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散文

外国散文的别一番滋味
李冬

    记得在上个世纪初，我正在师范学校读书时，语文老师语重心长地勉励我们，记得他说：“有空读读中外散文，对你们工作学习都大有益处，因为它最贴近生活，生活有时就像散文，也是形散而神不散的。”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老师的话言犹在耳。今日回首，实在愧对师言。一是“十年动乱”期间，一下子把外国的文学作品都贴上了“资本主义”的标签。或打入了冷宫，或付之一炬。

    文革结束之后，书店里的外国散文经典作品，渐渐走进了国门，可有时因为工作和家庭琐事，很难偷得半日空闲，品读一下国外散文的风采，特别是有了电视以后，读书的时间更少了。为了不辜负老师的嘱托，今日购得基本外国散文，下定决心读了几个月，方感到书里乾坤大，文中日月长。域外散文很好读，也很耐读。给我的教益也是深刻而且绵长的。

    读了多篇国外散文，才渐渐发现中外散文在内容和艺术形式上实在有很大区别。外国散文的写作内容，似乎更重视人生和自然，对人生，多有鼓励和激励的色彩。对自然，那是发自真情的热爱。从我对国外散文的阅读中，关照自身生活，在教学和写作实践中，是我更加留意生活中的美好和美妙的瞬间，使我更加热爱自然和生命。心情为之振奋，一种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以百余年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散文作品举例吧，40余位作家，一百多篇作品，绝对都是不可多得多散文精品，题材丰富多样，内容凝练厚重，文笔洗练，朴实，优美，感人。其思想性，艺术性，仿佛是一杯杯清纯的茶，一盏盏明黄黄的灯火。他就像人们最好的精神伴侣，也是最好的精神礼物。其使我们感悟人生，读懂人生，追求幸福。这些散文，总是给人一全新的快乐，给人以清新舒畅的感受。

    让我们读一读西梅内斯的散文吧。他是和鲁迅先生同年生的西班牙作家，在1956年，获得了若贝尔文学奖。他写的《蟋蟀之歌》，既有真情，又有诗意：“蟋蟀在黄昏时的第一支歌是犹疑、低沉和粗糙的。他转调子，他想自己学习，跟着，一点一点地升到正确的音高上去，仿佛在寻找适合那个时空的和谐。忽然间，当暗蓝的天空中星星都出来的时候，，他的歌声便获得了一种螺旋式的甜蜜。像随意摇曳的钟声······”看，写的多细致，在文中，作者简直把蟋蟀当做自己的朋友，作者是用真情写下的一只小虫的诗。

    再来看看被人们称为“生物学元老”的莫斯科老人巴甫洛夫的作品吧，这位科学家，在1905年就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他的作品《给青年们的一封信》早已经被选进我国的初级中学语文教材。实在地说，这篇书信式的散文，并没有什么绚丽的文采，但是，就其内容而言，是极其珍贵的。在这篇散文中，他向青年学者提出了三条中肯的建议：第一，是循序渐进；第二是谦虚；第三是热情。看来这三条建议平平常常，细细想来，无论是谁，只要却少了其中的一条，就不会做出太大的成就。就谦虚这一条来看他怎么写的吧：“切勿让骄傲支配了你们，由于骄傲，你们会在商议的场合固执起来，由于骄傲，你们会拒绝有一定劝告和友好的帮助。而且由于骄傲，你们会失掉客观地标准。”说的多么中肯呀，想想我们国家的政治和文化的历史吧，有多少人，栽倒在“骄傲”这块石头上啊。我们国家的数学家陈景润就是靠谦虚和实干精神，在研究《哥德巴赫猜想》中取得了令世界瞩目的进展，水稻专家袁隆平也是靠这样的精神搞出了水稻高产的奇迹的。这篇散文的实际作用是实在的，巨大的。由此可见一斑了。

    一篇题为《我对中国的看法》的散文，作者黑塞是德国人，他在1946年就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由于他对东方文化深感兴趣，对孔子、老子、庄子的哲学思想，评价甚高。他的散文，善于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也善于描写纯净的自然风光。在,《我对中国的看法》一文中，他是这样评价中国的：“作为世界强国的中国日趋衰败的时候，他已经征服了西方的一部分，二十年来，他通过古老的思想，开始征服我们。而今，一提到东方，就会更多地想到中国，想起老子和庄子，也会想起李太白。在古老的中国，尤其从老子那里，启迪我们看到另一种思维方式。那些书本里，写着那么多优秀而且具有现实意义的东西·····”一个外国人，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他对中国的哲学，有如此深入的研究，是很了不起的，独具慧眼，不同凡响。看看今日的中国。不是早已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且已经渐渐跻身于世界强国之列了吗?好的文学作品，总是要有先见之明的。

    在外国散文灿若群星的作家之中，必须提到的是法国的大作家莫泊桑。他的小说的不凡成就是众所周知的，《项链》、《羊脂球》，那是名满天下的。岂不知，他的散文也相当出色的。特别是那篇《福楼拜家的星期天》，写的实在出色。1991年，上海的,《语文学习》杂志，面向社会公开征求语文教材的新篇目。我就写篇稿子把这篇文章推荐了出去，结果不仅获了奖，而且在两年之后，果然就被选进了初中语文教材了。我记得我当时推荐理由就是“人物写的鲜活自然，声态并作，对话符合人物身份。况且，文中所涉及的人物，都是世界著名的作家，对于了解外国作家，亦有益处。”

    这篇散文描写了19世纪欧洲几位著名作家周末在福楼拜家聚会的场面。作者着力刻画四位作家的形象，显示了人物描写的精妙艺术。他善于抓住人物外貌和性格上的突出特点，各有侧重地描写他们的肖像、动作和语言，哪一方面最富有特点，就着重描写哪一方面。

    肖像描写方面，个个都显得十分精彩。一般都在人物出场之后，即在描写人物的出场方式和起始言行之后，再描写肖像。写得最多的是佐拉，其次是都德，这两个人的肖像又形成鲜明的对照。佐拉“朴实但很固执”“聪慧和坚强”“坚毅”“十分滑稽”，而且“不漂亮”；都德则“很漂亮”，生就一幅精明灵敏的样子。可以看出作者对人物肖像非常关注，而且精于观察，长于描绘。

    语言描写方面，都没有展开谈话的具体内容，只是作一般性的概述，着重描写他们谈论的声调、仪态，评论他们的口才，使人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如写都德，“他一来就谈起巴黎的事情，讲述着这个贪图享受、寻欢作乐并十分活跃和愉快的巴黎。他只用几句话，就勾画出某人滑稽的轮廓。他用他那独特的、具有南方风味和吸引人的讽刺口吻谈论着一切事物和一切人……”这里有三句话，第一句讲述谈论的内容，第二、三句讲述谈论的语调、情态，以及谈论中显示的才能。再如写屠格涅夫，“用一种轻弱并有点犹豫的声调慢慢地讲着”，仅从语调一个方面来描写，但足以表现人物的性格特点。唯一引用话语的是佐拉，“可是……可是……”显示性格的内向、心里的犹豫，以及一时激动出现语塞的窘迫。

    动作描写方面，有详有略，寥寥数笔就点染得活灵活现。佐拉坐相比较特殊，两个“歪”字显示其人的动作特点，也多少显示性格特点；都德有一个有特征性的动作，“习惯用手捋着自己的胡子尖”，可以看出作者观察的准确细致；福楼拜是最活跃的中心人物，着墨较多，文章最后两段聚焦于他，写了他不少的动作，可以看出他作为房屋主人、文学沙龙主人的风度、气势、胸怀……

    这篇散文在叙述和描写中插入议论，也揭示了人物的性格特点，有助于读者更深刻地认识这几位大文豪；有些议论同时也表明作者的感情倾向，深化了文章的主题。例如写屠格涅夫与福楼拜见面，“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一种与其说是相互理解的愉快，倒不如说是心灵内在的欢乐”，不仅写出了两人的某种友善的品性，写出了两人的亲密友好关系，还暗含著作者对他们的崇敬心情，这种议论所达到的效果，是单纯的叙述和描写难以比拟的。

    另外，这篇散文在结构上也有明显的特点，采用的是“总—分—总”的模式。先写福楼拜家的情景和他工作情况，这便有了故事的缘起；接下来描写客人一一到来的情况，是文章的主体部分，展现各人的性格、质量，显精妙的写人艺术；最后两段又通过写主人福楼拜的言谈举止，引出聚会场景的总写。这一“总写”很重要：始总而后分，最后分而必总，既要放得开，又要收得拢，这才成为一个完整的篇章。

    通过这篇散文的集体分析，可以看出外国散文的艺术魅力了。我国散文，自然也有不少名篇，但一下子写出几位作家实实在在的行为，言谈、举止，是很少见的。自然， 也许是因为翻译的原因，外国的散文作品，初读时不会很感兴趣，如果耐下心来，就一定会渐入佳境的。古为今用，也要洋为中用，中国的优秀散文值得很好的品读，也应该换换口味，读一读外国的散文作品，就像葡萄、黄瓜、土豆等蔬菜水果，也是从国外引进的一样，开始也许不大习惯，待到时间一长，不仅感到很可口，而且，冒不失地离开了它们，反而有点不适应了。读外国散文，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近日，我读了这几十篇外国散文，似乎感到有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也许是想换换缓口味吧，就好像平时是吃惯了包子，饺子，偶尔也要走进麦当劳，肯德基的桌子边，享受一番“洋快餐”一样，在那里，真的领路到了别一番滋味，读外国散文，也是很有这样一种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