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博生 时间:2025-02-25点击:66808

王博生原创小说《狂海》(2)

狂 海(2)

三家凹是块平平的洼地,上面有几所房子,红瓦白沿,非常整齐、漂亮,是个做买卖的老驻 点。房子座落在河岸,房子的主人名叫何比林,矮个子,宽胸脯,三十来岁,皮肤黝黑,是 个出了名的“冒尖户”,外号人称“座地炮”。凭他大哥在县外贸海产部当推销科经理,他就在三家凹出海口也开起了代销部。近来,买卖盛隆,外财大发。

各有各的心愁事,何比林家庭生活经济条件都高出外人一头,就是没有娶上老婆。家里除了 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娘,还有个表妹,叫杜海芳,二十五六岁,相貌倒也端正,皮肤老黑,这 大概也是多数海边人的特点,四季风不断吹黑的原因。杜海芳从小命苦,十几年前,全家人 在船上过活,一次风暴潮,把船打翻,父母双亡,兄弟二人也淹死在海里。杜海芳是靠一根 大圆木漂泊到岸,才幸免一死,无家可归,只好投奔了姑母家。二十岁那年,何比林已经快 三十了,还没有娶上媳妇,在家人的催促下,他俩结为了空头夫妻。由于近亲结婚,连生了 两个孩子都夭亡了。前年得了个病,至今还没有治好。医院的医生对他们说:“今后不许胡 来,近亲结婚对后代发育不良,今后女方还有可能失去生育能力。”杜海芳听后好难过,连 哭再闹,这样两人才离婚分居,已快二年了。

何比林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为了娶媳妇,又是托人,又是送礼,到如今这等的好事还是 没办成。 村里有个冯大力,是冯春兰的亲哥哥,也是三十好几的人,其貌不扬,身材却是魁悟壮实, 是村里有名的“黑铁塔”,如今也是光棍一条。他的父亲死的早,除了妹妹春兰,就是五十 多岁老母亲了。冯家老母最近为了给儿子娶媳妇也是操费心机,无人不诉说。本来,三家浦 地处偏僻,外来的姑娘很少,浦里的姑娘也多不外嫁,“娘家婆家前后房”在这里也是常有 的事。说来说去,人家的姑娘一听说是“黑铁塔”,连连摇头摆手,没有愿嫁的。最后,冯 家老母苦思夜想,终于想出了个好注意,就是用女儿春兰,给他哥哥换个媳妇,陪送的钱多 少也不在乎,在这一带这叫“换亲”。这事不久就传遍了三家浦,把个春兰气得饭都吃不下 。这下可正中了何家下怀,何母就托人登门去说,要杜海芳出嫁到冯家,换冯春兰为儿媳。 两家人除了冯春兰死不同意外,别人都以为这是一桩“绝世姻缘”。

何比林更是乐意,心想:“能娶到春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做老婆,这辈子也就心满意 足了。”所以,就三天两头向冯家跑。又是送烟,又是带酒,把个未来的丈母娘乐得合不拢 嘴。这不,吃过早饭,换了身灰白色的确良上衣,嘴里叼着过滤嘴香烟,手提着油亮的黑皮 包,一溜烟似地来到了冯春兰家门口。

冯春兰送走了杜小山,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坐在院子里不紧不慢织着渔网。

“春兰妹,又忙活啥?”他这一句话把春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何比林站在大门口,笑 嘻嘻地望着她。

春兰那张脸涨得绯红,气不打一道来,说道:“何比林,你又来干什么?”

“我……是来看看冯大妈,听说……听说大妈近些日子身体不好,所以……”

“胡说!你给我出去!”冯春兰还没等何比林吞吐的话说完,就要赶他出去。

何比林也吓了一大跳,本来是件很美满的事,没想到一进冯家门就抱着香炉打喷嚏——闹了 一脸灰。要进不敢,要退还舍不得,正在左右为难,忽听屋里传出话来:“哟——是比林哪 !快进屋坐坐。”冯母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

何比林见冯母出来解围,忙上前问道:“大妈您忙着哪!先吸支烟。”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 盒烟,弹出一根寄给了冯母。冯母左手接过烟,右手就推他进屋,嘴里喊着:“春兰!春兰! 进来给你哥哥冲壶茶喝。”春兰正在气头上,冲着屋里说:“他是谁家的哥哥,我怎么从前没有见过?要喝水都在瓮缸里,他不会自己去舀?”说完扭过头,踢翻脚边的小板凳,进了南 厢自己的小房里,冯母再喊再喊就不见应声,自狠说:“这孩子越长越不成橡子!”又狠狠 地向南屋瞪了一眼。

何比林忙给冯母打着火,点上烟。“大妈,不忙,让春兰忙去吧!”何比林进屋,坐在一张 退了原漆色的木椅上,和冯母谈起家常来。

“大妈,我想今秋买一辆拖拉机,到城里找老大挂上钩,给咱村代销些米呀面呀什么的, 再说 买烟买酒也就方便了不是?村长是我表姐夫,一说就成,送鱼送虾到城里,一年就得这个数 。”说着伸出了三个蚕蛹似的手指。

冯母见他伸出三个手指,不解其意,问:“三百块?”

何比林美滋滋摇着摇头。

“三千元吧!” 何比林头摇着像拨浪鼓。

“那是……”冯母有点迷惑不解,睁大眼睛,欲听对方说。

“三万块!”

“什么?一年你一人能挣三万块钱?”冯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看了一眼夹在手指上的 过滤嘴香烟,也不知是什么名牌,却又不住地点头。

“那你不管你那个推销部了?”冯母蹙着眉头又问。

“大妈,我正为这事发愁呢!我想今秋把海芳送来,把咱两家的婚事办了,让春兰妹妹到那 里推销买卖,我可以放手大干。这样,春兰在那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受不着罪的。到 时候啊!我把您老搬到我们家,享享清福就是了。”几句话把个冯母说的心里甜滋滋那个乐呀,就甭提了。

何比林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红纸包,送到冯母面前,又说:“这是我给您老的一点孝敬钱 ,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元。”

冯母看着何比林递过来的红纸包,厚厚的,重重的,心想:这辈子算挑了个好女婿,享清福 的日子还后头呢!冯母想到这里,不禁心花怒放,笑着说:“那可太好了,我也盼着给大力 那孩子成个家,了却我这心头病。再说海芳那孩子也不错,近来病好多了不是?”

“好多了,大妈,海芳您老了解的,可是春兰她……能同意吗?”

冯母听他这一问倒愣了大半天,好一会儿才说:“这个没关系,同意不同意由不得她,现在 听说讲什么恋爱自由,婚姻自主,我十八岁出嫁那年连老头子面也没见过,也是家里给做主 的。再说我也不能把女儿白白送给那个穷的叮当响的小山了呀!这样不是把女儿向火坑里推 吗?尽是城里的那些谣言给现在的年轻人惯坏了。”

何比林又接着说:“杜小山那小子,房子没盖,听说把钱买了一条机动船,搞什么对虾养殖 ,一下子包了村里的十个虾池,差点没把杜老汉给气瘪了。”

说着,两人都“哈哈哈”笑起来。

冯母扔掉了手里的烟头,狠狠地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八月十五就成亲!”说完拿起桌子上的钱放进抽屉。

突然,房屋的门“咣”地一下推开了,春兰一步闯进来说:“妈,你说什么呀!”

冯母看了一眼春兰,忙笑着说:“春兰,你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我请了仙姑查了日子, 八月十五是好日子,我想把你和你哥的婚事一起办了,为妈的心里也踏实了,你看怎么样呢 ?”

春兰听了这话,心都炸了。“妈,我和小山子的事你不是不知道,他心眼好,人也好,他哪 一点不比这姓何的强呢?妈,你说……”说着,眼里的泪水便流了下来。

冯母不再说话,拿起一支烟点上,大口大口地吸个没完。

春兰见妈不说话,气得直跺脚,转过脸看了一眼何比林,何比林忙把目光转向墙角,不敢看 她。春兰看了一下桌上的礼物,抱来就向门外扔去。何比林“蹭”地一下站起来,春兰一抬 手,一掌打在何比林的脸上,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这辈子我死也不嫁你姓何的, 你……滚!”

何比林双手捂着腮,跳出门口,说了声:“大妈,我走了。”就慌慌然溜出了冯家院门。

屋里,春兰一头扑倒在被子上,“呜呜”地哭成泪人一般。 冯母在一边坐立不稳,朝着春兰大发雷霆:“不要脸的死丫头,妈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那 小山子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比比林长那么一点吗?一家四口子,三口吃闲饭,家中穷的叮当 响,你今后到他家喝西北风去呀?……”

春兰从炕上一翻身坐起来,边抹泪边说:“不!就不!我死也不嫁给姓何的!”说着哭得更伤心了。

冯母看见女儿哭的厉害,心中也不是滋味。天下父母哪有不疼儿的。从兜里摸出个手帕,捂 着脸,也哭起来。不一会儿又说“春兰呀,你都这么大了,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爹死的 早,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兄妹俩拉把成人,如今你哥又不争气,到现在还没有成个家,你 也不能看着你哥打一辈子光棍吧……”

春兰听见妈哭,自己心里更难受,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冯母见了,忙上前拉春兰的胳膊,又说:“春兰呀,你就听妈这一句吧,啊!”春兰只是 哭,什么也不管。

母女俩一个哭,一个劝,左邻右舍的人们都听见了,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几个和春兰要好 的姑娘,扶着春兰到了隔壁家。几个老婆子也不住地劝***,就这样,一场不大不小的家庭 风波就算化解了 。 接连两天,春兰饭都没吃,两只眼睛哭红了,本来很整齐的短发,现在也乱的不成样子。她 一个人坐在海边光光的岩石上,呆呆地望着鸣叫低飞的海鸥。她多么希望天海边上能出现一 只白帆,更希望那白帆下面就是杜小山驾驶的小船,慢慢向她开来,向她招手,向她高喊: “春兰——我回来了……”然而海面上只有那群低飞的海鸥,澎湃的海浪,一层接着一层, 扑到脚下的岩石上,跌成碎沫,发出“哗哗”的响声。

时正中午,太阳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天,阴沉沉的;风,凉飕飕的。下半晌,海上终于起了 风。小浦上的大街小巷,尘沙飞扬,各家各户的门窗也被海风吹的“咣当咣当”响。这下可 慌了小浦上的人们,他们跑到还魂涯上,跳望着大海,焦急地等待着出海的人们归来。 风越刮越大。那些老年人,心里不停地祷告。年轻的媳妇们急得像要哭。风暴潮的到来,对 每一个海边的人们都有生命的威胁,何况前两天,村里多半人出了海,本来今天下午是可 以归来的,但万万没想到不知哪个做孽的激怒了风神爷。

还魂涯是块八九米高的岩石,河水在这里拐了个弯,流入了大海。听老人们传说,在很久以 前,有条海龙在这里晒太阳,不知是村里的哪个不懂事的小孩,惊动了海龙。海龙一发怒把 他卷进了大海,掀起了风浪,眼看就要淹没这里的渔庄,人们吓得不得了,摆酒摆菜,烧香 磕头,苦苦求饶。海龙才大发慈悲,平静了海潮,不知游到何方去了。过了几天,那个孩子 也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人们为了感谢海龙大发慈悲,逢年过节起风长潮都要烧香磕头,求神 保佑。就连死去的人们也不埋葬,从这里投入大河,希望海龙保佑,也像那个孩子一样起死 回生,以后又把这个地方叫做“还魂涯”。

这必定是个传说,而现在还魂涯早已聚满了村里的男女老少,一齐磕头,一起点香,一起祷 告。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们,被家中的大人,拉着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起来后还不敢 大声哭,只是用小手揉搓眼睛。

无论他们怎么去祷告、磕头,风刮得更猛,潮长得更凶。直到天色已晚,海面上连只船的影 子也没见。那些拄拐棍的老汉老太太劝大家:“天色已晚,大伙都各自回家吧,海神爷会保 佑我们的家人平安归来的。”就这样,众人们携老带幼,不欢而散。

天已亮,海上风平浪静。三家浦的人们万分高兴,又聚到还魂涯上盼望捕鱼的人们归来。他 们中有的高兴,有的还在哭。都希望家人们的船早早归来。

快到中午时分,海面上终于出现了几只船帆的影子。不一会,就有几十只船向这里漂来。近 了,更近了。涯上的人们耐着性子等待着。

“看,那船上有人向我们招手。”

“对啊!一定是我们的船!”

他们也不住地向海那边直摆手。船更近了。终于,人们看清了是自己家的船,这才没命地叫 喊着,狂舞着。那些媳妇们的泪水流成了两条线,似乎眼泪最不值钱。

那些船靠了岸,众人们一窝蜂似地扑了上去,问长问短。

“可把我们给急死了,昨天的风暴潮你们是怎么躲过去的?快给我们说说。”

“好!好!反正我们没事,进村里再说。”说着,人们又拥着出海的人进了村。

站在人群边的冯春兰,也望见了冯大力,忙上前问:“哥,你可回来了。妈在家为你急死 了。”冯大力大笑:“老天有眼,不会让我们分离的。”冯春兰点了点头,冯母也奔过来, 握住冯大力的手,拉着他向回走。

春兰站在原地不动,左顾右盼,看遍了所有归来的船只,惟不见杜小山的影子。此时的春兰 ,真想再大哭一场,可又有一种倔强的情绪压制着,使她才能维持自己正常的面部表情。心想:唉哎!小山哥怎么还不回来?命运难道偏偏和我作对不成?

“杜四大叔!”春兰望着还在船上吊帆的杜四老汉说:“小山怎么没回来。”

满脸黑胡子的瘦高老汉看见春兰问话,马上笑着说:“放心吧!孩子,小山他会回来的。”

春兰听了杜四老汉的话语,心头一热,脸色微红,有点腼腆地转了一下脸。杜母和海牛也向 这边走来。“他大叔,我家那孩子怎么没回来?”杜母慌慌不安地问起杜老四。

“哦,他大嫂,小山那孩子让我捎信给你,想不到你们都在这儿久等了。小山去鲁海岛了, 听说那里有新品种的对虾苗,非去买些到虾场上试着放养,说好了明天下午就会回来的,你 们都放心好了。”

春兰听了,心上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下来。冯母的心也踏实多了。望着春兰说:“孩子,咱们 回去吧!难怪你们女孩家的心,像做妈的一样着急。他大叔,快回家吃壶茶去。”

“好,去,马上就去。”杜老四跳下船,拉着海牛的手一起向村里走去。

第三天傍晚,春兰匆匆吃了晚饭,就向杜小山家走来。“大妈,小山哥在家吗?”一进门春 兰就问杜母。

杜母一看是春兰,忙说:“是春兰呀!小山去虾池放虾去了,一会儿还回来吃晚饭,你有事 就先进屋坐会吧!”

春兰犹豫不定,又说:“不了,大妈,我这就去找他。有现成的新米饭我顺便给他捎去。” 杜母听了笑着说:“你实在要去,大妈就不留你了。米饭是现成的,我这就给你呈去。”

杜母放下手中的活,走进屋从锅里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饭,找了个包袱一包,寄给了 春兰。

“大妈,我走了。”春兰接过包袱,急匆匆向外走去。杜母还想说些什么,春兰早消失在黑 茫茫的村落里。

春兰一口气走到虾场,停住脚,看见老远有盏灯影,奔过去,才看清杜小山正在船上。她对 着船上喊:“小山哥——开过船来——”

正在船头撒虾苗的杜小山听到是春兰的声音,把船开到池边。

“春兰,你怎么来了?快上船吧!”

春兰不说话,跳上船,杜小山又把船开到水池中间。

“小山哥,你停一停,我有话对你说。”机器声很响,春兰提高了嗓门对杜小山说。

杜小山息了火,船停下来。

“什么事呀?你这么着急?”杜小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春兰。

“不管什么事,先把你的肚子填满再说吧!”春兰把包袱里的米饭寄给了杜小山。

杜小山顾不上洗手,端起米饭,坐在木板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不一会,满满的一碗米饭就 吃完了。

“好了,春兰,我吃饱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春兰低着头,声音有点颤抖地说:“小山哥,我妈要我出嫁,给我哥换媳妇,八月十五就成亲。”

“什么?八月十就成亲?让你嫁到哪一家去?”杜小山简直惊呆了。

“何比林家……”

“你答应了?”

“没有,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的。”

杜小山没有说话,放下手中的碗,慢慢地站起来,眼睛看着桅杆上的灯……

“小山哥,你怎么不说话?”春兰望着呆立的杜小山,着点儿哭出声来。

杜小山望着春兰的眼,猛然间抓住她的手,颤动着嘴唇说:“春兰,我的好妹妹,看来你我 今生无缘了……你还是走吧……”说着就松开了那双火热的手,转过身,背向着春兰,脸迎 着徐徐吹来的清风。

“你……难道你就不念旧情吗?相处了这么多年,就让它化为流水吗?你甘心吗?……”春兰 仅不住心底涌来的寒流,本不想哭,可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一串串地落下来。

杜小山热泪盈眶,他喃喃地说:“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怎么能忘记过去,他们从小在这块土地上长大,一起玩耍,一起进学校读书,只是后 来杜小山因家庭困难,只上六年学就退学了。文革那几年,这里地方偏辟,从城里调来个老 师又被扣上“右派”的帽子。从此全村的孩子们就失学了,几年以后,他们都长大了,爱情 的种子在不断萌发,各自都产生了一种不可抗拒的感情,并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心心相 印,彼此相爱,倒也称得上两相情愿,情投意合,天生注定的一段好姻缘。可怎么会想到, 事不由人,爱情的花蕾正要开放,面临的却是无情的风雨!

“小山哥,我们……我们结婚吧!”

“结婚?”杜小山猛然回过头,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春兰。

“对,结婚!前天早晨,我去找过冯支书,还有杜四大叔,他们都说只要到镇上去登记,领 到结婚证书就行。”

“可是……家中事你能不管吗?”

一样看管!我是人,我有人性,我有自由!我要和你永远生活在一起!”

“春兰……”杜小山有点激动,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小山哥……”春兰猛然扑入杜小山的怀里,脸紧贴着脸,泪流到了一起。

杜小山的手紧紧抱着春兰的肩头,使春兰有点喘不过气来,在这生命与生命的融合间,她完全忘记了母亲那张严厉的脸,完全忘记了冯大力那舞动着菜刀和令人心寒的带有威胁的话语 。在一瞬间,她忘记了一切,只是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散发着男人腺汗气味的胸膛所吸引。

杜小山想推开春兰,可春兰的手却抱得更紧了。他感到全身的血液在高速流动,要沸腾。这 个从前连女人的手臂都不敢接触的男子汉,此时被一种强烈的欲望所压制,这种强烈的愿望 在伸展,伸展到一个想像不到的境界中去。现在,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梦寐以求的女人,一个 亲昵无比,温柔无比,激动无比的梦中情人,他的内心多年的空白就在这一霎那被填得满满 ,没有一丝缝隙……

海睡着了。甜甜地,美美地,还带有点梦呓的喧哗。

风来了。风吹灭了这黄河三角洲之夜的最后一盏灯,然后又悄悄地走了……

 

王博生简介:王博生,诗人、作家、编辑、导演、摄影师、策划人,书画研习者。人人门户网CEO、人人头条、人人文学网总编、中国诗歌诗词春节联欢晚会、中国书画春节联欢晚会发起创办人、总策划、总导演。人人文学奖创办人。太平洋电影节主席。人人AI大会总策划。北京生态摄影协会执行会长。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新闻摄影学会会员、新华社中国图片社特聘摄影师。新加坡文联海外顾问、澳大利亚澳中文联顾问、澳大利亚书法家协会顾问等职务。

出版诗集、散文集、小说集5本。其中1996年出版诗集《东方少年》、2003年出版诗集《爱情鸟》、2010年出版中篇小说集《春去春又归》,2013年出版散文集《超然居》,2017年出版散文集《梅兰竹菊》。多篇文章发表收录在文学专刊专集中。曾获“一带一路诗歌传播大使”、“年度诗人”、“德艺双馨艺术家”称号等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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