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州蜜桃的甜

宋世奎

深州蜜桃甜了我多半辈子，可近几年却听到有人说：“深州蜜桃不甜了”。这是为什么？一个深爱深州蜜桃的人，听到这话，心中难免纠结。我是吃着深州蜜桃长大的，每年咬完第一口蜜桃时，心里都美滋滋的，它仿佛要把一年来我吃的苦，受的罪都甜跑了。

深州蜜桃从东汉时期就闻名天下了，在清朝时还有给慈禧进贡蜜桃的记载。近些年，人们不断更新树种，强化管理，这怎么就会不甜了？既然喜欢就帮它返璞归真吧！

“我们一起去深州看蜜桃吧，”我对爱人说：“今天天气不错，深州蜜桃开园。”

爱人正忙着擦桌子，头也没抬就回了一句：“蜜桃有什么好看的？都不甜了。”

我心里一咯噔，问：“你怎么也说蜜桃不甜？”

“是啊，”爱人继续擦着桌子说，“忘了？你去年带回来的那蜜桃没有一个甜的，还不如普通桃好吃。”

“哦，那可能是为了赶时间。”我继续解释：“那个活动本来计划是蜜桃开园时进行，结果主角要去北京，深州的活动提前了一个星期，为了保证活动不缺项，组委会让人现去找的桃。”

“还是的，”爱人反问：“那有什么好去的？”

我继续鼓动说:“吃桃、摘桃，这是两个概念。自己去摘也是一种乐趣嘛！”见爱人的脸色阴转晴了，我就加大力度央求：“去吧，就当旅游了。去早了没准我们还能赶上吃今年的第一口桃。”

我爱人做出结论的事，她不亲眼见是不会回头的。我下决心要让她到现场体验深州蜜桃到底甜不甜，再三请求，爱人勉强答应了。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爱人开着车，我给她讲起了故事。唐玄宗皇帝为了杨贵妃开心，每天都能吃到新鲜荔枝，就派人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运送荔枝，所以味道不变就能够到达京师。讲到这里，我也来了一个反问，她吃得再新鲜，还能比我们在地里吃得新鲜？

那是什么年代呀？爱人把着方向盘怼我一句，车子继续顺着高速跑着。就是，那时没车也没高速公路呀！我会心一笑。

一进深州市区，在道路两侧就看到了卖蜜桃的地摊，支着一个帐篷，里边放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着几排蜜桃，后边还竖着一块大大的广告牌：深州蜜桃，假了保换。我们的车稍一慢，就有人招手，问我们买桃吗。我告诉他，我们要到地里看看。“地里有什么好看的，”卖桃的一边招手一边啰嗦着:“看我们这桃，真正的深州蜜桃，又大又甜！”我爱人问：“多钱一斤？”“30元一箱，全市一个价，”他回答后，又补了一句：“不要后悔。”

在路边上我买过一次，还出了洋相。有一年，上级来人要吃深州蜜桃，进9月好几天了，地里的早已摘光，怎么办？试试看吧，我们开车一进深州县城，就在路边遇到了卖蜜桃的地摊。我一看桃个儿还很大，就问是不是深州蜜桃，“假了管换！”卖桃的丝毫没有犹豫。我给当地的一个战友打电话咨询，他说这个时候马路边不敢保证是深州蜜桃了。我尝了一个，觉得口感稍差些。可尝都尝了，就带几箱子回去吧。后来传过信来，领导说蜜桃不甜。想到这里，我嘱咐司机快开车。不一会，我们到了深州蜜桃大道。

这条大道一年有两次热闹季。一个是桃花节、一个是蜜桃节。桃花节时，这里满地都是盛开的桃花和喜气洋洋的笑脸，那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今儿的蜜桃节就像是过大集。道路两边停满了轿车、小型货车，它们的背景是各种染色的蜜桃广告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们向里走了一段儿，在一个车和人都比较少的地方刚停车下来，就听到有人从地里喊：“各位买桃吗？进来看看！”

我扭头一看，是一位中年妇女，看她言行为举止、穿着打扮，要不是头上包着一块毛巾防晒，真和县城人没有什么区别。

在中年妇女的指引下，我和爱人走到了桃树地里面。望着一颗颗挂满大蜜桃的桃树，爱人满脸笑容：“蜜桃大丰收了，可以尝尝吗？”

中年妇女伸手递给我爱人一把小刀说：“你们可以尝个够。”爱人又问：“可以自己摘吗？”中年妇女一笑说：“可以。”爱人转身快步向前走去，我紧跟其后。

我们越往里走越是惊喜。每当走到一颗树跟前，都要抬头向上看一会儿。树上挂满了大大的白色上面染着红脸蛋的蜜桃。“哎，你看这个。”爱人大声喊。我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看，一枝上四五个桃，不觉也喊了一句：“连枝的！”

光顾欣赏了，没摘一个尝尝，我提醒着。爱人恍然大悟，挑大的摘了一个。我接过来看着这个又大又红的蜜桃，想起了武强年画里的长寿桃和老寿星。哈哈，我们今天也要当回老寿星。

这时，爱人用小刀儿切了一块，放在嘴里，像是看着中年妇女又像是喃喃自语：“看着挺大个的，可还是不太甜呀。”我急着要求证一下，就拿过蜜桃和小刀，切了一小片放在嘴里。爱人急切地问：“怎么样？”没等我回答，她又表白：“甜，要比去年那箱桃甜得多，但还不是最甜时候的那种口感。”

 “哦，蜜桃儿不甜，是有原因的。”中年妇女微笑着回答，“要是雨水大了或是赶上连阴天桃就容易不甜，今年阳光充足。”说着从树上摘下一个桃。我看和爱人摘下来的相差无几，顺口问：“这个行？”中年妇女看我持怀疑态度，说了句：“你们尝吧！”就把桃递给了我爱人。我爱人刚把桃放到嘴里，就嚷了一声：“好甜！”

“确实很甜，”我尝后又提出一个新问题，你这不是一颗树上的吧？中年妇女又在我们摘的那个桃树上摘了一个。这个更甜！怎么回事？

中年妇女看着我俩吃惊的样子微笑着说：“不是一个地里的品种或是树龄不一样，口感也可能不一样，但我们这块地里的桃都是一样的。”

“我看着模样差不多呀？”爱人把自己摘的和中年妇女摘的桃拿在手上反复比对后，问：“长的差不多为什么口感不一样？”中年妇女用手一指说：“你摘的这个还不太熟，让它再长几天才甜。我们就是装快递也不摘这个，快递当天或第二天能到。”原来如此，我和爱人都点头。爱人还伸出了大拇指，自嘲地说：“看来亲手摘的也不一定对。”

我抬头打量着中年妇女，心里思忖着，这位妇女不简单，我坚信她不是所谓的投资引导师。投之以桃，报之以李。“那好，”我果断地说：“你给摘六箱吧，我们带回去给老人孩子吃。”

中年妇女装好箱，站了起来。爱人边吃边说：“这桃长这么大也不容易吧？”“可不是，”中年妇女用毛巾擦下脸：“头开花，我们就和桃树作伴了。”爱人笑着又问：“那收入也可以吧？”“都不敢欠账，好多了。”中年妇女说着也笑了起来。

正好爱人和中年妇女身后的树上有成串的蜜桃。我举起手机，摁下快门，让她们两张快乐的笑脸和蜜桃同框，好一派丰收景象。

此时，我想到一句话：深州蜜桃“得之不易，知者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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