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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善不掩欺

时间:2022-01-11 21:56来源:未知 作者:王兰芳 点击:
大善不掩欺 文/王兰芳 记得小时候,邻居家的三丫头在做饭前老往我家跑。我和姐姐忙着给在地里干农活的父母做饭,无暇顾及邻居三丫头的来去。每次她来都会说,你家饭做好了吗?我家正在做呢,说话间,探头看看厨房里的我和姐姐。 那时候,厨房里用的都是大锅

 

大善不掩欺

文/王兰芳

 

记得小时候,邻居家的三丫头在做饭前老往我家跑。我和姐姐忙着给在地里干农活的父母做饭,无暇顾及邻居三丫头的来去。每次她来都会说,你家饭做好了吗?我家正在做呢,说话间,探头看看厨房里的我和姐姐。

那时候,厨房里用的都是大锅,锅头高,我和姐姐都小,个子又矮,要给锅里加水,够不着,姐姐站在小凳子上,我从水缸里用马勺舀上水,递给姐姐,姐姐再将水倒进锅里。

那时候家里人口多,我们姊妹三个,加上爷爷奶奶、父母共七口人。自留地只有两亩八分,地薄田稀,亩产不足500斤,连口粮都不够,常年见不上荤腥渣子,连油水也少,每顿饭都是清汤寡水,要填饱肚子,水就是最主要的根本,所以每次往大锅里添水,总要耗费一些时间。

三丫头每次来也总是探头探脑,鬼鬼祟祟,趁机偷走堆在院子柴房门口的劈柴,我和姐姐全然不知。有一天,三丫头又来偷柴,竟被双目失明的奶奶逮了个正着。

奶奶半路失明,可没有瞎透,她想操心的时候,就会使劲睁大眼睛,将院子里模模糊糊的家具事儿盯得紧紧的。如果不想操心,就会眯起双眼,院子里的家具事儿全凭耳朵关注。三丫头偷柴被奶奶发现,是三丫头拿走了柴垛下面的劈柴,劈柴垛的倒塌声引起了奶奶的注意。

就在我和姐姐全神贯注地往锅里添水的时候,只听得奶奶一声呵斥:“你个不要脸的,又来偷柴。”

那声音歇斯底里,仿佛被偷走的是家中至宝或是传世之物。姐姐机灵,一个蹦子从凳子上跳下来,箭一样冲出厨房,一眼看到怀抱劈柴,愣在柴房门口的三丫头。

我也冲出厨房门,看到姐姐一个饿虎扑食,一下子扑倒了三丫头,两个年岁相当的小丫头扭打在一起。奶奶在堂屋门口助阵,将手中的拐杖捣在地上“咚咚”作响。

记得三丫头比姐姐大四五个月,渐渐地三丫头占了上风,就在扭打的过程中,三丫头将姐姐压在身子下面。姐姐依然拳打脚踢,不依不饶,用一只手将三丫头的衣袖死死拽住。只见三丫头一只手抱着劈柴,一只死命掰开姐姐揪住她袖子的手,无奈姐姐也是死命揪住不放,三丫头恼羞成怒,小脸涨得通红,无法脱身。

听到我跑出厨房又停在院子里的声音,奶奶骂我,你个呆娃子,快过去帮你姐姐。此时的三丫头翻身坐在姐姐的肚子上,手里的劈柴竟然没有掉下来。

那年我七岁,虽然消瘦,脑子灵泛,腿脚也麻利。看到姐姐受辱,一个箭步上去,一下子扑到三丫头身上,三丫头正全力以赴对付姐姐,根本无暇顾及我的到来,竟然连人带劈柴被撞飞出去。当然,我也没能幸免,和三丫头一起倒在了地上,姐姐趁此翻身,一咕噜爬起来,又压在三丫头身上。我也趁机爬起来,和姐姐一前一后骑在三丫头身上。三丫头已无力还手,鼓着眼睛苦撑着。

三丫头家院子比我家的高一些,院墙又矮,站在她家院子里,都能看见我家的一切。许是见三丫头一直没回去,许是听见我家院子里的动静,三丫头的母亲甩着小脚,“噔噔噔”跑到我家,看到我和姐姐骑在三丫头身上,一下子尖着嗓子骂开了。

“你两个勺货,咋欺负我家三丫头哩。”一边骂、一边疯了一样蹿到我们身边,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拽着我使劲往上拉。

说实话,被拽起头发的瞬间真是撕心裂肺,可我也死死揪住三丫头的头发,三丫头又揪住姐姐的头发。三丫头的妈一使劲,我也使劲,三丫头更使劲,疼痛让我们三个丫头齐声叫喊。

不知何时,奶奶悄无声息地摸到三丫头妈身后,举起拐杖,照着三丫头的妈劈头盖脸砸下去……院子里杀猪般嚎叫,一下子惊动了从地里回来的左邻右舍。

老陈最先赶到,看到三丫头的妈揪着我的头发,上去就是一个窝心脚,一下子把三丫头的妈踢飞到地上,这下可好,三个丫头的嚎叫变成了三丫头妈的咆哮,那声音就像是破鼓烂锣,刺耳声让人眩晕。

就在大家被声音怔住的瞬间,三丫头的妈一翻身,爬起来一头撞到老陈的下身上,老陈一个冷不防,身子直矗矗倒在地上,双手捂着下身,喉咙里发出牛喷响鼻的声音。

这时父母也被好心的邻居叫了回来,看到骑在三丫头身上的我和姐姐,一把把我们拽了下来。嘴里还骂:叫你们不要打架不要打架,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打架,就在我和姐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我的右脸颊上。

奶奶一声怒吼:“你两个软蛋,人家都欺负到家里来了,你们还一再忍让,还打自己的娃,你两个狼吃的,还不碰死到墙上。”父母没有和奶奶理论,扶起坐在地上,眼角堆满眼屎,双手捂着下身,一脸土灰的老陈。

老陈不屑地瞪了父母一眼,拖着腿,猫着腰走出了我家。三丫头竟趁此抓起地上的劈柴,一趟子跑了出去,奶奶直着脖子大骂,声音干枯苍冷,却听不清一个响亮的词汇。

邻居悻悻不语,背地里笑话父母软弱。这件事成了认证父母懦弱的烙印,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了软弱就会被人欺负的种子,在成长的日子里,成为抵御“外强”不可抗拒的魔力。

后来结婚生子,再后来儿子考上大学,在百无聊赖的记忆中,突然想起这件事,许是无法释怀,在一次和父母闲谈的过程中,提起了这件事,父母沉默良久,终于在我祈求的眼神中,母亲缓缓道出了缘由。

母亲说,那年,三丫头的爹患上了食道癌,家里又穷,又没有栽下树,一家六口人只有一间房子,做饭就在炕沿边,烧的麦秆子烟太大,驴粪蛋子又难闻,三丫头的爹总是咳嗽不止,一次父母去看三丫头的爹,人已经不行了,想吃些细软的炖肉,家里只有养了四五年的老母鸡,火候不行炖不烂,三丫头才来偷劈柴。母亲还说:没娘的娃们没人疼。在母亲痛苦的回忆中,她说出了自己的身世。母亲说:自己小时候父亲因病去世,是母亲带着七个孩子艰难度日,那年大姐十三岁,小妹妹只有五个月,一家人吃饭就靠母亲一个人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因她母亲生完孩子不久,身子虚脱,只能在牛圈里掏牛粪,喂牛,一天只挣七分工。

稍顿,母亲又说:为了能让孩子们吃上饭,她母亲央求队长给安排了平田整地拉架子车的活。几天下来,她母亲的奶水挣干了,没了奶水,小妹吮着母亲干瘪的奶头“嗷嗷”啼哭,不几天,小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不到六个月,小妹就在母亲的怀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母亲含满了泪水,哽咽着,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天国传来:“那年,我六岁,二姐八岁,因为饿得受不了,我们到田里偷麦穗,二姐一面偷,一面揉搓能吃的麦子不停地吃,中午回家又喝了一瓢子涝坝水,不一会儿,二姐的肚子像皮球一样涨了起来,二姐起先还大哭大叫,后来连出气的声音也没有了,全家人看着二姐微弱的叹息惊慌失措,母亲无助地倒在孩子身边,我和三妹吓得大哭,是邻居老王救了二姐,救了母亲,也救了我们全家。但母亲因劳累过度卧炕不起,我被婶婶收养,八岁了连一件遮体的衣裤都没有……”妈妈已经泣不成声。父亲没有搭言,将母亲轻轻地揽入怀里。

以后的日子里,母亲不再提及此事,不是对着窗户发呆, 就是将眼光移向远方,仿佛在安抚天国里的亲人。

母亲的遭遇,让我懂得谅解、尊重、关爱和帮助的重要意义,懂得至善至美的懦弱才是人间最美的品德。

 

作者简介:王兰芳,女,汉族,生于70年代,公务员,笔名墨兰,从事乡镇、街道社区、机关党务工作多年,张掖市作协会员,业余喜欢写作,曾先后在张掖日报、市区电台发表过新闻、通讯稿件多篇,在《焉支山》《甘肃妇工》《甘泉》《三月》、视听甘州、西部文化频道、旅游文化网、人人文学网、今日头条、网易等发表过《依依不了情》《九寨沟游记》《残阳》《心梦》《大山的回应》《爱的边缘》《失地农民》《走进羊台山》《流动的沙坡坡》等小说、散文、游记等。2019年出版了散文集《墨兰馨语》。

 

(责任编辑:周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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