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抱抱母亲

作者︱李海玉

自父亲去世以后，母亲就随我们进了城，算起来也有十多年了。被风吹走的日子就像那秋日的落叶，早已不见了踪影，只见母亲悄然成霜的双鬓。

那年，也是一个繁花似锦的五月，父亲因久病无法医治永远离开了我们。那时，我们还很年轻，工作又忙，根本不能理解母亲因为没有了父亲的感受，只是急匆匆地把母亲接到了城里，给我们做饭、带孩子。从此，母亲便从一个乡下人变成了城里人。乡里乡亲很是羡慕，但母亲只是淡淡的一笑。

一把铁锁“咣铛”一声，锁住了小院里一家人曾经的甜蜜和笑声，也它锁住了母亲所熟悉的生活和情感。母亲挂上锁的那一刻悄悄地抹着流泪，但那时，我不曾理解母亲的泪水里蕴含着多少与父亲几十年的相濡以沫的情感，割舍着多少辛辛苦苦经营的家的眷恋，回味着多少在她那片热爱的土地上春天播下希望的种子，秋天颗粒归仓的喜悦……母亲的一切都让一把小小的铁锁瞬间锁在了昨天。

进城后，我和妹妹的三个孩子都交给了母亲，孩子们的饮食起居便是她全部的生活。如果有事需要回老家，母亲总是异常的兴奋，穿上她最喜欢的衣服，还要买上些邻里乡亲的需要的东西带回去。回到老家的那几天母亲很忙碌，她要把院里院外打扫干净，铺盖锅碗洗刷一遍，给门前房后的树木花草浇好水，施上肥，经几次催促她才会回来。我曾责怪母亲“老家都没人住了，你收拾那么干净干嘛！”母亲还是淡淡的一笑。

孩子们像小树苗一样在母亲的照护下一天天长大，转眼，都已上了大学。我只顾焦头烂额的生活和工作，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任凭时间无情地从忙碌的指缝间溜走，从没顾及过母亲在变老的路上岁月给予她的伤痛和喜悦。

又是一个灿烂的五月，母亲打来了电话，这是在我上班的时间母亲打的第一个电话，因为我曾对母亲说过“上班时间不要轻易打电话，有事回家了再说”。电话那边的母亲似乎很是着急。犹豫了半天才开口“今年的父亲的十周年，想回老家过，回去就不回来了，把家里的老房子收拾一下，想长住在老家……”母子连心是一种多么奇妙的感觉！当挂上电话时，我深深感觉到了母亲因为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的愧疚，也感觉了到她想老回家的急切心情。

母亲要回家去了，那时我才明白，其实这么多年，在母亲的心里只有老家才是她的家，那里有她熟悉的乡亲，热爱的土地，美好的回忆。但自始至终我从来没有理解过母亲离开老家的感受，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母亲是否适应城市的生活，总是一味地给她强调城市生活的各种规矩“不要和陌生人说活，不要到处乱跑，不要到邻居家串门，不要在孩子学习的时候看电视……”没想到母亲一直把我的各种“强调”都放了在心里，而且放了这么多年!

那一刻，我不知道是否答应母亲的要求，让她一个人回到老家，回到那个她心之所念，魂牵梦绕的地方。那一刻我也才真正明白了这么多年来母亲的孤独和无奈，也许在每一个为我们忙碌之后的夜晚，母亲才会为生活的不适应而烦恼，才会因为思念父亲而独自垂泪……但母亲从来不曾在我们的面前表现过她深藏在内心的不愉快，她默默地伴着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一天天长大。

我不曾想过母亲会老去，正如我从不曾在意过母亲何时已是满头的白发，脊背也不再挺拔，也从不曾在意过母亲这么多年的孤单，小心翼翼的生活中她所承受的一切。放下母亲的电话，我的眼睛湿润了，突然，我想抱抱母亲，然后说“妈妈！对不起！”

作者简介：李海玉，女，汉族，甘肃张掖人，甘州区图书馆馆员，酷爱文学，爱好写作。在多家新媒体平台和报刊杂志上刊发过散文、小小说数篇，作品曾多次主题征文大赛中中获奖。甘州区作协会员，张掖市作协会员。

(责任编辑：周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