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包子
文/董素印(江苏射阳)
“腊八”过后,有机会去了一趟老家河湾家园,正值老家的亲戚朋友蒸包子,递过来的一只只雪白喷香的包子、显现出来的一张张可亲可掬的笑脸,不禁勾起我对儿时蒸包子的羞涩记忆。
“腊八”是春节前的第一个节令,此后过年的气氛日渐浓郁。童谣“小孩乖乖不要闹,过了腊八就是年;扫尘祭祖蒸包子,好吃好玩添新衣。”说明过年是孩子们心驰神往的时刻,因为,这时可穿着新衣服走亲戚和到处玩耍,更主要的是能有鱼有肉吃,改善几天伙食。
苏北里下河地区每到过年,家家户户都有蒸包子的习惯。因为,农民一年忙到头,难得节日空闲,蒸点包子,一是庆祝丰收,祭祀祖先和五谷之神,二是改善家人生活,养精蓄锐,为来年生产积蓄能量。
包子的质量是由做包子外皮的面粉和包子馅决定的。记得在我小的时候,粮食十分匮乏,尽管蒸包子也十分讲究,但与现在的包子相比,无论是包子皮还是包子馅,其质量终究不敢恭维。
那个时候,农家的面粉都是人工用石磨研磨而成,面粉分为四个等级,一级面粉差不多相当于现在市场上销售的特级面粉,二等面粉质量次一点,三等更差,四等面粉粗糙不堪,一般人家就不再提取,作为饮料处理了;但作为家庭人口多的人家,还是舍不得放弃的,经过反复研磨,将粗糙的四等面粉提取出来,与一二三等面粉混合起来,称之为“条龙面”,虽然看上去面粉不太出色,吃起来倒还很劲道上口;如果再将一级面粉单独蒸包子用来招待客人,那二三四等级的混合面粉就明显不够出色劲道,再与没有肉甚至连油料都不足的萝卜、咸菜馅相搭配,那种包子如果放在现在,着实让人倒味。
尽管如此,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质量如此低劣的包子在人们的眼里仍然被视为美食。每到哪家蒸包子,住得靠近的邻居家小孩都聚拢过来,一来跟着“赶桩”(做包子)的大人凑热闹,二来等着吃包子解馋。最令人兴奋的是“掀桩”时刻,眼巴巴望着蒸熟了的包子“出笼”,再玩皮的小孩也规规矩矩靠拢过来排成一队,等着大人分发热气腾腾的包子,每人领到一个喷香的包子后,根本来不及品尝,三下五除二便囫囵下了肚,还围着包子不肯散去,两眼盯着包子不放,企图再分得一只,但大人有规定,一桩包子下来每人只准吃一只,这样半天下来,每人能吃到几只包子,也基本填饱了肚皮,为家里“省”下了一顿晚饭。
童年的“蒸包子”记忆日渐模糊,并一去不复返。农村实行“大包干”后,农家过年蒸包子的质量明显提高;特别是国家取消“农业税”以来,蒸包子已不再是过年的专利,春夏秋冬随时蒸,而且人们对包子采用的面粉、馅料都十分讲究,非精制面粉不买,无肉食不做,包子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必备精品食粮。
但无论如何春节蒸包子总是别有一番风味,因为,过了“腊八”,不约而同家家户户都蒸包子,形成了村村飘馒香,户户热气腾的节日图景。
老家河湾家园是全县新农村建设示范社区之一,也是乡村旅游度假区乡村旅游区,总规划1000公顷,计划总投资7亿元,以“一带,两园、两片区”为核心,以“渔火巷文创”为代表的新乡愁文化为灵魂,以民宿式度假、园艺养生空间为核心产品,打造“鹭过阳河湾、渔火巷”等品牌分别对应环境、娱乐、度假三大功能。其中的一期投资3亿元,建设项目为水上乐园、拓展基地、荷塘水韵、党建湿地公园、河湾家园等基础设备配套设施,包括我老家的30多户村民在内的100多户已经入住,成为全县少有的美丽乡村社区之一。
作为新社区的第一个春节,老家的包子口味怎样,童年的记忆能否再现,社区化春节有无新意,都是我这位“新闻人”急切关注的话题,期待着从这次“尝包子”过程中得到解答。
张叔是个好面手,做的包子大小适当,纹饰均匀,第一眼就吊人味口。接过包子,我边尝边夸。张叔还清楚地记得40多年前在我离开老家的那一年的蒸包子那一天,我与他家的几个小孩玩耍,由于发面迟,直到天黑包子还没“出笼”,名为玩耍实为等包子吃的我却被家中大人叫了回去,错过了品尝张叔“手艺”的机会。老人家高兴地说,过去的“黑包子”不吃也罢,今天正巧赶上,多吃两个白面包子给补上。吃着张叔做的肉馅包子,面甜肉香,十分爽口,仿佛又回到儿时经常在张叔家“蹭饭”的场景,十分亲切。
陈老弟小我两岁,曾经是我的“跟屁虫”,身体小有残缺,成家后常年在家务农,由于他力气大,能吃苦耐劳,在承包的20多亩地上种植养殖,成了老家上数的“富家”。不等我品完张叔家的包子,他就请我到他家坐坐。踏进崭新的院门,映入眼帘的是紧帖墙跟的玻璃花房,里面姹紫嫣红,景色如春。谁知他早已热好了昨天刚蒸的包子,急切地拿了一只蟹黄馅包子随手递了过来,非让我品尝不可。
“白墙黛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眼前建筑古朴典雅、流光溢彩的具有浓厚江南建筑风格特色住宅群,竟然是我生于斯斯长于斯,昔日吃了上顿愁下顿、下过小雨无路出的老家,一种惬意、羡慕、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尝完李家尝王家,尝完了大叔尝三叔,有肉馅的、蟹黄蛋黄馅的,也有各类蔬菜馅的,但素的不素,浑的不腻,高品质的生活韵味饱含其中。
走过一幢幢白墙黛瓦的小楼,尝着香甜可口的品味包子,望着整齐划一的徽派建筑,听着欢声笑语般的亲切交谈,我仿佛从浓香的包子中品到了浓郁的乡愁,尝到了现代的浪漫,看到了幸福的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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