩下的姚安坝子,照亮了半边天,照亮了广袤的田野。

    一簇簇火把,一团团火焰,照亮的,不仅是田间正绿的秧苗,还有一辈一辈人生生不息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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