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澈
坟场边,田埂上,干枯着离离牛筋草
杀草剂的空罐,形如酒瓶
瓶口向天空吐气
风吹过,有一丝丝呜呜的声音
我记得那次呜咽的哭泣……
母亲蹲在牛棚边,头埋在双臂里
父亲坐在木板凳上,呢喃着……
「干…死了就好活了……」
兽医说;吃到喷了杀草剂的牛筋草
「昨天还跪下来,流着泪爬上山坡…」
童年的我蹲在母亲身边,叫着牛的名字
「花鹿仔,不要哭,不要死」
牠的眼泪如一条逐渐干涸的小溪
眼睛瞪的像颈下铜铃一样大,哀悯而惊恐
眼珠里闪着我模糊的童影,恍惚着……
然后像夜空的远星一样稀微了
母亲躺在病床上,流泪说着花鹿仔
从枕头下拿出一枚戒指
「留着,将来有用」,然后她就跟着夜色走了
弥留的眼神像夜空的远星逐渐涣散……
「我不识半字」,母亲说,天上地下
到处是文字,那云,树,溪,山,草…
但我的文字,我的笔,如何栽种或铲除
那记忆里的牛筋草,那死亡或怨怼
在坟场边,田埂上,继续的倔强的蔓生……
【二 一一.六/新地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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