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博生 时间:2025-02-25点击:44593

狂 海(3)

早晨,太阳推开了云雾,把火热与光辉送给了大地。

冯母起了床,忙叫春兰:“春兰!春兰!嗯?人呢?”

她发现隔房里没有春兰的影,房屋的门还关得很紧时,这才知道春兰一夜未归。

“大力!春兰一夜没有回来,你还不起来到外头去看看!”

冯母又摇醒了在隔房的儿子。

冯大力听说春兰昨夜没回来,一轱辘从坑上爬起,喊到:“什么?春兰夜里没有回来?”

冯大力发急又发呆,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连忙穿上鞋子,系着腰带,窜出屋子。

冯大力走街串巷,绕着村转了一圈,连春兰的影子也没有见到。顺着朦胧的鱼池眺望,只有浓浓的雾迎面扑来。冯大力正在纳闷,心想:“这死妮子是钻进土里去了?”忽然, 他发现顺着池塘的堤岸上走来两个人。他连忙睁大眼睛看。近了,更近了。果然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正是杜小山,那女的就是冯春兰。冯大力恨得直咬牙,在窄窄的池岸路上,站得像墩铁塔,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杜小山和春兰没有在意,只是谈笑自如。当三人在池塘尽头相遇,俩人的心同时一颤。

“好呀!杜小山,你好大的胆!你说,欺侮我妹子没有?”冯大力火上眉头,先冲着杜小山大嚷。

杜小山静了一下神,说:“大力哥,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少她娘装蒜!你说,昨晚上干什么去了?”冯大力大骂出口,冷笑着斜了一眼春兰。

“你……你不要恶语伤人,我昨晚上干什么也用不着你管。”

“什么?告诉你,今天不把事说清楚,就别想从这里过去!说!快说!”

杜小山冷笑一声说:“哼!我对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冯大力说一声“好”,一把拉过春兰,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春兰应声倒在地上。

“你……你敢打人……”杜小山发现春兰被打,心痛的很,可很快自己的脸上也挨了重重的 一巴掌。 杜小山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忙用手捂着,但血还是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姓何的,你欺人太甚!我杜小山也豁出去了。”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张开胳膊冲着冯大 力打去。“住手!都住手!”忽然一个严厉的声音把杜小山吆喝住了,他抬头看见冯支书飞快 跑来。

冯支书四十来岁,四方脸,灰白色上衣,黑色裤子,头上戴着一顶压舌帽,上衣口袋里总是 插支钢笔,一看就有点官样。冯支书和冯大力本来是一家,而且还很近,但这一切对他来说 不能不管,身为支书,一村之主,村里的大事小情到了他这里总得有个说法。而今天的事闹 大了对谁也不好。

他向前分开两人,又从地上拉起春兰。春兰见到冯支书,哭啼不止,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 又说不出来。

“春兰,没事吧!”冯支书安慰春兰,春兰哭着点点头。

“没事就好,过会儿到大叔家去,我有话对你说。”春兰还是点点头。

他看了一眼冯大力说:“大力,你这小子真是无法无天了,什么事情就动起手来了?嗯?你不 知打人犯法吗?这还要天天给你讲?”

“犯法?杜小山欺侮我妹子不犯法?你先去问他俩昨夜里干什么去了。”

“这事我知道,他们俩没事,就你打人不对!”

这时村里的人围上来不少,见此情景莫名其妙,七嘴八舌谈论起来。冯支书怕把事闹大,就 拉着春兰和小山回村,对乡亲们说:“大家都回去吧!没有什么事。”

村里人散去,依旧谈论不休。

冯大力站着不动,狠狠地指着杜小山的背影说:“好!咱们走着瞧!”

从此,春兰就呆在家中,冯母从不离开她半步,死看着她不让出门。杜小山近日情绪不好, 连刚撒下的虾苗也不感兴趣。虽然挨了冯大力一记耳光,满心委屈无从诉说,但这件事也就 不了了解之了。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

这些天,冯、何两家人果然忙起来,除旧添新,屋里屋外来了个大扫除,就等明天八月十五 ,给儿子操办喜事。

一大早,何比林把自己新买的拖拉机披红挂绿,装扮一新。到响午时分,一切都办脱了。帮 忙办喜事的人们吃过午饭,海芳就上了车,何比林亲自出马,和亲朋好友,慢悠悠开车来到 冯家大门口。一路上吹吹打打,鞭炮齐鸣,上百号人,浩浩荡荡,好不气派。

何家离冯家并不太远,从凹底进村,只不过一里多路,顺大街越过三排房子,一会儿的功夫 就来到了冯家门前。

冯母和儿子大力忙出门迎接,鞭炮声中,把海芳接进了洞房。再接春兰上车时,可就犯了难 。春兰大哭大闹,死活不走。最后,几个壮小伙子连推再拉,把春兰“搬”到车里,然后才离开冯家大门。

就这样,天色一晚,两家的婚事总算办完了。张灯时分,灯火通明的何家大院,来闹 洞房的人了了无几,只有南北两房客人熙熙攘攘,闹个不休。

洞房里冷冷清清,春兰还是哭个不休,谁也劝说不住。本想在闹洞房时占点小便宜的青年人 也早早离去,剩下几个孩子还是站在那里看个没完。他们都知道娶媳妇是大喜的日子,想不 到这个新娘子会在大喜的日子里哭鼻子。

恍惚一月有余。鲨鱼滩常有一个人在徘徊。九月天,寒气逼人,杜小山依然穿着那件单衬衣 ,里边穿的也是件薄薄的旧衣衫,他有时坐在沙滩上静静地望着那潮来潮往的大海发呆 ,有时盯着那飞翔在海面上的海鸥出神,有时看着那海边上片片血红的晚霞发愣,有时又像 发了狂的海,狂叫着,惊天动地。

黄昏,夕阳西下,月亮从大海上升起,如诗如画,皎洁、凄冷,海面上银光跳动。杜小山望 着月亮,唱起了心中悲伤的歌谣:

山那边有一个太阳,

海这边有一个月亮,

不知道什么时候,

山那边落下了太阳,

海这边升起了月亮。

为什么月亮一升出海面,

太阳就匆匆落下山岗?

为什么心上的人儿,

如梦难相见?

啊!问大海,问山岗,问太阳,问月亮……

为什么心上的人儿,

如梦难相见?

他把心中的歌唱给了大海,他把心中的话说给月亮,可在这凄凉的世界上,大海能告诉他什么 ?月亮能回答他什么?只有凶猛的浪一个接一个涌来。那清冷的海风和凄白月光,把这本已悲 惨的世界装饰得更加凄冷。

“小山哥——”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杜小山听得真切,却又似乎从梦中传来 。

“小山哥。”

“春兰!”杜小山果然听出是春兰的声音,当他顺着声音寻觅时,苦思日想的春兰已经站在 自己的面前。

“小山哥!”

杜小山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春兰已经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春兰,你别哭,天这么晚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难道你已把我忘记了吗?”

“不!我每天都在想着你,我每天都向上帝祈祷你平平安安。”

“可我……”春兰再也说不下去。

“春兰,你不要说了,我什么都知道,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晚上你会到这里来。”

春兰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重复那句话:“小山哥,你还真心喜欢我吗?”

“这是什么话,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如果你还喜欢我,这就带我远走高飞吧!我……我受不了,这世上……我心中只有你这一 个好人……”春兰的话断断续续,泪水已经打湿了杜小山的肩头。

“什么?远走高飞?”杜小山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春兰,你冷静点,你现在已是出嫁的 人了,我无能,没本事把你娶来,你恨我吗?我俩从前的事你还是把它忘掉吧!”

“不!我忘不掉的!”春兰突然推开了杜小山,“你不带我走,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春兰 说着哭得更伤心了。

“春兰,别说这些话,我知道你满心委屈,可事到如今,想挽回已经晚了,我们虽然不能永 远在一起,我却会永远想着你。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只有坚强地活着才对,我相信你, 今后的日子会好起来……”杜小山再也说不下去。

“今后?你……想不到你也这么没良心……还是让我死了好。”春兰望了一眼杜小山,绝望 地转身向大海跑去。杜小山慌了,连忙追上前抓住她的手。

“春兰,你不能死!你听我说,我们也不能走,再说我们能到哪里去呢?又怎么去生活?” 春兰停住了脚步说:“只要你真心喜欢我,就是漂泊在风里雨里,在海上过一辈子,我也永远不离开你,永远不埋怨你,再也不回这三家浦来……”

杜小山被春兰的话深深打动了,他往日那股男子汉的气魄此时早以飞到九宵云外,大颗大颗 的泪从眼睛里流出来,他猛然把春兰拉进怀里,紧紧地拥抱着,生怕春兰此时会飞了似的。

这时,村口上传来一阵阵喧闹声,借着洁白的月光可看见几条晃动的人影和灯光。

“啊!”春兰惊叫了一声,“准是我哥他们在找我。”春兰焦急地望着杜小山。杜上山此时 顾不上多想,“快走!”他拉着春兰的手,顺着沙滩向渔场跑去。

今晚春兰怎么会突然来找杜小山呢?又怎么会苦苦哀求他远走高飞呢?这话还得从头说起。 春兰自从到了何家,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只是扑在床上哭。没几天,好端端的姑娘像变了 一个人似得,面容憔悴,两眼无神。何母左劝右劝,好歹不哭了,每天也只不过吃半勺米粥 而已。白天不出屋,一日三餐都是何母来送。晚上,从不脱衣睡觉,而且把腰带捆得死死 的,生怕何比林对自己非理。何比林自从把春兰娶到家,本以为心满意足,想不到春兰连个 边都不让他靠近。何比林好事不成,起初又不敢把春兰怎么样。过了些日子,他不是借酒发 疯就是故意找茬,把气往春兰身上撒。

那天秋风刮得紧,春兰忽然病倒,再也难起身,何比林趁机钻空,糟蹋了春兰,春兰无能为 力,难保自己清白之身。何母担心日子长了春兰的病会加重,催儿子带春兰到城里的医院去 看看,可何比林却说:“妈,她死不了!”或来句:“我没空。”全不管春兰的死活。何母 只好去药店买药,又买些能补身子的东西精心照顾春兰,春兰的病才渐渐转好。

这天晚上,春兰坐在床头,想起了杜小山,都一个月没有出屋了,连他一面也没见。看看何 比林浑头浑脑,心里好不是滋味,忍不住又流下泪来。何母叫他吃饭,她只是说不饿。何比 林今晚多喝了两杯酒,来到屋里,紧挨着春兰坐下,拉着春兰的胳膊说:“春……兰,你怎 么老……也不对我笑……啊?”春兰感到他讨厌,把脸扭到一边。

“怎么,不喜欢我?”他酒里酒气地说着,一把抱住春兰就亲嘴儿。春兰脑羞成怒,无力挣 脱,照着何比林的耳朵咬了一口。何比林痛得“哎哟”一声,放开双手捂着耳朵在地上打起 滚来。何母闻声而动,进屋来看,发现儿子倒在地上乱滚,媳妇却不见了,扶起儿子后再找 春兰已连个人影也不见了。何比林顾不上自己耳朵,连忙向冯家跑去。

“大妈,春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还咬了我半个耳朵,您老看看。”何比林一进屋就苦丧着 脸把头伸到冯母面前让她看。冯母吃了一惊,果然在灯光下看清一个血肉模糊的半个脸。

正在吃饭的冯大力一听,把筷子向桌上一拍,说道:“怎么,春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 从锅台上摸起一把菜刀,说:“哼!这死妮子又起了野心,准是找杜小山那小子去了。走, 看看去。这次再碰她和那姓杜的在一起,先把他的耳朵割下来再说。”说完就冲出房子。

冯母吓坏了,忙喊:“大力,你可不能和人家动刀子,千万别闹出事来……”冯大力根本不 听,叫嚷着走出胡同,何比林也跟在后头。

他们来到杜小山家中,吆喝杜小山的名字,让他出来。杜老汉在屋里,本来腿不好,是那年 冬天赤脚下水被海水冻坏,到现在还是一瘸一拐地走路的。他吃力地来到院中,见冯大力气 势汹汹,忙问:“找小山有事啊?他有时候没回来了。”

“没事能找他吗?”冯大力不容分说,进了屋左右一看,没发现杜小山和冯春兰:“没在家? 走!准是上渔场了。”说完又走出杜家院子。

他们这么一吵,把全村人都惊动了。冯何两家亲近的人马上围了一大群,问是怎么回事,冯 大力说:“杜小山这小子和春兰都不见了,准是又起了野心。”周围的人一听,都非常惊讶 :“走,找那姓杜的算帐去。”

这一伙人少说也得五六十口子,个个气势汹汹向渔场扑去。剩下的人群里有不少是杜家的人 ,杜四也在内,他先向杜老汉问了一下情况,又听说冯家人要找亲侄子算帐,气得满腮黑胡 子都立起来。从门前捡起一根碗口粗的木棍说:“好啊!上次听说冯大力打了我侄子,还没 找他算帐,想不到这次欺负到门上来了,我们老杜家也不是好惹的。”他向人群里一招手, 说,“杜家有种的跟我走,看看那些王八羔子敢动我们杜家人一指头!”

他这一喊,人群里也站出来二三十个壮年汉子,一个个满不服气,纷纷从家门口拿来家伙, 跟着杜四向鱼场奔去。

王博生简介:王博生,诗人、作家、编辑、导演、摄影师、策划人,书画研习者。人人门户网CEO、人人头条、人人文学网总编、中国诗歌诗词春节联欢晚会、中国书画春节联欢晚会发起创办人、总策划、总导演。人人文学奖创办人。太平洋电影节主席。人人AI大会总策划。北京生态摄影协会执行会长。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新闻摄影学会会员、新华社中国图片社特聘摄影师。新加坡文联海外顾问、澳大利亚澳中文联顾问、澳大利亚书法家协会顾问等职务。

出版诗集、散文集、小说集5本。其中1996年出版诗集《东方少年》、2003年出版诗集《爱情鸟》、2010年出版中篇小说集《春去春又归》,2013年出版散文集《超然居》,2017年出版散文集《梅兰竹菊》。多篇文章发表收录在文学专刊专集中。曾获“一带一路诗歌传播大使”、“年度诗人”、“德艺双馨艺术家”称号等荣誉。

 

责任编辑:admin

分享到:
更多 乡土小说 >>
返回顶部
大发888 六合彩开奖记录 真人百家乐 澳门赌博网站 澳门网上赌博 澳门博彩网站 百家乐平注玩法 澳门赌场 时时彩平台 澳门百家乐 大发888娱乐城 北京赛车pk10开奖直播 e世博网站 北京赛车pk10 澳门赌场 博狗 澳门赌博网站 大发888 北京赛车pk10 足球比分直播 即时比分直播 全讯网 真人百家乐 百家乐平注常赢玩法 足球即时比分 全讯网新2 足球即时比分直播 赛车pk10开奖 北京塞车pk10直播 足球比分 六合彩开奖结果 博狗娱乐城 澳门赌博网址 澳门赌场 澳门赌场 e世博网站 体博球讯 博彩网站 足球比分直播 百家乐平注常赢玩法 重庆时时彩 即时比分 澳门百家乐 澳门博彩网站 博体快讯 真人百家乐 即时比分 澳门赌场 双色球预测 六合彩图库 足球比分 大发888 六合彩网站 体博快讯 任我发心水论坛 足球即时比分 澳门百家乐 心水论坛 六合彩网址 历史开奖记录 真人百家乐 澳门赌场网址 六合彩开奖结果 澳门赌场玩法 香港六合彩开奖结果 五湖四海全讯网 六合彩开奖记录 足球即时比分 澳门赌场网站 澳门娱乐城 澳门赌场 大发888 澳门百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