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红楼——凤姐过生日(六)

  贾母为凤姐过生日，本是凤姐的得意风光，而且贾母还拉着大家搞众筹，拿大家的钱，给凤姐体面，本来是凤姐得意的一件事，可是因出了老公偷情的事，凤姐泼醋，把一个风光的生日宴会弄得七零八落的，自家先打了一仗。

  因了贾母调停贾琏赔情，算是给了凤姐台阶，这才合好，当然是表面上了。贾琏这个人并不坏，但也是要面子的，这一次其实错在他，可是凤姐闹腾了出来，让他颜面扫地，按当时的规则是凤姐不贤。接下来曝出鲍二老婆死了，凤姐还不让给钱，贾琏却不敢不给。鲍二老婆的死因，表面上是吊死了，是怕凤姐报复，如果只是偷情罢了，偏生她咒凤姐早死，自然是又加了一重，所以害怕。另一种可能是凤姐派人威胁她了。凤姐哪里是吃亏的人，凭白让人搅了生日宴会，夫妻几乎反目，惹不得贾琏，还不会找鲍二老婆的麻烦吗，所以那位自然知道不会有好结果。

  凤姐的日子还要照过，这一篇不得不翻了过去，虽然恼了贾琏，可表面上还是要和和美美的呀。

  凤姐儿正抚恤平儿,忽见众姊妹进来,忙让坐了,平儿斟上茶来。凤姐儿笑道:"今儿来的这么齐,倒象下贴子请了来的。"探春笑道:"我们有两件事:一件是我的,一件是四妹妹的,还夹着老太太的话（必要加上老太太，能令凤姐给面子）。"凤姐儿笑道:"有什么事,这么要紧?"探春笑道:"我们起了个诗社,头一社就不齐全,众人脸软,所以就乱了。我想必得你去作个监社御史,铁面无私才好。再四妹妹为画园子,用的东西这般那般不全,回了老太太,老太太说:`只怕后头楼底下还有当年剩下的,找一找,若有呢拿出来,若没有,叫人买去（因为要花费，必然要经过凤姐的手）。'"凤姐笑道:"我又不会作什么湿的干的,要我吃东西去不成?"探春道:"你虽不会作,也不要你作。你只监察着我们里头有偷安怠惰的,该怎么样罚他就是了（凡事都要经费呀，诗社是风雅的事，也一样呀）。"凤姐儿笑道:"你们别哄我,我猜着了,那里是请我作监社御史!分明是叫我作个进钱的铜商。你们弄什么社,必是要轮流作东道的。你们的月钱不够花了,想出这个法子来拗了我去,好和我要钱。可是这个主意?"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了（明白人明白话，自然也是凤姐刻薄）。李纨笑道:"真真你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凤姐儿笑道:"亏你是个大嫂子呢!把姑娘们原交给你带着念书学规矩针线的,他们不好,你要劝。这会子他们起诗社,能用几个钱,你就不管了?老太太,太太罢了,原是老封君。你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比我们多两倍银子。老太太,太太还说你寡妇失业的,可怜,不够用,又有个小子,足的又添了十两,和老太太,太太平等。又给你园子地,各人取租子。年终分年例,你又是上上分儿。你娘儿们,主子奴才共总没十个人,吃的穿的仍旧是官中的。一年通共算起来,也有四五百银子。这会子你就每年拿出一二百两银子来陪他们顽顽,能几年的限?他们各人出了阁,难道还要你赔不成?这会子你怕花钱,调唆他们来闹我,我乐得去吃一个河枯海干,我还通不知道呢!"（凤姐的心气未平，借机发落李纨了，李纨表面上的待遇比她高，她也不顺。也不想想，她管家生发了多少钱，拿着府里月银放贷挣了多少，这个人真是小气刻薄呀。）
　　李纨笑道（李纨也不是吃亏的，平时不招惹凤姐，可也不能任凤姐发落呀）:"你们听听,我说了一句,他就疯了,说了两车的无赖泥腿市俗专会打细算盘分斤拨两的话出来（凤姐可不就是这样的人）。这东西亏他托生在诗书大宦名门之家做小姐,出了嫁又是这样,他还是这么着（生于富贵嫁入富贵）,若是生在贫寒小户人家,作个小子,还不知怎么下作贫嘴恶舌的呢!天下人都被你算计了去（算计二字用的妙，凤姐可不就是算计吗）!昨儿还打平儿呢,亏你伸的出手来!那黄汤难道灌丧了狗肚子里去了?气的我只要给平儿打报不平儿。忖夺了半日,好容易`狗长尾巴尖儿'的好日子,又怕老太太心里不受用,因此没来,究竟气还未平。你今儿又招我来了。给平儿拾鞋也不要,你们两个只该换一个过子才是（李纨很聪明的转移了话题，凤姐算李纨的收入帐，李纨不好驳回，就转移了话题，说凤姐待人刻薄，连自已的得力助手都不容）。"说的众人都笑了。凤姐儿忙笑道:"竟不是为诗为画来找我,这脸子竟是为平儿来报仇的。竟不承望平儿有你这一位仗腰子的人。早知道,便有鬼拉着我的手打他,我也不打了。平姑娘,过来!我当着大奶奶姑娘们替你赔个不是,担待我酒后无德罢（凤姐也是聪明人，一看李纨的气势，当真她也不敢得罪李纨，那是王夫人的长媳，还有个儿子呢，又是贾母一直礼遇的）。"说着,众人又都笑起来了。李纨笑问平儿道:"如何?我说必定要给你争争气才罢。"平儿笑道:"虽如此,奶奶们取笑,我禁不起。"李纨道:"什么禁不起,有我呢。快拿了钥匙叫你主子开了楼房找东西去。"

　　凤姐儿笑道:"好嫂子,你且同他们回园子里去。才要把这米帐合算一算,那边大太太又打发人来叫,又不知有什么话说,须得过去走一趟。还有年下你们添补的衣服,还没打点给他们做去（说出自己的一大堆 事务）。"李纨笑道:"这些事我都不管,你只把我的事完了我好歇着去,省得这些姑娘小姐闹我。"凤姐儿忙笑道:"好嫂子,赏我一点空儿。你是最疼我的,怎么今儿为平儿就不疼我了?往常你还劝我说,事情虽多,也该保养身子,捡点着偷空儿歇歇（平素妯娌也表面和气）,你今儿反倒逼我的命了。况且误了别人的年下衣裳无碍,他姊妹们的若误了,却是你的责任,老太太岂不怪你不管闲事,这一句现成的话也不说?我宁可自己落不是,岂敢带累你呢（还是要示弱）。"李纨笑道:"你们听听,说的好不好?把他会说话的!我且问你,这诗社你到底管不管?"凤姐儿笑道:"这是什么话,我不入社花几个钱,不成了大观园的反叛了,还想在这里吃饭不成?明儿一早就到任,下马拜了印,先放下五十两银子给你们慢慢作会社东道。过后几天,我又不作诗作文,只不过是个俗人罢了。`监察'也罢,不`监察'也罢,有了钱了,你们还撵出我来!"说的众人又都笑起来。凤姐儿道:"过会子我开了楼房,凡有这些东西都叫人搬出来你们看,若使得,留着使,若少什么,照你们单子,我叫人替你们买去就是了。画绢我就裁出来。那图样没有在太太跟前,还在那边珍大爷那里呢。说给你们,别碰钉子去。我打发人取了来,一并叫人连绢交给相公们矾去,如何?"李纨点首笑道:"这难为你,果然这样还罢了。既如此,咱们家去罢,等着他不送了去再来闹他。"说着,便带了他姊妹就走。凤姐儿道:"这些事再没两个人,都是宝玉生出来的。"李纨听了,忙回身笑道:"正是为宝玉来,反忘了他。头一社是他误了。我们脸软,你说该怎么罚他?"凤姐想了一想,说道:"没有别的法子,只叫他把你们各人屋子里的地罚他扫一遍才好。"众人都笑道:"这话不差。

  这诗社原是姑娘们的热闹风雅，凤姐是瞧不上的，她不识字，也不爱文章妙处，一心的只有钱和权。表面上自然要敷衍一下府中的少爷小姐们，给贾母面子。黛玉之清宝钗之雅宝玉之容，凤姐哪里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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