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童 时间:2016-05-31点击:608



黄气球

王童

    刘子平看着宣统三年的溥仪照片,总觉得他的龙眉风眼有些不太对称:一眉高,一眉低,一眼大一眼小,真想象不出慈禧老佛爷当年怎么就选上了他来继承皇位。俗语云,有皇威气势的人必定是“眉眼头长五岳丰,体势飞朝宛若龙”。这一点,眉秀神和、气韵飘逸的光绪帝是名副其实的,而溥仪?尤其是那双错位的眉眼,也许就因为这个原因,日后他才打破皇规,在庄士敦的唆使下,戴上了一副大逆不道的眼镜。这眼镜一面让他遮了丑,一面又折射出了紫禁城外的景物。想到这里,刘子平又翻开了案头上摆放的那本《我的前半生》,扉页上已布满了他密密麻麻的眉批与注解,并画上那如同导演台本上分出的场次、镜号、摄法等带有V和X的记号。“……每当回想起自己的童年,我脑子里便浮起一层黄色……这种独家占有的所谓明黄色,从小把唯我独尊的自我意识埋进了我的心底,给了我与众不同的‘天性”’。看完溥仪回忆录上的这段文字,刘子平的脑海立刻触目感怀地浮现出了影片《最后的龙种》中的假定性色彩。自从接手执导拍摄这部反映溥仪生活侧面的影片后,他就在边改剧本边分镜头的同时,眼前整天就旋转着其间场景的设置,人物的造型、空间处理的基调等细节,从美工起家的他对其色彩的运用就考虑得更多一些:溥仪登基时应是暖色,溥仪被逼退位而后出宫应是冷色;溥仪就任为满“执政”应是冷暖交融在一起的色调……。但当务之急最让刘子平感到烦心的是这一片轻重色中的中心点——少年溥仪还不知上哪儿找去。剧组已成立快三个月了。从上个月开始各部门集中到“紫玉宾馆”,五十多号人,虽说经制片主任多方疏通,减免了一半的房租,每天的吃住要花去近万元。无奈,为了赶场景,赶进度,这几日,他们开始断断续续跳拍了一些没有宣统出现的零打碎敲的镜头。但这种不分场景,无头无绪的跳拍,让制景和场记叫苦不迭;日后也必定会为剪辑埋下杂乱不堪的伏笔。昨天试完第十个孩子的镜头以后,他彻底失望了——录像机的回放中,那些白白胖胖的独生子怎么看也难以和波动的明黄色相吻合。想到这里,刘子平心中徒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火,这火他全都迁怒到了副导演丁力民身上。他使劲捋了一下从两颊耷拉到下巴上的黑胡子,拨通了丁力民房间的电话:“你过来一下。”

    片刻,甩着一头长发,鬼眉鼠眼的丁力民推门进来了。对他这位副导,刘子平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无可奈何的厌恶。这个如同街头上小痞子式的人物,如果不是他给该片拉来了100万元的赞助,刘子平早就把他给开了。以往,让他去务色演员,找婉容,找文诱,甚至找没几个镜头的奶妈,只要是女演员,他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起劲去联络:电话疯打、拜访频频,“的票”报了一大堆。在拜见女演员的同时,便想方设法地和对方起腻。那些久经情场又难以露头的女伶为得到这角色,也只好虚与委蛇地与之周旋。对此,刘子平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调侃的语气说他两句:“别过分啊,当心把你严打进去。”
丁力民打着呵欠,眼睛里激出了泪花:“导演,你,你叫我?昨天夜里搓麻睡得晚了。”

    “不叫你叫谁?”看他这个样子,一肚子火的刘子平劈头冲他嚷了起来,“你丫的,成天就知道泡妞、搓麻,都这份上了,连个小皇帝还敲定不下来,亏你还干过五部戏,你每天的眼睛都长到后脑勺上去了。”
    “刘导,这可不怪我,”丁力民油腔滑调地诉着苦,“这些日子,我腿都跑细了。蓝天幼儿园、儿影儿童演员训练班,还有全市20多所小学我都去跑了。可找来一个你瞧不上一个。”
    “你自己看,这些个小面包,一个个傻头呆脑的,”刘子平将一叠试过镜的小演员照片扔到他面前,“你说,这能挑出哪一个?”
    丁力民捡起照片捻着看了一遍道:“操,说的也是,现在这些独子全都他妈的营养过剩。要不,刘导,咱在报上登个招聘启事算了,到时,准能挑出个像样的。”
丁力民出了个馊主意。
    “这倒是个法儿。”刘子平吸燃了一支烟,坐到茶几旁,火气也消掉了一些。一支烟光景的考虑后,他下了决心:“好吧,你先去拟个招聘启事,我和制片主任商量一下再定。”
    “谢您了。咱一准保您满意。”丁力民又恢复了他那自以为是的神态。
    对这个副手,刘子平还能说些什么呢?不过,要是把他调弄顺了,他还是能干点事的,刘子平想。
    刘子平手头有一架6.5倍的单筒望远镜,那是拍上部戏,在俄罗斯境内用一件衬衣换来的。以往到外景地看景也就派到了用场,现在,每天憋在屋里改剧本,为演员的事发愁,能喘口气的空儿,他就会下意识地将望远镜头伸向窗外,这加长的眼睛就似一个取景器在圆周里框着一个被压缩而又放大的空间:骑车的人、散步的脚、阳光下抖动的树叶。里面人物的一举一动,在这镜头的透窥下,如同是一个被剖开平面的“微生物”在蠕动和爬行。
    小满那天下午4点30分左右,刘子平镜头里出现了一群戴着小黄帽,晃着小旗,排队过马路的小学生,他连忙调清焦距,让一个个孩子在反侧光中渐显出来:他们在说笑着,打闹着,左顾右盼地手拉着手穿过马路。刘子平知道那是长安里小学的小学生们,他们的学校就在对面楼群的包围圈内。小学生挨个出了镜,像一条黄色小流渗到了马路的另一面。刘子平正要移开这观察,一个掉了队,亦步亦趋,躲闪着穿梭往返的机动车,在夹缝里又跑又看的小男孩出现在了刘子平的视线中。也许是担心这孩子会在错车时出什么事,刘子平连忙调整好焦距,镜头的圆点就罩着他一直横过了马路。孩子因跑得急,被马路牙子绊了一下,跌倒在地。刘子平连忙把镜头推近,孩子童稚、沾满泥点的小脸,恰好就落在了刘子平的目击中。刘子平放下望远镜,脑子里倏地跳出了一个亮点:这孩子也许能行。就如同库里科夫效应一样,一个奇怪的黄色蒙太奇组接在了他的脑子里。
    住在酱油厂三号筒子楼的保安员尤兆庆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会相信自己那其貌不扬,学业平平的儿子尤志杰会运交青龙,让一个留有恩格斯般大胡子的导演给看上。让他演溥仪——宣统小皇上?有些不知所措的他,在惊魂未定中突然又以他那惯有的保安习惯审视起了对方——谁能肯定他不是个拐骗儿童的人贩子呢?况且在这楼道众多会说拉弹唱的佳儿俊女中,选中自己的儿子,福耶,祸耶。水房对面那家赵刚的儿子小华钢琴比赛得过业余少儿组三等奖,在市小百花艺术团里风风火火的。左面隔一门的老李家,女儿婕婕在电视上跳过舞,拍过广告。平常大家最看不上的就是他们家志杰。现在这些左邻右舍不知是出于好奇,抑或是嫉妒,围观了一阵,就把尤兆庆拉到一旁的公用厨房里好心规劝了一番。
    “你可要心里有数呀!谁知道他是什么人哪!”
    “就是,可不能让孩子跟他走,看他那样儿,哪像个导演,倒像个逃犯。”
    “没准就是前两天严打中,电视中通缉的那个。”
    “先问问他给多少钱。”
    “现在坏人多,什么样的人都有。上礼拜我们单位会计的女儿就让家教给欺负了。”
    受此开导后,尤兆庆吸了吸鼻子,冲着站在楼道间的刘子平和丁力民摆起了架子:
    “这个事,我还要想一想,主要是孩子上学的问题,要和班主任说一下。”说话间,他发现左邻右舍已把各家的孩子叫出来,聚拢在刘子平身边,让他晶头论足,期待能把自己的宝贝也审视一番,尤志杰站在他们中间咬着下嘴唇,懵头懵脑地时而看看刘子平,时而又瞅瞅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怯生生的期待。在人堆里已混油了,并常与这类人打交道的丁力民见状冷笑了一下,不容分说拉起刘子平道:“刘导,那咱们就算了——走吧!哪儿还找不到这样的,一抓一大把。”刘子平碰着丁力民的眼神,会意地点了下头,傻了眼的尤兆庆,张大嘴巴,啊啊了半天,不知说什么才好,当刘子平和丁力民快走到楼梯口时,一直呆在屋内的尤志杰妈突然掀帘冲了出来,这个粗粗胖胖的女人叫住了刘子平,冲着尤兆庆嚷道:“你胡咧咧什么?人家看上咱儿子了,能当上一回皇上,那是造化。你听他们的呢?他们巴不得小杰永远就是个窝囊废。刘导,您别走,孩子跟你们走,这事我定了。”
    刘子平回过头和丁力民相视一笑。




    从外形上看,经过化妆,尤志杰与宣统三年的溥仪真有些维妙维肖,颈长、腰瘦、稚嫩的瓜子脸上眉疏眼低,耳白唇红。剧组的其他部门的人员看后也都咂咂称奇。服装赵一莉竟脱口而出叫道:“小皇上再世了!”
    然而,几天过后,剧组那种如获至宝的新鲜感消失之后,刘子平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原因是尤志杰虽然形似,却很难和皇上的气质相通。也许是因为他小市民家庭中的习性,小小年纪就显得很世故,很会看人家脸色行事。导演要抽烟,他笨手笨脚的去给点火,道具搬搭景的木料,他也帮着去抬一个角,以至丁力民常粗声粗气地把他当打开水、接电话的小工使唤。经过几天的观察与考虑,刘子平决定召集主创人员召开个“御前会议”。
    会议决定,为了培养出尤志杰的皇族气质,使之尽快进入规定情景中,整个剧组都要给他造成具有皇家气氛的氛围,要求如下:
    1.剧组人员无论是谁,只要见到尤志杰都要言必称皇上。在特定情况下,扮演其不离左右的人员,如大臣、太监、侍卫、皇后、宫女、嫔妃等演员都要单膝下跪口呼万岁。
    2.扮演溥仪贴身太监张谦和的老演员苗玉厚和尤志杰住一屋,并负责照顾他食宿起居,吃喝拉撤睡等生活琐事,这就是皇上不能自己叠被子、系鞋带、穿衣服、上厕所、洗脸,一切都要由苗玉厚心达手应的服侍到家。
    3.尤志杰要学会称自己为朕,而且以后绝对不允许帮剧组的其他人干活,其他人也不准随便使唤他,尤志杰的一切行动只听导演一人的。
自这皇家的清规戒律颁布后,尤志杰就再也不想家了。他觉得和他住一屋的苗玉厚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忠厚、亲切。
    每天早晨,苗玉厚都要跪在他的床前道:“皇上,晨起了,该上朝了。”紧接着就帮他穿衣服、系鞋带、打洗脸水、把牙膏挤到牙刷上,一切收拾停当之后,领他到饭厅去吃饭。开始,尤志杰对这程序都还不习惯,甚至觉得还有些滑稽。日长天久,在苗玉厚的耐心服侍下,别人家孩子那种娇生惯养的优越感也慢慢在他身上滋生开了。他想让平常总在他面前摇头摆尾的小华和婕婕看看,现在谁能像我这么趾高气扬,苗玉厚那慈祥、善良的面容和一口一个“皇上”和声细语的语气,让他如坠云里雾中。苗玉厚自己不知是不是也想尽快进入角色的第二自我,竟然每天晚上学着张谦和的样子给他讲起了那神神鬼鬼的故事,直到讲至尤志杰又怕又惊地龟缩在他身边睡着为止。
    有一天,去饭厅之前,服装师赵一莉突然来给他穿上了明黄色的皇袍,头上戴上了顶戴花翎。苗玉厚蹲身让他骑到脖子上,像一乘轿子把他驮进了饭厅。一进门正中央一片黄色中衬着的一张大宴会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御膳”。全剧组人员都在弓身垂目地恭候着他。苗玉厚引他来膳桌的前头皇位里一坐,扑通一声跪下叫道:“给皇上请安,请皇上用膳。”这就似御前大臣的一声口令,站在膳桌两旁的剧组人员,包括刘子平在内全都齐刷刷地跪下,齐声高喊着:“给皇上请安,请皇上用膳。”受宠若惊的尤志杰正不知说什么才好时,苗玉厚冲着他小声道:“说平身。”随之,就在大家的哄笑声中,人们纷纷上座用起了餐,原来这是一次身临其境的彩排。彩排后,刘子平摸着尤志杰的头赞道:“不错,还真像个小皇上。照这样,我们这部戏一定会打响的。”苗玉厚重又把他架在脖子上时,发现尤志杰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竟把裤子给尿湿了。




     一年之后《最后的龙种》隆重上映,风靡全国,而且在境外一有名的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影片银奖,尤志杰竟也鬼使神差的被评为让那些表演艺术家气歪了鼻子的最佳演员奖。其评语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孩子竟以其真情实感把一个少年天子演得活灵活现。
    尤志杰成了舆论的焦点,一家影视报竟以《从皇帝至影帝》为标题让他着着实实大红大紫了一番。
    还在首映式完了的那天,尤志杰一回到家,在商场出售熟食、粗粗胖胖的母亲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利用酱牛肉、香肠、口条、薰鸡、耳丝、鹌鹑蛋、鸡爪等为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宴,左邻右舍包括小华的爸爸、婕婕的妈妈等一大帮人也全都过来向他举杯祝贺。爸爸尤兆庆更是不知所措搓着两手在傻笑着……
    翌日晨起,为儿子刚准备好油条、牛奶、煎鸡蛋等早点的尤兆庆,看着睁开眼睛的天子,从那眼神里,他才感到自己要和儿子换一个位置了。他仿佛听到了酱油厂厂长的声音:“给朕穿衣。”要在以往,尤兆庆肯定会给他两个大耳刮子,可现在,他想也许是儿子和他开逗,谁让人家是皇上来着。一个星期过去后,儿子每天如此,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在扮演着另一个侍候皇上的太监角色,他忍不住又露出了保安人员的职业习惯骂道:“小兔崽子,你他娘的睁开眼睛看看,我是你爹,你少给我来那离艮楞儿。以后不准再让我叫你皇上,洗漱、穿衣、上厕所、喝水也都自己去干,不成,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来也怪,每次他一骂,一不叫皇上,儿子就会患上一种怪病,这怪病就是一个劲发烧、说呓语,连医生也诊断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症结。但只要在他耳边连呼三声皇上,连叫四声万岁万万岁,就像咒语似的奇灵,吃两片药,烧就慢慢减退,病也逐渐好了。更让尤兆庆不解的是儿子好像已不是孩子,满口“烦着哪,别理我”一类的大人话。
    从此以后,尤兆庆就再也不敢训斥、怠慢这个宝贝儿子了。他那粗胖的老婆更是毫不留情地用指头戳着他的额头骂道:“你个挨刀子的,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给你光宗耀祖,你侍候侍候他,叫几声皇上又有何不可。小心,志杰再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怕老婆的尤兆庆还能说些什么呢?只好对“万岁爷”百依百顺去吧。
    尤兆庆回长安里小学上学的那天,映人他眼帘的是一条悬挂在教室前的横幅,上面缀着:欢迎为学校争光的尤志杰同学。尤志杰从原来的差班调到了强班。而且还专门给他配备了一个学习拔尖的同学辅导他课程。到新班的第一堂语文课,班主任就让他给大家讲讲在剧组里的趣事。名不见经传的尤志杰从此真的就风风光光起来,学校开校庆会,把他和那些著名人物排到了一起,校长在发言中不无自豪地称:“我们学校培养出了数学家、物理学家、文学家、诗人、还有一位‘皇上爷’。”参加校庆的各届名流会上会下也都戏谑地直称他“皇上”。慕名前来学校参观访问的外国友人常常找他合影留念。刘子平也应邀带着剧组一干人马,带着婉蓉、文绣和张谦和前来座谈助兴,他们称他是一个神童,是一个天才,将来一定会超过姜文和葛优,是尤志杰让学校出了名,他自然也就成了学校的一块招牌。每学期“三好学生”的奖状自然也就一份不拉地挂在了他家的墙上——让父母直乐得合不拢嘴。
    “皇上”一语在同学们称呼中已成了尤志杰的一个代名词,一个新的语境,说它是昵称也好,说它是外号也罢,总而言之它已替代了大名尤志杰。上下学,小黄帽的队伍中,他是游动的中心,同学们也非常爱玩这种送皇上的游戏,一出校门大家就把他围在中间高呼一声:“起驾喽!”
    某日,尤志杰在同学们的护送下回到家中,看见母亲围着围裙在厨房中央一边摘着莱一边和另一女同事聊天,只听到那女同事在说:“有空你帮我问问,我们家那个,着了魔似的就想当电影明星,现在琴也不练了,画也不画了,每天疯疯癫癫地念诗,学小品。拜托您了。”说完,她转身要走,正好同刚放下书包的尤志杰打了个照面。便立刻喜笑颜开地凑了过来:“哎哟,这就是你们家那位皇上爷呀,瞧瞧,真有出息。”说着她从布包里掏出一袋威化巧克力递给尤志杰,“吃吧,以后我们家小丽你也帮着给摸摸路。”
    妈送女同事下楼去,一盒精制的雀巢咖啡和一大把香蕉成为礼品留在案板上。
    片刻,妈送客回来,扯下一根香蕉送到他嘴边说:“快回屋,你爸今天有喜事。”
    进了家门,尤志杰看见爹正就着一盘鸡爪子在自酌自饮哪。
    “给皇上请安,”爸微醺着站起身给尤志杰作了一个揖,“快过来,爹要敬你一杯,爹当上副科长了。”
    尤志杰哪里知道,干了七八年保安的尤兆庆竟因为儿子而升了迁,“五一”节前夕,主管保卫的副厂长破天荒地把尤兆庆叫到了办公室告 诉他:“你在这个岗位上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任劳任怨,不争名不争利默默无闻,无闻到了几乎让人都给忘了。这都怪我官僚主义,现在我们才知道还有你这么个能人,现经大家评议,一致推荐你当保卫科副科长,你看如何呀?”
    尤兆庆简直激动得快要掉下泪来了,他随之就听到厂长加在尾巴上的一句话:“你文艺界的关系熟,以后也帮我问问有没有好的画家,教教我的那个小孙女。”
    尤志杰乐了,他也张着小手也啃起了鸡爪子,边啃边向爹喊:“快,叫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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