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世霞​ 时间:2021-08-17点击:1335

 

韩世霞​

千里报丧,泣泪声长……

七月二十三日下午八时许,一股黑色旋风骤起,横扫韩氏家族、赵氏宗亲。母亲作为韩氏二房头的长媳,赵家二房头的长女,说话办事响当当、硬扎扎的一个当家人,倏忽间倒下去了……

亡人奔土如本金。当晚十一点五十,母亲的灵车已经驶出昌吉街区,前往老家……

那个五十年前父母为了讨生活,不得已离开的故土,饱含着母亲深深的爱和牵挂!

昌吉连日来持续高温,可当我们用纸棺将母亲从五楼抬下,一声惊雷划破长空,清风夹带阵雨掠过夜空,碎石大小的雨点,迎着母亲的纸棺,哀声泣泣,送母亲上了灵车。天气预报是没有雨的,可天哭慈母,千里一别。

灵车在夜的凄凉惊悚中缓缓前行,我们一行九人陪同母亲前往老家……

一路上天气时晴时阴,风推云送,阵雨夹杂。过河西走廊一直到兰州,阴雨连绵,天泣地哀。二十五日凌晨五时许,神佑母灵,平安抵达老家。接着大雨滂沱,整个袁家岔哭得肝肠寸断,山梁抖动,一发不可收拾。

二十七日母亲下葬的日子,老天放行了通行证。云散雨停,风止山静,花草树木皆颔首默哀,母亲的灵柩在一片肃穆庄严中前行。弯弯山路,弓腰驼背、九曲回肠,独为母亲送行……

那道梁,那道沟,都是母亲极熟悉的;那些老去的健在的人,都是母亲极想念的。远近的亲方邻里奔走相告,报丧启灵安葬,甚是感动!一句感谢的话实在太轻,只有深深地、深深地记在心里!来送母亲最后一程的人,都是母亲生前自己累得情积得福修的路,于我们子女何颜面对啊!

七月二十三日是中国共产党诞辰之日,是一个值得纪念的红色日子,却又是我们痛失慈母泣泪悲号的日子。

母亲在与病魔长期殊死搏斗中,终于体力不济,放弃了对生命的坚守,撒手人寰,离开了我们,抛下了她至亲至爱的骨肉亲情。

这是我们预料中的家庭黑色风暴,可一切真如先前所料降临到我们面前时,仿佛一座百年老宅瞬时坍塌。柱折梁断,檩惊椽恐;燕叫雀飞,尘埃四起……

作为儿女没有谁能理智地面对这一残酷的现实,总也不愿接受这一致命的沉痛打击,总是希望那一刻来的慢些,再慢些……可,上天不会按照我们的意愿将母亲留下来,母亲不会因为我们声嘶力竭地呼唤再看我们最后一眼。哪怕是平日里指责我们时狠狠地瞪一眼也好啊!那于我们也是一种心灵的安慰,一种深情地记忆啊!

当日下午六时许,大哥打电话说母亲已经不吃不喝,怕是不行了。我迅疾赶往昌吉,心想兴许会有转机,总还没有往最坏处想。

一进门大哥就问我皮箱怎么没提?之前大家已有商量,母亲离世后将她送往老家与父亲团聚。我告诉大哥是从单位直接来的,还嗔怪他尽往歪里想,不至于到最后一步吧!心想母亲就是要走,也不会这么快!

人活着,九九八十一难,最后这一难总要有些时辰要熬,有些磨难要受。怎么说母亲也不会说走就走。我知道她有许多放不下的事需要安顿,有许多挂念的人需要再念叨念叨。至少也要给我们这些在她眼里少礼数、薄人情的儿女们一些最后的忠告和交待吧!

我在客厅吃了一牙瓜,才走进母亲卧房。叫声“妈”,没应声,没睁眼。母亲戴着呼吸机平躺着,呼吸很是急促,胸脯一起一伏,像干重体力活一样吃力。我惯常先摸一下她的腿脚,看是否有消肿迹象,腿脚冰凉渗骨,这并不让我感到意外。母亲由于心肺功能不全引起下肢血液循环不畅很久了,前几日腿脚已是冰凉。我们回去都要把她的脚抱在怀里,不停地揉搓按摩消肿。我再摸一下她的手臂,也是冰凉,这让我感到了惶恐。紧握一下她的手,没有回应,没有温度;叫声“妈”,依然没有应声。我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不祥之感,赶紧对姐说:“把妈的老衣拿出来……”

正准备给母亲擦洗身子,侄女说已经擦洗完毕。这样我和姐及侄女开始忙乱地给母亲穿衣服。裤子穿了一半,姐说穿个纸尿裤,免得遗尿弄脏了衣服。还是姐想得周到,母亲干净了一辈子,临走也应该干干净净地走。这样我们又慌乱地给母亲脱了重新再穿。穿上衣的时候,大哥把母亲从后背扶起来,母亲脖颈后仰,双眼往上翻了一下白眼,仅那么一下,接着头耷拉下来,然后整个身子就软踏踏地躺在了我们兄妹七零八乱慌里慌张的手中。现在才知道,母亲那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可当时我们哪里知道啊!

穿好衣服,我们把母亲重新放平躺下。那一刻,我看见母亲眼角两滴清泪渗出,我用纸巾轻轻擦去,期待她能睁一下眼,可终究没有!从我进门,没有应声,没有睁眼,只是两滴清泪向我们做了最后的告别!那是母亲留给我们最后的礼物。两滴清泪,一生辛酸。

母亲的老衣共七件,面料都是仿绸暗花丝缎。白色衬衣衬裤,黑色棉衣棉裤,藏青色罩衣罩裤。上下三件套,外加一个大红色带寿字图案的长衫,都是二十年前母亲央及顶好的裁缝,包括父亲的老衣,连同我儿子爷爷奶奶的全是她精心挑选一手订做的。几套衣服的盘扣也都是母亲手工挽结,一针一线缝制的。别人的针线母亲是很难入眼的。

当时,我觉得准备老衣预示死亡,不吉利!可母亲说我不懂,老衣要早准备,人才活得健康长寿。母亲亲手订做的老衣,送走了三位老人,最后送走了自己。作为女儿我们很是内疚羞愧。按照家乡的习俗,这些都由女儿准备,包括鞋帽及棺木里两铺两盖的被褥。而母亲生了四个女儿,这些都是她亲自准备的,还有我儿子爷爷奶奶的在内。哪里有替亲家操心老衣的人啊!我知道那是母亲教我做人做事,可我终究是没能如母亲愿的。

母亲给我们留下了什么?这一刻,细细想来实在太多太多,不禁让我潸然泪下!母亲啊,您一生活得清苦,事事操劳,事事想得周到。可,临走为什么没有给我们留下半句话啊!

我把母亲脖颈的纽扣层层系好后,侄女和外甥喊着说:“把奶奶脖子上的扣子解开,奶奶热得很!”母亲今年很是反常,往年三伏天还穿着秋裤,今年一直喊热。我还说肯定是中药里西洋参加多了,身体补得太厉害了!现在想来是机体在释放一种生命完结的信号。如同一台机器即将终止生命,发动机超负荷高强度运转产生的高热量,导致整个机身发热发烫。

那一刻,我们都还没有意识到母亲已经走了!只是坚信母亲终究是不行了,怕是挺不过当晚。我没有反驳两个孙女对奶奶表达爱的方式,乖乖遵从了她们的意见,像接到圣旨一般,又忙不迭地解开了母亲脖颈的层层纽扣,还用手不停地给她扇着凉风。整个屋子乱成一团,但又似乎很有秩序地进行着下一阶段的工作……

我没有泪,没有哭泣,只是静静地守在母亲身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胸脯一起一伏,直到渐渐平息下来;看着她的嘴巴在氧气罩里一张一合,直到成为一个圆形的符号,一个生命的句号。我依然舍不得给她取下氧气罩。谁都不忍心从母亲嘴上取下来,也许都还心存一点侥幸吧!或许,或许会发生一点奇迹也说不准!儿女的心,当时谁又能说是错了呢!

小妹进门后就问:“怎么不把呼吸机取掉?”我喃喃地说:“问问大哥”大哥没有做决定,小妹也没有亲自取下呼吸机。全当母亲躺在床上养病,和我们共同呼吸,依然是一大家子的主心骨。

过了一会儿,灵车来了。那个有经验的王师傅,取下了母亲嘴上的氧气罩,我们都没有阻拦!是他用手掌将母亲下颌往上一合,母亲的嘴巴才结束了那个圆形符号的姿态,生命的句号整合成了一条唇线。

我把手轻轻地伸向母亲的脖颈,把先前解开的层层纽扣又重新系好。心想,一个已经咽气的人哪里还知道热啊!实在是女儿无知呀!

母亲穿衣极讲究,我又给她全身上下捋捋平弄弄展。不知她是否对我们给她穿衣感到满意?即便不满意,我们已经听不到她厉声斥责了!可我很是愿意再听母亲厉声斥责一次,多少次多少事多少话,都犹在眼前,犹在耳旁。

母亲经常说:“积善行德,只为一口气好咽。”母亲虽说一生嘴巴不饶人,可心存善念,为人处世耿直大方,不欠情懂礼数。她说:“人情是债,着急了把锅提上卖。不管啥时候,情簿子不能丢。”母亲最后这一口气算是咽得快,想必她是没有欠下谁个的人情债,没有哪个讨债鬼拦路索要,因此走得极快。快得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和父亲在医院落气比,母亲是在儿女的守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这也多少算是减轻了我们兄妹的一点悲痛吧!

七月一日是建党100周年庆典活动,我这个非党干部有理由请了四天假去陪母亲。

母亲因多年的哮喘、慢阻肺、心梗、高血压病,吃药打针早已成了常态,如同一日三餐不可或缺。因此母亲身边总也不能离人。我们姊妹都是在母亲身上练出来的三等护士。按母亲的话:“死人头上学待诏”我们都是拿她练手呢!

母亲连日来腿脚肿得厉害,一直说要去医院利水消肿。由于疫情原因住院实在不便,她这个年龄又多重疾病叠加缠身,住院只能保守治疗,不会有多大改善。加之,父亲两年前病逝在自治区二医院的ICU病房,临终前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我们心里一直留有深深的遗憾和隐隐的痛!生怕母亲二次重演父亲的老路,总也迟迟不肯带她去医院。

那天早上,我一边和母亲聊家常,一边用纸巾轻轻给她擦拭脚踝处皮肤肿胀流出的渗出液。母亲愤愤地说:“一个送到医院治死,一个放到家里等死。”我心里一怔,看着母亲渴望去医院的眼神,那个充满希望的眼神,那个对子女埋怨的眼神。一秒钟,仅一秒钟,我当即就决定带她到米东中医院去住院。

母亲听我和医院的同学联系住院事宜,忙不迭地指使我帮她准备出门的行头。虽说已是八十二岁高龄,多年慢病缠身,事事都依赖子女,可母亲出门一如既往地讲究,从不简便出行。衣服裤子颜色不乱搭,手套帽子要备好,皮鞋要擦的逞亮逞亮,没有一丝灰尘,袜子也要洗得顶新的那双白色纯棉娃子。一切收拾的妥妥当当,穿戴的展展挂挂才肯出门。

就这样,当我把轮椅从卫生间推到卧室,她嫌我没有把轮子上的灰擦干净,弄脏了卧室地板;给她穿鞋她嫌我没有把皮鞋擦干净。我当即就不难烦了,说:“妈,你是去住院呢嘛,又不是去浪亲戚呢嘛,有必要嘛”她生气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猪走在人前头是猪,人走在人前头总还得像个人么”我听出她的意思是不要邋里邋遢出门。

由于疫情,一个病号只限一个陪护,其他人不得进入病房探视。母亲住院一个陪护肯定不行,我准备做胃肠镜检查,就顺便办了个住院,这样我们就三个人轮换着陪母亲。

在医院住了六天,母亲下肢的肿倒是消了,可身体越来越没有劲。医生说缺乏蛋白,静脉注射人血白蛋白,效果并不是很好。我们征求母亲意见出院静养。

在医院陪母亲一起聊天,一起吃饭,一起治疗,那短暂的日子是多么珍贵啊!不敢想,那居然已经成了一幕辛酸的往事,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一次深深的怀念!

母亲出院后,利尿药一天两次,她记得尤为清楚,顿顿不落,比吃饭都准时。可腿部消肿的地方又渐渐恢复了原样,这让母亲一天比一天失望……

母亲去世前几天让小妹帮她洗头,找出帽子来要戴。母亲瘦得厉害,头小了一圈,帽子大了一圈。我往里缩紧缝了几针,她嫌我缝的不好,说还是大妹针脚细。我说:“您就凑合着戴吧,又不出门,没人看”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过了几日让大姐把金耳环取了下来,还说把老衣拿出来看看套好了没有。大姐嗔怪说:“您也真是的,好好的,看老衣干啥?”

有一天我去陪她,一进门她就问:“你咋又来了?你不是没有假了吗”我说:“您是我妈呢嘛,我现在能混就混么”她说:“你拿公家的钱,给人家好好上班”母亲知道我请假难,总说把假存着关键时候用。她说她活着回老家要用假,死了回去还要用假。我说:“您别操心了,这是周休假,存不住,和国民党的红票子一样过期作废”

国民党的红票子,是母亲给我讲的故事。她说解放后地主家的红票子扔的满地都是,她们小孩子家捡上当花样子往窗户上贴。一边贴一边喊着,国民党吃败仗了,红票子过期作废了,穷人家翻身得解放了。

还说,有个本家和兄弟闹翻几年都不来往,眼看着兄弟日子过不下去了,庄上人去劝说和解,让本家给兄弟接济些钱。本家却对众人说,就像那国民党的红票子,抹在墙上,撕下来,再抹到墙上,都不给!母亲说心短得很么,眼瞅着兄弟日子过不下去了,把钱像国民党的红票子抹到墙上当废纸,都不给么!

母亲走了,讲过的故事却越来越清晰地在我脑子里浮现出来……

前几年,母亲每次哮喘发作,均能躲过一劫。在一片惊恐慌乱中,落得个相安无事皆大欢喜。大家都说母亲命大,有惊无险无数次,积福避祸享天年。而这一次,母亲终究没有扛过心肺功能衰减的厄运,生命的年柱被黑色风暴拦腰斩断。

母亲走过了八十二年的岁月,从黄土高原到大漠戈壁,从山沟泥泞到沙漠扬沙。一路走来,没有一日消闲过,没有一日不拼力生活,没有一刻不劳心费力!她为这个家,为六个儿女操碎了心,用尽了力,累了一身的病,积了一生的德。

我们小时候挨饿受穷,日子过得紧巴,后来生活渐渐好转,日子慢慢富裕了些,一些接济过我们的亲戚老乡,离得远了,总有被疏忽遗忘的时候。倒是母亲时时提醒,事事说教。

谁谁你们回去了要看,当年给我们送过洋芋;谁谁来乌鲁木齐看病了,赶紧去看看;谁谁不要忘了,当年不是人家管吃管住,一家人早就饿死冻死了;谁谁家要去行个情,人家给我们行下情着呢……

来乌鲁木齐看病的南疆亲戚老乡多,有时我们工作忙,实在抽不开身,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母亲就开始发脾气了。一次南疆堂婶来医学院看病,母亲电话里说让我们姊妹几个一起去,连一个人给多少钱都做了安排。我经常戏谑母亲的话就是赵太后的圣旨,必须领旨速办。

母亲让我们一起去,表明姊妹心齐,都重视婶子的病,情义也更深厚,几个人的钱凑一起数额也大,能当个钱使。可我当时在乡镇工作确实忙,就没有和我姐我妹一起去。隔了一星期去,母亲就老大不高兴了。说:“你婶子几千里地来,你几步路没时间去。你吃不上喝不上的时候,记得你婶子好,现在全都忘了。”我说:“妈,去也去看了,钱也一分没少,这叫个事嘛!”母亲说:“事还是那个事,可理就不是一个理。人家屋里着火了,你是赶着去救火,还是火灭了再去”后来我知道了,人家里遇事了,应该早早去,等事过了才去,事过境迁,不但帮的钱没有派上急用,心里安慰的程度也轻了许多。正如一句俗语:“今日的肝子比明日的肉香。”

早些年交通不变,老家亲戚去南疆都要到乌鲁木齐中转,迎来送往颇有不周,母亲的话就不对了。一次,老家堂舅来,我姐夫借了单位的小面包车去接,中途加了个油,堂舅没等住,自己做公交到昌吉了。母亲很是生气,嫌怠慢了堂舅。可姐夫在火车站左等右等,没接着人,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回来,却见母亲脸色不对,就说:“唉,我家是韩家驻昌吉办事处,我这个办事处主任不好干呀”母亲一下子动怒了,说:“人活着总有个人情往来么,我死了你们把门都垫住,和谁都不要走动,就活你们自己去”姐夫悄悄不吭气了。

母亲走了,留给我们许多宝贵的精神财富,需要子孙们一代代传承。

母亲是一本读不尽的书,是一本生活大百科全书,在生活点滴中告诫子女教育子女,时时处处传递人性善恶、人情伦常的道理。翻开每一页都是生活的艺术、思辨的哲理、通透的人世。现在这本书合上了,永远地合上了!我们只能靠记忆一页一页地翻……

母亲的一生,是一部艰苦创业的家族发展史,是一部从东到西,从西到东的家族迁徙史。母亲是一首歌,一首诗,留给后人去谱曲填词……

母亲走了,倏忽间我们都失去了方向,像惊魂的鸟儿不知该飞向哪里……

我们进门的一声“妈”已经永远没人应了……

作者简介:韩世霞,女,汉族,公务员,1970年生,双本学历。于2010年开始文学创作,现已整理完成十四万字散文集《米东的秋天》,十九万字中短篇小说集《穿越世俗的爱情》待出版。散文《父亲和玉》收入《语文素养读本》八年级·下册;《放飞燕子》收入《语文素养读本》三年级·上册;《回忆零公里》收入学科网高中语文模拟试卷现代文阅读试题;散文《邻家鸡毛》获《新疆日报》2010年度“好新闻”三等奖;《遥望西宁》获“化泉春杯”全国散文大奖赛入选奖;《绵润的秋景,延展在府前路上》获“紫云山杯”全国散文征文大赛二等奖;《醇厚的秋天,在米东招摇》入选2018年度中国西部散文最佳网络奖;《神木之歌》获“神木杯”全国散文黑马奖,《一碗拉面甲天下》获“化泉春杯”全国散文一等奖。

 

责任编辑:周步

分享到:
更多 美文欣赏 >>
返回顶部
大发888 六合彩开奖记录 真人百家乐 澳门赌博网站 澳门网上赌博 澳门博彩网站 百家乐平注玩法 澳门赌场 时时彩平台 澳门百家乐 大发888娱乐城 北京赛车pk10开奖直播 e世博网站 北京赛车pk10 澳门赌场 博狗 澳门赌博网站 大发888 北京赛车pk10 足球比分直播 即时比分直播 全讯网 真人百家乐 百家乐平注常赢玩法 足球即时比分 全讯网新2 足球即时比分直播 赛车pk10开奖 北京塞车pk10直播 足球比分 六合彩开奖结果 博狗娱乐城 澳门赌博网址 澳门赌场 澳门赌场 e世博网站 体博球讯 博彩网站 足球比分直播 百家乐平注常赢玩法 重庆时时彩 即时比分 澳门百家乐 澳门博彩网站 博体快讯 真人百家乐 即时比分 澳门赌场 双色球预测 六合彩图库 足球比分 大发888 六合彩网站 体博快讯 任我发心水论坛 足球即时比分 澳门百家乐 心水论坛 六合彩网址 历史开奖记录 真人百家乐 澳门赌场网址 六合彩开奖结果 澳门赌场玩法 香港六合彩开奖结果 五湖四海全讯网 六合彩开奖记录 足球即时比分 澳门赌场网站 澳门娱乐城 澳门赌场 大发888 澳门百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