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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的沙坡坡 文王兰芳 小时候专注一件事，几乎达到了忘我的程度。源于此，被老人戏称“蝎虎子”。每每想起，还觉得无比幸福和自豪！ 我出生在山丹河的腹地——山羊堡滩上的一个“小岛”，小岛不大，长不足三公里，宽不足一公里，一溜并排五户人家。各家孩子不等，最大一户夫妻二人养活八个子女，我家最少，姐弟三人，上有爷爷奶奶、中有父母大人。 门前有一亩三分自留地，是爷爷和父亲一铁锹一铁锹平整出来的。 20世纪80年代以前，实行土地集体所有，农业生产由各生产队统一组织的大集体方式进行。父母亲早出晚归，白天忙于生产队的劳作，晚上还要参加生产队组织的各种会议和学习。 年年如此，天天如此。 不过，劳累了一天的社员，只是机械地参加，至于学什么，会上讲什么，很少有人会去关注，总是借助这种会议或学习时间不失时机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记得母亲出门时怀里总揣着鞋底，腰里系着一把子从麻秆上剥下的麻皮子；父亲老背着个手，后面转动着捻线的线坨坨，线坨是一个一头带钩，如筷子粗细的铁杆杆从一个盘装的木坨坨正中间穿过，这是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社员自给自足解决穿衣、日用捻线的工具。 会场里，总是夫唱妇随，母亲飞针走线，鞋底上一排排密密的麻绳音符在很规则地跳动，父亲的捻线坨坨在手里不停转动，生活中那些不如意的艰辛也会随着转动的线坨坨慢慢变成一圈圈越来越厚实的希望。 对于我和姐姐，父母基本上无暇顾及，主要有爷爷奶奶照管。弟弟不足三岁，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时刻不离父母左右，即使在开会期间，不是爬在母亲的后背上，就是骑在父亲的脖子上。 当然，那是弟弟的专利，即便是父亲有闲时间和我们待在一起，我和姐姐也享受不到那种待遇。 姐姐九岁上学，我不到六岁，早上父母去上工，奶奶陪爷爷去山羊堡滩看护大队的果园子。 园子很大，树的种类也很多，有杏树、梨树、苹果树，最多的还是沙枣树。 园内果树间，种着不同的作物，有黄豆、山芋、胡萝卜、白萝卜、扁豆子、麦子，最多的还是苜蓿。 为防止牲畜进出糟蹋园子内的作物，园子周围都用往年修剪下的沙枣树树枝围起来。 一到园子里，爷爷忙于修剪树枝，奶奶则忙于给各块地除草。 我像是多余的土疙瘩，没人看管，又怕我四处走动迷了路，经常对我采取一些特殊的看管措施。 记得最清楚是，有一段时间老待在爷爷用芨芨草编的大背筐里，躺在筐子里的还有一个铝制的水壶和帆布包包里的窝窝头。 这样的日子，让闲来无事的我被编筐上空忽然飞过的一只鸟，编筐外高高低低的草木以及编筐旁树木的忽然躁动深深吸引，我时常仰望头顶的蓝天白云，瞅着高高挂在果树上的那些果子动着小脑筋，那就是如何想办法逃离这个大背筐的囿困。 果然有一日，我从筐子里爬出来，钻出树园子，像一阵风一样游荡在旷野中。 果园外面的世界空旷无边，与果园里面截然不同，除了高低不平的土墩墩，到处是耀眼的金黄色沙丘，沙壑间顽强地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低矮的植物，不时有一些虫蚁忙碌地穿梭。 最诱人的就是踩上去软绵绵、滑溜溜，坐在上面能“滑马儿”的沙坡坡。这一发现让我狂喜不已，我无数次爬上沙坡坡，又无数次地滑下来，细软的沙粒肆无忌惮溜进我的衣服裤子里面，滑滑的，像奶奶的手不停抚摸我的小脊背一样，暖暖的、甜甜的。 突然有一天，一个惊人的发现，在我幼小的心灵上深深地震颤起来。 在我上上下下不厌其烦地“滑马儿”的时候，沙坡坡上一排排细小的划痕，蜿蜒着随沙坡坡流动，让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顺着蜿蜒流动的划痕，找寻那些划痕的源头。 我发现，就在不远处，一个蝎虎子随着流动的沙坡坡，努力地想爬上去，可流动的沙坡坡使着无限的魔力，蜿蜒着向前滑动，蝎虎子就顺着沙坡坡的流动，坚毅向上爬行，一次、两次、三次…… 我被蝎虎子不知疲倦，勇往直前的举止深深吸引，流动的沙坡坡丝毫没有同情心，依然决然，不停地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凝望让我无法离开我凝望的地方——我的大半个身子被流动的沙坡坡掩埋，可不屈不挠的蝎虎子依然游动在沙坡坡表面。 等我被爷爷奶奶找到后，我已经熟睡在流沙的怀抱之中，一个香甜的梦，深深地扎根在了我幼小的心田。 只要心中坚守着前行的信念，就不会惧怕脚下的羁绊，只要不屈不挠，勇往直前，再大的困难也能战胜。 作者简介：王兰芳，女，汉族，生于70年代，公务员，笔名墨兰，从事乡镇、街道社区、机关党务工作多年，张掖市作协会员，业余喜欢写作，曾先后在张掖日报、市区电台发表过新闻、通讯稿件多篇，在《焉支山》《甘肃妇工》《甘泉》《三月》等杂志发表了《依依不了情》《九寨沟游记》《残阳》《心梦》《大山的回应》《爱的边缘》《失地农民》等小小说、散文、游记。2019年出版了散文集《墨兰馨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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