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漠叶子 时间:2022-09-16点击:834

文/荒漠叶子

秋收冬藏,是个富有满足感的词。秋收,对于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一点儿也不陌生,甚至在一些时候居然成为了怀念的记忆。有人说,人到了时常追忆过往、怀念儿时的时候,证明心态已经老了,我有些理解这样的说辞,并感慨怀念早已逝去的时光,但却依旧相信年轻永远藏于心底深处。

八九十年代的西北农村,小麦是主要的农作物,那时收割机还没有出现在西北的麦田里,播种、收割全靠人工,割麦、打场是那个时代的孩子逃不开的“假期生活”,我们姐弟三人也不例外,从能拿得起镰刀的时候起,暑假生活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参与割麦、打场。

七八月份的清晨,天亮得很早,不到6点父亲就已经用磨石霍霍地磨着“圆月弯刀”里那个形状的刀刃,那叫镰刀,农人们最重要的工具,大人拿大的,小孩用小的;父亲在着急地磨镰刀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饭,然后大声叫我们赶快起床抓紧吃饭,为了赶着早晨那半天的清凉,全家跟打仗一样的很快吃完饭、带好了馍馍、水和镰刀,坐上手扶拖拉机赶往麦田地。

村里的小麦,大片种植的很少,基本种在间隔一米多的两排玉米中间,插花式的种法,割麦时每人站着一行小麦,前面是金黄色的麦穗,两边是高过大人身高的玉米,说话全靠“喊”,弟弟和妹妹通常两个人站在一行做个伴儿,在看不见尽头的田地里,小孩子目光触及的视线都是一模一样的玉米,完全遮挡了视线,大人们通常割麦速度很快,可能一两个小时候,我们只能通过玉米杆的缝隙看到旁边的小麦茬和平铺在地上的麦子,判断父母已经甩出我们好远。

一个早晨的时间,麦田里“妈”声不断,大的喊完没一会儿小的又喊,每次母亲都应声回应,是的,母亲知道我们有可能是因为看不到她而焦急了,也有可能是干活落得太后而有点失落,那一次次的回应只是为了让我们心安,是陪伴、是鼓励、是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的爱护,而我们也悄悄地从那些回应声的音量判断母亲距离我们的位置有多远,父亲是个话少的人,总是在低头干活,很少说话,麦行里传出有节奏感的刷刷的声音,那必然是父母割麦的声音,是麦秆与镰刀碰撞后倒下的声音,更是农村人丰收时的声音。我们割麦通常属于“打鱼晒网”式的割割停停,没有任何有规律的节奏感,声音也比那有节奏感的刷刷声微弱很多,但这在父母眼里已经是一种成长,能帮着家里干活,哪怕只是割了一把麦子,在他们心里已经是比过去长大了一些。

割麦的时候,中午是没有午饭的,一家人围在田埂边“麻籽秆”的阴凉底下,边吃馍馍边喝水,吃饱了喝完了继续干,等麦子收割完,大人小孩全都晒得黑黝黝的,那是西北农村人的底色,也是丰收汗水的底色。

割完了麦,转运成了大人的事,上车之前要把平铺的麦子捆成一个又一个的麦捆。为了捆麦子,母亲用一种草泡在水里,然后搓成草绳(村里人叫“yào子”),时间紧张或yào子不够的时候,索性直接抓一把带穗的麦子拧成一股充当捆绑的“草绳”,麦捆一个个上了车,然后运到了几百或上千平米的麦场,围成了麦垛。

夏日农村,一条乡村公路,东边是两排整整齐齐四方四正的麦场,西边是一排又一排墙连着墙的村庄小院。白天的时候一边是寂静的人间净土,村路上空空荡荡,偶尔出来几个两三岁的小孩嬉笑奔跑,跑过去一两只小狗追逐打闹;另一边垒满了一地金黄,来来往往的手扶拖拉机、四轮拖拉机忙忙碌碌,车上坐着戴草帽的农人们,一片火热的夏收景致。夜晚的时候,热闹和寂静又换了方位,村庄热闹了起来,烟囱里飘出人间烟火,而麦场那边,除了几只偷偷跑过的老鼠在打架,寂静只能跟满天星辰作伴。

剩下的日子,孩子们又要高兴了,因为打场(传统的麦子脱粒的过程)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儿,但打场是需要看天干活的,天越热越好,热浪中再刮点微风,那就是极好的。打场需要起个大早,全家上场,把麦捆散开平铺到麦场上,经过几个小时的暴晒,水分从麦穗的缝隙里蒸发,中午最热的时候再拿着钢叉有层次地从这头翻到那头,上面的麦子被翻下去跟大地亲吻,下面的麦子翻出来跟烈日约会,西北夏日的阳光热情似火,不到几个小时,麦秆上方滚滚热浪就蒸腾而上,我们习惯了坐在麦场边一棵几米高的白杨树下,在稀稀拉拉的阴凉里找点安慰。

热浪最汹涌的时候,父亲戴着草帽开着手扶拖拉机上了麦场,机器后面的车兜已经送回家休养了,这次换上了石头或铁块做的碾子(村里话叫“滚子”),父亲开着手扶机一圈又一圈地在麦场上转悠,从外围的麦子转到中心,再从最中心转到外围。此时的我们就像没人管的野孩子,在麦场边的沙堆上摘黑红色的酸胖(沙漠特有的一种植物,果实可泡茶、亦可入药)塞进嘴里,或在麦场边的小水渠旁坐着,光着脚,脚伸进水里,享受着夏日的清凉;等着埋在麦秆里的滚子露出了它的本来的样子,麦秆被压平在地上的时候,父亲停了下来,旁边休息着的母亲、叔叔、婶婶们拿起了钢叉,再次进行了翻晒,而后父亲又坐在手扶机上,重复着单调的机械运动。

听父母说,再早些的时候,大抵是我还没有出生前,爷爷和父亲打场并没有机器参与,都是人拉着骡子,骡子带着滚子,滚子碾着麦子,手扶机子转了多少圈,此前人就得拉着骡子走多少圈儿,一点儿偷懒的机会都没有。自从有了机器,人轻松了很多,坐在手扶机的座位上掌握方向就可以了,我想那光溜溜平坦的发光的麦场上留下的除了滚子年年压过的痕迹,还有我的父辈、父辈的父辈们用脚步踏实过的路程……

等麦场上只剩下浅黄色的薄薄一层干净的麦秆时,打场的过程也告一段落。父亲的机器停在麦场的一角歇息了,大人孩子们又都上了麦场,用钢叉挑起经过碾压后的干净柔软的麦秆(此时应该有个新称呼“麦草”)抖一抖,然后摊到“战场”的四周,在扫帚刷刷刷的声音中,麦子、杂质、黄土混合在一起,最后堆成了小山。

当一切快要看到结果的时候,时间刚好到了下午,阳光没有那么热烈,人们开始期盼一场微风,扬场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靠天公作美的事,那时的老天还算很仁慈,每个夏季打场的下午,总会时不时送一场微风,父亲在那一堆看不到多少麦子的“小山”侧面,手执木锨将一铲子混合物扬到半空中,借着风势,麦子、麦壳、黄土、杂质因为重量不同分了家,在落下的位置出现了明显的界限,母亲站在下风向的位置,拿着扫帚从麦堆上扫下掺杂的麦壳,就这样扬起、落下、清扫的配合,也是需要熟练的技术的,最主要还得看老天爷的心情。作为孩子的我们,最开心的就是粮食堆成小山,杂质彻底分离的时刻,也许我们并不太懂丰收的心情,也不明白那对于一家人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的认为可以光着脚站在粮食堆上,享受双脚踩过的喜悦,用簸箕将粮食铲起塞进洗干净的尿素袋子里,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快乐……

顺利的夏收打场通常需要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夜晚住在麦场也成了我们在那个季节里最有意思的期盼,一辆架子车车尾堆满了麦捆,靠着这重量压下去,四周同样围满了麦捆,在一个合适的位置留下一个进出的小门,里面地上铺上麦草,麦草上铺上帆布单子,俨然就是一个草房子,夜晚为了抢着睡在里面,我们三个没少吵架,最后无奈之下干脆在车子外面再围起一块地方,铺上麦草和羊毛毡,仰头平躺,对着满眼星空幻想未来,任凭周围的小虫子爬过麦垛又躲进另一个角落、偶尔蹿过的几只老鼠吱吱地打架,然后在我们抬眼观望的一瞬间,惊慌逃走,在明亮的月色中,我们在各自的睡梦中与快乐和梦想碰撞……

作者简介:荒漠叶子,媒体人,擅长散文诗歌写作。

责任编辑:周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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