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司马有仁 时间:2025-08-29点击:436

 一.先说说救的第一个人
 
    那是在上世纪70年代,我在一家国企单位当工人,所在的班组里,有不少人家住在农村,有个杨师傅也是。
    那年他家盖房子,请我们去帮忙,我们班组就去了六个年轻人,包括我,人一般都有三薄俩厚的人际关系,杨师傅当然也是,所以,还请了工厂里其他的人,其中也有中层干部。
    当时已经是大夏天,干活累,天又热,中午吃完饭后,大家纷纷说,应该去洗一个澡,当然是指下河洗澡,而不是指上浴池。
    那时的农村,基本上还是原生态,有不少小河或小湖,河是没有什么说道的,就是流水的呗,而说湖可能是滥用标准,如就是在农村的大地里,有很多封闭的小水坑、大水洼。
    我们去的这个水坑还真不小,基本是个大圆坑,说是小湖也不为过,直径能有二百多米,由于大,水质挺好,水洼清洼清的,所以,我们才选择到这个坑里去洗澡。
    大热天,干活累,刚吃完饭,冒大汗,能洗个这样的澡什么心情?迫不及待呀!心急火燎呀!大家到了坑边后,赶紧都脱巴脱巴,很快地就都钻进了水里!
    虽然是个水坑,不是大河、大湖,也可以披荆斩浪了,因为水面较宽广,人又多,水里立刻就激起层层波浪!
    当然,我这个人总是貌似想得周全一些,在下水前就喊:“不会水的不能往里边游,在边上不没人的地方洗洗就行了!会水的也不能太往里边游,听说里边很深,别出危险!”
    我还喊:“最好是由两个人以上结伴,互相能有个照应!”
    因为下水的能有十多个人,很容易忽略个别的危险情况,所以我才这样喊。
    可大伙哪能听我瞎白话,岁数大都比我大 ,还没等我喊完,三下五除二,就都钻进水里去了!
    我为什么要喊那么几声呢?因为我知道,下水可不是闹着玩的,真的有生命危险,当然,也是有责任心使然,每一个人的责任心绝对是不一样的。
    还当然,这里面也有我所担心的道理,因为在早年,我曾经有好多次差点被淹死的教训!
 
    我这个人特爱游泳,但在上小学之前,没有机会到水里玩耍,因为家在市中心住,接触不到露天的水坑,专门的游泳池极少,父母不喜欢游泳,不可能带我去游泳池玩。
    而在上世纪1958年大跃进时,我父亲所在的国企大厂,在市边缘建了个分厂,还建了几栋住宅楼,动员职工去分厂,可没有人爱去。我父亲是个中层干部,因此,只能是带头去了,这样,父亲就到了市郊工作了,我们家也就搬到了市郊了。
    市郊的天地跟市中心是不一样的,紧挨着邻县的农村,一派大地景象,小河、野坑多得很。在我念小学和中学的学校附近,就有好多坑,有一个坑叫荷花泡子,还挺大,夏季开满了荷花,美极了!
    学校曾组织过到这个坑里游泳,但后来怕出事,就不组织了,但在冬天组织滑冰,体育课有时就在这冰面上进行,全校一年一季的滑冰比赛,也在这冰面上进行,我还曾经获得过速滑奖励呢。
    虽然学校不组织游泳了,但一到夏天,荷花泡子里仍然是人山人海,荷花也就逐渐地被祸害了,后来,只剩下一片大水了!
    父母怕我私自去洗澡,总是叮咛我千万不要去,我虽然答应了,但不可能不去。
    我那时是不会水的,看别人玩得高兴干着急,总是想往深水里跃跃欲试,又总是呛得够呛!
    我请教过别人,别人也指导过我,可“那层窗户纸就是捅不破”!
    如都说,应该先练会狗刨,基本动作也都知道了,可一比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主要是手、脚和换气不协调,一直扑腾不可能,一停下来,就沉底呛水,如水浅还行,如在没人的地方就危险了!
    因此,我在这个荷花泡子里呛了好多次水,每次都很危险!
    为防万一,我曾有好几次请会水的人帮我看着点,他们虽然答应了,但在我正扑腾得精疲力尽时,往往反而往深水里拽我,我每次都是脚着不了地,又扑腾不起来,只能是呛水,那瞬间极其恐怖和难受!而他们往往却哈哈大笑,说这样练有好处。他们说得似乎不无道理,但似乎确也有不太负责任、看我丑态的故意!
    所以,普通练游泳的,请教练虽有必要,但主要还是得依靠自己练习。
    附近,还有一条叫杨柳河的小河,虽然叫小河,也有二十多米宽,中间都没人。
    有一次,我和小伙伴们在浅水区练习,突然来了一群大小伙子,搅得我们没法在浅水区好好地练了。
    他们可能也看不惯我们哆哆嗦嗦的小样儿,竟故意把我们挤到深水区里,结果,我们脚踩不到底,又浮不起来,只能是呛水,连嘴带鼻子,越喘气越呛!
    我当时真不善,没有太慌下去,屏住呼吸,手挠脚蹬的,好容易挣扎到浅水区,要不小命就完了!
    其他的小伙伴们也都跟我差不多,好容易爬上岸后,个个脸都吓绿了!
    附近,还有好多叫炮弹坑的水坑,大大小小不一,据说,是当年战争年代留下的,都能下去洗澡,我都没少呛水!
    在一个炮弹坑里洗澡,还曾经遇到过一件蹊跷的事儿,虽然跟本回忆录无关,但稍说一说,也应该无所谓。
    那时候,我已经多少掌握点游泳的技巧了,游到坑中间打底看有多深?还好,不太深,我呼出口气,很快就沉到了底,估计也就二米多深。
    有的人往往就是这样,掌握点喜欢事情的技巧后,爱兴奋,我就反复地在深水区练习游技,包括反复沉底玩。
    但在又一次沉底玩时,突然,脚踩到了又硬又滑的东西,当时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害怕呢?是怕水蛇,因为平时在洗野澡时,没少看见水面上有蛇!
    我们玩的小伙伴有好几个人,当然也都害怕了,就都赶紧上了岸!
    这个事让我们很扫兴,不再玩了不甘心哪!
    可有人说,不一定是蛇?蛇应该是软的,而不是硬的?
    又有人说,要是蛇,你给踩上了,还不咬你呀?
    而且有人说,要有蛇,应该能看见呀?它们爱在水面上游,可并没有看见哪?
    我这个人,胆子有时还是挺大的,听小伙伴们说得有道理,就说,豁出来了,我再去看看!
    于是,我又去那个地方打底,就又踩到了那个又硬又滑的东西!
    害怕吗?当然害怕!但也有侥幸的心理,因为感觉到,那个东西确实是不动的,要是蛇,不可能不动呀?
    为了弄明白,我竟虎扯扯地头朝下潜水,开始用手摸是什么东西?
    一摸,感觉是像碗一样的东西?而且是一摞?
    后来,我干脆把这摞东西抠了出来,拿出水面一看,还真是一摞碗!
    我把这摞碗拿到岸上,小伙伴们一看,有人来气了,说怎么是破碗?吓我们一大跳,是谁家扔到坑里的?摔了得了!
    我说别摔,因为这摞碗一点都没有坏,连坏口都没有,像新碗一样,而且都带花纹图案,挺好看的,是不错的碗。
    我就对一个姓张的同学说,拿回家里用吧,洗一洗也不埋汰。
    这个姓张的同学,就把碗拿回家里用了。
    为什么让他把碗拿回家里用?因为他家太困难了,只有一个没有固定工作的妈妈,还有一个有病的哥哥,几个碗虽然不起眼,也算是财产了,他家是用得着的。
    当时是1964年,我已经上初中一年级了,他不但是跟我同班,而且跟我关系很好,我经常去他家里玩,所以了解他家的情况。
    ***妈是靠打零工来养活两个儿子的,那不是一般的困难,而是相当的困难!
    他爸爸在解放前是个教师,那时的生活条件还是不错的,所以,在解放后被定为富农。那时流行肺结核病,他爸爸在解放后不几年就病死了,所以,他家里后来就逐渐地困难了。
    他爸爸虽然没有留下什么财产,但留下很多书和字画等书香人家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在那时候都被视为废物。
    如我上他家需要拉屎时,厕所里堆的就是这些旧书,都是黄色纸的线装书,竖版的,有的还有图,揩屁股不属于好纸,发脆,我曾让他拿好纸揩屁股,他说没有。
    现在这些东西可值钱了,可惜,他家已经没有了。
    在“文革”时,他家用旧书都不敢揩屁股了,全烧了,还有字画什么的,都烧了!
    为什么要烧呢?有历史问题或成分高的家庭,是不敢保留这些东西的,那时兴抄家,要翻出属于“四旧”的东西,不但要展览批判,人也要挨批斗!
    在“文革”时,我没少去看展览批判会,都是抄家抄出来的东西,不但有旧书和字画,还有各种黄金、各种银品、各种古董,等等,被称为“四旧”的很多东西。如银元,就随便堆在地上,满地都是,我们参观的人就随便踩着银元走,而被抄家的人,是要挂上“黑五类”的牌子,弯腰在现场挨斗陪着的。
    在那时,甚至在垃圾箱里,都能看到这些旧东西,我就曾看见过,扔的银元什么的旧东西,有些人家是偷偷地烧、偷偷地扔!
    现在这些东西可值钱了,可惜他家已经都没有了,那几个碗也没有了,因为碗是消耗品,在使用时,有时就摔坏了,到改革开放一些年后,才知道这些东西值钱,可很多年了,能不摔光吗?
    我和他在后来,当然议论过这件事,他说,那碗肯定是文物,也是瓷碗,只是比现在的碗稍粗糙些,但花纹图案可特别漂亮,跟现在的碗有明显的区别,他老妈当年很喜欢,可惜没有保存下来。
    现在想来,那碗当然是文物,至于是怎么跑到地下的,无法知道,是不是早年的墓葬?那里的地下还有没有更多的东西?也无法知道。
    这是本文的一个小插曲,虽然跟本文所说的事情无关,但能让有些读者,借此了解一下过去生活中的一些有趣情景,或许也是值得的,那就算作花絮吧。
    现在回到应该要说的事情上,也就是在我刚掌握点游泳技巧的时候,因为胆子大了,有一次,竟特意去市中心游泳湖玩了一把。
    太详细的不说,当时,我目测有一支木筏,离岸边能有二十多米远,我应该能扑腾到那儿,在上面歇一歇,然后往回游,可当我扑腾到精疲力尽,手刚扶上木筏时,突然,竟有几个人把木筏按到深水里去了,因为正好有几个应该是好手,也游到这里,把木筏按下去玩!
    我立刻就跟着沉下去了,我已经没有力气游了,只有大口喘气的份,这还能好吗?我只能强挣扎着,拼命地游回了岸上!但当时,已经呛得我蒙头转向,咕嘟咕嘟地喝了不少水,差一点把小命交待在那儿!
    对有的人来讲,学游泳可能很容易,而我却学了好几年,差不点死了好多次,但终于通过很多次的生与死,学会了游泳,并成为了还算是游得不错的人。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经历,我才提醒大家,必须注意安全!
 
    果然,意外发生了!
    这个坑也是有浅水区和深水区的,不管在哪儿游泳,就是大海、大江、大湖,我也游过一些,每次都敢一个人游到很远很远。这次,当然也游到了坑中心,感觉水凉,呼出口气打个底,感觉能有五、六米深,水更凉,水凉是水深的标志。
    这游一个来回就凉快多了,我随即上岸,在一棵树底下坐着抽口烟。
    可就在这时,悲惨的呼救声传来了:“救、救、救命呀!”
    岸上也有人喊:“有人溺水了!”
    我立刻站起来向水中望去,只见有一个人,在离岸四、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扑腾,一会沉下去,一会能露出头发,能露出嘴的时候很少,在拼命地喊救命!
    在他旁边有好几个人,我就喊:“快把他拽上来呀!”
    可没有人拽他,都努力地往岸边拼命地自己游,就是反而都躲开了,其中还有那个中层干部!
    我就喊那个中层干部的职务,让他把溺水的人拽起来,因为他们事先都说过,水性都不错嘛。可看那个中层干部,眼睛都红了,根本就不管,自顾自,拼命地往岸边游!
    我一看,这个事只能由我上前了,其实,我是边往水里跑边喊的,当意识到只有我能救人时,已经跑进浅水区十多米了,还剩下三、四十米那样子,这时水也深了,我立刻就用自由泳的方式,飞快地奔溺水的人游过去!
    但当我还差点距离时,溺水的人已经挣扎不了了,完全沉入了水中!
    我照着那个方位,又猛窜了几下,一个猛子扎了过去!
    还好,水虽然已经不是洼清了,但由于水深,也不太浑,仍然能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一个人已经沉到水底,两个手还在抓挠着呢!
    我赶紧把他的头发抓住,提起来,然后从后面托住他的屁股,往上一顶,他的嘴就露出了水面!
    人肯定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只是已经糊涂了,所以知道大口大口地喘气,但手和脚还是乱挠、乱蹬!
    我把他的双臂背过来,用我的一只胳膊夹住,防备他抓我,向岸边游去!
    他的脑袋虽然能有时露出水面,但身子是侧向的,呼吸不方便,我就又改拽他的头发,带他往前游,这样能使他仰面,呼吸就好多了。
    终于到了浅水区,我放开他,推着他的屁股走。
    他又开始瞎扑腾,当然不知道已经脱离了危险,不可能不挣扎!
    我说:“好了,这儿不深了,没事了,别瞎扑腾了,自己往前走。”
    就仍然推着他的屁股往前走。
    他逐渐地恢复了稍清醒的意识,跌跌撞撞地走了一会儿,上了岸,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而且是连咳带喘,不断地喷出呛进去的水!
    大家都赶紧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怎么样?
    他脸色铁青,两眼发直,还是一直大口地喘着气,不断地咳着,啥也不说!
    大家继续问,他就是不吱声,咳完后,只是光着腚坐着,仍然是呆呆地发愣!
    因为挑了个大水坑洗澡,离村子较远,附近没有外人,所以,大家大都敢光着腚洗澡,谁也不笑话谁。
    怎么样?没事了呗,大家问的都是废话,但也是不得不问,这是人之常情的正常反应嘛。
    这个溺水的人姓陈,是跟我一个班组的,比我大几岁。刚入厂子时,我叫他陈师傅,后来熟悉了,关系也不错,就叫他老陈了,到水里看清后,才知道是他。
    老陈一直什么话也不说,呆坐了一会后,就穿上衣服,自己走了!
    大家也没有了兴致,就都穿上衣服回到了杨师傅家。
    杨师傅没有去洗澡,因为要忙活自己家里的活儿,听说这事后吓了一大跳!当然是又询问、又安慰,老陈还是不说话!
    在那天晚上,老陈两口子上我家来了,还拿了两瓶白酒等一些礼物,说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我说:“不算啥事,根本用不着谢,哥们嘛,这都是应该做的。”
    老陈这回打开了话匣子,说:“应该个屁!看见我那样都跑了,要不是你,我就玩完了!”
    如此,经他详细说,我这才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那几个人在去深水区前,大话都说得挺满,当时有人问,敢不敢到深水区游一下?大家都说敢,说水性没有问题,于是都游进了深水区。
    老陈虽然也游进去了,但有些恐惧,只是仗着人多壮胆嘛!
    但毕竟水太深,没有办法歇脚,大家游了一会后,就开始往回游。
    但老陈落在了后面,就更恐惧了,一紧张,就呛水了,呛水了更紧张,呼吸和动作就协调不起来了,就出现了危险情况!
    当时,老陈边呛水、边断断续续拼命地喊:“我不、不行了,快、快来拉、拉我一把!”
    可那几个人根本就不管,回头虽然都看了看,但都自顾自的拼命地游走!
    老陈没有想到他们会这样,最后只能喊救命了,可怎么喊也没有用,后来喊不了了,怎么也浮不起来了,反复挣扎几回就懵了,他说,沉底和后来的情况,他都不知道!
    这个事情过后,当然会有议论,那几个人说,都是吹牛皮说会水,根本就都是二五子手,哪敢回去救他,被他抓住了都得玩完!
    那个中层干部也这么说。
    所以在老陈上岸后,大家都去问怎么样?而这几个人,反而躲在一旁不敢吱声,因为没有脸说什么。其实,他们与老陈的关系都比我好,我到工厂都比他们晚嘛。
    老陈还说:“当时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说?说什么呀?都快气死了,都见死不救,要说就得骂!”
    现在老陈还经常提起这件事,说要不是我当年救他,他都死多少周年了!
 
    二.再说说救的第二个人
 
    80年代以后,我进了机关处室,有一次,主管局领导来检查工作,照例是厂领导招待,因为我们是有关职能部门,有几个人也作陪了,我也在其中。
    晚上,由于都喝了不少酒,连客人和我们,都在厂招待所住下了,但有一个我们处室的老同志,姓张,待了一会后,又非要回家。
    处长和副处长,还有我,都劝他不要走,说喝那么多酒,又快半夜三更了,路上容易出事!
    可这个张师傅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非要回家不可,晃晃悠悠的,竟提来了自行车就往家骑!
    但自行车根本就上不去,摔了好几个跟头,可能是非要给我们看看能行,后来,竟真跨上了自行车,歪歪扭扭地骑走了!
    我一看这哪行,出事怎么办?就只好对领导说,我得陪着,看着他点,要不出事就糟了!
    领导说,你说得对,快去!
    我就也提出来自行车,赶紧骑着撵了上去,那时候,我们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的。
    我撵上张师傅后,说,别骑了,摔严重了可不好办了,还是推着自行车走吧。
    可张师傅根本就不听,像画龙一样继续骑,摔了又上去,摔了又上去,真的是像鬼使神差一样!
    没有办法,我只好在前面骑着车开路,以防止对面突然来车出意外,或在旁边护着,防备他老摔倒。
    亏了是在市郊,夜间虽然漆黑,但车很少,那条路也宽,我们竟安全地行驶了十多分钟。
    此时我突然想起,在前方路中央,不知道哪个单位在昨天挖了一个大坑,可能在搞什么作业?就赶紧提醒他注意,不能超过我,跟着我慢慢地骑,并告诉他,到大坑边上时,必须下来,以免掉下去,他答应了。
    当我看见红灯时,是一个很小的红灯,那是施工单位专门设的,还象征性地圈了一圈绳子,但绳子非常细,还拖在地面上,我赶紧下车,并告诉张师傅也下来。
    虽然他“啊、啊”地答应了,但可能是因为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竟径直地向坑里冲过去!
    我赶紧丢下自行车去拽他,怎奈他冲劲太大,竟拽不住,也因为已经到了坑边,他一下子就冲进了坑里!
    这个作业坑挺大,足有近十米方圆,我立刻顺坡下到坑里,准备把他拽出来!
    可坑底全是泥浆,他还保持着骑车的姿势,爬在车把上,屁股以下全在泥浆里,根本就拽不动,也因为他一点都不配合,手登登地握住车把,嘴里光“啊、啊”地乱叫!
    我拽了多少次也没有用,他如果不是喝多了,应该自己就能爬出来。
    此刻,我想到有危险,市郊虽然车少,但毕竟是在大道上,又是在夜间,市郊又没有路灯,如果来大车,也掉进去就糟了,得赶紧想办法!
    这段路是市郊最大的公路,虽然是在夜间,但当时是夏天,行人还是有的,我就请求行人,帮助我把他拽出来。
    可行人都看了一下,坑底足有三、四米深,全是泥浆,不是一个容易干的活儿,谁也不肯帮忙!
    正好,附近有个单位,我跑过去请他们帮忙,可人家说,只是一个人在值班,没有闲人,我说,借电话用一下,他同意了。
    可我不知道厂招待所的号码,只能通过114查号台,查我厂的总机,而总机没有人接。我想起了公安处的电话,他们在夜间有人值班,因为我们在平时业务有联系,所以知道。
    公安处有人接电话,但不是公安处的人,是门卫的人,他们是隶属关系,公安处的人,肯定是有公事或私事出去了。我就请这个人到厂招待所,找谁、谁、谁,传个话,赶快来救人,基本情况都说了。
    为什么让他传话?是为了争取时间,在这个时候,突然来大车也掉下去,可了不得!
    打完电话后,我赶紧回到坑边,但也不能傻等,因为他们赶到需要一段时间,如果在这时候,正赶上来别的大车掉下去,后果就惨了,最好的办法还是求人帮忙,尽快地把人拽出来!
    我急切地寻找合适的人,正好,来了两个小伙子,这回,我采用拽住他俩不放的办法,强行请他们必须帮忙,并把利害关系说了!
    这两个人真不善,与我共同下到了坑底,我们三个人,才费劲地把张师傅拽了出来,然后,又把自行车捞了出来。
    我对这两个人千恩万谢,并请他们留下姓名和住址,他俩不说,我最后逼他们说了,并用笔和纸记了下来。
    此时的张师傅,再也骑不了车了,但还能推着走,就在我们刚走出一段距离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巨响,一辆拖拉机掉进了坑里!
    好险!前后就差几分钟!
    就这样,我们就都推着自行车,又步行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张师傅他家。
    他的家人一看,大吃一惊!人已经没有人样子了,浑身都是泥浆,还有血迹,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就把事情说了。
    他的家人赶紧把张师傅弄进屋里,开始忙活,没有人管我。
    我看我也可以回家了,他们需要清洗,还是需要请医生看一看,完全可以自己解决,我也是浑身泥浆,也得回家洗洗,就回家了。
    我到家后,查了厂招待所的号码 ,把情况跟领导说了,领导说没有人传话,还不知道这个事。
    第二天上班,我骑车路过坑边,见那辆拖拉机还在里面,如果晚救他出来,他就被压在车底下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真不善,张师傅也来上班了,只是来得很晚,大家急忙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但看样子,他有些不高兴,只是说没有事,还不满意地看看我,那意思好像是我不应该说这个事,故产生了埋怨。
    我心领神会,在私下,把那两个人的住址和姓名告诉了他,说应当去谢谢人家,人家一是救了命,二也是弄得浑身泥浆。
    他没有说别的,只是把纸条收了起来,尚有伤痕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但确切地说,有不满意的态度,因为他说了,我不应当在处里说这个事。
    过后他告诉我,没有找到那两个人,至于真假不知,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去谢人家,对我也是没有一个谢字。
    人与人真的是不一样的,我并不图他也给我买两瓶酒什么的,但谢字应该是有的,人嘛,虽然不图物质上的东西,但精神上的东西还是希望获得的。
    这个张师傅比我大十多岁,处里共十多个人,大都比我大,80年代涨工资的时候,因为有比例,不能全涨,我首先表态,放弃这次涨工资,让老同志们先涨,下回再轮到我们年轻的涨。
    比我小的还有两个人,见我这么说,也这么先表了态,结果,老同志们都涨了工资,只有我们三个人没有涨工资。
    老同志后来都提前退休了(是提前退休,叫退养),只有张师傅不肯早退,他说,怕早退吃亏,而我成了此时唯一的处领导。
    这时又赶上涨工资了,又是比例型的,而且比例更少,论资格、论排号应该轮到我了,可我说,对张师傅来讲,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了,还是让他涨吧,我们岁数小,还有机会。
    结果报上去了,我们处里只有张师傅自己又涨了工资,对全处人员不但没有一个谢字,我们连支喜烟都没有抽着。而别的处室涨工资的,全是请吃饭,而我到退休时,因为企业效益下滑了,再没有涨过工资。
    张师傅共有一个儿子、俩闺女,结婚时,我们处里的人,都是每次花二十元礼钱。他还有一个老父亲,早年去世时,我们每人花了十元钱礼钱,因为时期不一样。
    早年,在我的父亲去世时,礼钱涨到二十元,张师傅就花了二十元礼钱。后来,我有喜事时,这时候的大众份子钱,涨到一百元了,张师傅就给我花了一百元。
    再后来,我又有喜事了,因为我岁数小,喜事在后面嘛,那时候,张师傅已经退休了,但我也得请他,可人家根本就没有来。
    但有话传过来了,人家的帐是这么算的,我一共对他家赶了四次礼,共花了七十元,他已经对我花了一百二十元了,人情不但还上了,还多了呢,所以没有来,他不算时期差。
    我们这边行人情,“文革”大以前就不用说了,70年代是五元钱,80年代初是十元钱,80年代末是二十元,90年代初是五十元,90年代末是一百元,2010年以后是二百元。
    我并不是因为他后来没有花礼钱不高兴,只是通过这件事,讲一个人的品行如何,但我认为,欠他儿子一次人情。
    在90年代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们厂子里的人骑自行车上班路过那个大坑附近的时候,大都去一家路边的小吃部吃早点,因为这家的小酥饼和豆腐脑太好吃了,大家曾怀疑他家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几天吃不着就馋。
    因为不算贵,在同事间,经常有互相抢着付帐的情况,我没少为别人付帐,别人也没少为我付帐。
    有一次我去得不太早,刚点完开吃,另一桌张师傅的儿子吃完了,付帐时就把我的帐也付了,付完帐才告诉我,我拦着已经来不及了。
    一碗豆腐脑、三个小酥饼,才一元五角,虽然钱不多,但我心里不得劲,我跟他没有直接的交往,只是对他结婚花了钱,他对我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我怎能欠他这个人情?
    我跟张师傅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见着了,因为,我早已在原房区搬走了,据说,他人还健在。当年,他比我多涨了两次工资,虽然当时才几十块钱,现在可比我每个月多拿相当于几百块钱的退休金,不是要算这个帐,只是顺便说说而已。
 
    三.救人余说
 
    救人的两个事就说完了,里面涉及到的人物,说的都是真实姓,只是名字不方便说,连说的地名都是真的,具体地点在辽宁省鞍山市。
    当年,关于掉进作业坑里的那辆拖拉机,我说的绝对是真实的情况。
    在市郊公路挖坑作业,其间,有一辆拖拉机掉进了坑里,而且有好几天时间,市政府具体的管理部门应该有存档记录嘛,有兴趣的读者,不信可以去查一查,我绝对没有瞎说。
    老阵现在还健在,一直不忘当年的事情,前几天,还找我吃饭喝酒。
    对张师傅,也祝他晚年一切都好吧。
    我非常希望,曾经跟我救张师傅的那两个年轻人,如能看到这个回忆录,再次表示感谢,张师傅当年没有去感谢,由我道歉。
    有的人,一辈子可能曾经救过好几个人,也可能被别人救过,但不管怎样,人这一辈子确实不容易,或多或少的,都遇到过或惊险或饶有情趣的事情,我当然也是。
    我把这两次救人的往事写出来干什么?岁数大了,总爱回想过去的事情,这是原因之一,还有原因之二,我觉得,似有必要再重点说说下面一些话。
    首先说,做人应当负责任,责任有各种各样的责任,但涉及到人命关天的责任更应该负。         
    我认为,我这两次救人的表现就很好,这决不是自己夸自己,而是用自己救人的事情来宣扬一个道理:一个人如有应该负的责任,就应该勇于负起责任,并应该坚持,永远敢于负起责任;同时,对被挽救的人来说,也应当负起责任,最起码,应该负起感谢的责任;古今中外,古往今来,在社会上勇于负起责任,或不负责任的人,比比皆是,希望做得不够的人,能够自省,应该担起自己应该负的责任。
    至于更多的道理就不细说了,因为只是回忆录,并不是说教类的议论文嘛,但或许,跟一些读者朋友能有一些在情思上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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